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水风雷】 第十二节

【沅水风雷】第十二节余达下桃源，狼狈为奸

自从在李精吾家开会后，余达就一直心神不宁。该不该按照宋旭的吩咐去做呢？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去一趟桃源。如果国民党能卷土重来，我就算是忍辱负重，也算有功劳的。如果共产党胜了，我就来个假戏真唱。这样，我可以来去自如啊，两边都不会得罪呢。
这余达越想越美，不由地哼将起来：“主公不必惊慌，山人自有妙计……”
8月4日晚，李精吾找到余达，神色有点慌张。
“余处长，消息不好啊，程省长和陈司令都投诚了！今天发布的命令，要国军、地方团防武装就近向接受解放军改编呢。枪杆子到别人手中了，还有我们的好吗？”
“哦，是真的？”余达有些不相信。
“我几时骗过你咯。我看我们该想想怎么办吧。”
“怎么办？到底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老子就是不投诚，看共党把我怎么办？”余达口气硬硬的，心里却在发虚。那么大的官都投共了，我们这虾兵蟹将能顶多久啊。
“对！誓死效忠党国！我看我们还是按会上说的办。你到桃源去一趟，我联络附近的洪帮弟兄、各路英雄。”李精吾又来了精神，两只眼睛贼转。
“好！就这么做，你去联络张海山、谢树荣、彭南山他们，要他们大力发展圈子，拉起队伍来。明天一清早，我就搭船去桃源，看看情况。”余达话说得虎劈得很，心里却在哑哑笑，我怎么会让你这个李精吾牵着鼻子走？
8月5日，余达早早地就起来了床。今天他不穿军装了，穿中山装，脚里穿皮鞋，梳洗了一番，狗模人样的。
“吃早饭咯！该死的，害我早起。”大老婆一阵喊。
“来了！来了！你这婆子晓得么的！”余达抹好了油，连忙向餐桌走去。
桌上一碗4个荷包蛋，一钵沅江河里的珍珠鱼，一碗肉丝小炒，一壶酒。
余达将4个鸡蛋吃完，喝了两口鱼汤。未等他把鱼汤喝下肚，他大老婆早以为他盛上了白米饭，倒好了一杯酒。
余达三下五除二的将饭扒完，喝了三杯酒。
“好了，我吃好了，你自己吃吧。我今天要到桃源去。”
“啊？你到桃源送死去啊！”大老婆一听就着了慌，口不择言的。
“呸！呸！呸！”余达连向地下吐了三口，“就你一张歪嘴，一大清早，尽讲不吉利的话！我有护身符呢。”
“么子护身符啊！”大老婆疑惑不解。
“好了，你把那封信给我那来，就是共党给我写的那封劝降书。”
“好好好！，我马上去拿！”
余达小心翼翼地把信装进口袋里，来到郑家河码头上。
“我说船家，我租你的船，行不行啊？”
“余主任啊，那有什么不行的啊。”船主对余达今天的口气很是疑惑，往日不是大声大气的吗，好像谁都得罪了他似的。
“那好！一块光洋，送我去桃源。”
“哪里啊。桃源？”船主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地方被共党占了，危险得很呢。不去不去！”
“共党还不是人，怕什么？”
“你们不是说共党共产共妻的，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吗？”
“我都不怕，你怕么的哦。好了，我再加你一块光洋，行了吧！”这个余达又气又好笑的。
船主一想，是啊，余达都不怕，我怕么的哦。再说，这一个来回就是四块大洋呢。干！

船顺风顺水，不到2个小时就到了桃源。这时还不到11点种。令余达吃惊的是，桃源将军阁码头依旧那么热闹，上来下去的船只是喇叭叫该特不停。许多人来来往往地搬运着货物。有几个解放军在站岗。
余达扯了扯衣服，交代船主：“你把船停在这里等我，等到下午五点钟，到时候我还没来，你就回去。还有啊，转告我老婆，说我在县里被共产党留下了，要我帮他们做事呢。”
余达上了岸来到街上，东瞧瞧，西望望，鸡眼是越睁越大。哦，看来共党很不一般咯，这桃源让他们给治得客客气气，还是那么热闹，不同的是那些商人行人脸上都多了笑容，以前个个可都是苦瓜脸。
“哟，余处长啊，今天怎么这身打扮啊！你的盒子枪呢？不拿出来显摆显摆？”有人认出了余达，故作惊讶，出语讥讽。
余达听了忙低下了头，赶紧加快步子，折进了一条小巷子。真是今非昔比啊！想当初，哪个敢这样对我说话？哼，怪就怪那共产党，他们不来，我还不是过我的好日子。今日我余达是龙遇浅滩啊。恩，别忘了办正事，我得去向政府“投诚”呢。想到这，余达便拔腿向县政府方向走去。
昔日的国民党县政府如今已是共产党的衙门了。只见上面挂者“中共桃源县临时办事处”的大牌子。牌子下面站着一个持长枪的解放军，站得那是笔笔直直，象一蔸大枞树挺在那儿。门的另一边也站站着一个。
余达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站住！干什么的？”那战士一声喝，把余达吓了一大跳。
“我………我……”平时说话大声咋呼的余达，今天倒结巴了。
“不要怕，有话慢慢讲。”另外一个战士说话了。
“我，我是来投诚的。这不，这是你们领导写的信。”余达边说边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拿信。摸了上面摸下面，好不容易才摸出来。
“我叫余达，麻烦二位通报一下。”余达双手将信递到战士面前。站在牌子下面的战士接了：“你等着，我这就进去通报。”
又对另外一个战士讲：“你检查检查，看他带了武器没有。”说完转身进大门里边去了。
不一会儿，那个战士出来了。
“他身上没有武器！”
“好，你跟我来。”
余达听了，赶紧跟在那个战士的身后。
这余达虽然心中发慌，可一边走一边是东张西望。
那个战士把他带到了临时办事处的办公室。
在里面办公的刘承健任主任，军代表周谷信同志早已迎了出来。
“哎呀，余处长，久仰大名啊！欢迎！欢迎！我是办事处主任刘承健。这位是军代表周谷信。”刘承健主任和周谷信同志热情地伸出手来。
“不敢当，不敢当，哪里是大名啊，是臭名，臭名。”余达不敢握手，连连打拱作揖，自我解嘲。
“哪里哦，俗话说回头是岸啊，欢迎你立地成佛！请！请！”刘承健主任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我们到办公室里谈。”
“是啊，我们欢迎你回到人民的中间来！”军代表周谷信嘴含笑意，说话郑重。
三个人进了屋。
刘承健主任倒了一杯水端给余达。也给自己和军代表周谷信倒了一杯。
“请，我们边喝边谈。”刘承健主任态度友好亲切。
“余处长，请你先谈谈自己的打算，好吧。”军代表周谷信直来直去。
“哦，好的，好的。我这次来桃源，就是来投诚的。亲眼见到桃源在贵党贵军治理之下，井井有条，热闹得很，余某打心眼佩服！我可是真心想改过立功啊！”
“好啊！你这想法非常好！据我们了解，你手下有100多号人呢，武器也不少，他们怎么办啊？”刘承健主任发话了。
“这，我不知道他们的想法。我，我，已经把他们遣散了。反正我是坚决要投诚的，你们要是不相信，我可以留下来。”余达玩弄着手中的茶杯，说话有些支吾。其实哪里遣散，这个余达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哼，枪和人马都没了，我不没了筹码。
“余处长啊，光你一个人投诚还不行啊！你可要对你手下弟兄负责。要投诚，必须先放下武器。这是你首先必须做到的！”军代表周谷信脸上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声音更响了。
余达被周谷信目光一扫，心里发虚：“这，这，好！我一定办到！我回去就召集他们，一定要他们向贵军投诚！”头连点直点。
“好！我们相信你，这样我们先给开个投诚证明。你回去后把自己的队伍组织好，人员武器一个个登记，准备接受我们的改编。”刘承健主任一边说，一边拿出印好的投诚证明单，刷刷几笔写好了，盖上桃源县临时办事处的章子，军代表周谷信也签下了他的名字。
“我看就这样吧。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刘承健主任将证明单递向余达。余达连忙放下杯子去接。
“好了，我们不就久留你了。我们送送你。”
“余处长啊，回去以后好好给弟兄门做好宣传，你们都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回头是岸哪。过去的事情我们可以既往不咎，但是现在如果对抗人民政府，危害百姓，那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周谷信同志边走边说。
绝对没有好下场！余达听了心里是一紧，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就像是有人在追他似的。
说话间，三人到了大门口。
“两位领导请留步。余某就此告辞了！”余达拱手说。
“好！那就不远送了！等着你的好消息！”
“好！好好好！余某一定照办！”说完，余达转身就走，走了一段后，回头看，刘承健主任和军代表周谷信以不见了，这才定下心来。哎呀，来趟桃源，你说险呢又不险，说不险呢，又心里老是怕得很。
望望天，太阳还老高。看样子下午一点还不到。我怎么觉得象过了好几个钟头呢？恩，我还找个僻静点的地方吃点东西然后回家。
这余达边走边想。
忽然，一个人把他的肩膀一拍，把他是吓得一跳，忙抬头来看。“哎呀！余处长，稀客稀客！今天怎么有空到桃源来了！”那捉住他的手，连摇直摇。
“哦，是飞雷兄啊！”余达这才安下神来。
“飞雷兄现在哪里高就啊？”
“我啊，已经改行了。在帮共党做事呢，你呢？”
“我啊，不知道怎么办呢？”余达不想说出自己投诚的事情。“你给我出出主主意？”
“好好！我们好久没聚会了，走，到我家喝两盅。”
余达一想，也好，到郭飞雷那里去安静，谈话方便。

酒菜上桌。
“来来来！我们边吃边谈。”郭飞雷招呼余达。
余达吃了口菜，茗了口酒：“飞雷兄啊，你以前跟共党干过，对共党的政策很了解，象我这样的人，他们会把我怎么办啊？”
“我说余处长啊，你是不是想投诚啊。说句老实话，你和我可是大有不同呢。我教书人一个，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你可是有血案的呢，按共党的话说是人民的敌人，你想想你有好果子吃吗？当然我话说得直，投不投诚那得你自己定。你可要三思啊。来来来，咱弟兄干一杯！”
两人将杯一碰，干了。
郭飞雷的话让余达心里七上八下。哎，管他呢，先喝酒再说。
“来来来，我借花献佛，祝贺你飞雷兄前程远大！干！”
“好！”杯一碰，又干了。
“现在还不见得是共产党的天下呢。余处长啊，你拉起你队伍好好干，国民党来了，你还不是照样过神仙日子？听说第三次世界大战就要打响呢。”
“也是，现在胡长官还在成都呢，白长官还在衡阳，新疆广东广西海南都还国军手里，哼，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我还是要拉起自己的队伍，管他哪个，做我的山大王去。我说飞雷兄啊，你可别把我给卖咯哦。”
“怎么会咯，余处长，请放心！”郭飞雷把嘴贴近余达的耳朵，“我会尽力帮你，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呢！现在我们已经派人打进了共党内部。只要我们团结合作，哼哼，共党是站不稳的，迟早要滚出桃源常德！”
“哦，好！有你的帮助，我就放心咯。”余达听了很是高兴。哼，我就知道你郭飞雷是个鬼，怎么会做人呢，要不现在你早就是共党高级干部了。想当初，你可是红军参谋。你就不怕共党算你老帐啊！
“你放心，现在桃源大部分地当都在我们人手里，潘团长正在龙池调兵遣将呢。我们也正派人和沅陵方面联系。约好后，就一举收复桃源，然后攻下常德！桃源南路的担子你可要挑起来啊！”
“好！”余达心想，你郭飞雷可真不是个一般人物啊。脚路多得很。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来，为我们的成功干杯！”
哈哈哈……一阵阵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