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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言》第二章 相知 (第十五节 第十六节 第十四节)

作品名称:诺言      作者:翎雨      发布时间:2014-01-16 14:18:33      字数:5393

  第十五节
  杨老太太在全屯修梯田会战期间,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把儿子结婚要用的四铺四盖(一床被子和褥子为一铺盖)自己用手针做完了。
  这天早上,她把做好的被褥重新打开铺好,用手铺平整理一下,准备压起来放进柜子里去。
  当她在铺平一床褥子时,感觉褥子太薄,她又赶紧捏捏那一床褥子感觉不一样,她不允许两床褥子不一样薄厚的,这是她在老家时祖辈留下的规矩。
  于是,他拎着白布包皮走到在烟房附近的供销社,看到柜台上的棉花对售货员说:“再来半斤棉花(读niaohua)。”
  售货员姓徐个子不高,胸前别着钢笔,是个小儿麻痹症,他刚刚从公社接爸爸班来这里上班的,杨老太太多次来这里买东西,他们就成了熟人。
  徐售货员看到有人来买东西,就一瘸一拐走过来说:“大娘,你要买棉花?”
  “买半斤就够了,给儿媳妇的褥子再加点!”杨老太太说。
  “大娘,你儿媳妇真能干,会战期间,所有来这里买东西的人都夸你儿媳妇呢!”徐售货员一边把棉花放在盘称上一边说。
  “夸她什么?”杨老太太看着称棉花的小徐说。
  “大家都说顺姬肯吃苦,待人热情,善于帮助人!”徐售货员说。
  “哦,顺姬是这样啊!”老太太说。
  “大家还说----”徐售货员把话停住,把称好的棉花放进杨老太太包裹里。
  “大家还说什么?”老太太把包裹系好,一边付钱问。
  “大家还都说顺姬漂亮,是个大美人!”徐售货员说。
  “是啊----”老太太没有多说话。
  “大娘,咱屯还有不少男的看好你家顺姬,你可要注意啊!”徐售货员看着杨老太太要走赶忙说。
  “小伙子,我看要注意什么呢?”杨老太太回头看了一眼,“小徐,你听到什么了吗?”
  “大娘,我没有听到什么,金顺姬刚刚和高书记家的老四来过,说是要一起去梯田再看看。”小徐说。
  “高家四儿,你说是那个县里派来的修完就要走的小伙子吗!”杨老太太说。
  “我听说,这小子不想走了,他和别人说他要到凉泉来工作。”小徐说。
  “到乡下来做事不也挺好吗?”杨老太太说。
  “我听别人说他刚刚来修梯田时天天叫苦,喊着说会战后一天都不在屯里呆!”小徐说。
  “他适应了吧。”杨老太太对这个话题不跟感兴趣了。
  “大娘,我还听说社员说,他俩在会战是天天形影不离,顺姬走在前他就走在后。”小徐说。
  “一起工作嘛,那有啥!”杨老太太很想开门走开了,可是小徐一瘸一拐跑过来给开门。
  “连外屯社员都说,这两人像似两口子一样。”小徐说。
  “小徐啊,谢谢你,这些都不算什么,关键是我家顺姬人缘就是好!”杨老太太赶紧出了门,门口有个台阶,下台阶时要杨太太差一点
  摔倒,小徐又赶紧跑过来,扶着杨老太太,临走小徐悄悄说:“大娘
  有些人不可不防啊!”
  杨老太太没有在再回答也没有回头,一直走回家去了。
  杨老太太刚刚走进大门口,看见儿子福临在家修理木掀,他用家里的铁锤和钉子把木掀的头部摆正后一锤子砸下去。看见母亲他站起来,没有吱声。母亲看见儿子满脸灰尘,带着日本鬼子似的帽子(以防灰尘进去脖子)。
  “儿子,你吃饭没?”杨老太太走近儿子跟前说。
  “三哥替我一会儿,我回来才喝了高粱米粥,暖壶水冲热的。”福临说,福临看着妈妈手中的棉花,又问:“去合作社了?”
  “嗯,我觉得顺姬的褥子有些薄,就买了点再加上,这样均匀。”杨老太太说。
  听完妈妈的话,杨福临刚刚想扛起木掀去场院扬高粱,杨老太太问儿子:“儿子,你看看顺姬忙什么,她可好几天没有来了啊?”
  杨福临回过头看着妈妈说:她的事情多,我也好几天没有看到人影了!”
  杨老太太说:“儿子,你回来妈妈和你说点事。”
  “什么事?”杨福临问,但他没有回到母亲身边。
  “儿子,”老太太看看左右没有人,还是自己走到儿子跟前说:“听说在工地会战时,她和高四子手牵手,你看到了吗?”
  杨福临看到妈妈神秘的样子说:“妈,这是胡扯,那是他俩在拿绳子量面积时候的样子,妈,你不用乱七八糟想顺姬,让人家顺姬知道不高兴的!”
  “人家说,工地上俩人行影不离,你看到了吗?”杨老太太又问儿子。
  “妈,高四儿刚刚毕业,要和顺姬学技术,能…能不走近吗?”杨福临好像和妈妈生气,转过身要走。
  杨老太太又说:“人家高四儿,大学毕业生,有文化吃皇粮,你是个土坷垃,我担心你啊,这不,我刚才听合作社徐瘸子说,现在顺姬和高四正在老陈大坡看什么呢!”
  “天这么冷,河都冻冰了,还去梯田干啥?”杨福临有些迷惑不解,反倒问起自己母亲来了。
  杨老太太恨自己儿子没有血性,就说一句:儿啊!你不好去看看啊?”听妈妈这么一说,杨福临一激灵,突然脸色通红,大口大口地喘
  着气,他扬起木掀就跑了。
  杨老太太看着跑出去的儿子的背影,感觉到自己的儿子是那样笨拙和木讷,不觉心里一阵失落,此时,她的嘴角抽搐几下,眼泪流了下来。
  杨老太太走进屋子,把买来的棉花摊开,刚刚想把棉花放进已经拆开的褥子里去,可是她怎么也安静不下来,甚至对儿子刚才的举动有些不放心起来,想到这里,她又赶紧下地,她心想如果儿子真的去找顺姬,会不会太粗鲁会不会动手呢?老太太越想心里越急,此时他恨起自己来。杨老太太来到门外,门外一个人都没有,她急得她直跺脚。
  这时,刘德仁的大嫂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手里端着一小簸萁小豆夹。她看见杨老太太在打转圈就赶紧跑过去,她说:“大娘,你在等谁?”
  杨老太太说:“他大嫂,你赶紧去告诉德仁,快去老陈大坡看看福临,不要让他对高四儿和顺姬太鲁莽了啊!”
  刘德仁大嫂听了杨老太太的话,赶紧说:“找德仁来不及了,还是我去看看吧!”
  
第十六节
  
  大队的广播喇叭开动起来了。
  屯里的在家的女人和在场院里紧张工作的人,每当听到广播里有声音就停下手中的活计来倾听上级传下来的通知。
  这天,广播里传出来的是吱吱嘎嘎刺耳的声音,大家等了半天才听到刘光兴和一个女人的对话:“你和书记说了吗?”
  “广播一件事还用通知他吗?”大家听出是张月娥的声音。
  “书记说大队的事情没有他同意是不能广播的!”刘光兴说。
  “我工作份内的事,不用事事请示,你就按我说的通知吧!”张月娥几乎喊起来。
  “那…那…你就自己通知大家吧!”刘光兴吞吐地说。
  “大…大家听着,”这时泉水大队的人们都听到了张月娥的第一次上广播的声音,“各屯妇女下午到大队开会,全屯妇女请到大队开会,通知完毕!”
  泉水屯妇女听到张月娥的广播通知,感到十分不解,难道是上屯屋加下屯天兴的妇女都要来开会?还要来一次妇女大会战?在场院里打场的男人也都纷纷揣测,刘德仁皱着眉头一直没有说话,他想:月娥到底要折腾什么?
  不解的还有高书记,听到刚才广播时,他正在家里接待泉北屯的裘书记,他俩是在不久前的会战时认识。
  这次泉北裘书记是带着小队队长来感谢来了,在会战时这个小队的驾辕的母马突然临产,高书记让第三生产队的大黑马帮助驾辕一个月。裘书记带来了一车谷草和不少豆饼还有苞米粕,高书记看到裘书记这样大方,哪里敢怠慢人家,正在推搡不收谷草豆饼苞米粕时,高书记听到了张月娥的广播通知。
  高书记笑着对裘书记说:“你先进屋少坐会儿,我去大队部,去去就回。”说完他大步流星地向大队部走去。
  他刚刚走近大队,他就看见刘光兴撇着腿急匆匆走出来,他看见高书记呵吃带喘地说:“张…张…月娥,硬是让我打开喇叭,自己鼓捣要说话,我不让她摆弄不行,我说通知要经过高书记允许才行,她说不用!”
  高书记没有听刘光兴解释完就直奔大队部。
  张月娥透过窗户看到高书记走来,就赶紧跑出去迎接,可是一见面,高书记就问:月娥,你想要干啥?
  张月娥听着书记挺冲的问话顿时皱起眉头,她说:“我让咱们屯各队的妇女队长来大队开会,学习公社关于妇女工作文件,同时让妇女队长做好本队工作,从自己做起,要管理好妇女不要乱搞男女关系!”
  高书记说:“你刚才是怎么通知的?你自己听见没有?”
  “我…我通知错了吗?”张月娥问。
  “你告诉各屯妇女来大队开会!你通知全屯妇女来开会!”高书记气愤地说。
  张月娥呆呆地看着高书记,她看到书记今天的脸异常黯淡,眉头紧皱。她努力回想自己刚才的通知,她觉得没有错误。想到这里,她转身跑回大队部的喇叭房间问刘光兴,这时刘光兴正在喇叭旁边鼓捣什么。
  “刘叔,刚才通知我都说什么了?”张月娥问。
  刘光兴没有说话,他扭开喇叭旁边一个小小四方型物体,物体里发出刚才张月娥的通知:“各屯妇女…全屯妇女…”
  张月娥听过后,满脸通红,羞愧难当,她自问说:“我怎么能这样通知?我是糊涂了,嗨,我是着急慌了!”
  她说话时,看见高书记站在身旁,于是她低着头对高书记说:“高叔叔,上喇叭时,我糊涂了,你说怎么办啊?”
  高书记没有立即答复,他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来,这时刘光兴把茶缸端来放在桌子上。高书记喝口水对张月娥说:“以后要以大队名义开会或者组织活动,我提前一定要知道,要不弄出乱子咋办?”
  张月娥点头说一定会的。
  高书记又说:“今天要开会的事情你看咋办?”月娥没有吱声,还是呆呆地看着书记。
  高书记说:“开会要看节骨眼,现在大家都在起早爬半夜地忙打场,哪有时间开会,修梯田会战的事有什么可以总结的,把我张罗得要死,把顺姬和我儿子累得扒层皮,你才去几次地里,不知道现场的基本情况,你会有什么感觉可以说话呢?”
  张月娥听着书记的数落,心里感到委屈,但又一想书记说的也很有道理。是啊!由于孩子小,自己只是去了梯田工地二次,看到那些百来号人一起劳动,自己还是第一次看到,听到工地里此起彼伏的笑声号子声还有叮叮当当的工具声,自己曾被激动过,甚至想多少次和丈夫商量要去工地参加战斗,可都被婆婆顶了回来。现在要对参战的全屯妇女做一个总结和表扬,自己能够说什么呢?是的,在会战时,屯里的一个妇女看好一个别个村的队长,俩人在上摞时被家人捉住,可是这又能说什么呢?这毕竟是她俩人的事情,而且又是你情我愿,不带表全屯妇女的过错,这也不必说。
  张月娥想到这里,突然感到自己做事没有考虑周到太草率行事。但是她还是对高书记说:“书记,原谅我考虑不周到,可是我想把我大队工作做起来啊,从我上任,还没有正式和全屯妇女见面,也没有开过一次会,可能屯里很多妇女还不知道我是大队妇女主任呢!”
  高书记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你现在是大队干部了,不是普通老娘们,做事要有方式方法,下午开会有你来主持,首先确定你要干啥,然后再决定你要说啥,还有通知各生产队妇女队长参加就可以了,不必全体妇女,大队装不下。”
  说完高书记就要往外走,临走回头对张月娥说:“要做什么事,最好和金顺姬核计核计,她很有方法的。”张月娥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她的心脏怦怦直跳。
  等高书记走了以后,她呆呆地站在大队屋里,双眼一闭突然大哭起来。
  在喇叭室里收拾东西的刘光兴,被张月娥的哭声吓一跳,他赶紧出来劝月娥:“这里是公家场所,不能哭,再说你也算是大队干部了!”
  张月娥听了刘光兴的劝说,就用手擦干眼泪,走到刘光兴跟前说:“大哥,你说我就赶不上金顺姬吗?”
  刘光兴没有说话,拿起笤帚哈着腰扫起地来。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急急忙忙跑进屋子里把刘光兴和张月娥都吓一跳。来人是刘德仁的大嫂,她气喘吁吁对刘光兴说:“快点…快点让喇叭告诉任宝霞快速杨福林家,杨福临腰受伤了!”
  刘光兴听到刘德仁大嫂的话,赶紧用钥匙打开木匣从里面拿出麦克风,在要说话时他有回头问一句:”是腰坏了吗?”
  张月娥说:“是,你快说吧!”
  刘光兴拿去麦克风说:“喂…喂,任宝霞,任宝霞,听到广播后赶紧去杨福临家,杨福临腰受伤,杨福临腰受伤…”广播喇叭的声音很大,它的声音连上下屯都能听见。
  刘光兴连续广播三次后把喇叭关掉,又把麦克风锁进木匣。他随后去外屋把暖壶拎进屋,给悄悄安静下来的刘德仁大嫂端来一碗热水。
  刘德仁大嫂接过碗放在办公桌上,对月娥说:这杨福临,没长心,他妈让他去看看顺姬在哪,他可倒好,去了老陈大坡山脚下,看到了顺姬和高四儿在一起,他却吓得跑回场院打谷子去了,害的我刚刚跟着他也到了场院,他就被马踢了,让石头磙子压了。”
  张月娥听了大嫂的话,拽着她就往外走,来到大队部院子里,她对大嫂说:“我得拿东西去看看福临,我闹奶头时,老太太没日没夜地还搭着老太太人情呢!”
  大嫂说:“我家还有三十个鸡蛋,你拿啥?”
  月娥说,我去合作社(供销社)买斤炉果,再买二斤鱼你看行不?”大嫂说:“炉果可以,鱼是发物,红伤人不能吃。”
  月娥说:那就买几只桃罐头吧!”
  大嫂说:行!
  两人说着就要各自走自己的路,临分开时,大嫂对月娥说:娥,你说那个金顺姬和杨福临,般配吗?我就看杨福临像个大黑熊瞎子,嘴笨心笨,就有个个子,你看顺姬,心灵手巧,身段多苗条,难怪…”“难怪什么?”张月娥问。
  “难怪他…他…高书记儿子也很上心!”大嫂说。
  张月娥听出大嫂在夸金顺姬,也听出大嫂差一点说走嘴,于是她打断大嫂的话说:“大家都说金顺姬好,我看未必就好哪去,有点破事就不够她显摆的,什么县里公社都要跑跑哒哒的;我说过你小叔子,做事要有男人主意,不要总是听女人的话,所以我总是跟他生气!我看金顺姬也就是穷命样,你看她连个屁股都看不出来,看后面哪里还有女人样?谁娶了她一定生丫头,谁看上了她谁都瞎眼,我看杨福临倒最合适了,就他那傻乎乎的,谁家丫头会看上他!”
  大嫂看到月娥说话时,脸色苍白,眼色中放射出愤怒的光。她拉了一把月娥,说:“你赶紧去供销社吧,,我也赶紧要回去,家里那个黑克郎要闹翻天啦!”
  “好的,我们下午一起去看看。”张月娥说。
  “下午不开妇女会了?”大嫂问。
  “不开了,那个死老头就是看不上我,憋屈死了我。”
  “那么你通知大家说不开会了?”大嫂问。
  “我一会儿回来告诉刘光兴,来人就说我有急事了!”月娥愤愤地说。
  大嫂知道月娥还在赌气,没有敢再吱声,快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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