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言》第三章 相许 （第十八节 第十九节）

　　第十八节
　　
　　当任和贵的吉普车到达杨家大院时，刘德仁扶着杨老太太，金顺姬扶着坐着轮椅的杨福临还有刘德斌已经在大门口迎接他们了。
　　车子停稳后，任和贵下车打开门，让先杨专家下车，然后对秦主任和高医生说：“你俩从侧门下。”他说完又招呼刘德仁,“赶紧派人把车里的菜歇下来，要不就快捂了。”刘德仁赶紧跑过去卸菜，厨房里的几个厨师系着围裙也跑过来帮忙。
　　任和贵带着杨国伟走到杨老太太跟前，他对杨老太太说：“咱大专家从北京不远千里来参加福临婚礼啦！”
　　杨老太太赶紧走过去说：“太谢谢专家，你可是我杨家的恩人，大恩人啊！贵客贵客，赶紧屋里坐----顺姬----快泡壶好茶，等吃完饭了喝！”
　　还是杨国伟首先伸出手和杨老太太握手，他说：“恭喜恭喜啊！”在杨国伟紧紧握住杨老太太时，杨老太太突然注意杨国伟嘴巴上的那道疤痕，她皱了皱眉头，当她抬头看着杨国伟时，不想杨国伟也在一直盯着自己，她赶忙避开了。
　　大家进了房间，杨国伟站在新房的屋地中央左看看又瞅瞅，嘴里不住地说：“好，全新的房子，蛮好的新房布置哦！”
　　他回头看到金顺姬推着杨福临坐在轮椅，对金顺姬说：“顺姬啊，这房子是你设计的吧，很别致啊！”
　　金顺姬说：“杨伯伯，这都是我和妈妈的主意，你不知道妈妈，她很有创意呢！”杨国伟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这时，刘德斌跑过来跟任和贵说：“妹夫，我看用家里的菜拼八个盘子，用你们带来的再凑齐十二个菜，可你们带回来的干虾还有袋子里装的褪了毛的鸭子，厨房大师傅没有做过，他们问怎么办？”
　　杨国伟听到刘德斌的话说：“干虾用盐水上锅烹一下就可以，烤鸭是我的老首长送给我的，撕开就可以吃啦！来--来---来，今天我们是一家人，就让我做这两道菜表示表示吧！”说着他脱掉外套扔在炕上，快步走进新搭的厨房里系上了围裙。
　　杨老太太一直在仔细听着杨国伟的说话，他的声音和他的动作都让她感到十分陌上而又十分熟悉，可是到底是谁呢？她在脑海里苦苦搜索着。
　　这时，她眼光注意到扔炕上的杨国伟的衣服掉出的一件东西，一件已经陈旧像似纸片一样的东西。
　　她刚想走过去伸手拿，还是金顺姬手疾眼快把这个纸片一样的东西拿到后递给婆婆。
　　一张黑白照片，已经陈旧，是一个年轻姑娘的特写：大眼睛宽脸庞薄薄的嘴唇浓密的头发，左眉心处一颗小小的黑痣。
　　杨老太太认不出这个人是谁了，它把照片翻过来看看，在照片的后面有一趟娟秀的小字：把我的真挚与爱献给我的景伟。落款是：雨荷1937年11月10日。
　　看到这些，杨老太太突然把照片贴在胸口上，心脏骤然间狂跳起来。她快步跑向外面的厨房，边走边喊道：“景伟！景伟！你就是景伟吗！”
　　秦主任和高医生看到杨老太太异常举止感到十分惊讶，他俩都把头转向任和贵，看见任和贵在点头微笑着呢。
　　杨福临不停地看着大家，随后仰头看金顺姬，金顺姬也是微笑着不说话。
　　不一会儿，刘德斌让忙工把两个四腿桌子并在一起，放在新屋的火炕上。很快又端来了方盘，盘子里放着：木耳炒五花肉一碟;金边白菜一碟;蒜苗炒鸡蛋一碟;土豆拔丝一碟;猪头焖子一碟;佛手肉白菜一碟;猪肉淀粉鸡蛋肠一碟;芹菜粉条一碟。
　　刘德斌让大家赶紧上桌，秦主任和任和贵赶紧拖鞋上炕，很快杨专家和刘德仁一人端着一盘东西从厨房出来，杨专家上身穿着白衬衣下身系着围裙。
　　大家很快入座，刘德仁问金顺姬：“顺姬，我妈呢？”
　　顺姬说：“刚才，我看去前面老屋去了。”
　　“秦主任，任局长，你们先座，我去看看她就来。”杨专家听了顺姬的话说。
　　秦主任和任局长相互看了一眼点点头，这时，秦主任忽然想起什么，他说：“不对啊，高书记呢？我怎么没有看到他？”
　　刘德仁说：“我去看了高书记，他家四儿子病了，他正在家里给孩子看病吃药。”
　　“哦，一会儿吃完饭我去看看他。”秦主任说完又在刘德仁的耳边低估了一句，刘德仁点点头出去找到大哥刘德斌，悄悄说：“哥，还有鞭炮吧，一会儿大家上桌时再放几挂！”
　　刘德斌说：“这是干啥？”
　　刘德仁说：“秦主任安排的！”
　　刘德斌说：“好，我马上就安排！”
　　杨专家刚刚走到旧屋门口，就听见屋子里传出杨老太太抽泣的声音。屋子很小房门低矮，杨专家低着头才进屋去，在外屋时，杨专家看到杨老太太双手捂住胸口，对着挂在墙壁上的镜框边低泣边嘟囔着：“快三十年了，这是做梦吗？景伟，你为何才出现啊？你知道这三十年的思念和三十年的苦吗？你知道咱儿子长大有多么不容易-----”
　　杨老太太觉得有人进来，多少年来她养成了一个习惯，哪怕屋外有人喘气的声音她都能听得到。于是，她收起照片捋了捋前额上凌乱的头发。
　　“客人进来吧！”杨老太太说着回过头，看见杨专家已经走到自己身边，他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杨老太太。
　　杨专家说：“雨荷，让你受苦了！一别三十年，可这----三十年啊-----雨荷----我终于回来了，我们------的儿子----也长大了！”说着，杨专家凑到杨老太太去拉杨老太太的手。
　　杨老太太躲开了，她说：“饭菜都上好了吧，去吃饭！”
　　“那好，我们去吃饭！”杨专家说。
　　去新房吃饭的路上，杨老太太偷偷从上衣兜里又找到早上戴在头上的那只花，对走在前面的杨专家说：“你把花再给我戴在头上！”
　　
　　第十九节
　　
　　高学军睡到晚上接近七点钟才爬起来。当看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着，他对着正在炕上坐着闭眼发愁的父亲母亲喊道：“爹---妈，你俩谁给我捆上的？快快解开，我快要拉裤兜里啦！”
　　高书记老两口听到儿子的喊声反而吓一跳，她俩还是觉得儿子在耍酒疯。但看到儿子脸色发紫，佝偻着腰一副真诚哀求的样子，高书记老伴说：“儿子，你真睡醒了?你不再闹了是不是？”高书记听着儿子的话，走到儿子跟前，闻到儿子放出的臭屁恶臭，就赶紧给儿子解开了绳索。
　　高学军刚刚被松开，赶紧往房后的茅房里跑。高书记跟在后面，在大门口的地方站住，手中握着锁头。
　　这时，一阵噼噼啪啪的爆竹又在距离高书记家不太远的地方响起来了，响声震得高书记家的后山发出的回响。
　　高书记感到很纳闷，农村人家结婚，哪有吃晚饭还要放鞭炮的呢？听到响声，高书记老伴也走出屋门，看到站在大门旁的老伴说：“杨福临家结婚不是放过鞭了，怎么又放这么多？”
　　“我也纳闷呢！”高书记说，“你出来干啥？”高书记看着老伴手中握住一个纸团问。
　　“咱四跑出去没有带擦屁股纸，你给他送过去吧。”高书记老伴说。
　　“老蒯啊，咱四儿就是你给惯坏的，他从小揩屁股都用格挡棒（高粱结劈开），现在还怎么高级了，臭屁股还用纸了？不用，你拿回去，不用，留着纸我还卷烟抽呢！”
　　高书记老伴瞪了高书记一眼说：“你去不？你不去我给送去！”说着就要去屋后的茅房。
　　“站住，老蒯啊，你啊！”高书记也狠狠瞪了老伴一眼。拿起纸向茅房走去，刚刚走到门口说了句：“真他妈臭！给你，你妈给你纸擦屁股！”高书记往茅房里伸出胳膊，可是半天没有人接，他往里看时，里面已经没有人了！他赶紧退出来，他看到茅房旁边的大枝柴栅栏有一个豁口。
　　“不好，咱家四儿跑了！”高书记在茅房里喊出来，说完，他赶紧打开大门的锁头，向杨老太太家跑去。
　　其实，正是杨老太太吃晚饭的鞭炮，把在茅房里的高学军震醒了，他睡得混混沌沌的大脑突然清晰起来了，这鞭炮声一定是金顺姬和杨福临在举行婚礼的鞭炮声。想到这，他的心脏突然一阵狂跳和压迫的感觉，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还是决定要去婚礼上看到金顺姬，一定要告诉她自己是多么的爱她！
　　于是，他趁着父亲和母亲正在张望，就掰开陈旧的大枝柴木栅栏迅速跨越过去，直奔杨家。
　　他刚刚跑到杨家大院，看到肖中元一只手托着大木盘从厨房向新屋走去，看到高学军，他边走边喊：“油了---油了---”
　　高学军踮脚看到盘子里摆放着：小鸡蘑菇一碗;四喜丸子一碗;排骨土豆一碗;红烧四方肉块一碗;海带冻豆腐一碗;酸菜白肉一碗;冬菠菜白豆腐一碗;百合鸡蛋汤一碗。
　　高学军踉踉跄跄跑到大门口时，站在屋里的金顺姬就已经看到，她走到刘德仁身边说：“三哥，高四儿来了！”
　　刘德仁点点头依旧在往桌子上的酒杯倒酒。当倒到任和贵酒盅时，刘德仁悄悄说：“高四来了，马上进屋！”任和贵好像没有听到刘德仁的话，依旧和大家唠着家常。
　　高学军刚刚走进新房的外屋，金顺姬就迎过去并高声说道：“谢谢高站长光临我的婚礼！”
　　高学军看到金顺姬一副新娘打扮，又听到金顺姬的话，张开嘴半天没有说话，还是顺姬把他拽进屋里，当他看见坐在炕里的秦主任和任和贵时，他咕哝了半天才说话：“主任好，局长好---我---我来晚了！”
　　这时秦主任说：“作为站长理应早早就来帮助打理，可你到了吃晚饭才来，真是---真是失职啊！”说完，秦主任摇了摇头。
　　高学军低头笔直地站在地中央，眨着眼睛不停地看着金顺姬。
　　这时大家都在注意高学军，可是谁也没有看到高书记已经站在外屋地听着领导和儿子的谈话，他的心脏几乎紧张得快要蹦出来了。
　　还是刘德仁眼睛尖，他看到外屋有一个影子，他赶紧出去，看到高书记时，他说：“高书记来啦，快进屋，二姐夫和秦主任还有杨专家就在等你呢！”说完，刘德仁就把高书记拉进屋子里坐到炕沿上，又帮助高书记脱鞋，把他推到炕里靠在秦主任身边坐了下来。
　　秦主任说：“今天老书记怎么也像新娘子似的羞羞答答，顺姬，赶紧倒酒，今天我要借杨大姐家的喜酒和你爷俩好好喝点。”
　　高学军听了秦主任的话，抬头看了看父亲，他看见父亲皱了皱眉头，于是他对身边的杨福临和金顺姬说：“福临哥，顺姬，我衷心祝福你俩新婚快乐！”说完就转身跑了，等金顺姬出门口送他时，只看见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