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言》第四章 结婚 （第一节 第二节 第三节）

　　　　　　　　　　　　　　 第四章 结婚
　　
　　第一节
　　
　　大家吃完饭已经很晚，杨老太太贴着刘德仁的耳根说：“要安排好大家住的地方。”
　　刘德仁没有说话，他走到高书记跟前说：“今天大家都很辛苦，要不大家就早点休息？”
　　高书记说：“好，今天不早了，一会儿呢，任局长高医生去刘德仁队长家住，秦主任和杨专家和我到大队部住，大家看合适不？”说完，高书记看着任和贵和秦主任。
　　秦主任说：“我和高书记高医生跟你去大队部，任局长和杨专家自行安排吧！”高书记听了秦主任的话有些不解，他皱着眉看看秦主任又看看任和贵。
　　任和贵微笑着听着秦主任的安排，他对刘德仁说：“老三，我先去前屋妈妈家看看，晚上我俩住一起啊！”
　　大家陆续离开，杨专家不知道自己跟谁一起行动，就直挺挺地站在屋子中央看着杨老太太，杨老太太的脸红红的，他对杨专家向秦主任和高书记方向努努嘴意思是说：“你去和秦主任住一起吧!”
　　走在最后的秦主任看到身后跟进来的杨专家就转身又把杨专家推进屋里。这情形让杨福临看着感到惊奇，而让金顺姬捂着嘴在笑，秦主任看着顺姬说：“今晚专家就由你婆婆来安排啦！”
　　金顺姬笑着说说：“请主任放心啦！”
　　高书记领着秦主任高医生来到大队部，刘光兴正坐在高书记平时坐的办公椅子在听戏匣子（小型收音机），看见高书记和秦主任进来，赶紧站起来迎接。
　　高书记说：“去烧点水，今晚在杨家喝喜酒了，有点口渴。一会儿再把被捂上，被褥都是干净的吧？要是不干净，去前屋借几床。”
　　秦主任说：“借什么借，我又不是在这住了一回两回了。”说完又看看身边的高医生说：“要不就去借一床，高医生可是干净人啊，人家是医生吗？”
　　刘光兴听了秦主任的话，撇着腿去了赵家琪家借被子，临走回头对高书记说：“水，一会儿我回来烧吧。”
　　高书记要是在以往一定会留秦主任住在自己家里，多少年来都是这样，因为秦主任除了以前还是亲戚不说，同时还是一个战壕的战友，这种情谊让他们如亲兄弟一般。秦主任爱喝二米粥，爱吃撇啦咸菜，爱吃过水的黑粉酸汤子，更爱喝当地的土烧高粱酒。但今天他是不能让秦主任住进家里去的，四儿子刚刚作的祸还没有处理，他太欺负人家杨福临了，欺负人家金顺姬了，自己一定要给金顺姬和杨老太太一个交代。但是在没有处理前，这样恶心的事情是不能让秦主任知道的，再说，儿子自从爱上了金顺姬后，感觉精神受到了刺激，情绪总是不时地好激动不受自己控制。
　　所以，自己有心让秦主任去自己家里，今晚是万万不可能的，他不能让秦主任知道自己的儿子是这样烂泥扶不上墙，更不能让秦主任知道儿子品质有问题，以免耽误孩子以后的发展前途，秦主任可是亲是亲故是故，不偏不向的倔脾气，他要是能稍稍改一点，职务哪能还就是个公社主任呢！
　　刘光兴抱着两床被子回来了，气喘吁吁放到炕上，他说：“赵家琪家小姨子从沈阳回来了，他家只有一床被褥闲着，我又要去张大脑袋家借一床，我实在抱不动，我还要去拿枕头。”刘光兴说完就要出门，这时进来一个大高个的姑娘，她怀里抱着两个枕头。
　　刘光兴走过去把枕头接过来，对姑娘说：“哎哎，还把被枕头给送来了，谢谢你姑娘啊！”
　　姑娘说：“刘叔不用谢，我姐夫说了明天还要来看看秦主任，他还要当面谢谢秦主任呢！”
　　姑娘说话时，秦主任仔细地看了姑娘一眼，这是一个高挑白净的梳着披肩发的大眼睛女孩儿。
　　“谢我干什么？”秦主任问。女孩子听到秦主任的问话，一时还答不上来。
　　高书记说：“估计那点小事你早就忘了，可人家赵家琪和我提过好几回，就是他家刚刚搬来那年，是你用公社的吉普车送他们一家来到泉水村的，第二年他家盖房子，在起房脊那天，你正好办事又赶上，你派人送来三尺红布，到现在还可以看到房顶的红布还有三个铜大钱。”
秦主任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起来。
　　高书记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女孩子，虽然天黑有些看不清楚，但是还是觉得这个女孩子有着一种城里人特殊的气质和青春的气息。
　　秦主任说：“谢谢你姐夫，告诉你姐夫，明天我有时间去你姐夫家坐坐。”
　　“好啊，我首先替姐夫谢谢您！”说完，姑娘一溜烟地消失在夜色里。
　　高书记看着跑出去女孩子的背影，回头对秦主任说：“赵家琪还有这样好的一个小姨子啊？”
　　秦主任看着高书记的样子说：“看好这个女孩子啦？”
　　高书记说：“我看和我家四儿挺般配的！”
　　秦主任说：“别提你家四儿高学军了，我这次来还真的要和他谈谈呢？”
　　“谈什么？”高书记惶恐地问。
　　“你认为我要和他谈什么？”高书记反问高书记。
　　“我----我-----”高书记有些吞吐。
　　“老刘，水烧好没有，我的口还真渴了。”秦主任说。
　　“水响边了，马上就开，是喝白开水还是加点茶叶？”刘光兴问。
　　“喝开水，晚上喝茶睡不着觉。”高书记说。
　　“刘大叔，水热的话，我想洗洗脚。”高医生说。
　　“好，等喝的水烧开后我在续点，要不你和秦主任都烫烫脚？”刘光兴说完，就把暖壶拿过来打开盖子倒出以前的剩水。
　　“好，我也洗洗，要不脚有味道，我们大医生睡不着觉啦，哈哈---”秦主任说着笑起来。
　　秦主任高医生高书记走后，刘德仁把杨福临抱到炕上，回头对杨老太太说：“妈，我和二姐夫也回去了。”说完领着任和贵走出了杨福临的新家，杨老太太和金顺姬送他们到大门口。
　　走到门口刘德仁回头说：“妈，厨房还有忙工我大哥都安排好了，我明天早上过来看看还有什么事？”
　　杨老太太说：“今晚秦主任他们急急忙忙吃了点饭，真是招待不周，我明天早上趁着招待厨房厨师，大家一起再喝点，你看行不？”
　　“那样的话，我这就去和高书记核计核计，我明天早上来告诉你吧。”刘德仁说。
　　杨老太太说：“好，那就这样定了吧！”
　　杨老太太回到屋里，看到杨专家一条腿蜷曲在炕上一条腿耷拉在炕沿下在给杨福林检查腰部和头骨，只听他说：“恢复很好，还是年轻人啊！”听到杨老太太进屋，杨专家赶忙收回炕上的腿穿上鞋子坐在炕沿帮上。
　　杨老太太说：“景伟----不，杨医生，看看我们------我---儿子福临恢复的怎么样啊？”
　　杨专家看看杨老太太的眼睛，他深情地说：“你的儿子-我们的孩子----他恢复得很好，真是奇迹啊，就这么几天，他的神经系统恢复的几乎正常啦！”
　　杨老太太看着靠在杨福临身后的金顺姬，她又对杨专家说：“杨医生，你看福临和顺姬结婚了，能-----能-----”
　　杨专家看了看金顺姬，金顺姬红着脸羞涩地低下了头，他又看看杨福临，杨福临瞪着大眼睛也在看着杨专家。
　　“恐怕-----恐怕---还要----”杨专家吞吞吐吐地说。
　　杨老太太立刻明白杨医生要说的话，她鼓励儿子说：“没有关系，等上一阵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对我儿有信心！”
　　杨专家立刻说：“雨荷，儿子将来生儿育女没有问题的啊，这个你放心！”
　　“我想老天爷不至于对我太绝情了！”杨老太太听了杨专家的话，立刻舒展开了眉头。
　　“时候不早了，两个孩子折腾几天一定很疲惫了，再说我也要休息了，你看我在哪里里休息好？”杨专家说。
　　“你去前屋住吧，我已经收拾好了，被子褥子都已经铺好，你自己过去吧，我住儿子东屋。”杨老太太说完和杨专家一起走出了新房。
　　金顺姬送走婆婆和杨专家，她对杨福临说：“今天很辛苦了，抓紧时间休息吧！”
　　杨福临说：“顺姬---你也辛苦，你也早早休息吧！”
　　金顺姬上炕，把二个褥子和两个被子都铺好，问杨福临：“要去方便一下吗？”
　　杨福临红着脸说：“不---我没有---”
　　“那就脱衣服睡觉吧!”金顺姬走到杨福临跟前帮助他解开衣服，她感到杨福临喘气很不均匀。
　　杨福临脱完衣服，对金顺姬说：“哪个是我的？”顺姬指指炕头的红百合花被子，杨福林就赶紧钻到自己的被窝里了。
　　金顺姬也脱下衣服，把自己和杨福临衣服叠起来放在炕梢，然后放下幔帐就侧身躺下休息了。
　　她正对面的是隔着红幔帐的站在墙壁前方的两颗粗壮的燃烧着的红蜡烛，此时发出滋滋的响声，这功夫，顺姬听到杨福临沉重的鼾声了。
　　半夜里金顺姬感觉炕很热，她去柜子里拿出一床褥子垫在身底下继续睡去，睡梦中，她感觉自己的前胸有似毛毛虫的东西在哆哆索索地爬行，这虫子一会儿爬到她的胸前，一会儿爬到她的腹部，当虫子快要爬到小腹时，她想努力让自己醒来，可就是醒不过来，她努力睁开眼睛，似乎看到高学军站在自己跟前马上就要向自己扑过来。她感到十分惧怕，她一激灵坐起来，她声嘶力竭地喊道：“坏蛋，你滚！”但是，她没有喊出声音来，只是把杨福临伸过来的手吓得缩了回去。夜又恢复了平静，她出了一身冷汗。这时邻居的公鸡开始叫过三遍，墙边的红蜡烛的火苗开始左右摇摆，屋子里显得更亮了。
　　
　　第二节
　　
　　杨国伟跟着杨老太太出了房门，杨老太太说：“你去前屋住吧，我住在孩子西屋，前屋的被子褥子我都给你收拾好了。”
　　杨国伟看了看杨老太太，犹豫了一会儿说：“好吧。”说完走向前屋。
　　在门口他站住了，他回头看到杨老太太站在门口一直没有进屋，他看见杨老太太花白的头发在屋檐下的晚风中不停地飘动。
　　他忽然想到了一幕，想到他三十年前的红旗旅馆，想到那天早上他去归队雨荷送自己的那一幕。如今，她已经老了，头发已经白了，腰也驼了下来，在她的眼神里看到的不再是当年的天真淳朴美丽的雨荷，而是充满着沧桑与慈祥，她更像一个母亲了。
　　三十年啦！这是多么漫长的啊，这三十年自己戎马倥偬，生生死死，这三十年雨荷她风风雨雨，坎坎坷坷，如今儿子都三十岁了啦！
　　这三十年，雨荷为了孩子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她放弃了自己原有的大家闺秀的尊严，以一个母亲在陪着孩子在走路，在走着艰难的生活之路。如今，孩子已经成家，可是雨荷她老了，已经是一个满脸皱纹，嘴巴干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了。
　　想到这里，杨国伟鼻子也酸起来，他站在低矮的房檐下一直在看着杨老杨太太，一直站到她走进屋子里。
　　杨国伟走进屋子，看到屋子靠山墙的是一对木质的带有花纹的箱子，箱子上面放着一支点燃的蜡烛。屋子的周围全是黑的，昏暗的烛光下他清晰地看到一床被子已经在炕上铺好。
　　他真想好好休息一下，从杨福临住院手术，再转院到北京治疗，他也几乎没有休息过，他实在是太累了；但今天他看到了自己三十年前的恋人，又看到自己当年留下的孩子已经结婚，真是让他仿佛又回到自己当年，这种幸福的回忆让他感到激动，而这种激动又让他无法入眠。
　　他躺在炕上，坚硬的土炕硌的他骨节都疼，他翻来覆去，睁眼闭眼都是在红旗旅馆的雨荷在朝他微笑，梦中他以为真是雨荷来到了他的房间，于是他坐起来，透过薄薄的窗帘可以看着窗外还是夜幕，看到月亮静静地挂在空中。
　　蜡烛的火焰在左右摇摆，杨国伟看到蜡烛马上就要燃尽，他很快爬起来，拿起新的蜡烛又点燃起来，因为杨国伟知道，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蜡烛不许燃尽的，要在整个通宵都是亮腾腾的。
　　屋子又亮了起来，他仔细端祥着欢快的火苗，顿时自己的心情也瞬间愉悦起来。忽然，他的眼光停留在挂在墙上的相框，他看到一个军人的照片，一个三十年前的自己。
　　他踮起脚尖，很快解下栓镜框的麻绳扣子，轻轻把镜框拿到炕边，仔细看起来，镜子的上方是一副老人的合影，镜子中间有三十年前的自己，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三十年前的雨荷，在雨荷身边，不，是周围都是孩子从小到大的照片，在孩子照片周围不时还有一两只彩色蝴蝶标本，这样使整个镜子显得非常的热闹。他用手摸摸雨荷还有孩子的照片，他觉得自己的手湿了，自己的喉咙也不停地哽动起来。
　　这时，他听到屋外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急忙走过去，看见杨老太太抱着一件被子进来。
　　杨老太太看见杨国伟时，她说：“我睡醒了，来看看你盖得被子是不是太热了，我给你拿一床薄的来。”
　　杨国伟迎过去，接过杨老太太手中的被子，同时握住了杨老太太的粗糙而有力的手。
　　杨老太太隔着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杨国伟，烛光中她看见他在紧紧咬住牙关。
　　好久，杨国伟说：“雨荷----你辛苦----你让我好找啊----我以为我----今生找不到了-----”杨国伟说到这里真的哽咽起来。
　　杨老太太听着杨国伟的话，顿时觉得一股强大的暗流在涌向自己的喉咙，让她感到憋闷，让她感到自己的心仿佛被人攥住。此时的她双腿双手在发抖，整个身子都是软软的，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这股暗流击倒，但她坚持着，坚持着没有让自己倒下来，没有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景伟----景伟----你----你---睡---得好吗？”杨老太太声音很微小连她自己似乎都没有听见。
　　“雨荷----”杨国伟没有回话，还是在叫着杨老太太的名字。
　　“景伟----景伟----你----你---”杨老太太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也在不停地重复着杨国伟的名字。
　　周围邻居的公鸡此时又开始啼鸣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杨老太太抱过来的被子掉在了他们的脚下，杨老太太挣开杨国伟的手，想去拣来掉在地上的被子，在她哈腰时，杨国伟伸出有力的大手，把杨老太太抱在怀里，此时的杨老太太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她眨着眼睛体会了半天突然紧紧抱住杨国伟，把头贴在了他宽宽的胸膛上。她抽泣起来，甚至是哭出来，她边哭边说：“景伟啊----三十年啦-----三十年啦------三十年啦-------”
　　杨国伟也在不停地流泪，眼泪吧嗒吧嗒滴在杨老太太的脸颊上。而此时杨老太太的眼泪已经把杨国伟的衣服湿透了一片。
　　许久，杨老太太抬起头看见新房里有人影在晃动，她擦去眼泪对杨国伟说：“景伟，我要赶紧回去了，一会还要准备早饭，请那些厨房的师傅，估计顺姬已经起来了。”
　　杨国伟说：“雨荷，我----我要----”，他的话刚要说出口又憋了回去。
　　杨老太太说：“景伟，你要说什么？”
　　杨国伟说：“这些年，你太苦了，我要带你走----”
　　杨国伟的话还没有说完，被杨老太太摇头制止了，杨老太太说：“景伟，我那也不会去的，我要守着我的儿子。”
　　这时，东边的天际已经发白，杨老太太看看窗外说：“景伟，要不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厨房先看看，一会儿待亲（qie）就要来了。”
　　正在说话间，杨老太太隐隐约约看见两个人在向院子里走来。
　　
　　第三节
　　
　　第二天天刚刚朦朦亮，秦主任就睁开了眼睛，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什么压得重重的，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抬头一看，是高医生的大腿正压着他的胸部。由于农村的火炕太热，又捂着厚厚的被子，让高医生踹开被子露出了大腿，实实惠惠的压在秦主任的身体上。秦主任使劲挪开高医生的大腿，找到自己的衣服起床了。
　　大队部的院子很宽敞，只有两只狗在相互舔着对方屁股。不算宽的村路上几乎没有人在走动。
　　秦主任沿着村路向着小学校的方向漫步走去。
　　过了秋皮沟的石头桥，就是泉水村的学校，学校周围是用石头砌起来的围墙，围墙外面是一排低矮的榆树灌木。
　　大门永远是敞开的，透过敞开的大门，可以看到一幢长长的石头墙壁和水泥瓦的房子，这就是泉水村小学校。
　　秦主任走进学校的院子，看见一个人身穿着蓝色的裤衩白色的背心白色的运动鞋在玩篮球。秦主任年轻时是个篮球爱好者，在部队还是个有名的前锋呢。那个玩篮球的年轻人看到有人朝自己走来，就赶紧收起篮球也向秦主任走过来，走到跟前，秦主任才看清楚是高书记的四儿子高学军。
　　“秦主任早！”高学军开口说话了。
　　“你的运球技术和三步篮不错啊！”秦主任也说话了。
　　“呵呵，秦主任过奖，不过在大学里，我还是学校校队的主力呢。”高学军看到秦主任是篮球的行家，于是夸了自己一句。
　　高学军边拍球边向秦主任走来，在距离秦主任有十米左右时，他突然把篮球双手用力从胸前直推向秦主任，秦主任只顾往前走，根本没有料到高学军会向自己推出篮球，当他看见球旋转着向自己飞来时，他本能用右手一挡，旋转的篮球落地，刹那间秦主任右手反手抓过篮球又向高学军甩过去，球力很猛速度很快，高学军只是感到一个影子向自己袭来，他赶忙跳起来伸出双手接过篮球，篮球的力量让高学军在原地转了一圈后，稳稳落地。
　　“好，小伙子够劲！”秦主任高喊道。
　　“我听我爹说你篮球玩的特别好，今天终于看到你的功夫啦！”说完，高学军用左手托起篮球，右手和秦主任握手。
　　秦主任看着高学军，只见他脸色暗淡眼窝发黑，知道他近来身体不佳，于是问他：“你最近很辛苦啊！”
　　高学军感到秦主任的话里有话，他说：“其实是近来就不好，能好吗？爱我的人纠缠我不放，还遭到威胁，而我爱的人偏偏挨不着也爱不到，伤心着呢！”
　　秦主任听到高学军很爽快的回答，感觉这个年轻人心态似乎很敞亮。他说：“好样的，敢爱敢恨。”
　　高学军说：“主任，爱是人的本能，无所谓敢爱敢恨，爱了就努力去追求，恨了就赶紧分开呗。”
　　“好啊，小伙子，我这次来就要和谈谈这件事啦！”秦主任说。
　　“哪件事？”高学军问。
　　“高站长是不是做事和打球的风格一样啊？”
　　“我打球什么风格呢？”
　　“我看高站长的风格是喜欢乘其不备突然发力呢？”
　　“刚才我想试试主任的身手，没有乘其不备啊？”
　　“我是有身手的人，要是没有不就是中弹了吗？”
　　“那秦主任的意思是？”
　　“小伙子，恋爱和打球是不同的，我们都年轻过，虽然没有浪漫过，但懂什么是爱，什么是追求方式。”
　　高学军知道秦主任要说什么了，他低头没有说话。
“你的爱，让人家不舒服，甚至几乎要了人家的命，那么你的爱算是什么呢？”
　　高学军知道了秦主任在说金顺姬住院的事，低头没有说话，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你的方式，让我联想很多，联想到武断和强盗的行为，你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
　　“那天不是任局长的吉普车，那么杨老太太家昨天办的是喜事还是······？”
　　“······”
　　“我没有敢在你父亲面亲谈起你的事，要是你父亲清楚地知道了你的行为，你知道会咋么样吗？”
　　“······”
　　“当年你父亲在朝鲜是卓有战功的，回国后为什么没有做官而是回家做农民吗？”
　　“······”
　　“回国前，你父亲手下的通讯员在朝鲜看上了一个女孩子，以为回国后永远见不到她，于是硬是要人家陪她睡觉，还恐吓了来阻止他的女孩母亲。”
　　“······”
　　“当那个女孩子母亲带着当地村民和哭哭啼啼披头散发的女孩子找上门来时，你父亲没有因他的通讯员苦苦跪地哀求而饶恕他的罪恶，还是一怒之下枪毙了跟随他好多年的年轻通讯员，这件事情在当时影响很大。”
　　“那，今天主任的意思是？”高学军问。
　　“我今天看你的态度，但一定要对你有个说法的。”秦主任说。
　　“秦主任，我是很爱金顺姬的啊！”高学军说。
　　“这个我信，这孩子真的不错的！”
　　“那时我想，我一定要得到她。”
　　“可是，人家金顺姬爱你吗？”
　　“这······”
　　“事实告诉你，人家姑娘不爱你，是不是？”
　　“······”
　　“所以你就灌醉人家，还······还······”秦主任有些生气。
　　“姨夫·······秦主任······我当时真是昏了头，要不是月娥给我掌胆······”高学军有些胆怯，腿有些发抖。
　　“你不要提月娥，只说你自己！”秦主任很恼火地说。
　　“秦主任，我······我错了······可是我没有······没有······把金顺姬咋地啊！”高学军吞吞吐吐地说。
　　“你做的还不够吗？还想还咋地啊！”秦主任要喊了起来。
　　高学军不再说什么。
　　这时，秦主任听到刘德仁在墙外喊道：“秦主任，吃早饭了，我二姐夫在我干妈家等你了！”
　　秦主任没有再说话，他向学校外走去，在学校门口，他有意等一下高学军，当他看到高学军在篮球架下故意慢腾腾穿衣服换鞋子，于是跟着刘德仁向屯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