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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豪格

作品名称:戈壁新娘      作者:桑子      发布时间:2014-03-30 10:00:49      字数:4553

  “玛依!”当看见加克玛依在士兵的押送下出现在了刑部前的台阶上时,加合买提直接跨上了台阶,冲到了妹妹面前。那士兵放开了加克玛依,加合买提一把将身着白色囚服,面色蜡黄,眼窝凹陷了的加克玛依拥进了怀里。就在他身后,森巴特尔则是深深吐了口气,仿佛在将这些天的烦恼一并吐出。
  “你啊你!”所有责备的话语全部哽在了喉头中,加合买提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加克玛依。
  不过五天,加克玛依原本圆滚的下巴尖了不少,圆圆的脸蛋小了两三圈,眼窝深陷,颧骨突起,滴溜溜的黑眼睛神采全无,双唇干裂,白色苍白,俨然大病初愈的样子。她不过脸上的红肿已经大多退散,可依稀还能看出她嘴角处的紫红。
  “我不要在监狱,一点也不好玩!”加克玛依眼泪簌簌而下,用哈萨克语大喊大叫着,惹得一旁走过的士兵纷纷转过头来。她紧靠着哥哥的胸口,贪婪吮吸着这许久不曾碰触的温暖。
  “哥,我要回家!监狱里黑洞洞的,连个床都没有,还是睡茅草堆,每天都是吃馊饭馊菜,有的时候就给个比冰块还硬的饽饽!”加克玛依声音依旧是中气十足,竟然还开始用力拍着哥哥的背。
  “才从监狱里出来就打人?我现在再把你关进去!谁叫你要去偷东西?”加合买提说这话时鼻子泛酸,将她紧紧环在自己的臂弯里,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倘若刑部没有给玛依换个监牢,玛依是不是现在连撒泼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不要蹲监狱!”加克玛依用哈萨克语大声呜咽着,轻轻捶着哥哥的背,“你敢关我,我就一拳捶死你!”她咧咧骂着,可眼泪完全打湿了加合买提的衣襟。
  “你看看你,被关了五天居然还有力气骂人打人啊!”加合买提微微提高了音量,却是将加克玛依搂得更紧。
  “不哭了不哭了,我们来带你回家啦。”森巴特尔走到兄妹俩身边,微笑着拍了拍加克玛依的肩膀。他打开了自己的包袱,拿出了一件暗灰色貂皮大衣,披到了加克玛依的身上,“加合买提,她都有力气打你,八成是没事儿啦,走吧!”
  “还不快谢谢大哥,没他你根本出不来的,这五天人家可都为你累坏了。”加合买提在加克玛依耳边低声耳语道。
  “行了行了,要谢也不是谢我,回头再说,先回家!”没等加克玛依回过头来,森巴特尔便摆了摆手。
  “玛依,哎哟你这孩子,总算活着回来了。”当加克玛依跨进院门时,娜日达大婶忙扔下了手中的扫帚迎了上来。
  “大婶!”加克玛依小跑着,钻进了娜日达的怀里,“大婶,我回来了。”
  “你啊你!好端端的当什么小偷?”看着消瘦不已的加克玛依,娜日达只觉得心如刀割,就像是自己的女儿受了如此折磨。她哪儿还有力气去责备她,忙扶着她进了屋。
  “我……”加克玛依眨了眨眼睛,打住了。她不想说,不想把那家客栈,不想把心底的事情说出来……
  “别说你是想玩玩才去当小偷。”森巴特尔打趣地插了一句,谁知加克玛依马上回头,眨了眨眼,“是,我就是想玩!”
  “你……”森巴特尔无奈一耸肩,加合买提更是翻了个白眼。
  这么胡扯的理由,谁信呢?算了,之后再去搞清楚吧!
  “好啦好啦,去洗个澡,我去给你熬些热粥,你吃了就去睡个午觉,其他的事儿等你睡醒了再说。”娜日达拉着加克玛依来到了洗浴室,将之前便准备好的热水源源不断倒进了那个大木盆。
  水汽蒸腾,迷糊了加克玛依的眼睛。
  五天来狱卒们虽没对她动刑,却从未给她一点好脸色,就连前来送饭的也总阴着张脸,用满洲语喋喋不休些什么。
  安顿好了加克玛依,加合买提便回到了工匠师傅那儿去帮忙,森巴特尔也回了镶黄旗军营。
  被关了五天的加克玛依本还是中气十足,可舒舒服服彻彻底底洗了个澡后,一阵抵挡不住的慵懒便朝她袭来。喝下热粥后,加克玛依便回到了阔别五日的房间里,一觉睡死了过去。
  “等下去见豪格贝勒爷时,你也别紧张话,话少说几句。”当加克玛依磨磨蹭蹭换好衣服从楼梯走下来时,森巴特尔交代着。
  加克玛依几乎就是在自己的床上睡了两天,以至于现在她头昏脑涨的,眼皮耷拉,两边脸颊比苹果还红。她头上戴了顶“别尔克”,一种和“塔克亚”相似,不过是水獭皮的圆帽。圆帽帽壁上绣满了银花,帽顶处同样插了条猫头鹰羽毛。
  她无力点了点头,说是点头,倒更像是头在无力耷拉一下后又忽然弹起。
  “大哥,能不能不去啊?”加克玛依揉了揉无神的双眼,而后抬起眼睛瞄了一眼身着黄底红边军服的森巴特尔。
  一想到要进宫登门致谢,她就萎了。
  “我的小姑奶奶,你名声都坏了,再不去道个谢,你是想以后彻底嫁不出去?”森巴特尔撇了撇嘴。
  “我先去师傅那儿了!大哥,今天她交给你了!”这时,加合买提来到了厅堂,一把抓过自己搁在桌上的包袱,忧心忡忡看了眼妹妹后,便往工匠师傅那儿去。
  “知道了!”森巴特尔朗声回应着,心里却是千万个无奈。加克玛依出了事儿,他帮忙求情就算了,现在还要去帮忙收拾另一个烂摊子——带她去找豪格还有勒克德浑登门致谢。去见豪格倒不要紧,反正已经在他身边几年了,可是勒克德浑……
  森巴特尔看着身着传统哈萨克连衣裙,外着黑色紧身坎肩的加克玛依,心中不断叫苦。豪格和勒克德浑一家都水火不容,带加克玛依去找勒克德浑,倒还不如叫他上战场得了,偏偏还必须去,否则便失了礼数。
  “玛依,停了!”当俩人离盛京王宫的大清门还有老大远距离时,森巴特尔却叫她赶紧停下。话音一落,俩人齐齐勒紧了缰绳,马儿发出一声嘶鸣后停下了飞奔的脚步。
  “喂!还没到宫门啊!”加克玛依嘟着嘴,两眼朝森巴特尔一瞥。与此同时,又有四五名身着蓝底红边军服的军士在此处停下。
  “到‘下马碑’,你不下也得下了!”森巴特尔指了指左手边的木制碑。
  加克玛依顺着森巴特尔的手望去,只见那差不多有两人高的木牌上似乎写着三种全然不同的语言,从左到右,分别是满文、蒙古文和汉文。
  “诸王以下至此下马。”森巴特尔把木制碑上的文字告诉了加克玛依。
  白雪当中,盛京王宫的红围墙格外显眼。森巴特尔带着加克玛依往东边的宫门走去。那宫门坐落在东边的角落中,说是宫门,却没有一点宫门的气派。就在那宫门的西侧,一棵压满了白雪的老榕树静静守护在红色宫墙前。
  加克玛依打量着并不高的宫墙,心里暗想就这高度,她要翻进去简直是易如反掌。王宫里肯定有不少宝贝,以后不愁没好东西偷。
  森巴特尔没有带她走正门,而是带她从西侧的侧门进入。王宫同样一派银装素裹,灰色撞墙、五彩琉璃瓦还有华美的镶绿剪边,都隐没在了皑皑白雪中。
  宫里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叽里咕噜的满洲语不时飘过耳边。不管是男是女,一看到一身哈萨克服饰的加克玛依时都投来了异样的眼光,而后用满洲语叽里呱啦说着些什么。
  “喂,他们在说什么?不是在说我坏话吧?”加克玛依心里一阵窝火,脸色泛着白。不就是衣服嘛?有什么好说的!
  森巴特尔对她一挑眉,“他们说这哪儿冒出来的仙女?”
  “鬼才信你的鬼话!”加克玛依狠瞪了森巴特尔一眼,森巴特尔“啧啧”一声后道,“真不信?”
  他们是在说加克玛依很漂亮,当然也说她的衣服很古怪,从来没见过。
  “玛依,到正蓝旗亭了。”森巴特尔在东侧的一座形如军帐的建筑前停下,加克玛依一个脚步没稳住,险些撞上了森巴特尔的背部。
  正蓝旗便是正蓝旗旗主办事之地,为盛京王宫“十王亭”之一。十王亭形似军帐,按八字排开,分别代表满洲八旗与左右翼。
  “啊?”加克玛依差点傻了眼——怎么说到就到了?而且这正蓝旗亭,还有东西两侧的十王亭看着都未免太简陋了些,就跟外头的民宅一样,不过是多了几根红色柱子和匾额来表明这里是王宫重地。
  猛然间,恐惧感朝她袭来——早听闻豪格是满洲大汗长子,战功赫赫,身居高位,更叫人胆寒的是此人极其难以捉摸。当时听说豪格的一些事情时,她只是感到有点吓人,可一想到豪格现在就在面前的殿里头,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两名士兵纹丝不动站在正门两侧,眼见森巴特尔过来,纷纷点头示意。
  “末将参见贝勒爷!”森巴特尔大步跨进,单膝跪地用满洲话道。在满洲生活许久,森巴特尔的满洲话几乎没有蒙古口音。紧接着,加克玛依弹了弹袖头,左腿前屈,右腿后蹲,左手扶于膝盖,右手下垂,头微微前倾,“加克玛依.吐尔克塔逊给……贝勒爷请安!多谢贝勒爷救命……之恩!”
  加克玛依本来就不大会说满洲话,这些话是昨天森巴特尔教她的。
  由于紧张,她此刻声音在不断发抖,说话更是断断续续。她只觉一股莫名的恐惧正如地砖上的寒气般传遍全身,叫她膝盖也在抖动着,尽管生着些火炭的镶黄旗亭里丝毫没有寒意。
  去年年底,满洲大汗皇太极同父异母的三姐莽古济被控与已故执政贝勒莽古尔泰企图谋逆,最后被凌迟处死。豪格的前任大福晋乃莽古济二女儿,东窗事发后,听闻豪格为向皇太极表忠心,竟然手刃妻子,完全不顾多年夫妻情分。
  想到此处,加克玛依只觉地砖上的寒气再次贯穿全身,叫她直哆嗦。
  “都起来吧。”豪格用满洲话道,他正在殿中央桌案前看地图,听到二人声音后,他也不曾抬头。
  眼见森巴特尔起身,加克玛依也起来了,只是她依旧不敢抬起头直视那个在她看来与冷血刽子手无异的人。
  “贝勒爷,此事麻烦您了!末将在此给您赔罪!”森巴特尔双手抱拳,上身微前倾。
  豪格没有回话,而是起身从桌案前走下,来到了加克玛依左手边的那一排兵器前。殿里霎时鸦雀无声,只有豪格的脚步声,还有火炭哔哔啵啵的声响。
  “这等小事不必多客套。”豪格背对他俩,拾起挂在兵器架上的白布擦拭着自己面前的一杆铁枪,忽然间用汉话对加克玛依道,“你是叫加克玛依,还是吐尔克塔逊?”
  加克玛依万没料到豪格会直接问自己话,一时间只觉脑子一片茫然,双唇不住颤抖,愣是连个字儿都蹦不出来,直盯着眼前黑漆漆的地砖。
  “回贝勒爷,加克玛依是她的名字,吐尔克塔逊是她阿玛的名字,他们……”森巴特尔赶忙帮她用汉语回答,可话还没说完正,却见豪格回过头朝自己轻轻扫了一眼,便马上闭嘴。他不断用余光瞄着加克玛依,心中不断乞求这丫头赶快开口,不然惹了豪格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抬起头来。”豪格稍稍一回头,声音毫无感情。
  加克玛依身子轻轻一颤,缓缓抬起了已经僵硬了的脖子。她终于看清楚了豪格的样子——身材高大魁梧,瞳孔和其他满洲男子一般透着墨绿色。他两眼锐利如箭,皮肤由于长年习武而极其黝黑,全身上下透着杀敌上阵的气息。
  “奴婢……回贝勒爷,”加克玛依连忙再次跪在冰冷的地砖上,低头道,“吐尔克塔逊……是奴婢父亲的名字。哈萨克人没有姓,都是在……名字后加上父亲名字。”
  地砖上的寒气不断侵入她的膝盖,她只感到自己的膝盖似乎在一点点被冻住,动弹不得。
  “多大了?”豪格回头扫了一眼加克玛依,“抬起头。听说你在监狱曾把送饭的狱卒咬伤,难道是森巴特尔在骗我?”说着,豪格又瞥了眼森巴特尔。
  “启禀贝勒爷!末将不敢欺瞒!”森巴特尔忙单膝跪于地,朗声回应道。豪格冷哼一声,接着回头擦拭铁枪。
  加克玛依吓得即刻把脑袋抬起,牙齿在“咯咯”打颤,眼前是一张完全没有任何人情味的脸。
  一提到那狱卒,加克玛依就心里窝火,可现在她的恐惧早已占了上风,哪儿还会发火呢?那送饭的狱卒当时见她长得可爱,居然想图谋不轨,结果却被加克玛依给咬伤了左脸!
  要不是后来守卫及时冲了过来,那狱卒的喉管也会被咬断!
  “十三……”加克玛依颤声道,她只觉得一到豪格面前,自己跟个被审问的犯人没什么区别了,所有的野丫头性子全被豪格给吓没了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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