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为爱逃离传销

　　我出厂的时候意外地吃到了巫经理请的一顿饭,听说凡是在人事部表现好的,走的时候巫经理都会请吃饭.这说明我的工作得到了巫经理的认可.
　　跨出这个厂,我就是个自由人了,我打算先租一间陋室住上一个月,享受一下与世无争没有压力的日子.然后再花一个月时间找工作.这段日子,除去用去的钱,我还存了四千块钱.在清溪这种消费水平下免强还能撑上几个月.
　　我仍然想到了平安住宿,不知道这段时间老板娘有没有搞活动,她那便宜又实惠的活动房像地球的引力一样吸引着我.
　　我乘二路公汽半小时后就到了,房面装修跟原来一模一样,只是经过岁月的洗涤变得陈旧了些.奇怪的是原来奇丑的老板娘换成了一个老头子,约摸有五十来岁,胡子拉茬,瘦得跟一具埃及木乃伊似的.
　　“老板娘呢?”我走上前去问他.
　　“你是谁呀?”
　　“我是她的老顾客!”
　　他沉默不语,突然情绪无比激动,大口大口地抽泣起来,“我老婆死了,她死了……”
　　我很惊讶,“怎么会这样,上次看都好好儿的一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
　　“她一直就有心脏病,上个月一个顾客不给钱强行要住房,她一激动就争吵起来,一争吵,就……”
　　“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就碰到一个王八蛋,那王八蛋呢?”
　　“跑了……跑了……”他泣不成声.
　　“都成了过去的事了,还是节哀顺变吧!”我同情他,都说好人命不长,果不其然.
　　“可以给我安排一间房吗?我要住两个月,多少钱?”我继续问道.
　　他停止了哭泣,“有一间一室一厅的,现在还没租出去.”
　　“住两个月多少钱?”我怕他后面的话没听见.
　　“四百块吧,每个月两百,我看你是老顾客,心眼又不坏!”
　　我说:“那好,太谢谢你了!”
　　他把我带到三楼307房,我大吃一惊,原来的房间如医院的病房,而现在完全已改头换面,棉被、枕头、床……所有东西都像刚买的一样,还比原来多了个空调。
　　“这是贵宾房吧?”我问.
　　“这是贵宾房!不过你放心，我只收了你普通房的房钱.”
　　我很感动地“哦……”了一声.
　　我整理好从金荣出来时所带的衣物和一些简单的日用品,把它们整整齐齐地摆定位.这就是一个微型的家了,我暂时的家.
　　在外面漂泊得久了,家在我心目中就成了一首船,它会随着风儿随时改变航向.有时候在码头靠岸,有时个在水上飘流.
　　接下来令我头痛的,是我如何来打发这一个月的时间.天天睡觉?还是天天看电视?我真的没有计划好.谁叫我不懂得吃喝嫖赌?谁叫我不懂得花天醉地?倘若懂又怎样,我也没有那个条件.我一个无业游民连温饱问题都难解决,何谈其它?
　　我搞不懂现实社会为何贫富悬殊会越拉越大,穷的穷到吃屎,富的富到流油.改革开放以来,邓小平一直倡导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再带动另一批人奔小康.而现实中的人都只扫自己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尤其在珠三角一带,老板遍地皆是,而从内地涌出来的大多都是他们的打工奴.除非我们有高超的技术或者霸道的文凭,能够谋得一官半职,也可以像半个老板似的在下面发号施令,这种人俗称“白领”.否则我们就得像猪一样生活,然后在复杂的环境中，槽里无食猪拱猪.
　　扯远了,既然这一个月我的决定是享受一下与世无争没有压力的日子,我就得好好享受.听说市场上最近流行MP3,一种音乐播放机.我打算也体验一下时代的潮流.
　　我一问的时候,老板说MP3已过时,让我买的是MP4,花了二百一十块,他还免费给我下载了一百首歌和二十部电影.我如获至宝,废寝忘食地听了一个上午.
　　所有歌都听遍了,我最喜欢陈星的那首《流浪兄弟》:
　　背起我的行装，走在那老路上
　　为我的前途去流浪，去寻找我的新梦想
　　……
　　哦流浪哦流浪
　　流浪的人儿天天在想
　　何时见到我的爹娘
　　……
　　一步步的向前走
　　前面归处在何方
　　不回头的向前走，我的梦想在何处
　　这首歌唱出了我的心声,也唱出了所有打工者的心声.
　　很快,我的新娱乐工具已经被我玩厌了,而我这一个月的“特假”才过去十天.我又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我想到娱乐场所体验一下灯红酒绿的生活.
　　在清溪,这种娱乐场所较为少见,也许是我根本不知道.对于一个从来没涉足过的我来说,就连一个露天舞会也是陌生的.
　　我所知道的就只有悠闲岛和大富豪两家夜总会,悠闲岛离我的住处太远,我选择了去大富豪夜总会.
　　大富豪总会名字虽取得阔气,其实并非富豪才能进去.如果在里面只是喝喝酒水,跳跳舞,不打炮什么的,最多花一百多块钱.
　　我刚在里面找个坐位,一位穿着性感的女孩就过来问我要点什么.
　　“来两支豪士吧!”这种酒在家乡只要一块五一支,应该在这里肯定便宜.
　　她嗲声嗲气地说:“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豪士这种饮料!”
　　“这么出名的饮料都没卖的?好吧,那随便来点什么!”
　　“来点柠檬汁怎么样?”
　　“OK!”
　　在这间大富豪,每一个人的眼神都是神秘的,我根本无法洞穿他们背后的阴谋.来这里的红男绿女大多是来消遣,为了使消遣的水平提高,更刺激,大家都在想方设法为自己涉取猎物.也有一部分女孩为了张罗自己的生意,不需你去涉取,便会主动巴哒巴哒地绕着你的屁股转.
　　柠檬汁刚端上来后,便有一位金发魔女端着高脚酒杯,坦胸露乳地出现在我身边,对我挤眉弄眼地说:“靓仔,可以陪我喝杯酒吗?”
　　听朋友说,这种女人八成是在勾引人,不用人教,猪也知道.
　　“喝荤酒还是喝素酒?”我也故意挑逗,“直说吧,点一炮多少钱?”
　　她刷地脸就变了颜色,把酒杯里残余的半杯红酒猛地泼到我脸上,声色俱厉说:“混蛋……你当我是鸡呀!”然后就扭着屁股走了.
　　我窘迫地擦掉脸上的酒水,若无其事地呷了口柠檬汁.
　　我真搞不懂这些女人,明明是只烂鸡,却要装清高,把自己当成处女鸡.
　　“臭三八……你以为老子想上你,老子是逗你好玩……”看见她已走远,我朝她愤愤地骂了一句.
　　迷乱的彩灯和劲爆的舞曲弄得人心发慌,似乎在挑逗每一个细胞,激起人的欲望.坐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这些人大多是些稍微斯文工薪族,而大富翁之类的人物大概早就在“雅间”与自己的猎物拼得你死我活.
　　我正感无聊之极,打算回平安住宿,突然我看到一个跟童铃长得极像的女人,粉妆玉琢,完全像一个阔太太.在我的印象中,童铃是素面朝天的窈窕淑女.我不敢相信,天下居然还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但奇怪的是,坐在她旁边的男人虽说看起来神清气爽,腰缠万贯,却已有七老八十了,与她的年龄极不相衬.难道他是她爷爷?
　　我一直看着他们离开大富翁夜总会,坐上一辆奔驰走了.
　　吃了夜宵,回到平安宿舍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电视上没有我喜欢的节目,屋子里空荡荡的,我在水龙头下舒舒服服地冲了个凉,然后爬到床上,一边听着MP4,一边眯缝着眼睛睡觉.
　　也许今晚不该去大富翁,这一去使我勾起了对童铃的回忆,翻来覆去脑子里尽是她的影子.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我突然神经质似的从床上一跃而起,奔门而出.
　　我的确太想她了,我还记得上一次她给我发的短息,虽然我已把它删除掉了.
　　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街上居然还有摩的,我随便拦了一辆,问了到天和百货要八块钱,我价都没讲就坐了上去.
　　摩的车主无聊地问:“兄弟,这么晚了还要去买东西吗?”
　　我说:“不是,去打劫,那边有几个兄弟在等我!”
　　他的方向盘忽然无缘无故地抖起来.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可能是方向盘出了点毛病,他叫我下车等一下,他要检查检查.
　　我刚一下车,他说:“兄弟,你坐别的车吧,我不敢带你去抢劫,犯法的事我从来都不敢做!”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喂……钱……给你钱!……胆小鬼……”我生气地大喊着,本来我想吓唬吓唬他,以免被他敲诈,没想到倒把他吓跑了.
　　我又等了几分钟才拦到另一辆摩的,我问到天和百货多少钱?
　　他说:“深更半夜的,你就给十块得了!”
　　我说:“这里过去最多就十分钟,你抢钱啊!”
　　“你愿走就走,不走拉倒,我要回去睡觉了,你就慢慢等吧!”他准备掉头就走.
　　我一看天时已晚,恐怕没什么车了,忙说:“行,行,行……”
　　他说:“对了,年青人就是要爽快……”
　　到童铃住处时,刚好十二点正,我轻车熟路地就走到了她的家门口.
　　楼道的声控灯幽灵一般时亮时熄,给这橦大楼凭添几分恐怖气氛.从楼外望去,只剩路边孤单的街灯零星地点缀着夜色,仿佛是清溪这座城市的睡眼,行人的踪迹已没有了,所有的人大概都已入梦,这座城市也入梦了.
　　东莞,今夜入梦!
　　只有在这种时候,人才是最幸福的,东莞这座城市才是宁静的,它抛弃了所有尔虞我诈,让每个人心中呈现一片凈土.
　　我在童铃门口的地板上坐着睡了一夜,早上九点钟的时候,还是童铃把我叫醒的,昨晚我没有敲她的门.
　　“陈芾,你怎么睡在这里?”她惊讶地问.
　　“我……我以为你不在家.”
　　“你门都没敲怎么知道我不在家呢?”
　　“我猜的?”
　　“你真是……!”
　　“嘿嘿……”
　　她引我进屋,她一点也没变,跟我第一次发生关系的时候一模一样,反而倒比以前亲切些,就像……就像自己家人一样.我知道那次她说不认识我肯定是装出来的.
　　她的话很多,连珠炮似的问个不停,这一点比叶凡香更值得我喜欢.
　　“你还在以前那家电子厂工作吗?”
　　“没有,我现在是一个失业人员……”这一次我没有骗她.
　　“没关系,东莞这边每天都有上万人失业,失业了再找呗!”她倒安慰我.
　　她削了一个苹果递给我,然后找了个凳子慢悠悠坐下来,又削她的.
　　“你还在那家电子厂上班吗?”我反问她.
　　她顿了顿,思索了一下,说:“我……我也没了,我现在做化妆品生意,玫琳凯,听说过吗?”
　　“没听过,对于女孩子的东西我向来没认真研究!”
　　她怕我不相信,从抽屉里拿出一瓶润肤霜,“瞧……我就是用的玫琳凯,这可是名牌,世界五百强!”
　　“名牌好卖呀,说不准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大富婆啰!”我突然之间产生一种恐惧感,我害怕她成为富婆后,我们的距离将愈拉愈远,我笑着说:“成为富婆后你还会不会认得我哟?”
　　“怎么会不认得呢?你可是我的大恩人呀!”
　　我憨笑着说:“救包也算恩人呀,那我就是你的救包恩人,我的大恩大德,你应该以身相许才对呀!”
　　她一下脸红到了脖子根,像晚霞中的夕阳.她撒娇地说:“你真坏……几个月不见变得这么油嘴滑舌!”
　　“我也是跟一同事学的.”我咬了一口削好的苹果,“对了,认识你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芳龄呢?”
　　“不许问女孩子年龄,保密!”
　　“我看你可能有二十七八九左右吧!”我故意胡乱猜测.
　　“我看起来很老吗?我才八五年出生的呢!”她假装生气地说.
　　我小声呧咕着:“八五年出生,比我小四岁,也就是有二十一了……”
　　“不准说出来,你个大骗子……”她边说边用粉拳打我.
　　我乘机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她深情款款地望着我,那一汪清澈见底的眼眸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童铃,做我女朋友好吗?”虽然经历了若干次,我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狂跳.
　　“我才不呢!”她一把将我推开,撒娇似的说.
　　“嫌我没工作?”
　　“不是!”
　　“嫌我不帅?还是嫌我没钱?”
　　“都不是……我们都太小了……”
　　“还小什么呀,都达到法定结婚年龄了……”
　　“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先有事业再有爱情!”
　　我知道她是指什么了,是指我现在还碌碌无为.我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说什么.
　　她看着我表情开始阴沉起来,忙用双手捧住我的脸蛋,踮起脚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现在还不是时候,时候到了我自然会考虑我们俩的事,你放心,在这期间我绝不会找男朋友……”
　　看到她浅浅地笑,我也被传染了.
　　大概在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我和童铃结束了谈话,我们谈了很多,工作、学习、生活无所不谈,跟她在一起不愁找不到话题,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她的话就是一部没有结尾的连续剧.
　　我身轻如燕地下了楼,这里不是久留之地,童铃说了,我们现在还不是在一起的时候,我得尊重她的想法.或许我必须要干出一翻事业,至少要找一个好工作,才能得到她的垂青.
　　我给自己批准的“特假”恐怕要取消了,还剩下十九天.我迫不及待地想找一份好工作,好好地拼一拼,做一点事业出来.
　　可我连毕业证也没有,凭我这水平即使找个工作每月一千多的,想发财也得等到猴年马月,每年存一万,也要一百年后我才能成为百万富翁.如果想一夜之间成为暴发户的希望也是不可能的.怎样才能富得更快呢?
　　我想起了“锋哥”在东莞教书每月都能拿三千五,他在东莞混得比我久,至于怎么发财他应该比我懂得多.何况他那时说我到东莞来少说一月也可挣五千,我倒得问问他这五千在哪里可以捡得到?
　　由于我上次手机掉了,他的号码也就跟着掉了.我只能又用土办法打电话问法堂小学以前的同事吴炜,查到号码后,我立即就拔通了.
　　他问我在哪里?我说我已经在东莞了,他说:“你怎么不早说,什么时候过来的,早说我好来接你……”
　　我说:“我过来有几个月了,你哥子可把我害惨了!”
　　他咯咯地笑:“我怎么把你害惨了?”
　　“你哥子说我在东莞可以找五千的工作,我现在找了五个月了都没找到,你现在得负责……”
　　“兄弟,你咋变得这么幽默了,你骗鬼去吧,说吧,你现在在干哪份美差?”
　　“我说真的,我现在没工作,你得帮我找,你在哪个镇,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他说:“那好,你过来吧,过来再说,我在厚街镇!”
　　“哪个厚,是不是后面的‘后’.”
　　“不是的啦,是厚薄的‘厚’”
　　“怎么坐车呀?”
　　“你到汽车站一问就知道了……”
　　我挂了电话,第二天早上八点就到了清溪汽车站,问了一个司机,他说:“坐129路,要先坐车到南城总站,再转到厚街的车,大概要三个小时.”
　　我随车一路颠簸,果然折滕了三个多小时才到厚街.锋哥叫我在好宜家楼下等,他马上就到.
　　趁这个空档时间,还是介绍一下锋哥吧.他叫向春锋,二十三岁,是我从初中到师范的同班同学,虽然比我小,但他对兄弟够仗义,爱情经验比我丰富,所以我称他锋哥理所当然.
　　我远远就看到锋哥骑着“宝马”过来了,那“宝马”只有两个轮子,可能因年久失修大部分已锈蚀,应该是从旧货摊买的.他风尘仆仆地赶来,在我脚边停下,额头上被汗水侵湿了.
　　“兄弟,真是好久不见啊!”他一下车就对我来了个亲热的拥抱.他变瘦了,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他最重达到一百五十斤,而现在这体格,最多不超过一百二十斤.
　　从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可以看得到在外打工的艰辛.给人感觉完全不像月薪三千五的白领级人物.
　　我注意观察他,都忘了说话,他松开了我,双手搭在我肩上仔细端祥:“小子,你还是那么帅……”
　　“嘿嘿……你不也一样吗?”
　　“走吧,到家里坐着慢慢谈,上车……”
　　我看了看那辆宝马,害怕它承受不起两个人的重量,但还是坐上去了.
　　我们穿过层层大街小巷,摇摇晃晃骑了大约四十分钟才到,我的双腿长时间吊着,血液不流通,已经被“宝马”折滕得麻木了,下车的时候差点倾倒在地.
　　“我就住在这栋楼上!”他指了指楼上,然后把“宝马”停在了一楼的楼道间.
　　我不知道来到了什么地方,这一带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是什么地方?”我问.
　　他用手指了指,“这里是一个工业区,全是些做生意的小贩,旁边还有一个很大超市和菜市场.”
　　他家住在八楼,由于电梯刚坏,只能步行上去.
　　我边走边问:“你一个人住吗?”
　　“还有我老婆……”
　　“她在做什么?”
　　“开了个小吃摊!”
　　“你工资那么高了,还要你老婆做事干嘛?”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眼神呆滞地望了望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已经没教书了.”
　　我吃惊地望着他,“你不是月薪三千五吗?”
　　“我教书的那个私立学校由于教学质量差,招不到生,前两个月就倒了,由于我没有工厂经验,现在还没找到工作,这两个月都是我老婆养活我!”
　　我生气地说:“操,我们教师就真的那么难找工作吗?”
　　“现在这些厂一开口就是大专以上,要有两三年同等职位的工作经验,我们师范生算个屁呀!文凭低了在这边连好多学校都不愿要!”
　　听他这么一说,我知道我的五千一月的薪水梦又泡汤了.
　　他租住的住房只有一间,另加一个厕所,厨房、餐厅、卧室是三合一,整间屋子到处都弥漫着炒菜的油烟味,月租要350元,可能是因为他是学美术的缘故,幸好屋内的装饰,挺有艺术氛围,床头墙壁上还挂着一幅油画,画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秃头老太婆躬身在垃圾桶内找东西.
　　“你还在画画儿吗?”
　　“偶尔画……”
　　“我都快六年时间没碰过画笔了!”
　　“成不了画家,只能当作消遣,又不能靠这个吃饭,有什么用?”
　　我叹了一口气,“是呀,当初就不该读这三年师范,要是从初中就去学一门技术,也不至于这样!”
　　我站在八楼上鸟瞰厚街,的确是一座不错的城市,比清溪更繁华.
　　吃过午饭,锋哥突然问:“你带钱没?”
　　“没带钱,带的卡.”
　　“那就好,昨天有个朋友给我介绍了个发财的路子,我总不能忘了兄弟吧,下午我们一起去看看!”
　　“什么路子?”
　　“去了就知道了,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做销售吧!”
　　虽然我没做过销售,但听说销售做得好,每月可以赚一两万,如果口才好,推销技术佳,没准两三年就可成就百万富翁的梦想.我说:
　　“做销售好啊,说不定我们俩运气好,百万富翁可能会从天而降,砸在我们头上,哈哈……”
　　“那你先要把钱取好,万一到时候要交加盟费什么的……”
　　“那你先带我去取钱.”
　　我从提款机里心痛地取出了两千块,为了发财,我也只能豁出去了.
　　下午两点,锋哥把我带到一个隐蔽的陌生的地方,见了一个贼头贼脑的人,锋哥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朋友刘玉锡.”
　　我们互相问好后,刘玉锡说:“我们公司是推销洗头膏的,加盟费两千块,你加盟了你就是老板,以后你联系到其它加盟商就属你管,加盟费也是你的,你自己算一下,你一个月拉两个加盟商,不用推销产品足不出户就赚四千块,你要是拉十个,就是两万……”
　　“有这么好的事?”我有点疑虑.
　　“你不信?你要是再把我们公司的一整套推销技术和加盟技术学好,我保险你不出半年就是个暴发户!”
　　我怦然心动,立即就将厚厚的一叠钱交给了刘玉锡.
　　刘玉锡接着说:“你现在得把推销技术和拉人技术学好,到二楼去听听课吧,老师正在授课!”
　　“不用给我开个单子吗?加盟收据?”
　　“不用,不用……有阿锋作证就可以了.”
　　我开始感到奇怪,锋哥怎么一句话也不说?他不是也要加盟吗?我便问他:
　　“锋哥,你怎么不加盟啊?”
　　他笑了笑,“我早就加盟了!”
　　我突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心里一直在滋生,等待着被证实.
　　我和锋哥上了二楼,刘玉锡却没跟来.二楼是一间宽敞明亮的教室,挨挨挤挤坐满了人,天底下想发财的人还真不少?
　　讲台上一个中年的男人正口惹悬河地讲解一种叫“发泻丝”的杂牌洗头膏效果如何如何好,它的功能,制作的工艺工序多么复杂,大家如何去推销…….
　　我恍然大悟:这就是传说中的“传销”吗?
　　对于传销我知之甚少,但有一点我很清楚,这是一种骗术,是一种专门坑骗亲戚朋友的犯罪行为.
　　我偶尔在电视上或户外广告上看到“打击传销,抵制犯罪”等宣传标语.也曾经常听到犯罪分子被抓获的一些报道.没想到竟然法网恢恢,还有这么多人大张旗鼓地在活动.
　　刚才我交那两千块算什么?我也算是个传销的犯罪分子吗?不!我什么也没做,至少我还没有骗一个人,我就当丢了两千块,我没有加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已加盟,我庆幸刚才没缠着刘玉锡开收据.
　　向春锋才是一个犯罪分子,他骗了我,不但骗了我两千钱血汗钱,还骗走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友谊.从现在开始,我和他只能一刀两断,不管他以前在学校对我多好,而现在他却变了,变得让人害怕,我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否则可能会被向春锋这个混蛋牵扯到牢狱之灾.
　　我愈想愈怕,当向春锋正聚精会神地听课的时候,我悄悄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