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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作品名称:桃花溪      作者:邹满文      发布时间:2014-01-12 14:08:21      字数:55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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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溪的人们随着政策的逐渐开放,有的人学着做起生意来,有的每天往城里跑。
他们离县城二十多里地,天不亮就骑上自行车,个把小时就会来到县城,有的打零工,有的搬运,虽然又苦又累却在城市里,闲了、雨天呆在城市的房檐底下看城里的女人、打牌。有的看见县城里菜贵的要死,就将自家水地种上菜,用自行车捎出去卖。
开始是桃花的母亲将水地全部种上包菜,每年后季就有很多菜贩子用三轮车拉,周围的人眼红,也学着她的样子也种上了包菜。
两年的功夫水地里全是包菜,菜价也低了,桃花的母亲就不种了,她把地隔成一块一块,像井字一样,每一块种上不同的蔬菜,有芫荽,菠菜,秋番茄和辣子,萝卜,豆荚以及生菜,她把这些不同的蔬菜装在篮子里,登上自行车去城里买,一天下来少说也有三五十元的收入。
这样一年下来就是好几千,桃花的母亲还是不满足,忙得人瘦了,黑了,风雨无阻的她从不歇脚,不是忙菜地就是忙出售,要是放学或者星期天,姜娃,桃花和双娃都被母亲赶进地里忙活。
桃花的妈妈每天下午都会提着菜篮子到桃花溪,将筐和菜放到水中洗,那一圈圈的波纹就是一个希望,这希望不断地扩散,也在不断地产生。
她将洗净的菜提回去找来架子车或者自行车内胎,用剪子剪下一圈圈皮筋来,在用皮筋将菜扎成一小束一小束,买起来方便也好看整体。
每每遇到旁晚,桃花最爱跟着母亲淘菜,踩着红红的晚霞和依稀的薄云,迎着晚风从小路上下来,提着菜篮子来到溪边,红海似的水面上,就像盛开的桃花,红艳艳地,连四面的山都映在霞光飞溅的水里。
水静静地,就像一个充满心事的女孩,凝望着充满希望的天空和绿树艳阳的山头。她学着母亲的样子,细心地将菜淘净并将溢出筐外的浮在水面的蔬菜用手抓住,放回筐里,等蔬菜全部淘完,就和母亲提着筐从小路上上来,回到自己的场上。
她们来到场边时,大槐树下坐着老太太和老汉,他们像风地里的灯,飘飘遥遥的、颤巍巍靠在树上说话,有的坐在树下的小凳上,有的却坐在地上,看桃花和她的妈妈上来,便和她娘俩说起话来。
桃花溪这地方以两姓为主,齐家和赵家。齐家在溪这边,赵家在溪那边,还有几户杂姓是从山上搬下来的,构成这样一个村庄群体,吃着溪水踩着山风一步步走到今天。
桃花家姓赵,爷爷辈上亲兄弟四个,到了桃花的父辈,就蔓延到十一个了,可谓根深叶茂。
桃花的爷爷是个老秀才,识文断字,只凭一张嘴给全溪的人打官司,只要谁家有事,他就出面,打一个赢一个,从写诉状到打官司,几乎一路顺风,就国民党的国徽一直悬于他家的中堂上,是个老党员。也可以说他是这里的中庸分子,明里和县里乡里的干部保值着关系,一般人不会惹他,暗里也支持共产党,藏伤员。
后来被打到了,成了四类分子,头顶尖高帽到处游行,受不了那份罪吊死了。他不但识文断字,还能拿脉,白天挨批斗,晚上却有人偷偷来看病。
到了白天,有人说;“你还给贫下中农看病,我今天先给你把病看了。”说完两个小伙就将身上的绳子用力的一拉,只听他哎呀一声就跪下,死时五十多岁。
父辈的名字都在仁字上,从仁义起一直到仁和才结束。
桃花的大伯叫仁忠,二伯叫仁怀,父亲叫仁和。
父辈没有一个能赶上爷爷的,只有最大的叔父受到爷爷的熏陶,能识几个字,写的东西爷爷说狗屁不通,就放弃了,在也没有一个识文断字的人。
原来他们赵家要多风光有多风光,自从新中国走进门来,赵家彻底的被齐家打败,也没出过一个能人,好像脉气跑了,或者脉气跟着爷爷远去了,就拿矮矮的个头来说,看上去就叫人不舒服。
大伯仁忠个头不大,心计却多,想让后代过上幸福生活,就给大儿子起名福寿,接着福禄,福星,女儿叫芹芹。
他胳膊窝里经常夹杆秤,从这个羊毛摊上买下,又卖给另外一个收羊毛的,从中赚钱。特别是在牲口市场上,小眼睛咕噜噜地转,甩甩袖筒上去和人捏码子,脸上的表情不断地变幻着,忽然会将那人的手甩掉,一脸的隐晦,好像遭了瘟疫一般。过不了多久,他却亲密地拉起那人的手称兄倒道弟,亲切地将袖筒贴上去,又开始交易。
袖筒一起一落抖落的不是人情,也不是合适的价码,那是银钱。别看那破烂的袖筒,乾坤都在那不大的袖筒里,眨眼之间就会失去几十块,或者上百元,他从中取利。
他倒腾羊毛也是好手,五元一斤买回来,五元一斤又卖出,利从何来,只要你看他晒羊毛就知道了,用清油和沙土搀和在一起拌羊毛。还有贩卖花椒时搀和钢砂,看上去都是黑黑的花椒籽儿,用嘴一嚼就会崩牙。
他给白条鸡肉内注水,是用针管吸满水扎进鸡肉里,一下,两下,一只鸡最多能注进二斤水,然后放在院子冷冻。
这都是过年时的生意,平时生意很多,他家的日子还算不错,就凭他那对小眼睛,只要看准你,你绝对要损失。
只是三个儿子一个个就会吃,小时候问他一加一,他想好半天忽然说等于五,惹得人轰场大笑,那时他都快要上二年级了。
赵仁怀在队上时在弟媳妇的帮助下开拖拉机,后来又在林场混了好几年,还在科研站带过,没出过什么力,分队后东借西凑买了一辆手扶拖拉机,耕种打碾依然受人爱戴。
他的儿子也不错,有个女儿被桃花小,是杏花开的时候生的,叫杏花。他的媳妇和老大的媳妇一样,别人都爱走的路她却不走,总是绕来绕去,就是桃花奶奶在世的时候,每年要吃年夜饭,她就是不来,来了也吃饱了就走,从不给孩子们的压岁钱,只有桃花的妈妈,不论是五角或二角,每人都要散到。
她们两个看到桃花的妈妈坐在老太太身边,一脸的阴云,而自己从不请老太太过年,不管是穷还是富,就连客气一下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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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溪的水一直是不深不浅的样子,豁口处那青青的水昼夜不停流出来,流走了岁月,流走这里的一代又一代人,欢快地流向县城,去投奔马连河。
桃花溪的水从一个山头转向另外一个山头,不停地再转,转来转去总是在山里。一条不宽的土路也跟着它,弯弯曲曲地,远远看去,很像狗肠。
就在离桃花家二三里地的一个平台上,有大队部,学校和小卖部。
这是村庄的中心地带,也叫桃花溪大队,桃花溪小学,还有桃花溪乡村卫生所。
依山居住的农家小院有砖瓦房,也有土木结构的,还有对口厦房,正面是一排窑洞,门楼却一家赛一家的漂亮,看上去就像街上的人家,有的根本就没有门楼,临街开门市。
一条不宽的街道上没有集市人很少,只有铁匠部一直是叮铛,叮铛,给寂寥街上增添色彩。一头毛驴拴在电杆上,头上缠着红布不停地叫唤,四蹄不停地动着,还把自己的鞭掉下来,敲打肚皮。
一头母猪领着几头猪崽甩着乳头走过来,那些猪崽散着欢奔跑,一会前一会后。
街道的另一边是不高的土崖,土崖边上有着一米左右的土墙怕小孩或者大人掉下去。风卷着残枝烂叶到处滚动,有的停留在墙边,有的依然顺墙而去,聚在一起滚不动时,小孩们就用火柴点燃,红红的大火映红了街道,也映红了门市上的玻璃。
有一座破庙,庙外古老的墙壁上还有毛主席的光辉形象,他栩栩如生的笑着向全国人民招手,还有农业学大寨的字样,却像老鼠咬了似的,有的地方有,有的地方成了坑儿。
整个墙都斑斑驳驳,到处能看到岁月浸蚀过的痕迹,以及一种失落了的年代的残骸。
这就是桃花溪的政治文化中心,遇到有集市的日子,人从各个小路上爬上来赶集,有的从山梁上下来,背上有药材,有播种用的耧、梨和铡刀,还有牛缰绳,山货和日用品以及粮食,架子车,自行车随处可见,还有手扶拖拉机,四轮拖拉机,拉的不是羊就是粮食。
牲畜市场上羊最多,其次是牛和猪以及毛驴。赵仁忠遇到集日快乐地像去收割自家的麦子一样,一双小腿比汽车的轮子还欢。
羊肉是这里的美食,也最受人们的欢迎。肉质不但鲜嫩可口,也没有膻味,据说这里有一种叫龙须草的植物,羊吃了肉就失去膻味。所以,人们来到集市上,有的搞卖卖,有的转转散心,回去时要上一碗羊肉,泡上馍馍热热和和地吃饱,慢慢地溜达着回到家里。
还有一种鸡的做法也很好,吃起来很香,叫蒸鸡。是将鸡杀了洗净后,卸八大件,两只鸡大腿,两只翅膀一条脖子叫龙杠,还有两只鸡码子,也是受人欢迎的食品。
蒸鸡肉需要蒸五六个小时才能熟,那股香味远远就能闻到,特别的香爨,揭开盖子,那黄灿灿的鸡肉只要你看到,满腹腔的馋虫聚集起来等着吃。
要说最活跃,最有人气的还是学校,每天会迎来送去。桃花和她的姐妹都在这里上学,除了家里,最有记忆的就是这里了,每个角落都是那么地熟悉,好像是一只度过童年到青年的船。
她在船上,所有的同学都在船上,教师就是船上的船长,带着他们顶着风浪前进。同时,在这只船上,同学们是除过父母要整天面对的人,他的一举一动,言行举止像子弹一样射进孩子们的大脑,慢慢地融化在大脑里。
是一个为人师表,仪态端庄的老师,学生们会一辈子以这个参照物走下去。要是粗鲁不堪,邋里邋遢的老师,会影响人的一生。
学校这只船就停放在最西端,土墙围起来的一个院落,有三间瓦房和三眼窑洞。院子并不大,还被老师割去了一块菜地,另一边是操场,中间稀稀落落的有几颗白杨树。
半个球场上栽着一架篮球干,遇到体育课,老师高兴了就让孩子们分开打篮球,不高兴就做广播体操。
四个老师三个就是临时的,一个公派校长领着老婆长期住在这里,就像两个庙官,很少离开这里。
他快要退休了,花白的头发稀疏了,就像山顶张着几棵树,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倒。民办教师都是来自四乡的,年龄一个比一个大,因为钱少他们时时想干自己家的活,在勤劳致富。
遇到礼拜五他们几乎都不来,只有校长敲着杨树上那高挂的钟,那声音颤巍巍地转过山头,传向山湾里,又被折射回来,好像在水里一样。
年轻人是不会来当教师的,一个月三百块钱,有本事的人不到一个礼拜就挣到。
民办老师多半是初高中毕业,有的高中没毕业就来到这里教学,他们将仅有的知识贯穿给学生,多半是按照发的教案上讲。
最初的时候,一个月四十块钱,再给两亩地。
那个时候很合算,全国人民的生活水平都很低,收入也不高,随着时代的前进,物价的上涨,只有离家近,走不出去,失去劳动力的人当这个教师。
文教局来过好多次了,受地理位置和经济条件的约束,就是没办法,公派教师没人来,要来就要加工资。
工资是国家规定的,文教局谁愿意掏自己的腰包去补贴?再一个就是学校建设,听说每年都给建设维修费用,不知道用到哪里了,围墙好几处都有豁口,窑洞也有毛病,孩子们来迟了就从豁口翻进来,溜进教室。
船破了会漏水,会覆舟,谁都知道,却没人修补。
桃花的父亲天麻麻亮就起来,摸索着穿上衣服,溜下炕拉着鞋,到了外面才摸索着穿好,急乎乎地来到羊圈。
羊看到他忽地将头抬起,一个个闪着绿色的眼睛像一盏盏灯一样充满了希望,射亮了眼前的黑暗。羊慢慢地向他靠拢,都来到门边,等待他打开门。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仁和高兴地像遇见了亲人,扑上去摸摸羊的头,羊会腼腆地用头蹭他,亲昵地叫声犹如父亲遇见儿子。
东方渐渐露出曙色来,白白的一片,一会儿就变成淡红。
这红就像画家用红笔醮上水再染,一点一点地,没过多时那红就加深了,并不断地再加深。
那层淡淡的白雾也变成红色了,仿佛一个巨大的画家站在高空,不断地用笔再画。
太阳终于露脸了,霞光一丝一丝地在太阳周围,远山近水有的清晰有的模模糊糊,雾霭填满了沟壑,只有那些山尖尖突出来,像漂在水上的小岛,随着微风,那些轻轻移动的雾像湖水,好像那些小岛也在移动。
突出来的那些山头上有的还有一丛丛树,远远地看上去像一行人再沿山梁走,好像山梁大得怎么也走不完。仁怀放了几十年羊,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早晨,一个人坐在山梁上静静地看着。
羊在沟洼里叫着,回荡着的声音好像对他说;“我在这里,不用耽心。或者说,这里草好,甜香,你们快过来吃吧!”
仁和朝远处望了望,巡视那条小路有没有摩托车或者什么人过来,耳朵也机警地听。
封山禁牧他是知道的,中央广播电台前几个月也放过,只是这里山高路远,好多党中央的声音到了这里就淡了,好多的政策到了这里被一层层吸收,就像桃花溪的水,这里一截,那里一堵,到了汇入马连河就很细很细了。
已经是秋天,万物成熟变老,他感觉自己也像老了,连羊也好像老了,自己这碗饭不知还能端几天,以后自己干什么去……
一只鸟儿从头顶飞过,扑棱棱的声音像敲打了他的心,他一下子回过神来,抬头一颗又圆又大的红日升了起来,把山沟树木照得活泼鲜亮,就连他也感觉舒服地伸了伸懒腰,站起来向山梁走去。
羊在洼里吃着草,只听见:“咣!咣!咣!”的声音,他透过雾看见两只公羊在打头,一个羊在上面,一个在下面,上面那只公羊小,却占有利地形,跳起来弯着头,前蹄弯曲,有力的后腿蹬着打向那只公羊。
那只公羊一边吃着草一边回应着,等它来了才将头仰起迎它,好像是在和它玩。但是,那声音十分响亮,也很沉闷地回荡在山谷里。
仁怀喊了几声,看他们依然是那个样子,便捡起土块,拿起来放在眼前瞄准,瞄准,将要投出去时,他却有意偏了一点,那土块刚好砸在两只羊的中间空地上,羊看见有东西砸下来,土块粉碎,还溅起土雾,扭头就跑了。
山沟的清晨特别宁静,山鸡那咯咯地叫声在雾里,也像在水里。对面山崖的硷里好像有人在耕地,那吆喝畜生的声音特别响亮。
那人在山头上犁地,每回过来总是用脚将犁铧上的土蹬蹬,有时弯下腰用手去掉犁上的草。
这些仁和太熟悉了,也经常耕地,也有这个动作,但是,他比自己仔细,看到那模糊的影子就知道那是村上的双才。
一会儿,他坐下来休息,仁和赶紧将自己隐于树下,怕他看到。县林业局有举报电话,让他看见将自己举报了怎么办?他在暗处看自己的羊,也在看他,只见他耕了一会就坐在沟边,嘴里叼着烟锅吧嗒吧嗒地抽烟,烟袋在烟杆上摇晃着。
山沟并不宽,看上去很清晰,就是他脱掉鞋子倒内面的土也清清楚楚。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从看不见的地方冒出来,笑着过来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镰刀和绳子,说话的声音很轻,他听不到,只见那女人坐着坐着就扑向他的怀里。
双才紧紧地将他抱住,烟锅掉在地上,像肯猪头肉一样地啃了起来。
他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出,心砰砰地乱跳,悄悄地看着对面那山崖上男女,总没认出那个女人是谁?也许是太紧张,也许是怕人家看见他,只见他们抱着滚下脚下的平地上,开始脱衣服。
一切模糊了,大脑就像被门夹了似的,轰地缩小,变薄,窄窄地变成一只箭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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