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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作品名称:癌变      作者:船夫      发布时间:2014-04-04 21:01:08      字数:4188

  宋学敏终于坐不住了。就在B市两会召开的前夕,省纪委工作组赶到了B市。
  宋学敏知道,这是冲着他和玉丰煤矿的事而来的。
  就在前一天,省纪委工作组的同志找到了宋学敏,他们毫不客气地问:“玉丰煤矿倒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和玉丰煤矿究是什么关系?”
  宋学敏吱吱唔唔地说:“玉丰煤矿确实发生过矿难,但就我所知,那只是一次小事故,伤亡不大。至于我和玉丰煤矿也只是一般的工作关系,这一点你们可以调查。”他企图搪塞过去。
  “事故不大?”省纪委的同志把一份玉丰煤矿矿难者的名册递到他面前,“十几条人命呀!你还说事故不大,而且事后又不上报,请问,你这分管市长是怎么当的?”
  看着那份花名册,宋学敏只好说:“是我没有尽到责任,我应当在第一时间了解全部情况,可是我没有做到。”
  “事故发生的第一时间你在那里?”
  “我在听取旧城区改造进展情况的汇报。”
  “不对吧,据说你在事故发生后很快便赶到了现场,而且还动用了公安民警。”
  宋学敏见搪塞不过去,只好低下头来,说:“是的。”那声音小得象蚊子哼哼。
  “这样吧,根据有关规定,你必须在指定的地点,指定的时间内说明全部问题。”
  此刻,宋学敏独自坐在市府招待所301房内,想着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心中不寒而栗。在他看来,市长年令已大,不久就要退到二线,而自己在这次两会的换届选举中满有胜算登上市长的宝座。可是,就在他雄心勃勃,企图再上一个台阶的时候,却被省纪委双规了。这意味着,他的一切梦想和野心的幻灭,也意味着自己的政治前途,从此将走到尽头。他想起自己和玉丰煤矿的一笔笔交易,想起自己在旧城区改造上的所作所为,心中充满了恐惧。他知道,这些一旦被揭露,后果将会是多么的可怕。他想继续隐瞒下去,可是他又不敢。没有不透风的墙,一切的一切省纪委都会弄得一清二楚。他咬咬牙,决定鱼死网破,把B市的一切黑幕都交待出来。
  宋学敏被省纪委双规的事,也引起了B市大大小小的和凤凰山私人煤矿有着联系的官员的恐慌,原来轰轰烈烈准备着的两会,变得沉闷起来。对此,市委书记牛得清深感不安。他明白,省纪委的到来和宋学敏的露出水面,意味着B市将有一次大的人事调整,也意味着省委对B市的极大不信任。为了守住自己的阵地,在市常委扩大会上,他不得不声色俱历地说:“这些年我也感觉到了,B市官场是有些乌烟瘴气,凤凰山矿区是有些乌烟瘴气。现在我要说的是,凡和那些小煤矿有联系的大小官员,都必须主动交待和撤出,凤凰山矿区的秩序必须马上着手进得徹底的全面整顿,整顿的事就由国土资源局王局长负责。”
  王强说:“这里面牵扯的事太大太多,恐怕不是我们一家能拿下来的。”
  牛得清说:“我说过了,事情就这样定了,不过,整顿中所涉及到的官员,只要是主动交待和撤出的,就不要过多地纠缠。”
  大家一听这话,就知他又是做做样子给上面看的,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散会后,王强拉住牛得清说:“你这是周喻打黄盖,给曹操看的吧。”
  牛得清说:“你这是什么话,我说过,该打的一定要打,不该打的就一定不能打,这你还不明白!”
  王强挠挠头:“我还是不明白,什么该打的一定要打,不该打的就一定不要打,请书记明示。”
  牛得清说:“你平日挺机灵的,怎么今天就变得傻乎乎的了。杀几只鸡给猴看,也给老板看嘛。”
  王强说:“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不过我有杀错了的,还请书记原谅啊。”
  牛得清哈哈一笑:“只要不杀到我的头上来。”
  王强说:“牛书记一身清廉,两袖清风,那里就会杀到你的头上来。”心里却想,牛得清在省府没有开始对B市整顿之前,就来这一手,真可谓先机不失,老谋深算。
  牛得清还不放心,又补充说:“玉丰煤矿的事是包不住了,老宋和玉丰矿的关系是众人早有说法,这次省纪委双规他,可见是有备而来,保是保不住了,你这次到凤凰山矿区,要抓住玉丰矿做足了文章。至于别的你可以相机处理,但有一条,就是能留多少就留多少,不然牵扯的人太多。把B市弄得一埸糊涂,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王强会意:“牛书记放心,我不会不顾全大局的。”
  牛得清说:“那就好。”说着,看了看天。天阴得很,风也很大。风吹着成团成团的乌云在B市上空盘旋,象是有一场大雨就要到来。他长叹一口气,心里灰蒙蒙的。
  离开王强,牛得清便勿忙地驱车向家里驶去。
  这是一套十分讲究而豪华的别墅:底层是客厅和餐厅。客厅内两套法国进口的乳白色真皮沙发,雍容而华贵。墙上挂着五十四英吋的平板液晶体电视和一幅幅不知是出自谁的手笔的字画。餐厅内的餐桌是用乳白色大理石镶嵌的,配以六把红色的红木椅子,虽显得有些不够协调,但也表明了主人的尊贵和富有。二层是四室的起居间和两间卫生室。起居室内清一色的红木家居,落地窗户宽敞而明亮,配以桔红色的豪华型窗帘,一看就知道主人的气派。卫生室内,一间是用来洗漱的,安放了红色大理石洗漱台和落地的蒸气式浴具;一间则是专门用来方便的,安放了一套八万多元的抽水马桶。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贵重和新奇。
  牛得清的妻子是B市人事局局长,也是一个无事不知的消息灵通人士。也许是生活条件的过分优越,不到五十的她身体已开始发胖。见牛得清进门,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忙上前问:“是不是省纪委也找你谈话了?”
  牛得清说:“没有。”
  “那你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牛得清说:“只是宋学敏的事一出,B市要不安宁了。我虽然做了安排,却不知扛得过扛不过这一关去。”
  “只要凤凰山矿区不再出什么乱子,我看咱也没事。”
  牛得清说:“你是不知道呀,这次省里查得紧,说是要彻底揭开凤凰山矿区的盖子。为了保住一大片,我不得不弃宋学敏而不顾了。明天你到一趟矿上,告诉玉柱,这些天悠着点,别给我惹下什么事来。另外再给国营矿矿长张阳捎名句话,就说我说的,叫他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不要乱说。”
  “好吧。”
  这玉柱姓史,是牛得清妻子的一个远方亲戚。自市里提出“资源转换”战略以来,他便多次找牛得清的妻子,要牛得清的妻子和牛得清过个话,也想在凤凰山开个个体煤矿。牛得清碍不住妻子的唠叨,便点头同意了,并和有关部门打了招呼。后来两家越走越近乎,直到史玉柱给了牛得清妻子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这事牛得清虽然知道,却也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权当没有这回事。宋学敏出事后,牛得清想想这些就有些后怕,这次,他让妻子到矿上去,明着是视察工作,暗着却是要封了史玉柱和张阳的口。在他看来,前有王强的整顿,后有自已的封口,自己的事就露不了馅,也能保住市里面那些和凤凰山矿区个体煤矿有着关联的大小官员,把事情只控制在玉丰煤矿上。至于宋学敏,他便顾不了那么多了。
  第二天,牛得清的妻子便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凤凰山矿区。一到矿区,她先是一头扎进史玉柱那里,和史玉柱进行了一次秘谈。她问史玉柱:“省纪委派人来调查玉丰煤矿的事,你可知道?”
  史玉柱说:“有所耳闻,但不知道来头究竟人多大。”
  “宋学敏已经被双规了,看样子,他们是想把凤凰山矿区搞个底朝天呢。”
  史玉柱说:“来头不小呀。”
  “是的。牛书记让我来,就是要告诉你,这段日子里你要小心点,别弄出什么乱子来。另外,你们向国营矿的掘进马上停下来,同时来个内部整顿,特别是安全问题,要全面捡查一次,该改的马上着手改进。”
  史玉柱说:“先下手为强。这我明白。”
  “还有,账目上也不要出什么纰漏,一旦出了纰漏,这可是天大的事呀。”
  听牛得清妻子这样说,史玉柱就知是为了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的事,忙说:“这事就请老姨和牛书记放心吧。那是黑账,我不露出来,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谁能挖得出来。”
  牛得清的妻子听他这样说,便放下心来:“你也知道,现在上边做什么还不是一阵风,风刮过后,天也就晴了。民不举官不究,历来如此,扛得过这一关,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给我听好了,市里是不会随随便便就改变发展战略的。”
  史玉柱想:说得好听。脸上却并不表露出来,只是说:“别看我们这些小煤矿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可也是市里的金饭碗呀。说得好听点,我们是市里的半个财政,说得难听点,我们也是共同富裕的基础呀。说白了,那个小煤矿不连着几个官员,这就叫政通人和。出了事,我们不保谁保。”
  见史玉柱口没遮拦,牛得清的妻子白他一眼,说:“你呀,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别人我管不来,我只要你把咱们的关系封死了口。”
  史玉柱说:“老姨,这个我明白哩。我不就当着你的面随便说说吗。省纪委工作组如果查到我这里,就让他一切打住。请告诉牛书记,让他一切放心好了。我史玉柱可不是吃水忘了挖井的人人哩。”
  牛得清妻子说:“这就是了。”说着起身要走。
  史玉柱看看表,说:“快中午了,就这里吃了饭再走吧。”
  牛得清妻子说:“我到国营矿还有点事,饭就不吃了。记住我的话,对外边可不能随便乱说呀。要守口如瓶,守口如瓶,知道么?”
  史玉柱说:“老姨放心,从今天起我就闭了我这张臭嘴。”
  牛得清妻子笑笑,走出门外。
  一出门,她便着急慌忙地赶到了凤凰山国营煤矿,迫不急待地会见了张阳,并对张阳说:“牛书记说了,凤凰山矿区的事事关大局,事关全市的稳定。他要你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和道听途说的就不要去说。”
  对省纪委工作组来到B市的事,张阳也早有所闻。他本想把凤凰山矿区所发生的事一一向工作组抖露开了。听牛书记夫人的话却是不让他多嘴,就知凤凰山的事可能也牵扯到了牛得清,只好说:“请夫人转告牛书记,不该说的我决不会去说。但玉丰矿矿难的事,我可不能不说,出事当天我可是到过现场的呀,这个省纪委工作组不会不知道,我不说,这不就成了故意隐瞒。”
  牛得清妻子说:“玉丰矿的事你就实说,其他矿的事我看还是不要说了吧,这可是牛书记的意思。再说,你对其他矿的事也不完全了解,说不好可有不实之嫌呀。”
  张阳说:“别的我不知道,但他们肆意侵占国营矿矿产资源的事可是事实,这个我也不要说吗。不说,我就有失察之罪呀。”
  牛得清妻子说:“这个牛书记已下了严令,要求尽快整顿。整顿队明天就到。这你放心了吧。”
  张阳心想:牛得清果然苦于心计。便说:“只怕这次整顿又和以前一样,只是做个样子给工作组看吧。”
  牛得清妻子说:“看也罢不看也罢,反正牛书记让我给你捎的话带到了,你看着办吧。”
  张阳说:“我会的。我也不是不顾全大局的人,谁不知道这些小矿是市里的半个财政,我还能把这个大局搅了,我只不过想要一个凤凰山矿区的有序开采嘛。”
  牛得清妻子见张阳说到这个份上,脸上才露出了笑意:“这就好嘛。快晌午了,也不请我吃个便餐?”
  张阳说:“那能呢,夫人能在我们矿上吃顿饭可是我们的荣幸呢。”说着便让人去给牛得清妻子准备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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