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银河大酒店的雅芳厅内，刘跃、徐日升、宁芳三个正在等着荣荣的到来。他们一边等，一边说着些关于旧城区折迁改造的事。
　　刘跃问：“老徐，你那旧城区的工程还顺利吗？”
　　徐日升说：“还算顺利。不过有些老住户闹到了市里，要求增加补偿费呢。”
　　刘跃说：“这事我也听说了，市里什么意见？”
　　徐日升说：“按王主任的意见是拖一拖再说。”
　　“那不影响了你的工程进度？据说这是市府今年的头号工程，年底要完工呢。”
　　“我有什么办法，我当初争取这项工程可是下了大资本的，总不能让他们再从我身上拔了毛去吧。”说着就看了看宁芳，说：“为了这个项目，我是把人都贴上了呢。”
　　宁芳见说到自已，便低了头，轻轻搡一下徐日升说：“瞧你，总说这个，我那样做还不是为了你吗，你当我就真稀罕了那个老王八蛋。”
　　听宁芳这样说，刘跃就知道徐日升使了美人计，有宁芳在坐，也不好深说什么，只是叹口气说：“现在办事真难，你没点特殊办法还真办不成呢。”
　　徐日升说：“可不，不然我能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事来。”
　　刘跃说：“听说现在只要有钱，官也可以买呢，你比我眼宽，到底是真的假的。”
　　徐日升说：“假不了。据说凤山乡乡长刚从银行取了三万元，准备用它送了宋学敏，好让他把自己调回市里来。没想到却让小偷偷去了，急得在街上哭呢。”
　　“真有这事？”
　　“我也是听一个朋友说的，现在都传开了呢，总不会是空穴来风吧。”
　　“说实话，你接这工程一共使了多少？”
　　“三十万。没这个数，我能从那个老王八蛋那里买出标底来。”说着又看一眼宁芳，刚要说什么，却被宁芳伸手捂了嘴。
　　刘跃说：“想不到呀，想不到呀！”
　　徐日升说：“想不到的事多着呢。如今多少有点权的，那个不是黑了心的往自己腰包捞，凭他们那点工资，能花天酒地，能天天抽得起中华，能有两三套住房还是能包得起二奶。就说你那点事吧，你没觉得你不送钱和送了钱，那龚处长和你说话的口气完全不同？”
　　刘跃想想自己前后的遭遇，就说：“真还是这样呢。前几次，他是一口拒绝，可这次却说让我等等看呢。”
　　徐日升说：“这就对了。你托我结识荣荣，算是托对了，有她，别说是一百万，再多点也没有办不成的。”说着，用手拍了一下刘跃的肩膀，“你老兄今后别那么天真了。现在官场上的黑事多了去了，你看不惯有什么用，只有学着点，不然盘子里的肉就没有你的份，哈哈，这也叫与时俱进对不。”
　　刘跃说：“听你这么说，我还真长见识了呢。”
　　听刘跃这样说，徐日升更来劲了，一付舍我其谁，志满意得的样子：“我有多少钱，就敢接了这项工程，还不是两靠，一靠市府补贴，一靠银行贷款，没两下子，能玩得转吗。”
　　刘跃问：“你说，通过荣荣，我的贷款能贷得下来吗？”
　　徐日升见问，嘻嘻一笑，扒在刘跃的耳边说：“这个荣荣也色得很呢，你这么帅，她见了能不动心。说不定还不吃你的回扣了呢。”
　　刘跃不解：“回扣？”
　　“你真是蔫人一个，连这个也不懂。”
　　刘跃说：“我还真不懂呢，说说看。”
　　徐日升说“就是她帮你贷了款，你把该给她的那份按比例给她。”
　　“通常多大比例？”
　　“这也得看人，一般是百分之五，有的高到百分之十。不过对你，我看她有可能一文也不要了呢。”说着一脸的坏笑。
　　听徐日升这样说，刘跃就觉得自己正在出卖自己，出卖自己的人格，出卖自己的骨气和灵魂。他不想出卖自己，但是为了紫云公司的重起，他又不得不去出卖自己。这种矛盾的心理折磨着他，让他难以忍受。
　　徐日升见刘跃不吱声，就知刘跃这样做有些不情愿，便说：“到什么山唱什么歌，你到了这座山，便得唱了这座山的小曲，不然你就混不下去。说实话，我也不想做了那些下三滥的事情，别看我人前风光得很，人后却连孙子都不是呢。人家是爷，是爷你就得孝敬，如今就这个年头，有什么办法。”
　　刘跃想想也是，就说：“你说得也是，就让我也做回孙子吧，谁让我总想复活紫云公司来着。”
　　徐日升说：“你能这样想才叫入了流，不然你就只能在旁边看着人家吃肉。”
　　宁芳也说：“刘哥，事已至此，你就放了你那清高的架子吧。清高能当饭吃还是咋的。”
　　三人正说着，就听门外吵了起来。刘跃拉门去看，却是张健和他的狐朋狗友，不知为着什么事情闹红了脸。他不想见到张健，便忙把门掩了，问徐日升：“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不来？”
　　徐日升看看表说：“再等等吧，怕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刘跃说：“不会不来了吧。”
　　徐日升说：“不会，她就是靠这个活的，能见了肉不吃！”
　　正说着，就见有人推门进来，一股香水味扑鼻而来，三人抬头看去，正是荣荣。只见她穿了高高的短裙，腿上黑色的丝袜透明得露出肉来，眉毛描得又细又长，一副嘴唇抹得鲜红。臂上挂一只小巧的女式坤包，双手的指甲却染了紫色，三只戒指在指上闪闪发光。刘跃一看，就知这女子风流得很。徐日升和宁芳忙站起身来：“快请，快请。荣小姐怎么姗姗来迟呀，我这位刘哥可都等急了，怕你是不来了呢。”说着，便把荣荣让到座上，紧挨了刘跃。
　　荣荣问：“这位是——？”
　　宁芳说：“这就是徐哥说的刘老板。”
　　荣荣“哦”了一声，便打量了刘跃，直看得刘跃不自在起来，忙站起身来说：“鄙人刘跃，还请荣小姐多多关照了。”
　　荣荣“咯咯”一笑说：“想不到刘老板倒是个帅哥呢。幸会幸会。怎么，听徐老板说是贷款遇到难题了？”
　　刘跃说：“是有一笔贷款等着急用，可跑了几次都没有结果。”
　　荣荣说：“现在贷款是有些难，不过——”
　　徐日升说：“先吃着，边吃边说。”宁芳见徐日升这样说，便忙把菜给荣荣夹了过去。荣荣也不客气，便慢条斯理地品了起来，边品边说：“徐老板也太过见外了，请我吃饭也用得着这么排场。”
　　徐日升说：“请荣小姐那就能小气得了，谁不知荣小姐是位大吃家呢，一般的饭菜那能交待得了。”
　　宁芳说：“这可是刘老板安排的，事前还打听了荣小姐的口味呢。”
　　荣荣说：“难得刘老板想得周到，其实象这样的大餐我都吃腻了呢，倒不如家常便饭吃起来慡快些。”
　　刘跃说：“初次见面那能简单了，再说我还有事要请荣小姐帮忙呢。一回生两回熟，下次我请荣小姐吃面好了。”
　　荣荣乜一眼刘跃，心想：这帅哥倒会说话。不由得便暗自喜欢上了刘跃。想着便往刘跃跟前靠了靠，在刘跃耳边轻声说：“象你这样的帅哥谁见了不喜欢。不过话说回来了，让我帮忙，我可是要吃回扣的呀。”说着，咯咯一笑，便用一只脚去勾了刘跃的腿。刘跃见她这样，心里便老大的不自在。
　　宁芳见状，就知荣荣喜欢上了刘跃，便说：“荣小姐是看上了刘老板呀，要不要我来给你们撮合撮合。我就知道，刘老板的红运不浅呢。”
　　听宁芳这样说，荣荣却不动声色，倒是把刘跃羞得满面通红。荣荣见状，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想不到刘老板面皮儿倒薄得很呢。”
　　徐日升说：“荣小姐既然这么看重刘老板，想必刘老板的事不难办了。”
　　荣荣瞧一眼刘跃，说：“那要看刘老板敢不敢上了。”一句话说得徐日升和宁芳都笑了起来。而刘跃听着却如坐针毡，要说走了吧，可还有事请人家帮忙，要说不走吧，又生怕他们再说出些什么难听的话来。想想自己这次托徐日升见了荣荣是有要事要办，便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饭吃到不到一半，荣荣似乎有些不胜酒力，便信口开河起来：“就凭本小姐这副模样，那个男人见了不倒立起走路。刘老板，只要你听了我的，那回扣我还不要了呢。你也别那么正二八经的了，本小姐还真是看对了你这个人呢，说吧，多少？”
　　徐日升忙说：“一百万。”
　　荣荣说：“不是我说大话，别说一百万，就是三五百万，本小姐只要说句话，也能贷得下来。那龚老头子在我面前可是言听计从呢。”说着又向刘跃靠靠，“刘老板，这笔贷款要不要，只看你一句话了。你倒底觉得本小姐咋样？”
　　刘跃一脸苦笑，只好说：“荣小姐一表人材，怕小生担待不起呢。”
　　徐日升说：“刘老板也是个风流才子呢，再说，三十如虎四十如狼，只怕荣小姐生受不住呢。”
　　荣荣说：“有什么受不住的，本小姐可不是那种孬货。”说着也不顾徐日升和宁芳在坐，便哼哼唧唧地唱了起来，“墙头上跑马收不住个缰，小妹妹就喜欢哥哥那好模样……”。直唱得刘跃浑身起鸡皮圪瘩。见他们三个不往正事上说，就急得浑身冒汗，忙使了眼色给徐日升和宁芳，却见徐日升和宁芳低了头，嘴对着脸地在悄悄说些什么，一边说一边还朝着他和荣荣挤眉弄眼地，就知是在说自己，忙站起身向荣荣说：“我要贷的一百万，你到是帮不帮忙？”
　　荣荣却说：“时候不早了，咱们出去说话。”说着便起身离桌而去，刘跃只好后边跟了。见他们离去，徐日升和宁芳倒象没事似的，也不急忙跟着，只会意地笑了笑。
　　徐日升说：“小宁，你看出来没有，那荣小姐还真看上了刘跃呢。”
　　宁芳说：“反正咱们该做的都已做了，刘跃那一百万到底贷得上贷不上，就看他自己对荣荣怎么办了。”
　　徐日升说：“这事我看有点悬乎，他们两个，一个有情，一个无意，闹不好咱们白费了功夫呢。”
　　宁芳说：“要叫我是刘跃巴不得马上拉了荣荣去订房间呢。睡个美人，一百万到手，一举两得，这样的好事不干，那才是傻蛋一个。刘跃也真是的。”
　　徐日升说：“刘跃是个正经人，找我托了关系那也是万不得已。比不得你我，啥事也做得出来。”
　　宁芳说：“看那样子，荣荣恨不得吃了刘跃呢，这女人也真是的，说话做事全没遮拦。”
　　徐日升说：“这就叫酒不醉人人醉人呀！”
　　街上，一辆汽车迎面而来，荣荣顺势往刘跃身上一靠，便随手挽了刘跃的胳膊。刘跃象触了电一样，慌忙躲开。荣荣却说：“躲什么躲，我还能吃了你。我喜欢你并不一定要你和我上床，我早就看出你不是那样的人。象你这样的人现在还真是少见了，就凭这一点，一百万我帮你贷了。不过回扣我可不能不吃，要知道我也得摆平了那个龚老头呢。”
　　刘跃问：“多少？”
　　“按常规，百分之五。”
　　刘跃无语，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心中却庆幸自己终于没有出卖了自己的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