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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如果可以去死

作品名称:零下九十度      作者:逝水悠悠      发布时间:2014-02-26 22:18:32      字数:4761

  天空泛着鱼肚白,狭窄的门逢里挤进一丝亮光。猪一样的张钦六打着呼噜睡得死沉,柳絮蹲在墙角整整一夜,一眼未合,她在心里搜索着有关记忆,似乎明白了些什么。13岁那年隐隐的痛和昨晚的痛有些相似,但始终没有那种撕裂般难忍,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不敢肯定表哥的那次“失意”连累到她珍贵的处女红,似乎又觉得一切尽在情理之中。
  柳絮整理了衣衫,胡乱地拢了拢散乱的头发重又扎起来,她的浑身酸痛,骨头像散了架一样,衬衣扣子被撕掉了,衣襟处还被扯下一块布来,她流着泪把衬衫拢在裤腰里,再用皮带扎紧。小心翼翼地出门,没惊着张钦六。
  天像是还在委屈地哭泣,淅淅沥沥落着小雨。现实很残酷,柳絮这就背负了一身痛恨和自责,她怎么就那样没有防备没有警惕呢?她怎么就那样向卑鄙的蹂躏屈膝呢?她觉得自己是个有罪的人,她想自己为什么不去死呢?不死又有何种颜面活在这个世上!她觉得自己很肮脏,脏得恶心,她开始呕吐……
  在走向学校的路上,柳絮一直在微弱地抽泣,力道不大,却实实在在存在。冷风夹杂着斜斜的雨丝掠过,柳絮彻骨地冷,她失魂落魄地行走在这种不期而遇的寒冷里,脚下轻得像踩了堆棉花,头却重得要命,她掌控不了身体的平衡,几经摔倒,又挣扎着爬起来。她觉得路和路边的树在晃,人和树在飘,每个人都在笑,是对她的嘲笑。昨天和今天,她彻底是两人个,她无脸再见人,可是她这会太想小解了,憋尿的意识促使她走向操场后的厕所,蹲坑时她使了吃奶的力气才把小便排出来,滚烫的尿液如同液盐酸淌过,疼得她呲牙咧嘴。她看到尿液中夹杂着丝丝血液,如同小蛇一般从她的身体里爬出来坠进黑暗恶臭的粪坑里,又一次疼痛又一次眩晕。可她坚持着没让自己昏过去,就着积重难返的氨气失声痛哭。她痛心的是再也找不回自己迷失的“真身”了,她是一个守贞的女子,怎么轻易将自己的纯洁抛给别人呢!她想要是把这样的一夜奉献给顾小楷那多好啊。她想要是不去给顾小楷寄那封信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想要是顾小楷给她回一封信也不至于让她满心着急,她就不会一个人出去安抚寂寞。她想……可一切都晚了,她做了好多假设,可惜这个世上根本就不存在假设。
  可能是太早的缘故,厕所里竟然没一个人进来。柳絮哭了一会儿,她站起身来,脚下好像拴有千斤巨石,每挪一步都要做痛苦的停留。她很茫然,不知道自己要去的方向。她跌跌撞撞走到了宿舍门口,本能地掏钥匙开门,可鬼知道她的钥匙丢哪里去了。她凄惶地敲了好一阵门,“吱呀”门被打开了,她马马虎虎从门逢里看到亚平侧出来的脑袋,面无表情,好像经过一夜的撕扯,就此诞生了自己残缺的人生。
  “我就知道是你,一夜未归都干啥去了?”亚平揉着惺忪的睡眼,看都没看柳絮一眼就问。毕竟她感觉到的是门外站着一具鲜活的肉体,至少还有一颗跳动的心脏。
  “啊!柳絮你怎么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亚平惊叫起来,她看到柳絮潦倒的神情。
  柳絮黯然进了宿舍,她的视觉空洞,思想像被抽空了一般没有存留丁点的逻辑。一切都是虚空,一切都消失归于沉寂。
  “我是不是死了。”柳絮喃喃地说。她的身体疲惫不堪,头一懵重重地栽倒在地。
  等她醒过来时就躺在床上,额头上敷着湿湿的冰冷的毛巾。
  “柳絮,柳絮……”亚平在柳絮身边轻声呼唤。
  “我怎么了?这是在哪里?”柳絮苍白着脸有气无力地问。
  “宿舍呀傻瓜?你怎么了,昨晚干啥去了?今天第二次月考,你能去不?”亚平带着一连串的问题却见柳絮不做回答,她狐疑地看着柳絮。
  柳絮取下额头上的毛巾从床上颤微微地爬起来,从嘴里挤出一个字,“去”。
  语气细若游丝,却饱含着努力复苏的力量,似乎与月考相比起来,那种伤痛已显得微不足道。
  “柳絮,你行不行啊,都抖成那样了!到底又怎么了?你总是给人一个出其不意的质疑。”亚平关切地说。
  “没事亚平,我很好。咱们先去考试吧。”柳絮下床洗了把脸,她把悲伤全部收敛进礼节性的微笑里,她把这样和微笑抛给了她的好友亚平,竟然有些吝啬。
  不错,当下只有考试才能冲淡她的伤痛。
  “呀!我感觉你的额头好烫,是不是感冒了。”亚平摸了摸柳絮的额头,再对比地摸着自己的额头,“嗯,好像真的不烫。不对,刚才你躺下时好烫好烫,我就给你敷了块毛巾,这不一小会儿就正常了,奇了怪了真是!”
  “估计你刚才没睡醒,搞错了。”柳絮勉强打趣,洗脸,梳头。她褪下被张钦六撕扯得残破的衣服,换了件红色的薄毛衫。
  “怎么宿舍就你一个人,别人呢?”柳絮又问,她疲乏无力地举着梳子,脑海中还盘旋着昨晚的挣扎。都是下过雨的早晨,空气怎么还如此浓稠呢?她感觉到强烈的窒息,也不知道这样的窒息感能陪她走多远。她不知道,永远都不知道。
  “傻瓜你不看看时间现在几点了。八点差一刻!别人都上教室了,今天考试,她们都走得早,我看你昏睡过去就一直陪着。还好,你醒过来了,要不我得喊医生来。”
  柳絮放下梳子感激地看了眼亚平,没再说什么。
  “哎!我说柳絮,不就个月考嘛,又不是高考,如果你身体不舒服就请个假,别太逞能。”亚平好心地劝柳絮,她又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张钦六把你怎么了?”
  “走吧,咱们去教室。”柳絮避开亚平的问话,牵强地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算是笑了。
  “得,得,你这是在笑啊!比哭还难看。哎,我说柳絮,你的脸色这么难看,能否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亚平甩甩手,不自然地皱着眉头,她分明是有些不放心,试探地问。
  柳絮怀抱着几本书,惨淡地笑着:“没什么事,我们走吧!”。
  柳絮强硬地忍耐着,此时她的下体如火烧般灼痛。她必须像一根蒲草一样,能抽出太多的丝,唯独不能喊疼。
  柳絮说着径自出门,亚平不再言语,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出门,锁门,然后下楼。
  
  早上考的是文综,柳絮勉强打起精神,打开长长的试卷写上班级姓名,开始做前面的单选题。她晕头转向,思维一片混乱,一点也进入不了状态,就觉得一行行的字在试卷上面活动起来,像要飞,后来干脆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片,像一窝蚂蚁在纸上乱爬。她支撑不住握笔的手,便趴在桌子上,好让透支的体力有了稍许的缓解。她的身体如一朵枯萎的花朵,眼前尽是零落的惨败,幻觉里不时闪现着张钦六狰狞的面孔和邪恶的阳物,她的胃很难受,一阵一阵地翻腾,她放下笔将双手按在胸部,强忍着恶心的侵袭。不能再想了,她拼命地压制自己的恶心,甚至转移视线盯着黑漆漆的黑板,可要命的是她看见黑板上似乎写着两个硕大的字,那就是“婊子”。然后她听到张钦六歇斯底里的咆哮:“你原来就是一个婊子,婊子……”
  她拼命地摇摇着,想把赤裸裸的幻想从脑海里甩出去。这时候胃液已经涌出喉咙,柳絮蓄了满满一口,她急忙离开座位夺门而出,在楼道里长呕不起。
  等柳絮再次回到教室的时候,遭遇了六十多双热辣辣的目光,而就这些热辣辣的目光将她的灵魂刺穿,还是疼痛,通体的疼痛。张钦六炸弹一样坐在后排,朝她淫邪地笑着。瞬间的撞击,如同见了魔鬼,那定格的魔眼使她再次魂飞魄散。
  柳絮颤抖着将仓促的视线收拢回来,想要回到座位上。可是刚挪动脚步,眼前就一发黑,她失去了知觉倒了下去。
  监考的王景国在讲台上来回踱着方步,他见柳絮倒下了,很意外地盯了一小会儿,像是怔住了。“嗯!怎么了这是?”他显然是不明究理。
  同学们面面相觑,不敢行动,又像是等待王景国的发号施令。
  亚平一个健步冲上来,抚起柳絮的头。“柳絮,柳絮,你怎么了,醒醒……”
  王景国见状马上命令:“赶紧上来几个男生,把她抬到校医室。你,你……”
  他点名叫了几个男生,郭蓬也在,他小丑一样嬉皮笑脸地跳到前面,有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张钦六不在他点名的范围内,但也跟上了。
  在校医床上,老校医打着小电灯筒拨开柳絮的眼睛瞧了瞧,然后把把脉,慢悠悠地说:“没什么大的毛病,就是有些虚弱。你们其余的人都去上课,只留一个人。”
  亚平自告奋勇说要留下来,在一旁的张钦六摆摆手说:“你还是走吧,我留下来。”
  亚平白了张钦六一眼,没有理会他说的话。
  柳絮睁开眼睛,忧心忡忡地打量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她皱着的眉头里装满了苦难和惊险,还有倦困与呆滞的成份,当她看到张钦六时,双目发出倔强而愤怒的光芒。然后她把视线投了随同的那几个男同学:“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都去考试吧,别耽误时间了。”
  都是几个羞涩的小伙子,他们毕恭毕敬站在那里,没说什么,听到柳絮的示意,才转身,陆续离开。可郭蓬是个例外,他落在后面,煞有介事地挠着腮帮子,朝张钦六扮了个鬼脸,像花果山上的美猴王,贼兮兮地说:“哥们,挺不错嘛,八成好事!原来你这么快就开窍了,还无师自通。完了给兄弟我分享分享经验哦!嘿嘿……”
  “赶紧走!你们这些娃娃,一天脑子里尽想些什么。烦死了,赶紧走!”老校医把郭蓬搡出门外,重重地关上门。
  “嗯!你们两个留谁?”
  亚平紧紧握着柳絮的手,像是传递着力量,她恶狠狠地盯着张钦六,很显然,她从柳絮的目光里感觉到了种种不寻常,而这种不寻常肯定和张钦六脱不了干系。
  “亚平,我这是怎么了?没那么严重吧!”柳絮弱弱地问,神情十分憔悴,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得起了一层暴皮,已经很瘦削了,好像一个患着贫血症的人。
  “不严重!今天早上都晕倒了两次,昨天还好端端的一个人,今天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我问你,受了什么打击?”亚平撩了撩柳絮额前的乱发,心疼地问。
  “你去考试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除了言语,柳絮从内心深处驱逐着每一个人,她很想把自己隔离在暗淡的空间,独饮这份只有她懂的伤痛。
  “你走吧,我来陪她。”张钦六发话了,还特意靠近柳絮的床。
  “你别过来,求你别过来!”柳絮噤声喊,情绪很激动。
  亚平狠着劲抓住张钦六的胳膊,把他扯回来。
  “你把柳絮怎么了?你这个泼皮无赖,快告诉我!”
  一向对张钦六没有好感的亚平当下更是怒不可遏,她一直觉得张钦六就是一恼人的苍蝇,对于柳絮更是挥之不去的骚扰。可骚扰归骚扰,张钦六终归是爱柳絮的,他不会选择用出格的方式对待柳絮,虽然表面上看他对柳絮百般蹂躏,可在心里估计还珍存着一些柔情与温存,这或许就是爱情精神的宝藏。亚平相信张钦六对柳絮绝对是真爱,只不过他把自己伪装成不可一世的雄鹰,他其实是一鸽子……
  很不幸,亚平被自己的思想突然背叛了。她看着在她的质问下一直低头沉默的张钦六,竟然有一种同情,这种同情来自于张钦六对爱的执着以及那些隐密的痛楚,甚至有着方向迷失的追逐。亚平不忍心揭穿张钦六的本质,或许她压根就不了解真正的张钦六。
  “对不起张钦六,是我太激动了,不应该说你泼皮无赖。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柳絮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你对柳絮的爱是真的,既然是真爱,你应该选择一种合理的方式,不要让她老生活在恐惧里。你看她现在的表情,对你的排斥很坚决,让人心疼!既然她不想让你来陪她,那么你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张钦六小吃了一惊,这不是亚平的风格,她一直对自己言辞激烈,咄咄逼人,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很纳闷。
  “好的,我选择离开。”张钦六淡淡说着,以离开表示对亚平的谢意。
  柳絮的目光像打发瘟神一样扫走张钦六。她起身勾住亚平的脖子,得了救神一般呜呜地哭起来。
  “好了好了,这样子下去会成哭特王了。好好休息,我舍命陪君子。”亚平说着,爱怜地捏了捏柳絮的鼻子,然后抛给柳絮一个眉眼。那流动的眼波,软润的颔颊,玉葱似的鼻子以及绽笑的双唇让柳絮看得心醉,她没有发现,亚平原来这样美丽!
  老校医给柳絮打上吊针,他问亚平:“你们今天考试吗?”
  亚平把套着白色被套的被子拉开,给柳絮盖好,然后坐在床沿上。
  “嗯,第二次月考。”
  “哦,考试啊!你去吧姑娘,学生就不应该耽误考试。我先照看着你的朋友,输完液体就可以回去了。”
  “亚平,你就去吧,月考也很重要。放心,我没事,一会就好了。”柳絮附和着老校医催促着亚平。
  亚平狐疑地看着柳絮:“你行不啊?”
  “没问题,你尽管去吧!”柳絮说着用没有输液的那只手向亚平抛了个飞吻。
  “嗯,那我走了。考完试来找你,你输完液就躺着别动,等我来!”
  柳絮点点头,目送亚平离去。
  输完液,柳絮没有继续躺在病闲上休息,也没去回宿舍。她很纠结,自己怎么就成了一个没有方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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