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变-----第三十五章

　　第二天，宁芳按徐日升的话,放出风来，说是凡拆迁户每户的拆迁补尝金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百分之五。
　　百分之五，对那些富人们说并不算什么，但对于旧城区的那些贫民却如同天上掉下了一个馅饼。他们觉得他们终于讨回了公道，却对于这其中的黑幕一无所知。于是他们高兴了，满足了，纷纷开始主动搬迁。这让徐日升十分高兴，他得意地对宁芳说：“小芳，还是我这个法子灵吧。”
　　宁芳笑笑，说：“谁不知道你鬼精鬼精的。百分之五，对你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而你从中得到的好处却不止这些。只是那些穷鬼不知底细，在知道了怕不还要闹起来。”
　　徐日升说：“内幕只有你我和那个狗屁王主任知道，你我只要不露出风去，谁能知道。”
　　宁芳说：“王主任那头呢。”
　　徐日升说：“他得了好处还会说什么，你不见他这些天穷极的样子，巴不得咱们用什么法子把事情尽快摆平了呢。他要是透出风去，那不是明摆着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宁芳说：“说的也是。还是你有办法，给人一个小甜枣，却打了人一个大巴掌。你说也是的，那些穷人也还真好哄，得点蝇头小利就高兴得屁颠屁颠的。”
　　徐日升叹口气：“这就叫穷人的悲哀，要不他们怎么就发不了财呢。”说着便拉了宁芳坐在自己腿上，用一只胳膊搂了宁芳，另一只手却在宁芳身上揉搓着，揉着揉着便到了那个去处。宁芳浑身上下痒痒的，忍不住抬起头来，深深地给了徐日升一个吻。然后用手在徐日升脸上轻轻一拍，说：“瞧你这样子，倒象是几天不见了女人。”
　　徐日升说：“我那个黄脸婆，让我瞧着就来气。在你的身上我才找得着感觉呢。”
　　宁芳说：“那你不娶了我。”
　　徐日升说：“要不是有孩子们拖累，我早就扔了她了。”
　　宁芳说：“我可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偷偷摸摸的。”
　　徐日升说：“这才刺激呢。”说着便在宁芳的大腿上轻轻拧了一把。宁芳吃这一拧，紧不住咿呀一声叫了出来：“你就是没正经。”
　　徐日升说：“你就有正经了，在床上，你比我还浪呢。”一句话说得宁芳脸红。
　　两人正调笑着，就听有人敲门。宁芳忙从徐日升怀里挣出来，前去开门。打开门却见是王永昌。见是王永昌，徐日升便知他是又来催工程进度的。也不让坐，只是不冷不热地说：“王大主任是来催进度的吧。”
　　王永昌笑笑：“上边拧得紧呀，我这不是也没办法。”
　　徐日升说：“等着瞧好吧，这事我估摸着这次能办成。”
　　王永昌说：“是在拆迁费上加价了吧。你早该这么办了，弄得风风雨雨的，连我都快吃不消了。”
　　徐日升说：“劳你费心。这不都要摆平了吗。要知道，我这次可是下了血本的。”
　　王永昌说：“吃亏的事你能干。”
　　徐日升说：“不干又能咋的，谁让我上干子揽了这买卖呢。要知道，这一来一去的，就是好几百万呀。”
　　王永昌色迷迷地瞧瞧宁芳，说：“小宁，你看看，徐总也是个吃亏的人。要不是看中了这是一块肥肉，当初他能急得又是请客又是送礼的。”说着，对宁芳笑笑，下面的话却没有说出口来。
　　宁芳见他那样，便知道他想说什么，脸一红，冲了王永昌婉尔一笑，说：“瞧主任说的，俗许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想当初徐总也是奔了有利才来的，没利，那个人上杆子做这买卖。谁又能想得到在拆迁上弄出这么些麻烦事来。再说，你王主任不也是见利眼开，不然你能透了标底出来。”
　　见宁芳这样说，王永昌就觉着那话带了刺儿，直扎到自己的脊梁骨上，生怕她再说出些不中听的话来，便打着哈哈说：“小宁啥时候学这么尖刻了，让人听了不自在呢。”
　　宁芳说：“这是你自找的，怪着谁来。”想起王永昌在自己身上那些动作，心里便隐隐作狠。要不是为了徐日升，她说什么也不会和王永昌扯到一起。为了徐日升，她牺牲了自己，不求别的，只求能和徐日升过上一辈子，可徐日升只会在自己身上用情，到现在也没个准话。想着，就觉得自己有些可怜。她哀哀怨怨地看一眼徐日升，心里却说：“什么狗屁主任，我才看不起呢，也就是为了你吧。”
　　见宁芳一脸的凄怨之色，徐日升便怕她说出让王永昌更难堪的话来，忙说：“王主任，要不要到工地看看？”说着便拉开门向外走去。
　　王永昌和宁芳见状，也只好跟着。
　　三人刚出门，就见一人急匆匆地走来。徐日升定睛看去，却是包工头子马三保。心想，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便拉了他问：“拆迁进度如何？”
　　马三保说：“好着呢。我估摸着今明两天就可完工。”
　　“那你这着急慌忙地跑来干什么，不在工地上呆着。我以为又出了什么事呢。”
　　“向你报喜呢。”
　　“好，我知道了。”
　　说着，便招呼了王永昌和宁芳向工地走去。那马三保却拉了他说：“你说过，只要提前完成了拆迁任务，就会给施工队发一笔奖金，这话可还算数？”
　　徐日升一怔，心想：这进度是我徐日升花钱买来的，又不是你马三保做来的。心里便没好气，冲了马三保说：“奖什么奖，这进度也不是你们干出来的！”
　　马三保见徐日升反诲，便急红了脸，也没好气地说：“徐总，人活着就讲一个信誉，难道就这样化了不成。弟兄们没明没夜地干，为了什么，还不就为了能多拿点钱。你这样做可伤了弟兄们的心呢，你就不怕弟兄们撂了挑子。”
　　王永昌见二人争吵不休，生怕又节外生枝，弄得延误了工期，忙上前对徐日升说：“弟兄们也不容易，别因为几个奖金弄翻了脸。再说，你堂堂一个老总，还在乎这个。”
　　见王永昌帮了马三保说话，心里狠狠的，想：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刚想数落他几句，可转念一想，要真是为了这几个奖金，延误了工期，自已的损失会更大。便笑了对马三保说：“开个玩笑，也值得脸红脖子粗的。我虽不是个说话钉钉的人，却也一砸一个坑呢。行了，奖金照发。”话锋一转，“下边的活咋干？”
　　马三保忙说：“那还用说，拼了命的干呗。徐总，瞧好吧，你就。”说着，转身而去。
　　见马三保离去，三人也即向工地走去。
　　年久失修的路面坑坑洼洼的，穿了高跟鞋的宁芳，一不小心打个趔趄。王永昌眼快，忙上前扶了，顺势便在宁芳的胸上捏了一把。吃这一捏，宁芳便有些生气，白了王永昌一眼说：“老没正经的。”
　　王永昌哈哈一笑，轻声说：“你就正经了，谁不知道你和徐总有那么一腿。”说着仍搂了宁芳不放，“宁小姐小心，这路面不平，闪了腰可了不得。”
　　宁芳也不打话，使劲挣脱，却摔了一个跟头。徐日升看见，忙返身把宁芳拉了起来。就听不远处有人在唱：“坑坑洼洼路不平，小姐走路要小心。一不小心摔了跤，倒叫哥哥心里疼。”三人抬头看去，却是那个叫疤子的街头混混。徐日升怒极，也顾不得搀扶宁芳，弯腰从地上拣起一块砖头，向他扔去。那疤子做个鬼脸，一溜烟的向远处跑去。
　　徐日升看看宁芳：“没摔坏吧？”说着，便伸手给宁芳拍土。王永昌看着，心里便酸溜溜的，心想：我王永昌那点就不如了徐日升，我王永昌好歹也是个政府官员，他算什么，一个小的开发商罢了，也值得你宁芳那第看重。这工程要没有我王永昌帮忙，什么徐总不徐总的，喝西北风去吧。转念一想，自己和宁芳的那档子事，心下倒也平和了下来，也不管徐日升和宁芳两人，径直朝前面走去。徐日升见状，忙拉了宁芳跟了上去。
　　工地上，先一步赶到的马三保正指手划脚地吆喝：“弟兄们，加把劲了，提前完成任务，好拿奖金呀！”
　　随着他和吆喝，就听轰隆一声，又一间民房倒了下来，一股烟尘随即升起，被风一吹，便到处飞扬起来。王永昌三人忙用手捂了口鼻。待烟尘过去，徐日升对王永昌说：“怎么样，这进度还可以吧。”
　　王永昌看一眼满是狼藉的工地，见只有三五间民房还立在那里，心里不由得一阵高兴，忙说：“可以，可以。花钱买进度，值得。多少？”
　　徐日升说：“每户增加百分之五，这可是好几百万呀。”
　　王永昌说：“比起你的赚头来那还不是九牛一毛，亏本的买卖你干。”
　　徐日升说：“心疼着呢。也就是我吧，换了那个人怕都做不到呢。为了你，我可算是肝脑涂地了，以后再有好的项目可别忘了我呀。”
　　王永昌看一眼宁芳，说：“那是，那是。这可是个好公关呀，你徐总手下就是不出孬人。”
　　徐日升见王永昌又说到宁芳，心中就不高兴，不过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叉开话题，说：“走，那边看看去。”说着便先自走了。宁芳瞥一眼王永昌，随后跟上。
　　宁芳穿了高跟鞋，走在满是碎砖烂瓦的工地上，左一扭右一摆的，不一会便落在了后头。王永昌看着心疼，就要上前去扶。宁芳却一把把他甩开。王永昌吃这一甩，自是没趣，心想：这娘们翻脸不认人呢，老子也就是稀罕你吧，你还来劲了。想着，便不管了宁芳，加快了脚步。
　　对于王永昌来说，此时的心境毕竟是好的。不管怎么说，他看到了希望的进度。这对他来说，无异于吃了一颗定心丸。照这样的进度下去，拆迁工程明后天就可以开槽动工了。他算了算，到年底整个旧城区的改造就基本上可以完成，这和市府要求的时间基本吻合。在他看来，只要工程完工，他便可以拿了它作为炫耀自己的资本，他便有了一块得以升迁的基石。这是市府的形象工程，也是他王永昌的形象工程。至于这中间老百姓究竟付出了多少，他压根不想，也懒得去想。他要的只是自己的好处。当然，他也有为自己开脱的理由，这就是：我比起那些市府的高官来，毕竟还算是清白的。想到这些，他对他的受贿和与宁芳的关系便心安理得了。
　　他抬头看看天。艳阳高照。
　　回头再看看宁芳，见她还是那样一扭一歪地走着，就觉得好笑。
　　风吹过来，一股呛人的味道，他忙用手捂了口鼻，尾随徐日升而去。
　　正在忙着招呼工人们拆房的马三保见徐日升到来，忙过来讨好：“徐总，这速度行吧？”
　　徐日升说：“行。看样子明天就可以拆完了。”
　　马三保说：“奔着你的奖金，都说要赶在天黑前拆完呢。”
　　徐日升说：“我就奔着你这一句话来的。”说话间就听“轰隆”一声，又一间民房倒了下来。徐日升向前望去，工地上只剩下三间民房孤零零地站立着了，心想：这钱还真灵，没有买不来的。回头看看跟上来的王永昌，心说：别看你大小也是个官员，在我面前还不就是个球样。啥他妈的‘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说给人听的。
　　王永昌见徐日升看了他，也不说话，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只以为他在向自己讨好少不得便夸他几句：“花钱买进度，值得。不过这事也只有你徐总做得来，换了别人，怕没有这个气魄呢。我这里谢谢你了。”说着便打了一个哈哈。
　　徐日升见他说得不伦不类，只轻轻一哼，心里却说：“挖爷的肉，你不心疼也就罢了，倒说些不酸不甜的话出来，什么玩艺！”转念一想，今后还有用得着王永昌的时候，便打了笑脸说：“为了王主任，我是甘愿意这样做呢。再说，你王主任给我的好处也不少，我心里记着呢。”
　　王永昌拍一下徐日升的肩膀：“够意思！”
　　徐日升心说：“呸，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