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作品名称:癌变 作者:船夫 发布时间:2014-02-25 19:39:18 字数:4114
柳青从K市回到B市的第二天,傅全便在小翠的怂恿下作出了一个让柳青无法理解的决定。
晚饭后,柳青正要返回厂子,傅全却叫住了她:“你等等。”
“有事?”
“这么晚了你还要到那里?”
“厂子。英语狗的研制已到了关键时刻,小王正在加班,我不能不去看看。”
“我有事要和你说呢。”傅全说,显得十分自信。
柳青说:“什么事?”
傅全说:“我准备辞掉原来的工作,到厂里和你一起干。”
柳青不解:“为什么?你不是干得好好的吗,为什么要辞掉呢?”
傅全说:“什么为什么,我就是不想在原来的单位干了。死气沉沉的,熬人。再说你不也需要一个帮手吗。省得另雇了别人。”
柳青说:“现在这样不好吗,一个吃着国家的俸禄,一个经营着自家的厂子,这可是时下人们所认为的最佳搭档呀。再说厂里的事你也做不来呢。”
听柳青这样说,傅全心中就老大的不高兴,心想:就你能耐!你怎么就知道我做不来了,难道我还输给你不成。便没有好气地说:“你当初不也没有做过吗。我就不信我不如了你!”
柳青说:“既然这样,就容我再想想。”
傅全说:“想什么想,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已经向单位递交了辞呈。你总不能让我再去要回来吧。”
柳青无话,心想:他这又是为什么呢?是在单位不得意了还是……她没有再想下去,转身向外走去。
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街面的路灯亮闪闪的照着。天还是闷热闷热的,没有一丝风。街树的阴凉下,人们三五成群地围坐着,或下了相棋,或打了扑克,或议论了什么。柳青走着,就听有人在说:“旧城区的改造怕要出点事呢。听说昨天一个姓许的老汉挡了折迁队的驾呢。”
“挡得好。那有只管了折迁改造而不管了老百姓生计的。没有遇上我,遇上我我也要给他当了个‘钉子户’呢。”
“要说改造旧城区也不是什么坏事。”
“好事也得办好了才是,不解决了老住户的安置问题,他们能让?!”
“是呀。最近到处传了一个故事呢。”
“什么故事?”
那人就讲:“以前,有个地主有很多地,找了很多长工干活,地主给长工们盖了一批团结楼住着,一天,地主的谋士对地主说:东家,长工们这几年手上有点钱了,他们住你的房子,每月交租子,不划算,反正他们永远住下去,你干脆把房子卖给他们起个名堂叫做——公房出售!告诉他们房子永远归他们了,可以把他们这几年攒的钱收回来,地主说:不错,那租金怎么办?谋士说:照收不误,起个名儿,叫物业费!地主很快实行了,赚了好多钱,长工们那个高兴啊!过了几年,地主的村子发展成城镇了,有钱人越来越多,没地方住,谋士对地主说:东家,长工们这几年手上又有钱了,咱们给他们盖新房子,起个名堂叫做旧城改造,他们把手上的钱给我们,我们拆了房子盖新的,叫他们再买回去,可以多盖一些卖给别人,地主又实行了,这次,有些长工们不高兴了,地主的家丁派上用途了,长工们打掉牙只好往肚子里咽,地主又赚了好多钱。又过了几年,地主的村子发展成大城市了,有钱人更多了,地主的土地更值钱了,谋士对地主说:东家,咱们把这些长工的房子拆了,在这个地方建别墅,拆出来的地盖好房子卖给那些有钱的大款还能赚一笔,地主说:长工们不干怎么办?
谋士说:咱给他们钱多点儿,起个名堂叫货币化安置,咱再到咱们的猪圈旁边建房子,起个名堂叫经济适用房,给他们修个马车道让他们到那边买房住,地主说:他们钱不够怎么办?
谋士说:从咱家的钱庄借前给他们,一年6分利,咱这钱还能生钱崽,又没风险,地主又实行了,长工们拿到钱,地主的经济适用房到现在才建了一间,长工们只好排队等房子,直到现在,还等着呢——于是,长工们开始闹事了,地主有点慌,忙问谋士怎么办?谋士说:赶紧通知长工们,房子要跌价了,别买了,租房住吧,正好把我们的猪圈租给他们,结果,这么多年后,长工们的钱全没了,还在租房住,直到永远!我看现在的旧城改造怕不也有点这个意思哩。”
柳青听着就觉得好笑,倒佩服了编故事的机智。心中有事,也不多停,便匆忙向厂里赶去。一边走一边却在心里想着傅全刚才的那些话,就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已这些年只顾了厂里的事而有些冷落了傅全,才使傅全生出了那些念头。她承认,在她和傅全之间,这些年已经有了很大的反差。她是B市知名度很高的优秀企业家,而傅全呢,却依然默默无闻。这不是傅全这样的男人所能接受的。他了解傅全,知道傅全是一个凡事要占三分高的人,这样的人是容不得别人强过自己的,即使是面对了自己的妻子,他也会一争高低。而且他固执自信,只要他决定了的事,如果没有充足的理由,是无法使他回头的。想到这里,柳青倒也消了几分气,毕竟是夫妻,能争出个什么来!反倒觉得傅全如果真是因为这种理由才要辞掉原来的工作,非要进厂和自己一块做事,是可以理解的了。他这样做尽管有些可笑,但也不失为一种合理的选择。男人嘛总归是男人,何况是傅全这样一个男人!她想。
然而,她没有想到,傅全此时已经走得比她想的还要远了。
和小翠的交往似乎使傅全重新获得了一种心理上的满足。小翠的开放、小翠的依赖,还有小翠的风情万种……这一切都使他觉得有一种摆脱感和兴奋感。只要和小翠在一起,他身上就充满了活力,充满了自信,他也就找回了自己。是小翠给了他柳青这些年没有给过他的满足,也是小翠给了他最后的勇气,使他终于敢面对了作为一个女强人的妻子,向妻子说出了“我就不信我不如了你”这样的话来。
“傅哥,象你这样能干的男人现在还有几个。现在的男人那一个在女人面前不是象人们说的是奶油小生,一个个软绵绵的。你不同,你不象他们。你身上有一股遮掩不住的男子气。这种男子气我从第一天接触你,就深感觉到了。所以我觉得你是一个值得任何一个女人把自己交付给你的男人。你不能输给你的女人。”小翠的话象一阵和风轻揉着他,也象一阵细雨滋润着他,让他心里暖烘烘的。这种感觉在他身上许久以来已经不存在了。在另一个女人——他的妻子面前他只有一种莫明的压抑感。是小翠这个眼前的女人唤起了他男子汉的豪迈和激情。他一把抱起小翠狂热地亲吻起来。
小翠一边回应着他的亲吻一边用双手紧搂了他的脖子,并不停地扭动着身躯。小翠的两只乳房在傅全的怀是耸动着,把傅全撩拨得浑身上下痒酥酥的。他轻轻地抱起小翠,慢慢地向床边走去,然后便双双滚倒在床上……
也许是久蓄的欲火急于喷发,也许是许久以来的压抑找到了出口,也许是出于对柳青的一种报复心理,傅全一边在小翠的身上疯狂地运动着,一边不停地念叨着:“是的,是的。我不能输给一个女人,我不能输给一个女人。”
此时的小翠也特别兴奋,自从认识傅全以来,她所做的一切就是要用自己的魅力和手段实现今天的突破。现在她成功了,她觉得自己又征服了一个男人。
傅全和小翠就是在这样一种心理状态下,完成了男女之间的最后突破。在这种突破中,一个找到了平衡,一个找到了猎物。
当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所承认、接受和赤裸着托付的时候,男人往往是不理智的。那天的傅全也是这样。当他从小翠身上找到释放压抑的出口并获得满足时,他做出了辞职的决定,以不可挽回的决心要和自己的妻子一较高低,而没有想到他并没有经营和管理一个厂子的天赋。
就在柳青走家门的不久,傅全拨通了小翠的电话。
“小翠,我是傅全。能出来走走吗?”
“能。在什么地方?”小翠的语气充满了色迷迷的娇敕。
“老地方,银河烧烤城。”他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环境。
“好吧。不见不散。嫂子呢?她不是回来了吗?”
“她到厂里去了。”
“嫂子也真是的,都晚上了还到厂里干什么,也不在家陪你,莫不是厂里也有了相好的吧。”小翠不无挑逗地说。自从有了那夜的突破,小翠在傅全面前说话也不那么拿拿捏捏的了,显得有些放肆起来。而这种变化傅全并没有看得出来。
放下电话,傅全便向银河烧烤城走去。
银河烧烤城的空气依然那么混杂,那些唱小曲的依然那么肆无忌惮地唱着杂七杂八的肉色的小曲,食客们依然那么如醉如痴地不断地把钞票一张张递向那些唱小曲的。一个穿着破烂的叫花子蹲在烧烤城的入口处,不停地向人们乞讨。他大约二十出头,面前竖一块白色的纸板,一脸的憔悴。纸板上写:家遭不幸,父亲重病,光手术费就得二十几万,望过往行人伸手相助,感激不尽,来生来世必衔草结环以报大恩……
傅全和小翠也不理睬,进得烧烤城去,找一家店铺,在一个角落里坐了。
店家走过来问:“二位烤些什么?”
没待傅全张口,小翠便乜一眼傅全,笑嘻嘻地说:“这位哥哥要吃烤羊蛋呢。”说着便看了傅全偷笑。
店家会意,忙高喊了说:“烤——羊——蛋,一盘!”
应当说小翠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女人。她知道象傅全这样的男人最怕失去的是什么,也明白象傅全这样的男人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所以她总是不断地满足着傅全的心理需求,用一些让傅全听起来感到舒服的话语对傅全倾诉,以牢牢地把傅全拴在自已的身边。
“傅哥,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今后我要靠了你呢。”小翠说,拿眼瞟一下傅全,一付楚楚动人的小女人的样子。
傅全无话,只是用眼盯了小翠,默默地想事。他在想柳青会不会同意了他的决定。
见傅全不吱声,小翠便撒娇地说:“傅哥,人家在和你说话呢嘛,怎么就不理了人家?”
傅全转过神来,朝小翠一笑,说:“我在想着柳青会不会同意我辞去现在的工作,到厂里和她一起做事。”
小翠说:“反正你已经递交了辞呈,生米做成熟饭的事了,她不同意又有什么办法。再说,你一个大男人家,又不比她少了些什么,就做不了她的主了。”小翠的话拿捏得极好。既没有伤了傅全的自尊心,又多了一些怂恿和鼓励。让傅全听了怪舒坦的。
傅全说:“那倒也是。不过这事做起来恐怕还要费些周折呢。你说,到厂里我究竟能做些什么?”
小翠说:“以傅哥的文化水平和能力,做什么不行。就是当了厂长也富富有余呀。你难道不这么看你?在外人眼里你可是一个难得的才子呢。难道嫂子不这么看你?”
傅全说:“她怎么看不怎么看也没什么,我难道连自己的主也作不得吗。这些年我一直隐忍不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现在我主意已定,她就是说破了天,也由不得她了。”
小翠说:“我就知道,这才是傅哥的风格,干脆利落说一不二的。”一边说一边就将身子靠在了傅全的怀中,傅全由不得伸出一条手臂紧揽了小翠的腰肢,小翠就觉得心里痒痒的,不由得笑出声来。
食客们见惯了这样的情景,倒也并不惊奇。倒是唱小曲的看到了,便现编现演了唱:“情哥哥把妹妹搂在怀,左手摸来右手揣;小妹妹象是成了仙,腾云驾雾云天外……”
傅全没有理会,拿一只烤羊蛋放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