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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课堂闹剧

作品名称:零下九十度      作者:逝水悠悠      发布时间:2014-02-24 09:10:10      字数:3046

  班主任王景国近些日子异常安静,或许是让钰莹的事情闹得有些大,他不想在教师这个位置上看着脸色吃粗茶淡饭。他一如既往地“面壁修炼”,心无旁鹜地传道授业,偶尔也为考勤盯稍,但不像以前那样严格。要想发迹,还得为明年的升学率抓起,可具体怎么抓,他陷入了沉思,钰莹已经完全不配合他的工作了,自从上次那事,历史课上她基本上不再光顾,每次见面都高仰着头颅表示对他的鄙夷。像这样的学生怎么抓,放弃吧,怕影响班级综合评分,抓吧,这也太需要修炼功夫了,而要说修炼必定是针尖上的功夫,目前他还只是一枚麦芒。并且他发现有一种可怕的现状,那就是同学们对他的态度远不比从前那样服从和恭敬了,哎!一个老鼠坏了一锅汤。日子一天天流逝,这样穷酸迂腐,这样黯淡无光!还不如辞职下海,去生意场上大捞一把。混迹尔虞我诈的生意场,你就可以大胆坑蒙拐骗,连亲娘老子都哄得团团转,这比起在书声琅琅的校园,走入生机勃勃的课堂对着一段同样坑人的历史大谈而特谈要舒心多了!都说讲课是一种精神的享受、陶醉和回归。切!那就是骗老实人的,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遵循常理,这不明摆着自讨苦吃吗?
  王景国很郁闷,可比这更郁闷的是狂风一样刮过的流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校园里流传出一种看似荒诞的流言,大家传言王景国经常光顾金三角,因而染上性病了。好多细节还被传得有板有眼,说是王景国前些日子请假是因为找专家治性病,他的手脚已经有斑驳的青淤,他的皮肤开始小面积的溃烂等等。真是人言可畏,唾沫星子淹死人呢!淹就淹吧,自己暂且保持沉默,他竟然将这种沉默带进了课堂,他让学生看书做习题,半个字也不讲,自己阴沉着脸立在讲台上若有所思,或双臂抱胸在过道来来回回踱步。于是有学生下课互咬耳朵,说是王景国的性病使他的喉舌溃烂,所以不能讲课。有几个急性子的同学坐不住冷板凳,就用透明胶布给他后脊梁背悄悄粘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黑墨大字:且去风流,艾滋缠上你!毫不知情的王景国背着纸条依然固我地来回踱着方步。
  那纸条下课前被王景国发现,他背着手用了好大力气扯下来熟视良久。当目光从四个大字中离开时,原本澄清温顺的眼睛顿时如水泛沉渣,寒光四射,他环顾教室狠狠地扫了一圈,没有办法抓住真凶,突然歇斯底里仰天大笑甩开教室门扬长而去。
  王景国寻思着,这纸条上的内容似曾相识,他翻了翻放在书桌上的文献,恍然大悟:北宋有个姓柳名永的浪子词人,发表过著名词“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人天生才气,本性风流,放着坦荡荡的前程不去奔,却长年四季泡在歌楼妓院内,为大宋朝手执红牙板的二八小姐们填写那些缠绵悱恻的情曲艳词,虽写得“凡有井水饮处,皆能歌柳词”,却写坏了名誉,后来尽管经高人推荐,但宋仁宗皇帝还是龙眉紧皱御笔轻挥,批了“且去填词”四个字,将一世功名封杀在黄尘迷漫的千古史书中去了。这些知识想必王景国在讲课的时候给学生讲述过,没想到学生们很聪明,竟然能够学以致用,触人生情妙笔修改。他不应该低估学生的能力。
  他果真向校长请了假,堂而皇之地找专家治病去了。
  请假一周后,王景国重来课堂讲课。在这请假期间学生自然懂得了王景国的重要性,顶替上历史课的老师非专业似的照本宣科,纯粹的即兴发挥,信口开河……第一节课中间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着“听写训练”,第二节课变成了“听写强化训练”,第三节又是不动声色的“听写集中训练”,然后打开随便卷带在手的晨报或者杂志自顾自地阅读,全然不顾六十多名学生的存在。校长在一次巡查中走过三(九)班教室无意中看到此种情形,终于黑着脸把那老师叫走狠批一通。学生这才想念起王景国来,与这位顶替老师比起来,王景国还是有许多可圈可点的地方,至少是他讲课很风趣,逻辑思维清晰。
  王景国走进教室时,同学们哗啦啦一下子全体起立,用热烈的掌声表达着他们恶作剧的忏悔和重又享受课堂盛宴的欢迎。王景国站立讲台上点头致意,眼波里依稀还存留着冷漠的光,但脸上的表情温和多了。他对自己这么久的请假不做解释就直接开讲了,四十五分钟的侃侃而谈使教室里的气氛异常活跃。突然有个学生惊叫起来:“虫子,王老师虫子!”王景国正讲得起劲,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叫打乱了思维,他有些恼火,低头看了一眼蠕动在他脚底下的一只毛毛虫,视线又转移到教科书上,他淡定地思索着,刚要接上原来的讲段,却听那同学又一声喊:“王老师,赶紧赶紧,你脚大,踩死吧!”,王景国一看是郭蓬,没有好气,冲郭蓬说:“那你嘴大,不吃上着!”
  同学们顿时忍受不了这样的冷幽默,哄堂大笑。郭蓬小丑一样缩着脖子吐了个舌头埋下头嗤嗤地笑。这只毛毛虫是他恶做剧的杰作,他原本想着制造事端戏弄王景国,可王景国没有感觉到这样的事端很棘手,他还是那样的淡定。这样的结果让郭蓬很受伤,他想不到问题到底出在哪里?王景国声情并茂地讲着抗战时期的历史,横飞的唾沫像是满天飞的音符,从讲台上一直飞到教室里的各个角落。阳光从窗子里斜射进来,也像是听得入迷了,偷偷钻进教室里,落在柳絮的书上,久久不愿离开。柳絮埋头认真做着笔记,笔尖沙沙响,偶尔用拿笔的手托着腮,张大的眼眶里,晶亮的眸子缓慢游动着,听到要紧的地方重又埋头在笔记本上写写划划,那样子像是一只饥饿的小羊闯进嫩绿的草地,贪婪地啃着满地青草。她就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照着她的侧脸,使两颊更加红润。粉嫩粉嫩的脸上有细小的绒毛,在逆光中清晰可见,而她的眉睫也是那样的美丽。
  王景国讲着讲走下讲台,直达座位后排,他轻轻地拍了拍正在打着盹儿的张钦六肩膀说:“卢沟桥事变是哪一年发生的?请你回答!”张钦六慌忙站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脑子一片空白,嘴里“嗯,嗯”乱搅和着,不知所云。
  “卢沟桥事变是哪一年发生的,请回答!”王景国又重复了他的问题。
  “没听懂我的问题吗?要不要我再重复一次?”见张钦六沉默不语,王景国呵斥道。
  “一九,嗯……一九二七年”张钦六含含糊糊地回答,像是猜测中奖的数字。
  “亏你先人着,一九二七年吗?你问问马路上捡垃圾的老头老太太,他们肯定知道。就这个德行一天还骚轻得很,你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充其量也是炕眼门上的“狗尿骚”(北方野山里的一种草,样子像冰草,为禾科植物)。一九二七年!你还日能得很!”
  王景国在行道转悠着,他在大方嗑着瓜子的钰莹身旁停下来。“你来回答一下。”
  钰莹吐了一口瓜子皮,没有站起来回答问题的意识,“我怎么知道呢,你不是正讲着吗?”她的话说得快而铿锵,像是炒花生米一样。
  “钰莹同学,请你注意形象,这是在课堂上,你要分清楚场合!”王景国严肃警告。
  “是一九三七年。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夜,日军借一个士兵失踪借口,要进入北平西南的宛平县城搜查。中国守军拒绝了这一无理的要求。日军开枪开炮猛轰卢沟桥,向城内的中国守军进攻。这是日本帝国主义为了占领中国,发动蓄谋已久的全面侵华战争。”柳絮主动站起来很自然准确地回答。
  令人费解的是王景国所提的历史问题并不难,可难就难在他把这个问题给了与他唱反调的学生意在刁难,实则是在揣摩着以不同的方式管制他们。而柳絮自告奋勇地抢答,不在炫耀自己学识的高深,也没有节外生枝的意思,她是想以这种方式息事宁人,毕竟这节历史课是多日以来大家所期望的。
  王景国的眉毛紧紧皱起,眉宇间开成一个大大的问号,就在他尴尬找台阶下的时候,柳絮给了他一个台阶,他顺当地回到讲台,轻声说了句:“嗯,很好。请坐!”这下眉毛舒展了,他低垂着眼帘盯了会教材,额头浅浅的皱纹像是并排着的破折号,很平静很释然。他此刻想了很多,突然很喜欢这位漂亮得面如芙蓉的柳絮。就今天这事,他应该对她有所表示,比如说谢意,又比如说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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