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言》第二章 相知 （第二十二节 第二十三节）

　　
　　第二十二节
　　
　　送走秦主任，张月娥告诉刘广兴:“晚饭后我要召开一次小队干部会议。”
　　刘广兴说:“你要干啥？”
　　张月娥说:“秦主任要我了解一下各个生产队今年的收成和打场进展。”
　　“那就晚饭后广播吧？”刘光兴说。
　　“不行，饭前广播，饭后这帮家伙说不上都到哪里去跑风了。”说完，张月娥突然又想起什么，她说:“刘叔，德仁走了三天了吧？你说，金顺姬跟着去能干啥？”
　　刘光兴在用抹布擦桌子上的水，他听见张月娥的话，没有回话，只是斜眼看了看她，还是在不停地擦桌子。
　　张月娥看出刘光兴对自己的问话有些反感，她心里一阵烦躁，她赶忙推开大队部的房门走了。
　　出大队部门口，她看到刚刚从供销社买东西出来的高书记的四儿子，他手里拎着东西，于是张月娥站在路旁等着他。
　　高四儿在远处就看到张月娥，还没有走近他就喊道:“三嫂，张主任，你忙恰？”
　　张月娥说:“四儿啊，又买啥了？”
　　高四儿说:“这不，我妈说感冒好了嘴里没味儿，想吃点咸鱼。”说完他边走边把咸鱼提遛起来让高月娥看。
　　“有你这样的儿子，我高婶真有福气啊！”他们边走边聊。
　　“哈哈，嫂子到家门口了，进来坐坐？”
　　“好啊，我正想看看我婶子呢！”张月娥说。
　　高书记老伴透过窗户看到张月娥和儿子一切回来，他赶紧出去开门迎接。在房门口，他笑着对张月娥说:“月娥好长时间没来串门了！”
　　“是啊，大婶，刚刚接了妇女主任，还不知道怎么工作呢，可就是一天忙到黑。”张月娥说着就来到屋里在炕沿上坐下了。
　　“妈，我把鱼用凉水泡上了！”高书记儿子没有进屋子，他在厨房里对母亲说。
　　张月娥说:“婶子，你的四儿真好，又有文化又孝心！”高书记老伴听了月娥的话不住点头。
　　“婶子，四儿将来可要好好挑选媳妇啊！”张月娥说。
　　高书记老伴听了张月娥说到了媳妇，脸色沉了下来，她凑到月娥身边说:“铁岭那个我看不错，可四儿就是死活看不上了，这不，连家都不愿意回了，天天守着我。”说着她探出头贴着张月娥耳朵又说“这该死的孩子，看上金顺姬啦！”
　　月娥说:“那咱家书记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可我们都没有办法说他啊！”高书记老伴叹气地说，“月娥，你帮我们劝劝四儿。”
　　张月娥看到老太太愁眉苦脸的样子说:“我试试看，现在的城里年轻人，一旦有了感情，都很难回头啊！”
　　“那个叫金…顺…的也看上四儿啦？”老太太问张月娥同时不住地回头看在外屋里忙活的儿子。
　　“婶子，你看咱家四弟多优秀，大学生大个子大城市，别人有理由不看上吗？”张月娥说。
　　“三嫂，不要听我妈嘀嘀姑姑的。”可能是张月娥的话让在屋外的高学军听到了，“嫂子，我不隐瞒自己的观点，顺姬就是好，她具有劳动人民的美德！”高学军说。
　　高老太太皱着眉头对张月娥说:“娥，你听到了吧？净说糊涂话！”说完老太太揉了揉鼻子想张嘴打喷嚏没有成功，没曾想反倒让眼泪流了出来。
　　“婶子，你不要这样，四弟弟很聪明，他自己不会跳火坑！”张月娥边掏出手绢给老太太擦眼泪边说。
　　高学军走进屋里，拽下幔干上的手巾擦擦手，他说:“这咸鱼我洗了三遍，还挺咸，我用水又泡上了。”说完回头对张月娥说，“嫂子，你和顺姬相处也短，你还不知道她多聪明能干，人又多漂亮善良，和她在一起很觉得实在！”
　　张月娥听着高学军的话，心里突然感到很不舒服，但是她还是笑着对高学军说:“是啊，金顺姬很漂亮，咱屯人都是这么说，她怪聪明的，我家老三也这么说。至于善良嘛…”张月娥说道这里突然犹豫一下。
　　“嫂子，顺姬还不够善良吗？”高学军说，“为了报答，她给杨家盖了大房子，一砖到顶，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她和大脑不好使的杨福临订婚，又为了报答，她义无反顾地去护理杨福临！”
　　“是啊，金顺姬也确实让我很感动，但是心里还是觉得…觉得---白瞎了这个人！”张月娥说完走到高学军跟前，踮起脚尖，贴在他的耳朵边又说:“你看顺姬的眼睛和身段多美，你要是追她，我支持你！”高学军听到张月娥的话，突然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他跳起来说:“嫂子，我终于找到了知己！”
　　高学军的举动让在旁边的母亲感到十分不解，看到儿子高兴的样子，她对张月娥说:“月娥，你到底对我的疯癫儿子说什么了？”
　　张月娥没有回答，高学军对母亲说:“妈妈，三嫂才是最了解我心的人！”高学军说完，老太太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高学军跑过去从兜里掏出纸递给妈妈。
　　这时，张月娥不停地揉了乳房，她对高老太太说:“婶子，我该回去给我儿子喂奶了！”
　　当张月娥走到院子里时，高学军对妈妈说:“妈，我想回铁岭看看我三爸。”
　　老太太听到儿子说话，赶紧说:“儿啊，赶紧回去看看你对象，千万不要把工作弄丢了！”
　　“妈，不能，你放心！”高学军说。
　　第二天早上，高学军早早从炕上爬起来，他真的回铁岭的家了。母亲很早就给他准备好了农村腌制的各种咸菜，还有小米大黄米之类的东西。
　　刚刚吃过早饭，张月娥骑着自行车来找高学军，进屋就对高学军说:“今天我正好要到凉泉开会，顺路你骑车带着我，也成全了你，不用两腿跑了！”高学军没有过多感谢，急忙喝了一碗高粱米粥，吃了块甜玉米饼就和张月娥一起骑车走了。
　　等高老太太出门送儿子时，只看到高学军带着张月娥的影子。
　　老太太心想:金顺姬在家时四儿死活都不愿意回铁岭，顺姬去沈阳，他就麻溜走了，看来这孩子的心真的在金顺姬身上啊！
　　想到这里，老太太心里酸疼起来，她担心儿子真的执拗起来对不起杨家孤儿寡母，又担心四儿的现在的对象要是翻起脸来，四儿的大学白念了不说，再把工作闹没有了可咋整？
　　高学军乘客车晚上才到达铁岭，他秘密回到铁岭家里，把母亲带来的东西送到三爸屋里，他说:“爸，这些是我妈拿给你的，俺家我爸去了沈阳医大，我一会儿去看看他。”
　　高学军残疾的三爸听到哥哥去了沈阳医大，吓得心脏怦怦直跳，他问:“我…我哥咋…啦啊？”
　　高学军突然感到自己说话有些唐突，赶忙说:“啊，俺家我爸去看村里一个让磙子压着的社员，他没事。”高学军三爸这才安心，又吱吱啦啦地抽起旱烟来。
　　辽北冬天的早上很冷，冷得让人不愿意出门，寒风的刺痛让人感觉脸上像针扎一般。
　　高学军穿一身中山装梳着分头早早地来到汽车站，他要赶最早一班去沈阳，这样他在八点前就可以赶到目的地。
　　真冷啊！车站里的火炉发出隆隆的声音，靠近炉子的底部的铁皮炉桶都有些发红，可是整个空旷的屋子里还是冷的让人难受。高学军手和脚都僵硬着，时而像是让猫啃了一样疼痛。
　　他上车了，车厢里人很少，只有十几个人。可车子里更冷，连自己的呼吸都看得清清楚楚。高学军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窗子又透风，吹得肩膀好凉。于是他一路上操起手又跺着脚，预防自己的手脚冻坏。
　　当车子到达开原威远堡时，司机实在忍不住高学军的跺脚声，他说:“小伙子，小点声，就你冻脚啊！”
　　高学军没有听见，继续跺脚。
　　司机喊道:“小伙子，再跺脚就让你下车！”高学军这才停止了的跺脚。他用哈气让车窗上的霜融化，他想看到车子到达了哪里，他觉得今天过的特别漫长，他不止一次嘟囔着车子太慢，而且不止一次喊着要司机加大油门，他每喊一次司机都回头用眼睛瞥着他。
　　车子进入沈阳城已经偏晌，冬天的太阳升的很高，但气温还是很冷。
　　车子到达终点站，高学军第一个跳下车，由于路滑，他差一点摔倒。
　　沈阳他很熟悉，他乘公交车很快到达沈阳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高学军费了很大力气才找到脑外住院病房。他来到病房门前，透过房门的玻璃，看到靠近房门的第二排病床上，一个女人一只手用羹匙在喂病人东西，另一只手握住病人的手。他看清病人头上缠绕着绷带，只露出鼻子嘴巴。
　　高学军从女人的头发头型背影身材看出这个女人一定是金顺姬。看到这一幕，高学军心突然狂跳起来，他无法说清自己的心情，是嫉妒？是羡慕？是愤恨？总之，他此时，大脑里突然空白起来，而且腿脚发软，眼睛发酸。
　　高学军站在门前正在纠结时，一个护士走近前来问:“同志，您是来看患者的吗？”
　　高学军被护士的话吓一跳，他赶紧说:“是。”
　　“允许探视时间还有一会儿，那时你再进来吧！”护士说。
　　
　　第二十三节
　　
　　刘光兴还是按照张月娥的吩咐做了，晚饭前用喇叭广播了三次，内容是：各个小队生产队长到大队部开会，第六小队由于刘德仁去了沈阳，由副队长曲尚发来到大队部代替刘队长来开会。
　　张月娥听到广播后，心脏突然急促跳动起来，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很兴奋。
　　她早早回家把孩子奶喂好，送给婆婆看护，她自己去柴禾垛拽来大枝柴，用脚踹成可以加入灶坑的小段段，她去下屋拿回麻杆点火做了高粱米干饭，她又去前园地里的菜窖里拿回白菜和土豆，切好白菜片打好土豆皮，扒了葱拍了蒜。当铁锅里的豆油吱吱啦啦往上冒出香味，时，她把白菜土豆放进铁锅里，一股特有的葱花和白菜香气让刘德仁的老母亲猛地吸了吸，顿时她感到心里甜滋滋的。
　　不一会儿，张月娥把四方木桌子放在了婆婆的南炕上，铝钵里盛满白菜炒土豆片放在桌子中央，还有三碗高梁米干饭，两平碗是自己和婆婆的，一碗起尖是给公公的。
　　张月娥告诉抱着孩子的婆婆说:“妈，我先吃了，一会儿要给队长们开会，我不能迟到。”
　　婆婆看到张月娥额头上的汗水还有脸上的灰尘心疼说:“月娥，不急，你慢慢吃，天还早呢！”
　　张月娥低头吃饭，很快一碗饭吃完，她只是在菜碗里夹了几个菜叶吃掉。婆婆看到这些，她又对月娥说:“月娥啊，你要多吃点油腥啊，我孙子还要长个子呢！”
　　张月娥说:“妈，我的奶时功都不棒了，现在我儿子大了，我告诉儿子他大舅，以后每天送瓶山羊奶，你给熬了加点炼乳喂你孙子！”说完，张月娥就摘下围裙去厨房洗脸化妆。
　　这时，公公从外面背进一捆高粱秸被大门卡住，张月娥赶紧跑出去把高粱秸接过来放进屋里柴房里，她说:“爹，快进屋吃饭。”
　　老头子没有吱声，走到水缸前舀一瓢凉水放进铁盆里洗起手来，月娥把窗台上的猪胰子递给公公说:“爹，赶紧吃饭吧，要不饭都凉了”。
　　公公接过猪胰子擦了一下，低头嘟囔说:“护理病人用去那么多人，男男女女的，家里事队里事就都放下不管啦！”老头子脸色不算好，说话时气脉反到很足。
　　张月娥知道公公心里在埋怨丈夫，她走到公公跟前把毛巾递过去说:“爹，一会儿我去替德仁安排公家的事，你放心吧！”
　　月娥公公没有接毛巾而是把手在前衣服襟上擦了擦后就转头进屋吃饭，上炕吃饭前，他走到老伴跟前亲了孙子一口，可嘴巴上的胡子扎得孙子直晃头。
　　吃饭时，刘德仁父亲问老伴：“老三媳妇这些天怎么这么顺溜了？”
　　老伴说：“咱家儿媳妇不是也做官了吗？”她说完就把孙子放在炕上，走到外屋地端来一盆温水放在孩子跟前，然后打开包裹孙子的棉垫子和被子。
　　“刚才我感觉孩子直使劲，估计又是拉了。”刘德仁母亲说。她打开包裹看到孙子又拉又尿，褯子都已经湿透。老太太把孙子提溜起来放在水盆里洗了起来，孙子圆圆的很胖，浑身都是毛茸茸的，皮肤白白，小小屁股胖得几乎成了两朵圆圆的肉蛋蛋。洗完，老太太在孙子屁股上亲了一口，在旁边吃饭的老伴说：“嘿嘿，老蒯啊，你怎么不去添你孙子褯子的屎尿呢？”
　　老太太也嘿嘿笑起来，她眯着眼睛说：“我孙子就是骚再臭我也不嫌弃，我看总比你的臭脚丫要好闻得多。”
　　孩子洗完澡欢快地吃起拳头并发出啊啊的声音,老太太趁这个功夫，赶紧用水洗了刚才换下来的东西。
　　老爷子吃完饭，本想替老伴收拾一下碗筷，当他看到孙子在用眼睛看着自己，孙子嫩嫩的脸蛋上绽出美丽的笑靥，咧着小小嘴儿不停地呀呀着，好像在和他对话。他低着头看着孙子，孙子也在抬眼不停地看着爷爷，这时老太太走进来，突然在老头子后背拍了一下：“老不死的，你要让我孙子长大翻白眼根吗？”
　　老头子听了老伴的训斥，赶紧走开，边走边嘟囔：“老蒯，就兴许你亲我孙子！”
　　老太太说：“你们老爷们懂啥？只知道腰一疼就屁事不管了，你看看我三个儿子，五个孙子，那个不是我抱大的？看看他们现在各个活蹦乱跳的，头不偏眼不斜，个个又都聪明！”老太太说完感觉自己很自豪。
　　“老蒯啊，我看你还是你要注意些了啊。”老爷子说话时怯生生看着老伴，生怕老伴不高兴。
　　“注意什么？”老太太问。
　　“我去咱大儿家二儿家，儿媳妇和儿子都说，咱有些偏三儿！”老爷子说。
　　“偏？偏什么？”老太太说。
　　“两个媳妇都和我翻究说，自从有了老三的的两个孙子，你很少去大儿二儿家了！”老爷子说。
　　老太太没有说话，她又把孙子抱在怀里，用嘴唇拱拱孙子的脸蛋说：“我的乖孙子，奶奶为了你惹人生气啦！”说完，老太太对老头子说，“现在老三和他媳妇都在为全屯大家做事，我不帮他们能行吗？让他们不要计较我偏不偏谁，要他们学习老三和他媳妇，谁能做事的我就偏谁！”
　　听了老伴的话，老头子站在屋地上半晌没有说话，最后说：“老蒯，我去喂猪了，这些话你去和那两个儿子儿媳妇说吧！”说完，老头子就转身出去喂猪。
　　这时，孩子不在吃自己的拳头，而是使劲伸出脖子，满脸通红，眼睛四处搜寻，不停地伸出舌头，最后哇的一声竟然哭了起来。
　　老太太赶紧晃动着孩子，不停地说：“我孙子饿了哦，妈妈回来了，妈妈该回来了！”
　　刘老头子听到孙子的哭叫，赶紧跑回来问老伴：“月娥在大队开什么会？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张月娥主持的会议开得很顺利，各个小队长都很配合，他们都按照要求，及时上报了已经打完场的粮食数量和估算了还没拆垛的粮食斤数。大家都纷纷表示腊月底前都会把公粮拉去房木成泽粮站。
　　开完会，大家刚刚想要离去，听到大队部院子里有吉普车的马达声音，过一会儿，高书记、刘德仁、任和贵一同进了屋子。
　　高书记看到屋子里各个小队长都在，就和大家打了一个招呼说：“大家在家都辛苦了吧？”几个小队长都点点头，原来抬起屁股要走的人也都回来坐下。
　　刘德仁被几个小队长围住，问了杨福临的住院情况。
　　任和贵进屋转一圈和大家纷纷握手后和高书记说：“我去看看老人们去。”说完就要往外走。
　　高书记拉住他说：“喝点水再走吧？”
　　任和贵说：“不了，看看老人，我明早起早回局里，你们谈吧。”刘德仁看到二姐夫往外走就跟着出来送，他在院子里说：“今晚还住我家吧？”
　　任和贵说：“看看吧，你大爷那里很久都没有去了。”
　　刘德仁回到大队部，每个队长都围着高书记，他听到高书记说：“杨福临被磙子压得很重，估计一时半会好不了。”大队部里很沉寂，每个人脸色很严肃。
　　第六生产队副队长曲尚发说：“住他在医院，那花销也不得了了吧？”
　　“就是啊，今天我把大家留下，就是想商量一个办法帮杨家孤儿寡母啊。”高书记说，“前期住院都是德仁二姐夫垫付的，我走时急急忙忙也没有揣几个子。”
　　第一生产队长白青山说：“是要凑点，帮助杨老太太，她这些年给各家各户的孩子看了多少病。”
　　第二生产队曾庆有说：“是啊，我家每个孩子都找过老太太。”
　　第三生产队李清海说：“这些都不用说，书记你说怎么办吧？”
　　第四生产队马前进说：“对，书记和刘队长你俩拿主意，我们来办。”
　　第五生产队黄彦丰说：“无论怎么解决，我先拿五十元钱先给老太太送过去，那年在外喝酒，不是杨福临背我回家，我早就冻死在苕条陂门口了。”
　　第六生产队刘德仁说：“我决定把今年的年猪卖了，能凑个百八，我还要张罗些。”
　　这时坐在背后的张月娥用手鼓捣一下丈夫说：“要不要跟爹商量一下？”
　　张月娥见刘德仁没有反应，走到高书记跟前说：“书记，我该回去给儿子吃奶了，有些事等明天和你汇报。”高书记说好。
　　张月娥走后，高书记说：“杨福临是因公受伤，我看还是从公家角度帮助解决一下吧，大家看看有什么办法？”
　　第五生产队黄彦丰首先说：“我们队里还有伍佰元存款，先拿出来三百元行不行？”
　　高书记说：“行！”
　　第三生产队李清海说：“我队上没有存款，我明天告诉老尹二哥把那头十五岁老骡子牵去卖了，要不还得喂着它，书记你说行吧？”
　　“能卖多少？”高书记问。
　　“咋地也能卖三百二百的。”第三生产队李清海说。
　　第一生产队长白青山说：“正好金星青山大队人昨天买了队里六十只绵羊，卖了三千元，我队可以出伍佰元。”
　　第四生产队马前进说：“我明天可以往粮库送几千斤黄豆，后天就有千把块进账，高书记和刘队长说用多少？”
　　第二生产队曾庆有说：“我们队里还有往年的几千捆大枝柴，明天拉倒城里卖了去，钱都可以拿去用。”
　　高书记坐在木椅上用笔记着大家说的数字，记完后他盯着刘德仁，刘德仁知道书记在等他表态，他说：“刚才我合计一下，我队库存还有一万多斤黄烟，估计还能卖几万块钱，杨福临是我队的社员，又在队上出的事情，医院说他估计需要三到五千元钱住院费，我的想法是我队都出了，但现在手头没有太多现金，眼前又要急用，我就算是和大家借款了，等我的黄烟年前卖烟有钱了一并还清！”高书记点点头。
　　第四生产队马前进说：“刘队长，杨福临出事，我们都应该伸出手来，不能只是你六队的事！”
　　第一生产队长白青山说：“大家有事大家帮，刘队长说话有些窄了！”
　　第三生产队李清海说：“我看白队长说话在理！”
　　第二生产队曾庆有说：“个人情谊个人做主，公家事大家来帮，这就是公德”
　　第五生产队黄彦丰对高书记说：“我队里明天拿三百元交给谁？”高书记说：“交给刘广兴记账！”
　 为杨福临凑款的事情很快就解决了，大家散去时高书记如释重负，他把刘德仁留下并对他说：“这些平时抠门的家伙们，关键时候还真看不出来啊！”刘德仁点点头，一起和高书记走出房门准备回家了。
　　此时天上的繁星布满天际，夜晚的寒风刺的脸颊生疼。俩人一起走到高书记家门口时，高书记没有进屋而是拉着刘德仁的手说：“一起去看看杨老太太吧，这功夫我估摸她在发愁！”
　　刘德仁说：“对啊！”
　　来到杨老太太家门口时，看见老太太的旧房子在点着灯，灯的火焰一闪一闪时看出老太太在屋子里忙活着什么。
　　刘德仁敲着大门时，看见屋子里的人晃动很厉害，随后听见了老太太的喊声：“是德仁吗？”
　　刘德仁赶紧回答：“妈，是我，还有高书记也来了！”
　　“哦，我去开门，这么晚了还折腾书记干啥啊？”老太太说着就出来开门。
　　刘德仁扶着杨老太太进屋，高书记跟在后面。进屋后，老太太赶紧用毛巾擦擦炕沿让高书记坐下。
　　高书记说：“大姐，这几天儿子住院，你很累了，我和德仁说完话就走，我是来告诉你·····”
　　“书记是来告诉我我儿子住院费的事吗？”杨老太太抢先把高书记要问的话问了出来。
　　“是啊”高书记说。
　　刘德仁说：“妈，高书记回来就和各个队长研究这件事。”
　　“高书记啊，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助我解决这件事的！”杨老太太说。
　　“经过研究，各个生产队队长都表态明后两天一定解决五千元钱住院费，后天我就派人送到沈阳，大姐你可以放心了！”高书记说。
　　杨老太太听了高书记的话，噙着眼泪走到高书记跟前用颤抖的手握住高书记说：“谢谢······替我儿谢谢你和大家，但我不能用······不能用大家的，我自己······有啊······有······”
　　听着杨老太太的话，高书记和刘德仁都很诧异，杨老太太松开高书记手脱鞋上炕，在一个陈旧的柜子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只长长布口袋，口袋补了很多补丁，往外拿时，老太太显得很吃力，还是让刘德仁帮一把才拿出来。
　　“我原来准备给儿子结婚时用一部分，另一部分是准备还给顺姬盖房子钱的，现在我拿出来，为了救儿子了！”老太太说。
　　刘德仁把手伸进口袋，摸到硬硬的圆圆的东西，他掏出来一块递给高书记，高书记拿起来，仔细一看是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