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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称:桃花溪 作者:邹满文 发布时间:2014-01-14 12:28:28 字数:7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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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并不是不认得那个女的,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着她的动作和衣服,慢慢地就认出来了,想起二哥那厚实而宽大的脸,浓浓的眉毛以及匀称的身材,那点比不上双才,就是个头矮了点,她竟然背着二哥在光天化日下干这个事。
孩子都多大了,就不怕人说吗?他又一次糊涂了,每每想起二嫂那盛气凌人的样子,没有自己媳妇长得好看,却在队上也算个唱花旦的,却和那样的人鬼混,真是不懂。
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看着他们完事后慌忙穿衣服的形象,活像两只狗,完事了穿上衣服还贴在一起,好像那个部位还在一块连着,怎么也割不断,分不开,难道他就那么好吗?他生气极了,悄悄地抓起一个很大的土块丢下山,土块在沟底响亮地开花,惊起山鸡扑棱棱地飞起,滑翔着飞走。
羊吃饱了在头羊的带领下慢慢地走上来,好像都很听话。仁怀拿着一根长边,手里还拿着一张小铁锨吆喝着跟在羊的后面。
雾更大了,沟底像个魔瓶一样,将那些白的像棉花一样的雾不断地冒上来,好像魔鬼一会就会出来。
一个及亮及美丽早晨全笼罩在雾里,什么都看不见,好像自己也是雾,轻轻地向回飘。
回到家里时正是吃饭的时候,没有碰见一个人,也不想碰见人,觉得自己的脸已经不是脸了,变成猪尿脬。
他吃饭时还想,老人在世的时候,二嫂经常说桃花妈怎么怎么了,总以为她是个很正派很守妇道的女人,谁知她贱得连二分钱都不值,竟然在那地方很随便地和别的男人干那事。从此,她在怀仁眼里已经不是人了,就是沟里那魔瓶里升起的魔鬼。
桃花看到父亲端着碗,目光瓷瓷地看着一个地方又不吃,就问:“你还要吗?”他忽然颤抖了一下说:“够了,我不要了。”
桃花妈妈卖菜去了,家里只剩下他和孩子,随着桃花的逐渐长大,做饭洗衣样样都行,只是学习不好。
她的学习本来就不好,遇到背书或者公式,她就瞌睡了,脑子里糊里糊涂,像浆糊一样然得说不清,也取不出手来,就是干活利索,针线活飞龙走兽不在话下。
她努力地一遍一遍地抄写生字,背诵课文,人家二三十遍就记住,她却辈六七十次才能记住,只要是记住了永远忘不掉,就像奶奶给她教的在鞋垫上画梅花,就是闭上眼睛也能画。
六年级那阵子,为了真分数,假分数头疼过,还有文字题,那时间距离和速度,怎么也分不清,后来硬记住了,却对有些概念一直分不清。英语是最难的,她想不通为什么要学英语,中国人说中国话不是很好嘛却学鸟叫,而且叫的不那么好听,也不是那么顺耳。但是,时代在前进,学问在加深,不学外语不行。
老师整天在说,上了初一的她也慢慢地懂得了,看到中国渐渐强大,美丽,作为一个中国人,想的只是桃花溪,想得只是宁州这片故土那不行。香港的回国,澳门的回国,那一样都显示出中国的富强,以及京九线,南水北调,三峡工程的施工,小小的心灵有时展望祖国的未来,也在展望自己的未来。
和同学在一起时吵吵嚷嚷,为一道题或者一件事总不罢休。她说话时总是倒豆子,紧怕人抢了去,以前对于学习,对于哪些作业总是写过就完事,现在不了,随着年龄,她很细致,很认真地对待每堂课,课本作业,总是往学习好的同学群里钻,惹得有些女孩指指点点。她却不屑一顾。
城里的学校和农村不一样,从教室、教学以及老师队伍都严格要求,该是那个台阶上的就放在那个台阶,绝对不会滥竽充数,从生源到师资队伍进行分化,好的一半,差生一半,互相一个影响一个,促进学习。
就拿桃花班的英语老师来说,她是全校最好的英语教师,来带最差的英语班。学校的时间和迟到早退的现象是要扣分的,责任到人,班主任包干。以前在山湾上学的习惯彻底的改变了,有的不适应,依然我行我素,动不动就叫来家长,让他领回自己的孩子。
这样,农村孩子慢慢地改变了观念,这一次你考了七十,下一次我一定要超过你。
桃花和四乡的孩子一样,多半是住校,只有周五才能回家。她的哥哥早都不上了,小学没毕业就回来务农,站在地里还没有四月的高粱高。上学那时你问他今天学的啥?他会笑着摸摸头说:“不知道呀,没有听懂老师讲的是啥。”
他的书没有半学期就破烂的不成样子,有的丢了。父亲问他书哪去了,他说:“我放学时装进书包里,回来就不见了。”
母亲摸着他的头说;“娃,不好好学习就得种地,一辈子呀!很漫长,一直在地里,地里种不出钱来,没有知识干什么都难,就是种地也讲究学问,讲究道道,不能糊里糊涂地种。”说完她叹了一口气。
却听他说;“我爱放羊,父亲放了一辈子羊不也很好吗?不累也不太苦。”父亲听到这话抬手就是一个耳光,他看了父亲一眼捂着脸走出门。
母亲眼里闪着泪花,既没有责备父亲,也没有责备儿子,又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活得窝囊,遇上这么个丈夫,说不好吗还可以,说好吗谈不上,骨血里遗传了放羊,没有丝毫改换门庭的意思,一代不胜一代了,祖坟冒气了。
哥哥勉强地上了五年级就回来了,母亲为了这个儿子在学校丢尽了脸面,每回叫家长,每回考二三十分,倒数第一,好像学校的这些丢脸奖赏都是为母亲准备的。
现在,姜娃回来了,桃花和双娃在上学,一个上初中,一个上五年级,在农村有学生就有负担,每个学生学费吃住,每件事都得操心,更操心的还是成绩,要想改变自己的面貌,改善自己的生活环境那就只有考大学,上了大学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才能走出农村去。
只要走出农村再也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了,农村人认为受到高等教育后的人基因也会转变,观念更会转变,就连基本看法也有所不同。
他们对大学生这几个字充满爱恋,充满激情,也充满太阳一样的耀眼和集智慧、集能力于一身的灿烂明星。只要谁家娃考上大学,他们会自发地组织庆祝,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地像过事一样热闹好几天。他们不嫉妒,只有羡慕。
大山里的人只看重学问,看中知识高层面。因此,桃花妈妈一直鼓励孩子们,闲了就看孩子们的作业,给他们辅导,每每看到姜娃的成绩只有叹息,怎么讲他都记不住,或者刚给他说过再问他就记不起来。
秋天的阳光依然很毒,蝉没命地叫喊着,玉米高过人头,齐刷刷地一块一块地成了方队,就像天安门前受检阅兵,不但整体也好看。红红的樱子顶在胖乎乎地玉米棒上,墨绿色的叶子宽大而厚实,随着风洒洒作响,混杂在玉米行里的豆子开着红红的花,豆藤没命地缠住玉米往上长,紧怕落在后面。
一条葫芦藤从内面伸出来,将那嫩绿的尖儿卷曲着,叶子的岔里长出一颗又嫩又绿小瓜来,傻乎乎地看着大地和天空。它的头上还顶着一朵黄灿灿的花儿,花上的花粉像谁散上去的似的,用手一摸就会染手。一只蜜蜂唱着小调轻轻地落上去,花含羞地抖动着。
它知道自己在玉米地里得不到阳光和雨露,就像蛇一样爬到外面。一个小男孩看到那颗葫芦就用手去摸,看见了蜜蜂,就将花轻轻地摘下来,用手将花开放的那头捏住,将蜜蜂圈在内面,蜜蜂感觉不对劲了,没命地在内面叫喊,寻找出口。这时,那个小男孩就将花放在耳朵听,一边听一边高兴地跳跃着。
桃花溪被太阳晒得冒热气,溪水在鹅卵石上轻轻地走过,汩汩地叫着向前流去。
溪里水最深的地方刚好能和人的大腿平齐,好多少年儿童在内边玩,嬉闹声叫喊声把这里吵翻了天。柳树下几个村姑和媳妇在洗衣服,一边说话一边笑闹,水溅的她们的头发和脸湿漉漉地。
洗好的衣服晾晒在蒿草上,微风吹过,那些衣服不住地摇晃。有个妇女说:“你家的鸡是不是该叫鸣了,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没有个孩子,到底是你不生蛋还是公鸡不打鸣。”
那个女人红着脸用手将水打向她的脸说;“叫你在胡说。”
她们一边洗衣一边说着,笑声顺河滩飘得很远,微风划过她们的脸颊,像盛开的桃花,有的挽起裤腿站在水里,那雪白的腿肚子像只细长的萝卜。有的搬开石头在下面找螃蟹,只听“妈呀!”一声,一只螃蟹用大钳子将她的脚趾夹住,有几个女人笑着下来给她帮忙。
她们更多是说谁家富了,谁家儿子上了重点大学,余下的就是些风流韵事。一个女人说:“南山脚下的鬼娃媳妇出去打工,五年就给家里盖起了三层小楼,看看人家,要多风光有多风光。”说完叹了口气。
只听另外一个女的说:“别羡慕了,人家舍得自己的两片肉肉,要是你出去,五层楼都盖得起,就怕你男人舍不得。”
“哈哈哈!说得对,鬼娃不怕戴绿帽子,也不怕自己当乌龟王八蛋,只要住上小楼,有钱花,他才不管呢?”
就在这时,桃花的妈妈站在河边的小山崖上喊姜娃,姜娃就在那里玩水,玩的正起劲时听到妈妈的叫声,尽快地在水里洗了洗脚,光着身子跑上小坡,站在树下穿衣服。
他都是十五六岁了,经常和那些小孩玩水,还把自己脱得精光,惹得孩子们常常往他那里看。大一点的知道了,小一点的看见他哪里傻笑,还摸着自己的头说;“人家的胡子都长在下巴,你却长在那里。”每每遇到这时,他尽快用手捂住,会飞快地跳下水。
姜娃跑上来跟着妈妈往回走,妈妈说;“家里活那么多你在这里玩,是不是要将我和你爹累死?”
姜娃低着头跟在母亲后面,沿着小路往回走,听见洗衣服的女人在喊叫着说;“桃花妈,过来聊聊,日子过红火了就不搭理我们了。”
“哪里的话,家里忙的要死,娃娃一个个都不听话,到了冬久闲天你们来我家,咱们坐在我的热炕头上说话。”说完急急地向上走去。
几个女人看着她走上山嘴,收回目光叹了口气说;“岁月不饶人,队上时你看把她能的,放个屁那些臭干部都能闻出味来,知道是她放的。队长为了当官,将她拱让给了支书,她从副队长一下子变成妇联主任,连副乡长都经常下咱们这里,现在不行了,她也老了,那两片肉肉也不值钱。”
她们几个说着笑着,像刚从盘丝洞里出来的妖精,一会在水里玩一会在岸上,好像这里就是人间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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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湾里的热带着潮湿,有泥土的芳香,也有花草的芳香,还有农作物那特有的味道,这种味道就是这里的魂。如果没有这种味道,作为地地道道的山里人就失去了意义,也失去了生存。他们祖祖辈辈问山,祖祖辈辈吃山,靠山,山就是他们的父母,也是他们生存的基础。现在封山育林,他们及其困惑,茫然的不知所措。
仁和扛着死羊从小路上上来,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回走,泪水湿了他的眼帘,他一边走一边对死羊说:“你怎么就死了,夜再黑你有的是夜眼,我们看不到你也看不到路吗?怎么会掉下水眼里去?我的娘呀!六七百元钱也跟着你去了,你知道你的死要我媳妇到县城买二十几趟菜,你的死就是我女儿的全年花销。”
他的衣服湿透了,汗水顺着鼻尖滴下来,他不擦,也不去理会,只顾往回走。自己怎么不掉下去?偏偏是我的羊?他一边走一边念叨。
仁怀走下坡路时一下子觉得轻快了,微风吹来觉得凉爽了许多。他的步子依然没有慢,随着渐渐到了有人的地方更加快了。他痛心死去的羊,更怕人看见。
死羊在他身上就是一堆烂肉,即重也难扛,好像连羊毛也不值钱。如果它活着,是那么地有灵性,那么地可爱,看上去那儿都舒服,羊毛即柔软也鲜活,走路的样子,吃草的声音都是那么地亲切,可爱。
忽然,一个人走到他面前,差点和他撞个面怀,躲了一下才相互看见各自的面目。那人背捆草,自己扛了一只羊,看见对方笑了一下各自走了。
回到家里将羊放下,蹲在那里流泪,生闷气。桃花的母亲和姜娃回来时,仁怀连口水也没喝,抱着头就在凉棚下,羊就在他的身边。挑花的妈妈看了看羊,看了看他便让姜娃给父亲端水,然后对仁怀说;“喝口水去找你的堂哥仁义去,叫他来将羊剥了吃肉,哭什么?不就是只羊吗?别人卖羊肉吃,咱们不需掏钱就能吃上羊肉。”说完看看了仁怀,仁怀尴尬地、勉强地笑了一下,喝了一起水,装上烟点燃,吧嗒吧嗒地咂了几口起身往哥哥家走去。
桃花放学时家里刚煮出羊肉来,她端起碗就吃。妈妈笑着对他们说:“你爸晚上放羊黑灯瞎火的,自己没掉下沟里,羊掉下去了自己却哭,真不容易。我知道他对羊有感情,家有万担,长毛的不算,羊毕竟是畜生,死了就死了吧!要是那一天羊真正地不能放,你爸干什么去?姜娃还想继承父亲的羊倌,时代不允许了,国家的大计不容破坏,退耕还林是好事。”说完看着姜娃。
桃花悄悄地来到父亲身边,看到他的碗空了,端起准备给他盛羊肉,父亲爱怜地看着她,望着她的背影,觉得女儿长大了,又高了,修长的身材快要赶上妈妈。他默默地看着全家人,看到羊肉心里总不是滋味。
羊皮给仁义了,他没有吃羊肉只要皮。羊皮也很贵,至少能卖二十元。可是自己没能耐,剥不了羊啊!自己也不忍心去剥自己心爱的羊。
今天是星期六,娃娃都回来了,全家人在一起家也显得拥挤,清冷的院子一下子热闹了,连花也鲜艳,也好看。辣子有的呈墨红色,有的鲜绿鲜绿地,小小的白花像灯笼一样挂在枝杈上,内面还有一个小球似的蕊。秋番茄大的大,小的小,只有茄子最胖实,一个个虎头虎脑,还在没命地生长。指甲花夹在西瓜和小瓜的行里,一束一束地长势很好,它的花有红的,有白的,好看极了。
桃花刚用指甲花包过指甲,指甲红艳艳地好看。
她在刈除杂草,还在看西瓜小瓜那个熟了,看了半天总没有看出来,要是父亲,他会一眼就能辨别出生与熟的。
她明天早晨要和妈妈一起去卖菜,心里一直翻腾着这件事,不只是高兴还是害怕,有说不出的滋味。假若碰见同学怎么办?要是卖不完怎么办?还有新奇。
她干一会活就开始学习,自己长大了,知道学习的重要性,也知道学习对她来说是一种向往飞出贫穷山沟的翅膀,也是改变农村人面貌的唯一途径。
爷爷奶奶不容易,爸爸妈妈也不容易,整天为了儿女操劳,到头来自己捞到什么?一辈子在大山沟里,和土地打交道,和水打交道,指头关节都变形了,吃的并不好。
她学了好一会儿来到门前沟边,看着出山的路,就像一条带子把家乡和山系在一起,好像这条带子就像人的气管,没了它外面的新鲜空气就进不来。有时,她觉得这条带子是个生命线,没了它,这里就像死了一般,只有沿着这条带子走出去,才有外面的世界。
这里的山水哺育了祖辈父辈,也在哺育自己,自己像鸟儿一样飞去飞来,为的是什么?她不知道生活赋予她的是什么?只知道自己将来一定要飞出去,到外面的世界里去,不管有多困难,有多艰险,只要自己好好学习,总会有飞出去的一天。
天很蓝很蓝,只是不大。山头上的薄云稀稀落落地,像湿透或者快要烂了的麻纸,有的地方能看见天上的蓝。溪水在阳光下十分灿烂,耀眼得像镜子一样将阳光反射过来。
山像馒头一样一个挨着一个,把溪水夹得很细,再往前就变成细线顺着山绕来绕去。山鸡不停地“咯咯!”叫着,微风从溪面上吹来,凉飕飕地从沟边扑上来张起桃花的衣角,使她看到最原始、最美丽、而且裸着的故乡,一股暖流悄悄地涌进心房,觉得那是奶奶的怀抱,是爷爷遗落的铜钱,也是父亲用汗水浇灌的红薯。
她虽然对这里有感情,有着对童年的回忆。但是,桃花溪的山几百年都没有变,水几千年也没有变,只有来了去了的人。就在这时,福寿喊叫着跑过来,还没有在坎楞下站稳就对她说了:“三爸在吗?大爸被人打了,快去叫人。”
桃花还没有听清楚,谁打大爸?在哪儿打的?他人在哪儿?但是,福寿早跑了,可能又去叫人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她去叫谁?只能跑到菜地里看有没有人。
他来到菜地里时,看见父亲一边干活一边和村上的一个人在说话,就将大爸挨打的事给他说了,父亲急急地放下手里的活向大爸家跑去。桃花跟在父亲的后边,还没有到大爸家就看见父亲返回来,才知道大爸是在集市上让人打的。
桃花将父亲的工具拿了回去,只见父亲在路旁的人家借来一辆自行车,死命地蹬着,飞快地驶像集市。
路上回来的人都在议论今天打架的事,他骑着自行车,隐隐约约听见都在说仁忠,全是仁忠哥哥的事。尽管怎么,他还是飞快地赶到了集市上,远远地看见围了一大堆人,别的什么也看不到。
当他走到人群里就看见哥哥躺在地上,身上到处是土,衣服也破了,脸上也有血,身体蜷缩着。
他将自行车交给认识的人,扑下去就将哥哥扶起来准备背。哥哥看到他来了便呻吟起来,全身像一滩烂泥,怎么也扶不起来,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我不行了,让那个狗日的把我埋了。”
人围了一圈,都在议论,有的说好有的说坏。仁和什么都听不见,使劲地扶起哥哥,准备把他送往邻近的卫生所。
哥哥好像并不领情或者有意装出一副快要死的样子,怎么没拉都不起来,刚拉起来他有软下去,并且不停地抖动。
也许他真的被人打得不行了,仁和从没见过哥哥这样,也没有遇见过谁被打成这个样子,又急又心疼,全身都冒汗,额头上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往下落,幸好一个村上的好心人帮他,才将哥哥背起,一路小跑着向卫生所而去。
认识他的人很多,每集在这条街上混生活,还是牛羊市场经纪人,都在看却没有人帮忙。仁和正跑着,就听见哥哥说;“慢慢来,我没事,就得让他们看看,我要治他们的病,这一回要狠狠地撕疼他们,既要出血也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桃花溪的赵家不是好惹的。”
迎面走来一个人,他又哼哼起来,头像线儿穿起来似的,随着脚步,来回地摇晃着。
他们来到卫生所简单地处理一下后,按照赵仁忠的意思雇了一辆四轮拖拉机,拉着他向县医院而来。车上坐着赵仁忠的大儿子,二儿子和媳妇,以及赵仁和。
赵仁怀始终没有来,还有那些堂哥堂弟。
仁和看着哥哥和他的家人,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不知道为什么打他,他到底怎么了,从伤势上看,打他的人下手也够狠的,他惹了什么人导致人家这样打他。
好多问号在脑子里转圈圈,想起哥哥这些年盖起的那些新瓦房和滋润的日子,难道是别人嫉妒吗?
关于他买空买空,在牲口价格上投机取巧、从中谋利有所耳闻。老人在世的时候经常说;“挣钱要有德,该挣得就得挣,不能挣得绝得要放弃,特别是刨土窝子的,钱来的不容易,骗谁哄谁都行,不能骗他们的钱。”
老人的话依然在耳边回响,哥哥怎么就忘记了,忘记的一干二净?他一个人想着心事,拖拉机像蜗牛一样在山路上爬行,车轮癫得老高,不知哥哥受的了吗?
仁忠此时脑子里全是仇恨,牙咬得咯咯响。他回忆了挨打的经过,就慢慢地开始想,怎么才能将他们治疼,住进医院后家里该怎么办,谁来伺候他。他想起王洼子戴老头买牲口的经过,心里乐滋滋地,一下子弄了他五百,那叫舒服。
本来那头牛值一千六,他硬将价格压到一千二,说自己要买。
那个买牛的掏了一千八,他一转手挣了六百。
好几个人都看见这头牛便宜,就是插不上手,都在挤眉弄眼,眼看着他掏钱拉牛,一会就卖了。
一百元上了税,余下五百装进自己的腰包,他能不高兴吗?刚卖了牛那老头找他,被他狠狠挖苦说;“都是带把,站着说话的人,我就能把你哄了,你怎么不哄我呢?要说只能是你窝囊,不懂牛就养牛,就买牛?”
他的一席话噎得那老汉喘不过气来,流着泪慢慢地回去了。谁知过了十多天,忽然来了几个陌生人,到集市上就找他,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一顿拳脚自己就变成这样了。
他想绝对和那老头有关,再没有什么仇人,更没有值得挨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