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言》第三章 相许 （第十四节 第十五节）

　　第十四节
　　
　　五月一日，刘德仁的两个嫂子,天不亮就来到金顺姬家里和顺姬母亲一起打扮起来金顺姬来。
　　外衣外裤和内衣内裤子还有鞋子,都是杨老太太早就送过来的。金顺姬穿好后，自己照镜子，觉得自己的头发需要在整理一下，于是她对妈妈说：“阿妈，我的簪子呢?”顺姬母亲说：“在你的包袱皮里了。”
　　顺姬刚刚坐下来盘着自己的头发，她听到门外一阵铜铃声，她知道是马车来接自己了。
　　因为按照杨老太太的说法，儿子结婚放炮，是要跟随早上太阳升起的时间。所以，尹和成早早就把马车套好，赶到金顺姬家门口等候。
　　金顺姬看看天色没有着急，还是有条不紊地梳着头发。大嫂坐在炕沿上直搓手，帮助打理头发的二嫂感觉自己笨手笨脚就是帮不上忙。
　　不一会儿，房门开了，刘德仁穿着整整齐齐的衣服进来，看到顺姬在梳头就挨着大嫂坐在炕沿上。
　　大嫂问刘德仁：“你来干啥？”
　　刘德仁说：“福临弟弟身体还没有好利索，今天抱媳妇上车，我干妈让我来代替弟弟。”
　　听到刘德仁的话，金顺姬回头看看刘德仁笑着说：“我看三哥今天也真像新郎官啊，娶我三嫂时比现在要帅吧？！”
　　二嫂听着金顺姬的话乐着说：“说真的，我三弟自己结婚时还真没有今天帅啊！”
　　大嫂看着小叔子说：“真是啊，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连衣服还都是借的呢！”
　　这时，屋外的尹和程不停地甩着鞭子，而屋里镜子里的顺姬还在描着眉毛，二嫂看着金顺姬的手还是有点颤抖。
　　刘德仁走到金顺姬身边说：“顺姬妹妹，宴席已经放过两宥（you），太阳就要上来了，我们赶紧走吧？”
　　顺姬没有说话，她的母亲说：“她三哥，你和她大嫂往车上搬东西吧。”
　　刘德仁和大嫂赶紧拿起已经准备好的包裹搬到屋外的马车上，再进屋时，看见金顺姬的母亲抱着女儿，金顺姬抱着母亲低声说着什么，听到刘德仁进屋里来，赶紧擦擦眼睛笑着说：“三哥，赶紧抱我去坐车！”
　　刘德仁赶紧接过金顺姬母亲递过来的新袜子和新鞋子哈腰给顺姬穿上，刘德仁看到了金顺姬圆润白净的小脚。
　　刘德仁背起金顺姬就往外走，后面跟随着大嫂二嫂还有金顺姬的母亲。金顺姬的母亲把女儿送到门口就赶紧进屋子里去了。
　　让金顺姬没有想到的是，晨色中她看见婚礼的马车简直就是一座大红的花轿，连拉车的马都打扮的焕然一新，枣红马驾辕，两个深红色的骡子拉套。每个马都扎着一条红色绫子，驾辕马宽宽的后背也铺着一块红纱布。车老板的马鞭子上面的红缨也是刚刚换过，更是染得通红。
　　刘德仁把金顺姬轻轻抱进车厢，金顺姬看到车厢里坐着村里几个的童男童女坐在自己周围一动不动，他们都擦了粉也描了眉，个个都好看极了。车子临走时孩子们有的叫顺姬姨有的叫顺姬婶，嘴巴开始甜起来，大家都说金顺姬好看，有一个女孩子说：“顺姬姨像七仙女一样漂亮！”顺姬没有说话，偷偷地掏出原来准备在婚礼上撒出的喜糖塞给孩子们。金顺姬看见刘德仁坐在车压板上，也偷偷塞了几块糖在他的衣服兜里。刘德仁感觉兜里有异动就赶紧把手伸进来却不想握住了金顺姬的柔软有些发凉的小手，他一激灵赶忙松开了。
　　车子到达大队部门口转过湾时，枣红马看见杨老太太家门口密集的人群就不停地扬着脑袋嘶鸣起来，车子直行三百米，主持人刘德斌跑着迎上去接过尹和程的马鞭扳好车闸，然后喊道：“放鞭炮！”
　　说话间，杨老太太家门口就响起了震耳的小鞭和二踢脚的声音。泉水村很小，南山和北山间不过二里地，鞭炮响起时，山间的回响更是让人感到震撼，响声一过，看热闹的孩子一哄而上去拣拾没有爆炸的红色小鞭
　　鞭炮响过，婚宴主持人刘德斌朝人群又喊道：“婆婆来接盆啦！”听到喊声，杨老太太赶紧往头上别一只花，急匆匆走过来接过金顺姬从车里送过来的红色脸盆，脸盆里还有一个包袱，包袱上蒙着一块红纱。
　　婚宴主持人刘德斌扶着杨老太太，他朝屋里喊道：“新郎来抱新娘下车喽！”
　　听到主持人的喊声，新房子的门打开了，刘德仁推着杨福临坐着轮椅向马车走来，到了马车跟前，刘德仁掀开婚车的门，而后抱着金顺姬下了车。金顺姬右手挽着刘德仁的脖子，把脸贴在刘德仁的肩膀上。刘德仁把金顺姬小心地放在杨福临怀抱里后，小声对金顺姬说：“顺姬，你看今天我的弟弟多帅啊！”
　　婚宴主持人刘德斌看到新郎新娘下车，接着喊道：“下面注意，结婚仪式马上开始！主持人哪去了？高书记呢？”他在人群里搜寻高书记，他喊了几声都没有人答应。
　　刘德仁也在帮助婚宴主持人刘德斌找人，他在人群里没有看到高书记的到来，他想高书记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耽搁了，否则不会不来，泉水屯几百户人家婚丧嫁娶都是他主持仪式，还从来没有耽误过。这时他在人群中看到一个年轻人，他常常跟随高书记协助主持各种仪式。于是他走过去对这个人说：“今天你要救场了。”那个人说：“行！”
　　刘德仁走到婚宴主持人身边说：“大哥，今天主持仪式，让任宏权来！”
　　刘德斌说：“好！”
　　仪式开始后，刘德斌对刘德仁说：“仪式后就要开席了，你在这看着别动，我去厨房瞅瞅准备怎么样了。”
　　刘德斌来到厨房看见厨师们在紧张忙活着，各种菜都预先切好装在碟子里落起来。
　　刘德斌上前一一数了数，嘴里不停嘟囔着：八碟是木耳炒五花肉一碟;金边白菜一碟;蒜苗炒鸡蛋一碟;土豆拔丝一碟;猪头焖子一碟;佛手肉白菜一碟;猪肉淀粉鸡蛋肠一碟;芹菜粉条一碟；八碗是小鸡蘑菇一碗;四喜丸子一碗;排骨土豆一碗;红烧四方肉块一碗;海带冻豆腐一碗;酸菜白肉一碗;冬菠菜白豆腐一碗;百合鸡蛋汤一碗。殿菜二个红烧青鱼一碟;牛肉炖红萝卜一碗。”
　　刘德仁心里一直惦记高书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听到任宏权最后喊道：“喜娘新郎入洞房！”他赶紧抱起金顺姬，又告诉身边看热闹的忙工尹宝林说：“你推福临的车跟在我后面进新屋去！”
　　尹宝林说：“好！”
　　刘德仁放下金顺姬来到厨房对大哥说：“我去看看高书记，他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来。”
　　刘德斌说：“我才打发人去问了，说是他家四儿回来了，高书记在家里和儿子吼起来了！”
　　“高书记家那不是人的四儿回来了?！”刘德仁瞪着大眼睛问。
　　“他怎么不是人了？”刘德斌问。
　　刘德仁没有回答，他头也没有回就走出厨房，直奔高书记家去了。
　　
　　第十五节
　　
　　杨国伟从北京站上车，整整在车上逛荡了两天，五月一日早上十点才到达沈阳火车站。
　　他提着箱子随着屡屡行行的人群出来到达火车站广场，当他回头看看车站时，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走到了他跟前说：“老师，辛苦了！”说着，来人接过他手中的提包。
　　“小高啊，这么早就来接我，一路辛苦啊！”杨国伟说。
　　“老师，我是坐任局长的车来的，他在站口等你呢！”高医生说。
　　高医生领着杨专家来到沈阳火车站口，任和贵已经站在吉普车下开门迎接了。
　　三人进入车子之后，吉普车很快开动，杨国伟靠在座椅上眯起了眼睛。
　　任和贵说：“杨大夫一路辛苦了！”
　　杨国伟说：“我两天都没有合眼，就是没有觉了！”
　　任和贵说：“那你就眯一会啊！”
　　杨国伟说：“我几十年都没有失眠过，就是美军大炮把石洞都震塌了，我都照样睡得呼呼的！”
　　任和贵说：“再过一路车子就要颠簸了，你又休息不好了，趁现在路况好点你眯一会吧。”
　　杨国伟说：“那好吧，真是困了。”
　　任和贵说：“你睡会吧，从这里到凉泉要半天时间，估计达到时要下午三点，我们在开原老城外吃饭，等吃饭时我叫你。”
　　杨国伟突然坐起来又坐下，他问：“任局长，到老城吃饭？还有多远？”
　　任和贵说：“你睡吧，还有挺远的！”
　　不一会儿，杨国伟靠在座椅上真的睡了，还不停地打着呼噜。可能他车里比较闷热，他在打着呼噜的同时不停地扯开上衣，里面露出洗的发白的的确良衬衣。
　　快到开原时，杨国伟侧了侧身子又睡去了。
　　高医生看着杨大夫疲劳的样子说：“任局长，慢点开让车稳当点，我的老师他太累了。”
　　任和贵说：“好的，还有十里地就到开原老城，到了就停下来吃点晌，他要是睡就让他睡会，不睡就一起吃点。”
　　高医生说：“那好。”
　　即将到达开原老城时，杨国伟突然坐起来，赶忙脱去了外衣，又斜倚在座椅上还想睡去，他闭着眼睛嘟囔说：“到老城叫醒我。”
　　高大夫听着杨国伟的话说：“老师，真的快要到了，要不你醒醒？”
　　“真的吗?”杨国伟睁着惺忪的眼睛说。
　　“真的，老师。”高大夫说。
　　“任局长，今天我们先去老城城东看看，再吃饭可以吗？”杨国伟说。
　　“好的，今天我就听你的，你说去哪里我就把车开到哪里。”任和贵说。
　　“去干啥？”高医生问。
　　杨国伟没有回答，当车子到达老城时，任和贵一打方向盘，车子向城东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