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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再次求助

作品名称:零下九十度      作者:逝水悠悠      发布时间:2014-03-04 10:47:37      字数:7841

  星期天的早上,浓重的雾弥漫在天地之间,好像从天上降下来了一下极厚极宽大的窗帘,人走在路上视线全被雾挡住了,好像空间就只有眼前这么大。
  何小伟应郭蓬的邀请去车站帮忙拿东西,他悠闲地走着,掠过一团团微凉的雾气,嘴里轻哼着不成调的流行歌曲。突然,有几个影影绰绰的黑影裹着厚重的雾移过来,何小伟定住了,那明明是路边黑呼呼的树,怎么会移动呢?他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黑影越来越近,何小伟这才注意到是几个实实在在的人,而不是树。也是,树怎么会移动了,这可能吗?管他呢,就是几个过路人。他思索着暗笑自己的迂。
  为首的一个胖子仰着头莽莽撞撞地冲过来碰了一下何小伟的肩,像是故意找茬的样子,他叫嚣着:“你大爷的,没长眼睛啊!”
  何小伟有点丈二和尚找摸不着头脑,气不打不一处来,“喂!我说死胖子,你没事找事是不是?明明是你先横过来碰了我,反过来又是你先骂人!”
  “骂你又怎么样!本大爷就这体型,走路占道儿,要是知趣,你就先让着点!”胖子说着搡了一下何小伟,何小伟被搡得后退两步,险些摔倒,他顺势平衡了一下身子,牙齿咬得咯噔响,阴着脸愤怒地盯住胖子。
  胖子又拍拍肉墩墩的胸部,示威一般说:“不服是吧!有种就朝本大爷开火。”
  何小伟抡起拳头砸向胖子,哪料胖子一侧身闪在一边,让何小伟扑了个空。经这么一攻击,胖子牛一般地咆哮开了,“妈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骨头痒痒是吗?”,他说着,嘴角唾沫横飞,三步两步并上来,对准何小伟的脸,劈面就是一巴掌。何小伟没有提防,被他打得耳鸣眼热。胖子接着劈拍劈拍又是两下,何小伟被打得眼冒金花。然后他两手叉腰,命令道:“兄弟,上!”。四五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扑过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对何小伟一顿拳打脚踢,“劈劈啪啪!”不知道是拳头还是飞蹿而出的脚尖,雨点一样落在何小伟的身上,像一群好久没打过架的闲散打手在过手瘾。
  何小伟体力不支跌坐在地上,他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只有环起胳膊护着头,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
  大概过了三四分钟,胖子扬手命令:“停!再打要出人命了。”
  何小伟脸上鲜血横流,只感觉周身热辣辣的痛,他挣扎着想起身,却被胖子一脚踹在地上。他慢悠悠地弯腰,然后蹲下来,踡起右手食指抵住何小伟下巴,把他血淋淋脏兮兮的脸往高扬了扬说:“好,很好!我比预期的效果要好。哈哈……”
  何小伟神色暗淡地说:“我跟你们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打我?”
  “兄弟,我是受人之托,具体情况我也不甚了解,只知道你干涉人家内务了。以后学乖点,尽量少管闲事。今天这仅仅是个教训,希望你能长点记性,下不为例,要不然……”胖子没把话说完整,而是站起身了吆喝一声:“走!”,然后率众离开,那耀武扬威的样子真让人觉得这个世界没有天理。
  何小伟做什么错事了就遭这平白无故的打!那种憎恶,那种闷气只有何小伟自己心里清楚。他突然想起了郭蓬,这个鬼鬼祟祟的郭蓬,早上争匆匆地出门,说是请他帮忙却独自己先去,哎!徒长一脸老实的痘痘,心却狡猾着呢,做事神秘兮兮的,总给人那种虚乎乎的靠不住的感觉,真让人琢磨不透。如果早上他们一起出门,如果时间提前一点或者拖后一点,说不准就不会碰上这么倒霉的挨揍。
  早上起床,舍友都在赖床自修补觉,他急猴猴地穿衣,脸都顾不上洗对着早已下床整理衣衫的何小伟说,小伟我先走了,一会车站见,别忘了啊!车来得早东西太多我先去接应了。何小伟正在漱口,他喷掉嘴里最后一口水喊,郭蓬你等等,咱们一起走。郭蓬没应声一阵风似的走了。
  可现在这个狼狈样子怎么能去车站?这到底招谁惹谁了?何小伟整个人被委屈包围,此时的他浑身木木的,神经也像是麻木了,没有被打过程中那种钻心的疼痛,他最担心自己的脑袋,要不是护着,肯定被打成脑震荡。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试探着摇了摇头,还好,思维算清晰,看来并无大碍。
  郭蓬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他看到何小伟伤摊在地上时,竟也夸张地叫起来:“啊呀!我说兄弟你这是怎么了?这么雾气腾腾的清早,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遭劫了吧!”。
  何小伟忍着伤痛,双手撑地试图站起来,没想到这样简单的动作此刻对他来说太高难度了,因此很丧气。他觉得自己的肩关节脱臼了一般疼,就这轻微的活动,钻心地疼痛,他痛苦得咧着嘴“咝咝”倒吸着冷气。他缓了缓在另一只胳膊上下了很大的力度,用了狠劲起身,眼看着就要站起来了,可身子控制不了重心不听使唤地偏依,倒向了左边,郭蓬忙上前把他扶住。
  “哎哟!疼!轻点……”。
  听到痛苦的呻吟声郭蓬迅速放开紧抓的那只胳膊,然后在肘关节上摁了摁。
  “是这儿疼吗?”
  “不是,在这儿。嗯嗯,就这儿,哎呀!疼!”
  “肯定脱臼了。你忍着点,我帮你卯一下就好了。”
  郭蓬抓着何小伟的手臂,使劲往外拉。何小伟疼得哇哇大喊,他感觉到骨骼的错位,紧接着他听到“嘎巴!”一声响,以为断裂了。“啊!我跟你有仇吗?你要害死我,啊……”
  郭蓬没理会何小伟的痛苦的喊叫和本能的躲闪,仍然拉着胳膊左右摆动。“嗯,卯上了。试试,好些了没?”
  何小伟慢慢地抬起胳膊,像是提防疼痛一般。然后轻轻地甩了甩,“真不疼了!”。
  “卯上就好,并无大碍。我看看脸上的伤。”郭蓬轻描淡写地说着把目光游移到何小伟脸上,狡黠地笑笑,那样子像是蓄着坏意的阴谋家。
  “谢谢你!今天倒霉,我没能给你帮忙拿东西,你看这个样子……哎!”何小伟说着,语气之中充满着自责与无奈。
  “哦,是这样的,我记错日子了,这周家里不带东西,到下周了。”郭蓬极不自然地说,眼波流转像是别有用心的撒谎。
  “啊!你怎么粗心成这样子,可把我害惨了。我挨打的时候你怎么没出现?难不成你和刚才那伙人是同谋!”何小伟悠悠地说,他好像是未过先知。
  “什么?同谋?我说兄弟,你怎么就把我想得那么不堪呢?再说我跟你一不积怨二不结仇的,干么要选择这样卑鄙的手段打击报复你。如果真是你想的那样,我这就遭天打雷劈……”
  郭蓬摊开双手拍了两下大腿,着急得“哎呀哎呀”直叫,又举起右手,将食指和中指伸出来做V字状,直挺挺指向天空,意在发誓。
  “好了,好了!你这是何苦呢,我只是随便说说,你用得着赌这种毒誓吗?誓是不能乱发的。”何小伟无奈地摇摇头,将郭蓬指向天空的手拉下来。
  “嘿嘿!这才是好兄弟,我知道你不会误会我的。”郭蓬狡猾地笑着把胳膊围过何小伟的脖子,显得亲密无间。
  “哎呦!疼死我了……你能不能轻点!”何小伟被郭蓬的胳膊压疼了伤处,痛苦地大叫。
  “哦嗬!我忘了你是伤病员了。来!伤员,我这就搀着你走。”
  郭蓬装模作样地挽着何小伟的胳膊,何小伟半推半就地在他的拉扯下一起朝宿舍的方向走了。
  
  刮了一整天西北风的校园异常萧瑟。或许是刮风的缘故,天空现出些许的湛蓝,可就那些不安分的絮状高积云大片大片地飘在空中,有点像棉花糖,又有点像花椰菜,将湛蓝的底色衬托得绮丽而神秘。
  王景国习惯在晚自习时间“维稳”,他还是踱着方步来回穿梭在教室的左右行道里,偶尔在讲台上停留,像施了定法地立定了,作久时间的思考状。突然,他迈步出门,像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了。柳絮尾随而出,她快步追上了王景国,愁容满面地嗫嚅道:“王老师,我有事要找你。”,王景国机械地看了一眼柳絮,他的脸像涂了一层蜡,没有任何表情。“哦!什么事?”他简洁地问,惜字如金的样子。“我,我……”柳絮喉头哽咽,伤感得无从表达她的意思,她噙着泪立在原地,两只手局促地搓揉着衣襟。“去办公室谈吧。”看到柳絮的为难处,王景国主动邀她去办公室,这对柳絮来说是她寻求帮助的一个绝好机会。
  王景国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柳絮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王景国掏钥匙开门时柳絮毕恭毕敬地站在他旁边,他嗅到一股清幽的香气,体内一阵骚动。他进门,柳絮也随着进来,“啪!”一声门也关上,干烈而冰凉的空气也一同进来,柳絮一惊,打了个机灵。受体内骚动的影响,王景国咳嗽着按捺这种来的不是时候的骚动,他绕过办公室的唯一一张桌子,坐在专用来备课的那把太师椅上,“坐下来说吧!”他指了指对面的那把轻巧的皮椅命令柳絮坐下来,声音悠悠的,像是从空气中离析出来。柳絮小心翼翼地将身子探过去,她看了一眼那椅子,心“咯噔咯噔”地跳弹起来,仿佛这椅子就是搁在张钦六出租屋里的那把,她不敢坐,恐惧得后退了两步,惊愕地瞅着王景国。当她意识到自己视觉混乱了的时候,立马镇定下来。“老师,我还是站着吧。有些紧张。”柳絮怯怯地说。“没事,你坐,这样方便说话。”见柳絮无动于衷,“坐吧!”他又孤注一掷地说了第二次,并把柔情的目光投向柳絮。听此言,柳絮缓和了一下紧张的情绪,慢慢地凑过去,紧攥着拳头,似乎要将仇恨捏紧捏碎。她坐下来,为将要陈述的事实紧张。
  王景国把双手平扣在桌子上,用交替的指尖在桌面上敲出“梆梆”的声响。他在等待柳絮的陈述。
  “是张钦六他……”柳絮用洁白的牙齿咬了咬下嘴唇说。
  “嗯,接着说。”王景国将眉毛微微一抽,示意柳絮继续说下去。
  “张钦六强暴我。”柳絮鼓足了勇气说完这么简短的几个字,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珠。
  “强暴?有这事!”王景国将惊愕的目光刺向柳絮。
  柳絮忙回避了他热辣辣的目光,觉得自己短了一大截。
  “是的。他威胁我,无休止的。”柳絮简单的解释着,脸上的疲倦仍然不曾消退。
  “怎么回事,你能说具体些吗?”王景国收拢了放在桌面的手臂,交叉着抱在怀里,接着将后背贴紧了椅背,就这样,他端详着柳絮。
  “开始我们在男女混合灶堂做饭吃,后来张钦六趁我不在搬走了灶具,他在外面租房子……”柳絮说着心头一酸,不争气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那你去和他一起做饭吃了?”王景国说着,思想高度集中。
  “没有。只是在后来,有一天晚上我出去的时候被他跟踪了。”柳絮抹了一下眼泪说。
  “哦,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防着他,为什么要在晚上一个人出去?”王景国说着,语气里满是报怨的成分。
  “我不知道他会对我那样,我一个人走,他一直跟在后面。我反抗了,无济于事。”
  “为什么会不知道呢?大男大女一起发生的事情你难道一点不知道?”
  “不知道,真不知道。”柳絮使劲地摇着头。
  “你平时花他的钱或者接受他的贵重礼物了吧!这种事情的发生一般都是双方面的,要么是你情我愿,要么是半推半就,一只巴掌拍不响。”王景国说着呷了一口早已晾冷了的茶,似乎是要将体内的骚动压下去。
  看到王景国那样不可一世的表情,他的语调总带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柳絮有些绝望,她甚至有些后悔找王景国寻求这份不必要的帮助。她想她应该收敛起这份可怜的纯真,默默忍受或者干脆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算了!忍受还是消失,她究竟要如何选择?在关键时刻,内心深处的较量还是那样的艰难,取舍还是那样的茫然。有那么多的责任摆在她面前,她能就此放弃学习和生活吗?
  这些日子,顾小楷在她心里越走越远,远得连最初的印象和感觉都荡然无存了,说白了,面对爱情她心如死灰。想他,很浪费时间,恨张钦六,超级繁乱头疼,她已经没有耐力支撑这样的爱与被爱了。好友亚平不理她好久了,她以为王景国就是希望,可到头来还是绝望。
  “嗯,我说柳絮同学,还是想开点吧,事情既然发生了,就让它过去算了,再追究下去也没多大的意义,对谁都没好处啊。”王景国贱贱地说完,抿住嘴,暂时遮掩了那口半黑的牙齿。
  “王老师,你可以不信任我,可你不能侮辱我的人格!”柳絮铁青着脸说,她完全被王景国激怒了。
  “哼哼……你这丫头还挺有脾气。”王景国瓮声瓮气地笑笑(如果他那机械的表情算笑的话),他那丑陋的嘴一张一翕,一嘟噜一嘟噜往外冒傻气。
  “笑,你觉得很好笑是吧?我没想到你也能这样对我,还为人师表,你还配做老师吗?都说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在找你的时候我还真忘了你是男人!我是受害者,要不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我不会找你的,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呢?”柳絮连哭带喊,像是豁出去了。
  “哎!我这不是劝你来着嘛,本来事情我刚了解了点皮毛,有待深入调查,等调查清楚了我自然还你个公道。听话,别再这样哭了,这三更半夜的,让别人听着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你就耐心等待吧,等我亲自出马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总比你在这里无端折磨自己要好得多吧。来,把眼泪擦干,多可人的脸蛋儿,哭花了可不好。”王景国像是动了恻隐之心,他从旁边的纸盒里抽出面纸递到柳絮面前,同时又把仁慈的安慰给了她。
  柳絮接过面纸横一把坚一把地擦着眼泪,王景国看到她一抖一抖的肩膀,想笑,可又觉得不是最好的笑点,他把半握的拳头放在嘴边,干干地咳嗽几声说:“别难过了,我会替你申冤的。这张钦六从刚开学插班时我就感觉他不是什么好鸟,果不其然!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世上的事情,存在的也就是合理的,当想不明白一个道理的时候也别把自己想坏了,再说了,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那就太不值了。我给你讲个道理吧,如果夏天的蚊子多了,人们会说,妈呀,这个世界恐怕就适合蚊子这样的动物生存了。如果蚊子少了,人们又会说,哎哟哟,这个世界都已经堕落得连蚊子都羞于活下去的地步了。”
  王景国说完灰灰地笑着,露出满脸龌龊的褶子,像是复杂的冷幽默。他的话真可谓劝世良言,柳絮细细琢磨着,还是不大明白他那半透明半朦胧的鸟意思,她收敛的眼泪,可还是被重重的忧郁包围着。王景国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把目光绕到柳絮的脸上,没有来由地瞅了好一会柳絮那红涂涂的脸蛋不忍心撤离,他说:“我看这样吧,今晚都快十点了,已经到下自习的时间了,改天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就张钦六的事情谈谈对策,好吧!你先回,我一定重视。”
  柳絮用一个字来应承,那就是“好”。她感恩戴德地点点头,起身朝王景国鞠了一个恭敬的躬,说:“谢谢王老师!刚才我情绪有些激动,有所冒犯,请您原谅!”。
  “哎呀!瞧你这姑娘客气得,保护学生免受学习外的骚扰,这是我的份内之事。”王景国突然变得谦卑起来,这与他之前的高傲对比太过鲜明,柳絮感觉到很不适应。
  柳絮出门,她感觉有了些许如释重负的轻松。下了楼梯,只身走在偌大的操场上,对着茫茫苍穹长吁一口气,随后陷入了心烦意乱的等待中。她注意到了,天空澄澈了不少,絮状的高积云慢慢散开来,像雾一样轻薄,像纱一样曼妙,远天还有一个带柄的晶莹剔透的大勺子,那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北斗七星”了!
  “这么半天了,你跑去向王景国诉苦去了!”
  幽灵般的声音从黑暗中穿过,吓得柳絮怔在原地,她能明晰地确定这是来自张钦六的声音。
  张钦六的声音阴森森的,给空泛的操场增添一丝冷气,同时又给人一种悚然的感觉。柳絮把头偏向阴森恐怖的声源,她模糊地看到大概的张钦六。张钦六正兴致勃勃地瞅着柳絮,像一个甩不掉的鬼魂。
  “别给大爷兜圈子,你就直接坦白了吧。就你那点小伎俩想在我这里蒙混过关,我告诉你陈柳絮,你还欠嫩。你打个喷嚏我就能猜测到其中的含意,同样,你动个脚指头,我都能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你知趣点,就不要耍花招,乖乖听我的,说不定我会动恻隐之心对你好些。”。他移动着短矬的身子,在柳絮面前晃了晃,挑衅似的贴上去,全身心地放松,他说:“当一个人对爱情一味地付出却得不到回报的时候,他会选择极端,一种是沉沦,一种是疯狂,而我偏偏属于后者。”如此近距离的接近,柳絮再次嗅到那股邪恶的气息。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他搡出一步之远,如果再搡,可能会再超出一步,可她并没这样做,而是厌恶地别过头,将目光抛向远处,穿过黑暗,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能看到什么!她想摆脱这种游离太久的纠缠,保持沉默或许是最好的选择。或许,她算的是糊涂帐,这种退而求其次的沉默隐含着危险的信号,而这种危险的信号用命理学解说大概就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了!
  “嗯!怎么不说话呢?哑巴了!”一个人说话,一个人表演,张钦六已经觉得自己占有话语和行动上的双重主动权,可这到底是一出主角和配角齐全的戏,他无法忍受柳絮这种什么也不代表的沉默。
  “要不这样吧,你不说话可以,你来摸摸哥哥,看哥哥到底胖了还是瘦了?”张钦六说着抓起柳絮的手按向自己的私处。柳絮惊叫着抽回自己的手,可就在她的拼命反抗的时候,张钦六也在拼命地按压,惯性又把她的手倒向那个硬梆梆的阳物,她的脑子“嗡”的一声,思绪里又出现了那截绛紫色的猪大肠一样的东西。彻头彻尾地恶心感袭来,按捺不住胃部的痉挛,她又不顾一切地张大嘴巴干呕,东西倒没吐出来,呼吸越加急促,胃部像被软刀子划过一样难受到了极点……
  张钦六用单手拍着柳絮的后背,不让她动。除了干呕的挣扎,她还真动不了。
  “柳絮,你是不是怀孕了?”张钦六从后背扶住柳絮的双肩,认真地说。
  “怀孕?怎么会呢?我怎么会怀孕呢?你怎么知道我会怀孕?”柳絮一惊,迅速转身,惊惶失措地追问张钦六。
  “傻瓜,你和我做爱了。做爱导致怀孕,怀孕可以改变子宫,这就是伟大的性器官缔造的麻烦。哈哈……”张钦六低俗地说着,得意地笑了。
  “啊!张钦六你混蛋。卑鄙,下流。呜呜……”
  柳絮感觉到生命已到尽头,痛已经很其次了,这才是偷生的开始。
  “鄙人已经就是一混蛋了,你又能怎么着。”张钦六真是厕所里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没人奈何了他。
  “走,我们回房子。”张钦六一字一顿地说着拉起柳絮的胳膊,准备往校外走。刚一侧身,就被黑乎乎的东西堵住了,他定睛一看,是王景国。
  王景国木桩一样立在那里,尽量压低声音呵斥:“张钦六,你这是在干什么?耍狗要到什么时候?这里是学校,你简直胆大包天,畜生不如!”
  “王老师,你别说这么狠的话,我们是正当恋爱关系,请您不要干涉我们的正常交往。”张钦六不以为然地说。
  “反了天了你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你信不信我明天开除你!”
  “开除就开除,无所谓。补习几年了,反正我就那成绩,上狗屁大学。”
  “好,你痛快。张钦六我现在正式通知,你被开除了!真是害群之马。”
  “你说谁是害群之马?呦嗬!尊敬的老师,你不想想自己曾经的处境,想凭你那三寸不烂之舌想在我这里取胜,我告诉你,没门!别逼我,再逼我就把你之前的丑事揭露出来。”
  “你,你……彻头彻尾的混蛋!”
  张钦六丝毫没受王景国话里的“开除”威胁,而是“大义凛然”地对峙,模棱两可地反讽。柳絮稀里糊涂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她能感觉到每一丝震颤的空气,心里那根脆弱的弦继而绷紧,在这样的氛围中,她只有胆战心惊地站立,就连倾听都变得小心翼翼。
  已经下自习了,身边陆陆续续有人经过,王景国怕影响不好,就对张钦六说:“尊重是彼此的,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们彼此的身份。如果你是个爷们,私下里找我谈谈,不要让轻狂欺骗了自己的感觉,在这里貌似把自己整得很伟大。”
  
  柳絮在王景国的护送下去了宿舍,张钦六破例没再跟上来。王景国说:“去吧,这里安全了。我看着你上楼,张钦六不会再追上来。今晚要好好休息,看你疲惫的样子,真叫人心疼!”。自从被张钦六纠缠上,柳絮好久都没有听到这么暖人心的话了,她一激动声音又颤抖,毫不保留地把感激的目光投向王景国,在黑夜里寻找一份信任的寄托。“谢谢你,王老师!你是我的大恩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柳絮说完转身跑上了楼梯。
  王景国心绪被那匆匆的脚步搅扰得不得安宁。他出神地盯着柳絮离去的背影,心里竟也蹿出一些不安分的想法来。他想那少女特有的白皙光洁的皮肤、想那苹果般透红的脸蛋、想那结着紫丁香一样的忧郁和那刚才梨花带雨的凄楚、想那平日里高兴蹦跳的样子以及白兰花一样的笑容……就这么一个可人儿,连自己这样的老货都想靠近,再别说张钦六那个二杆子年轻人呢!王景国一改平日踱着方步往前赶的走法,慢悠悠地挪动着双脚,配合着高速运转的脑子。一个学生牛犊子一样跑着,竟也撞进王景国的怀里。“哎呀!你这学生,走的什么道,尽往人身上碰。”王景国被那学生胸脯的疙瘩肉弹得后倒两步,他站定,刚想借着夜色分辨这是哪一班的莽撞小子,尽敢这般无礼地侵犯他的行走自由权,那学生二话没留风一样跑远了。他提了提被踩得生疼的脚尖,自言自语道:长得这么壮实,营养过剩惹的祸。嗯,等着,明天再拾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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