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是爱,还是变态
作品名称:零下九十度 作者:逝水悠悠 发布时间:2014-02-19 17:00:54 字数:6585
天气一天天变凉,已经是深秋的校园落叶蹁跹,像是乱舞的蝴蝶,萧条的景观下四中的教学楼略显突兀但很美丽。虽然有阳光的照耀,可隔着玻璃的温暖明显没有前一周强烈,教室里的温度本来就不高,为了保持湿度,勤快的值日生又在水泥地上洒了好多水,这样就更显凉快了。柳絮今天套了件罩衣晨读,这是入秋来的第一次穿外套。是件深灰色的小西服,前些日子远在陕西的二姑托人带给柳絮。虽然穿过的衣服,可看起来不怎么旧,款式有些大,肥肥的衣服下是柳絮瘦弱的躯干,空荡荡的像是套着继父衣服的谷地里的草人儿,每年谷子快熟了的时候,那草人儿立在田边挥舞着长鞭吓得麻雀扑楞楞飞,村子里所有种谷子的农家都用这种方式驱赶麻雀儿,方法有点土却很凑效。
柳絮没有嫌弃的意思,穿着就好,她捋了捋遮挡她手背的袖口,精神抖擞地朗读一篇英语课文。那篇文章很有趣味,讲的是邻里借锅还锅而后是大锅生小锅的故事。
英语是柳絮的弱项,要加把尽补上去。作为文科生,高考拉分的除了数学就是英语,柳絮对自己的数学成绩很自信,上次考试数学成绩91分,全级第二,就是这英语,差了点,可还是中游偏上。
柳絮差不多快读完时候,“子弹”飞来了。她捡起落在书上的硬纸蛋蛋,小心翼翼地拆开弄平整,上面的内容是:“柳絮,中午咱们一起做饭吃吧。我在校门口等你。”落款是爱你的钦六。
柳絮很生气地转身,碰上的却是张钦六灼热的目光,这样的灼热不是含情脉脉所能形容的,简直要把柳絮融化或者烧成灰。张钦六似笑非笑抛给柳絮一个丑陋的眉眼,很欣慰的样子,柳絮心里很气很恼,她所做出的决定是:一定不向张钦六妥协,不要让他做丁点的得逞梦。
最后一节课下,同学陆续离开教室,张钦六把柳絮拦在门口,像一堵残破的墙。
“让开,你要干什么?”
“陪我一起吃饭。”
“谁答应陪你一起吃饭了?”
“我让你答应,必须的!柳絮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难道你觉得我不够爱你吗?”
“爱,你还知道爱!爱是两情悦。你爱的是自己,在人格上你尊重过我吗?在同学面前顾过我的感受了吗?这样的围追堵截难道是爱吗?你真的疯了!”
“是的,我就是疯了。你,陈柳絮必须给我爱情!如果说这是一场盛大的堕落的话,我就此选择。即便你现在厌恶我,但总有一天你会让我厌倦你,我要让你哭着喊着跪地求我。到那时候,我对你的行动就不单单是爱了。所以啊,请你掂量着些,不远的一天,我要让你为自己的冷漠付出代价!”
柳絮感觉迎面有股冷飕飕的风,深入骨髓地冷,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感到眼前这个人凌厉的气势和深不可测的可怕,让人不敢放松警惕可又不知如何才能警惕。猜不透他的心也看不清脸上阴晴瞬变的用意。魔鬼!真是魔鬼!柳絮迎着冷飕飕的风打了个寒颤。
“怕了吗?”张钦六奸佞地笑道。
“让开,我要出去!”柳絮怀抱一摞厚厚的书,腾出一只手搡了搡张钦六。
“嘿嘿,你终于肯动我了。再用力点。来呀,推这儿!”张钦六指着他的下身调戏柳絮。柳絮气恼地哭喊,拼命想冲出教室,可张钦六就像穷凶极恶的门神岿然不动地立在门口。
门口走来几个女生,捂嘴吃吃地笑着,远远绕开近在咫尺的激战。
“下流的东西,我要杀了你!”
“来呀,杀呀!哦,我这里有刀。给,杀吧。”
张钦六解下自己裤腰带上的钥匙链,取下一把小刀。刀那么小,像张钦六弱小的身板。应该是削铅笔刀或者是水果刀吧。那刀在张钦六的衣服和裤腰带之间长期的“磨砺”,已变得无比光滑了。肯定不具杀伤力,刀刃一定很钝,充其量也是一小孩玩具。柳絮想。她犹豫着没去接张钦六手里的刀,更确切地说她不知道接过刀后自己能有怎么样的行动,万一弄巧成拙,没等解除张钦六的威胁自己就先演起了苦肉计呢?柳絮不愿意吃这样的苦头,同时,他也不甘愿向张钦六屈服。就在犹豫之际,站在她对面的张钦六长啸一声“挥刀自残”!
这个痞子可真不是省油的灯!柳絮盯着张钦六扭曲的面孔和血淋淋的左手指头连连后退。她不能确定这种略去过程的结局是张钦六擅长的把戏,如果这样,他岂不是个变态狂!按目前这种状态,柳絮绝不能低估张钦六的定力。不容保留更多的想像空间,血淋淋的现实就摆在面前。
张钦六笑吟吟地举起受伤的左手,以日本鬼子调戏花姑娘的姿态摸了一把柳絮苍白的脸蛋,顺势把血涂在脸上,一下,又一下,直到柳絮的整张脸变成小型的屠宰场。“哎哟,我的乖乖,怎么弄成个火烈鸟了。哈哈……”张钦六肆无忌惮的笑声回响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当他看到柳絮因愤怒而咬紧的牙关时,翻转着停在空中的手说:“对不起啊柳絮,我不是故意的,是我这只手不安分,是它跟我的灵魂作对。可怜的絮,对不起哦,对不起——”
眼泪逼出眼眶,柳絮咬着下唇死盯着张钦六,她怎能忍受如此的玷辱呢!
张钦六满足地仰天浪笑,他指头上重又渗出殷红的鲜血,慢慢地聚拢,一滴一滴溅在地上。
“啧啧……这么漂亮的脸蛋,怎么给弄脏了呢?来,宝贝,我帮你洗洗。”
张钦六毫不惜疼地拽起柳絮的胳膊,将她扯出教室一米开外,等来到操场的时候,受了惊吓的柳絮已经泣不成声。据说学校建设之前这里全是成片的墓地,除了坟茔里的鬼魂还有坟与坟之间茂密的墓草,所以说这里也不全是荒芜的代表。
操场是平整过的,前些天才下过暴雨,坑洼处还汪着发绿而污浊的积水,由远而近地散发着浓烈的恶臭。
到操场中央,张钦六还是没放开柳絮的胳膊。柳絮的胳膊被拽得生疼,她侧着身子跌跌撞撞紧随着张钦六走。
“放开我,你个畜生!放开我……”
张钦六根本不顾柳絮的哭喊和咒骂。他一定是着了魔,一定是被墓地里的鬼魂附了身,并且是个冤死鬼,要不然怎么如此疯狂地折磨这个手无束鸡之力的女孩呢!
“我帮你洗吧,别介意哦!”
张钦六在一个积水坑边停下来,放开柳絮的胳膊,捞了一把污水拍在柳絮脸上,然后怒睁着灰暗的眼睛死死盯住柳絮。他是要藐视柳絮一贯的孤傲与冷艳,是这种孤傲与冷艳害得他灵魂出壳,他要把这样的孤傲与冷艳踩在脚下,然后蹂躏。这个世界谁还敢碰他威风八面的姿态!
可怕!太可怕了!
柳絮像被施了定法一般静止不动,眼神死了,抽象得令人绝望。她已经失去和张钦六对峙的能力,如果硬要对峙,那也只能是低矮的楼宇与天空的对峙。她的脑海里有许多空白,急需填充一些崇高的神灵形象,她想皈依,很虔诚地皈依……
就在她想到佛祖的皈依时,邪恶的张钦六开言了:“柳絮我告诉你,我长这么大,我爸我姐什么都顺着我,我要什么他们都得想办法给我,我从来没有因想要的东西而煎熬过。可有一点我永远都得不到,那就是我妈,我妈死了,死了你知道不!我还是眼睁睁看她死的,因为她该死,她和别人私通做了对不起我爸的事情。是我在她碗里下的毒。可是,柳絮你知道不,我当时吓坏了,看到我妈口吐白沫全身抽搐,我就吓傻了。我后悔就这样毒死我妈,那是我妈呀!我宁愿这样死的人是我!可我就是恨她,我厌恶她擦着香气逼人的雪花膏走在别人的世界倒在别的男人的怀抱,而那个男人不是我爸!”
张钦六的话像一枚掷地有声的重磅炸弹,震得柳絮原地打颤。她想起四岁那年父亲落葬的场面,泪水奔流。共同的命运,她有些同情他。
试想如果你有一条断臂移植在别人身上,而现地恰好那人就坐在你对面,用你的手臂冲你打手势,你一定会死死盯住那个手势如见了魔鬼。那是你心爱的手臂,可现在因为它的接触会使你魂飞魄散!柳絮觉得她将自己的断臂移植给了张钦六,是的,一定是。
“是你打碎了我这个平静的满足,我那么爱你,你怎么就无动于衷呢?哪怕丁点的施舍都没有。为什么,为什么啊!陈柳絮我告诉你,从现在起我要纠缠你,我让你的生活永无宁日,要让你替我尝尝失去的滋味。你不乐意,是不?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我陪你玩到底!今天只是个开端,我的表述完了。你走吧。走!马上!”张钦六胀红着脸,暴着脖子上的青筋,凌厉地指向柳絮。
柳絮逃也似的跑开,怀里还紧紧抱着厚厚的书。远跑了几步,他就听到张钦六哭泣的声音,抽抽噎噎的令她毛骨悚然。柳絮顾不了那么多,踉踉跄跄往前跑,这样的受辱使她的精神彻底崩溃,她似乎失去了意识,也不知道如何走到宿舍。
“啊!柳絮,你的脸怎么了?”同宿舍的一个女生惊叫起来。亚平也在,她正对着镜子梳她的流海,她失神地望着镜子里面冒出来的披头散发幽灵一样的面孔,慢慢地转过身来。这是柳絮吗?
柳絮跌坐在床边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你怎么了柳絮?你说句话呀!”
“你急死我了,到底怎么了,你说句话呀!”
亚平开吼。同宿舍的几个姐妹凑过来一起围着柳絮,出于人文关怀地询问,怎么了?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呀!怎么弄的啊,见鬼了!你到底说话呀。唉,急死我——”亚平使劲摇着柳絮的肩膀。
柳絮终于回过神来,惊恐地看着亚平,急促地喘着粗气,她搂紧亚平嚎啕大哭。
“哭吧哭吧,哭完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亚平轻拍着柳絮的后背,还不时撩着散乱的头发。
“好了好了,释放一下就好,不要尽管这么悲伤,会变丑,将来嫁不出去怎么办?”亚平像哄小孩一样摸着柳絮的头,然后在洗脸盆里浸了块毛巾,拧干,递给柳絮:“来,擦把脸,都成大花脸猫了。“柳絮停止不了抽泣,嘴里含含混混地说着什么亚平并没听清楚。突然她扳过亚平的肩膀,惊恐地说:”亚平,救我!张钦六是个变态狂。”
“变态狂?不至于吧,我平时看他没什么反常行为。张钦六人是讨厌了点,但他不至于是个变态狂。才认识几天就说人家是变态狂。柳絮,你可以视人家的爱为空气,可不要恩将仇报。”
“真的亚平,他挺恐怖,不正常的那种恐怖。我没骗你。”柳絮说着眼泪又涌出来了,滂沱如雨下。
“你说说细节,我帮你分析分析,他到底是人还是鬼。”
“一两句说不清楚。我真的很害怕。”
柳絮善感的心已经这样脆弱了,她拿捏不准张钦六接下来会向自己施展怎么样的杀手锏!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无休止的折磨。又会亮出荒唐的“奇招”,不排除“重口味”和“无厘头”。她想着逃避,可是无处可逃,依张钦六那种桀骜不驯的性格,就算她上天入地也逃避不了他的变态追寻。试想一下要是柳絮真有上天入地的法力,张钦六一定会像孙吾空那样大闹天空把她给找出来,也一定要掘地三尺把她给挖出来,这已经是毫不含糊的事实了。
柳絮害怕,她必须害怕!她发现自己此时此刻有种难以告人的脆弱,害怕独处,害怕张钦六的突然出现,她的心已经被凄凉的感觉充塞着。她期盼着有奇迹出现,以王者的形象立在她身边,给她以坚实的保护。这时她想到的人是顾小楷,可这个让她倾心相爱又有安全感的人在哪里?
柳絮不想向亚平重述细节,因为这是场离奇的大梦,她多么希望这也仅仅是个不合时宜的梦,等梦醒时分她还能看到明媚的阳光,还能心情舒畅地生活、学习。
“好了,不想说就别为难自己。等你心情好时再说给我听。哦,你还没吃饭吧?本来想着等你来了咱们一起做饭吃,可你就是姗姗来迟,还弄得这般狼狈。没关系,我这里有馒头咸菜先垫垫肚子,一会陪你到外面吃些。来,听话!”
亚平把咸菜亮在柳絮面前,是杏仁韭菜腌的。
“吃吧,很好吃。上周我妈从班车上带来的,纯天然制品。多吃些,能消愁。”
柳絮用筷子搛一颗小小的杏仁放在嘴里,咸咸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这是久违的味道,是家的味道,是母亲和继父的味道。柳絮低着头仔细嚼着,泪水吧嗒吧嗒掉在地上。
“怎么了?是太咸了吗?”亚平不解地问柳絮。
“没事,就是有点想家……”柳絮抽噎着回答。
“瞧你,多大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爱哭鼻子。你就这样多愁善感一个人,拿你真没办法。给,擦擦!好好吃,下午还得上课。”亚平递过纸巾又倒了杯开水放在柳絮眼前。
柳絮遥想着家乡的杏树,那些伟岸的躯干熬过冬日的酷寒,竟也在早春里长叶开花。
每年杏子熟了的时候母亲总是想办法多攒些杏核,在太阳底下晾晒,等到天阴下雨或者农闲时节和继父一起做咸菜,通常是继父一人负责褪核,母亲负责腌制。小时候的柳絮很喜欢听铁锤触及杏核的声音,天籁一般动听。没有干透的杏核发出“嗑叭,嗑叭!”声,有些犹豫有些拖拉地开裂,可干透的核声响很干脆,“叭!叭!”,和着铁锤落地的“叮咚”声,好似优美的旋律。如果是雨过天睛,彩虹挂在远天,坐在门楣上的父亲脸上定会挂着慈祥的笑容,古铜色的脸,逆光侧影,眉睫都显得那样的雅致而动人。
饱受了张钦六多情的折磨,又得到亚平温暖的安抚,柳絮真像春日里飘飞的柳絮,回归到自己该去的位置。
久雨初晴,校园里阳光普照尚不慷慨,可毕竟是朗朗乾坤。
想起上次拖欠的药费,柳絮赶在下午上课之前去校医室还钱。老校医正坐在那把跛腿的椅子上翻阅厚厚的《本草纲目》,见柳絮进门,他没有抬头,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柳絮,懒懒地问:“什么事?”
“我是来还钱的。药费。三(九)班陈柳絮。”
“呃,是这样啊,刚才有个男同学开过钱了,说是替你开的。”老校医轻描淡写地说,眼皮都不眨一下。
柳絮的心又紧了一下。肯定是张钦六,这个阴魂不散的幽灵。柳絮在电视上看到过这样的镜头,雨林中藤蔓的触须,遭过雷击的枯树。她突然感觉自己就是那棵枯树,而张钦六就是那疯狂蔓延的藤蔓的触须。触须以吞噬的姿态紧紧缠绕着枯树,并且栓得相当牢,使得枯树无力挣扎。
青春痘男立在门口,像蛤蟆一样睁着暴眼立在教学楼前的国旗下,他绝对不是来仰望飘荡的国旗的,鬼鬼祟祟捏手捏脚像是未经训练好的情报员,似乎是要制造一场阴谋,可那蹩脚的行动早已将自己的身份暴露无疑。她肯定是在等“接线”的人。他见柳絮走过来,神秘地凑过来。
“哦唷,陈柳絮,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呢?张钦六没来陪你啊!你们灶具都搬一起了。啧啧……这神仙般的日子啊!真叫人羡慕。”
柳絮看不惯他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没有好气地回敬他:“这事与你有关系吗?看你那屌样儿。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柳絮佯装高调,可心里还是很凄苦。
“你这个女子咋能这样跟我说话呢?你知道我在这里等谁不?算了算了,我怕说出来吓哭你,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
“你等谁管我什么事。”柳絮轻蔑地说。
“哎,陈柳絮。恕我直言,你应该珍惜张钦六对你的感情,他那么痴情地爱着你,你应该好好回报他的爱才是,不要老像见了疯子一样躲着人家,要这样下去张钦六不是疯子都要让你给逼成疯子了。切记不要给人家温柔一伤,那样不道德。”青春痘男貌似语重心长地说。
“你是张钦六什么人啊,难道是张钦六掏钱收买的间谍或者说客?噫,也不知道你能值几毛钱。”
“小妮子,我警告你,别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你以后肯定有机会了解我,嘿嘿,实际了我并不比张钦六省油。”
正在说话期间,有个影子“倐”地一闪,着实吓了柳絮一跳,她转过身看见张钦六已经立在身后。
张钦六成了柳絮甩不掉的影子。
“郭蓬,你在调戏我媳妇啊。当心我揍你!”张钦六假装着生气,扬起拳头砸青春痘男的头,然后朝柳絮流里流气地打着响指。没想到他竟敢把那张猥琐的面孔展现在鲜红的国旗下面,特意与国旗格格不入。柳絮才知道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名叫郭蓬。切!什么乱七八糟的盆啊罐啊的,这德行的人还不如叫“走狗烹”。三(九)班真是个复杂的组合,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呵呵,正说曹操,曹操就到。钦六,我还是回避一下吧,咱们老地方见!”郭蓬在那里伸着舌头挤眉弄眼,话是说给张钦六的,可舌头是伸给柳絮的。
柳絮也不知道他们所谓的“老地方”是什么地方,她也不想知道,没兴趣知道,更没必要生气,权当是碰着两坨狗屎,要是嫌臭就绕着走,就任流动的空气风干它,任骤雨搅散它……
正当柳絮在脑海里以“狗屎之事”来宽容这两个垃圾,张钦六弯腰从旁边的垃圾桶里捡起一个废弃的矿泉水瓶子,弹弹上面的灰尘递到柳絮面前:“媳妇,拿着这个,打两斤煤油咱们晚上做饭吃。哎!我现在托家带口的,要省着些过。以后的柴米油盐由你来张罗了!”
柳絮气晕了,失语地盯着张钦六。
“哦,我明白了媳妇,你嫌脏是不?没关系,我擦它个干净了给你。”张钦六在他那西服袖子上蹭了蹭矿泉水瓶子伸到柳絮面前(那西服锃亮,在太阳底下发出银灰色的光,很是刺眼。)一直强忍着愤怒的柳絮一把打落瓶子,那瓶子“咣啷啷”地响着滚在柳絮脚下,像放不开纠缠的张钦六。柳絮气急败坏飞起一脚将瓶子踢远,就在那一米开外,那个美丽的自由落体重又奔跳着停落下来。
“嗯,带点野性的女生,我喜欢!”
柳絮让张钦六火辣辣的痞气给灼烧了,如果再烧那就成灰烬了。柳絮挫身离开,留给张钦六可以审视的背影,也留给郭蓬可调侃的噱头。任其散布吧,不就那些无聊得要命的谣言!柳絮大步流星地走向教室,她那美丽的转身好像是优美的诗句,饱含着残缺的人生。这座光鲜的学校没有太多的温暖留给柳絮,可庆幸的是有一扇门为她敞开着,这扇门对柳絮来说很重要,不仅有着浮华的视觉,而且有着为她照亮的灯,有她行走的方向,那就是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