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言》第二章 相知 (第十二节 第十三节 第十四节)
作品名称:诺言 作者:翎雨 发布时间:2014-01-15 14:22:02 字数:4952
第十二节
第二天晚上,高书记领着一个小伙子来到刘德仁家里。
黑暗的屋子里冷不丁闯进来一个高高大大的人进来,让正在吃饭的刘德仁感到惊讶,他赶紧放下筷子,喊媳妇月娥过来收拾一下。
那个小伙子上前就和刘德仁握手:“三哥,你不认识我啦!”听着憨声憨气的声音,刘德仁感到十分陌生,他看着高书记说:“这是······”
高书记说:“老三,认不出来了,这是我家老四啊!”
“老四?是---是---那个念大学的高学军吗?”刘德仁说。
“三哥,我就是学军,记得我小时候,你还领着我们一群孩子溜冰车,在后山放爬犁!”高学军说。
“真是好多年不见啦!这几年你长得像高粱苗,一夜间就蹿这么老高了啊!”刘德仁说。
“老三,”高书记对刘德仁说,“四儿过继给他三叔家,刚刚工农兵大学毕业,学水利的,刚刚分配到咱县水利局,你二姐夫下派他回来参加会战,来指导修梯田技术,我想想还是放在你队里跟着顺姬学点东西,担心他刚刚毕业太浮躁。”
第二天上午,高书记领着四儿来到大队部,见到正在忙活的金顺姬和张月娥。
高书记把儿子和儿子回来的意图和金顺姬和张月娥说了一遍。
顺姬伸出手:“谢谢领导光临指导。”张月娥在低头整理纸张。
高学军第一次听到有人叫他领导,脸噌一下红了,他腼腆地说:“我爹让我跟你学习来了!”
听高学军说话后顺姬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他看着高书记说:“既然来学习,就马上学习工作吧,我快忙死了,大后天各路民工就要上来了。”
高书记点点头。
顺姬转过身,在把炕面做办公桌,她拿起张月娥整理好的几张纸说对高学军说:“我说你记录
第一生产队队长白青山,分男民工16人女民工4人(泉南大队民工)
第二生产队队长曾庆有,分男民工15人女民工5人(泉北大队民工)
第三生产队队长李清海;分男民工17人女民工3人(保安大队民工)
第四生产队队长马前进;分男民工18人女民工2人(涌泉大队民工)
第五生产队队长黄彦丰;分男民工15人女民工5人(禹甸大队民工)
第六生产队队长刘德仁分男民工14人女民工6人(新尤大队民工)”
高学军迅速写完交给金顺姬,金顺姬说:“再写一份后,你今天上午跑完,把这些数字分别通知给各个队长,并把女民工住宿落实到户头上。
“好的,一定完成!”高学军说完就拿着纸张向外跑去。
高书记看着儿子跑来了,心里很舒服,他想:“儿子几岁就给了自己弟弟,一晃快二十几年,也长成大小伙子啦,多亏残疾弟弟苦心培育,也多亏政府对残废军人的照顾,才有我儿读大学的机会啊!”
高书记正在感慨,张月娥递给他一碗热水,还冒着缭绕的热气,她用力吹吹后放在桌子上。
“月娥啊,你一来就赶上会战,要辛苦些啊!”高书记说。
“书记啊,刚刚来,还不知道工作咋做,你可要帮帮我啊!”张月娥说。
“月娥啊,我帮不了你什么,目前工作我还要向小金学习呢,你也要和她学习啊!”高书记说。
张月娥突然一皱眉,笑着说:“我很喜欢和她一起学习,顺姬真是很出色!”
这时,金顺姬走过来,听着张月娥的话,笑着她说:“三嫂才是优秀啊,要不怎么能把三哥俘虏啦!书记你说是吧?”
“不优秀哪行啊,这年头越是优秀越是有人惦记!”张月娥说。
高书记说:“这话可不假,老三没结婚那阵子,保媒拉牵的要排队了,他可真是咱屯第一棒小伙子,我曾想把我那在公社教书的外甥女给老三,可老三愣是说看不上!”
“我妈嫁给我爸后,我就常常来姑姑家住,我和德仁从小就好着呢,妈妈说,德仁从小半夜里就愿意偷偷钻我被窝!呵呵”张月娥说。
“嫂子和三哥真是青梅竹马啊!”顺姬说。
张月娥听着顺姬的话好,走到顺姬身边贴着耳朵说:“你三哥结婚前很不老实—呵呵----,我儿子七个月就生出来了---呵呵---呵呵。”
听着张月娥的话,顺姬脸也红了。她笑着推开月娥对高书记说:“书记,你要派给我几个人。”
高书记说:“要人干什么?”
顺姬说:“老肖房场的地和老陈大坡的地都要量出来,分成块,还要插上木桩做好标志。”
“好,我这去各小队办你的事!”高书记说。
“你同意就让三嫂去办吧!”顺姬说完扭头对月娥说:“三嫂,行吗?”
张月娥说:“这点小事,行,不过我得先回家,给我宝贝儿子喂奶去!
第十三节
修梯田全公社大会战于1962年元旦头一天结束。
元旦那天夜里,雪花开始零零星星地飘起来了,到了傍晚时,屯子里的路上面是薄薄一层雪了。
高书记和刘德仁还有金顺姬开完全公社会战总结表彰会议后,很晚才从公社沿着村路走回家来。他们踩在脚下的雪发出咯咯吱吱的声音,由于天冷,高书记和刘德仁都是操着手走路。
高书记看着旁边走着的顺姬说:“其实啊,我这个先进应该给小金啊!”
顺姬低头走路,好像在仔细寻找着雪花落地的声音。
“这一个月,她是最忙的,我看着都有些下不得眼了。”刘德仁说。
多亏早上走时,顺姬母亲让顺姬披上一件戴着帽子的长棉衣,那个时候大家都叫它“棉猴”,这是几年前顺姬自己做的,今天可派上了用场。
“可是,名额有限啊,不过,秦主任也在会上大加赞赏了顺姬啦!”高书记对刘德仁说。
“秦主任不也表扬了我家月娥和你家四儿了吗!”刘德仁说。
“其实,我看月娥和我家四儿做的都是小事,没有小金我们不会完成的这样好,我想秦主任是知道的。”高书记说。
“那个奖状应该给顺姬,才公道!”刘德仁也说。
“队长,这些都不重要,重要是一能把会战做好,二是明年春天梯田能保苗,夏天保水,秋天保粮啊!”顺姬回头对刘德仁说。
“你觉得这次会战做的如何?”高书记问。
“总是感觉大家在为了会战而做事,梯田修的质量我不敢说好,人太多,懂得修梯田的人又少,缺少监督和指导,就这我和四哥都累得快倒下了,我的嗓子天天是哑的,四哥的衣服哪天都是后背湿湿的。”金顺姬说。
“我儿子是最佩服你了!”高书记说,“她每天回家都和我说,你很能干,又聪明。”
顺姬没有回话。
走到屯头时,大家都听到场院里马拉着石磙发出的吱吱嘎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这声音传出很远。
“老三,你队打场还要多久?”高书记问。
“还要个把月,今晚打豆子了,下半夜要扬场。”刘德仁回答。
“三哥,我也想跟你学扬场。”金顺姬对刘德仁说。
“女孩子学男人活计干啥,还是回家歇歇,这一个月够你呛了!”
“我阿爸活着时说生活上的事情多懂一点,到时候就不受憋。”顺姬说。
“今晚,太晚,回去休息,明早扬完豆子,就要分下去,你来帮助会计过过称记记账。”刘德仁说。
“那好吧,我回家也该洗洗澡,估计阿妈给我烧热水了!”顺姬说。
“天冷别冻着,我家四儿前晚洗澡了,今早我看就大鼻涕咧歇,有点冻着了!”高书记说。
刘德仁送顺姬回家后觉得肚子有些饿,想回家吃点饭垫巴垫巴肚子去场院替替杨福临赶场(牵牲口围着场院拉石磙)。
整个泉水屯杨福临赶场的技术最好,石磙走的均匀,庄稼打得干净,而且不破坏庄稼杆颗,就是刘德仁也要稍逊一筹。不过赶场很辛苦,就地转圈,冻手又冻脚,很冷时,手脚耳朵冻得像让猫咬般疼痛,当春天来临时,有时手脚耳朵都一起冒黄水,刺痒难忍。
刘德仁刚刚走到门口,看见月娥在门口等候,她问:“是开会才回来吗?”
“是啊。”刘德仁回答。
“你怎么从上边回来?”月娥又问。
“太黑,我去送顺姬回家。”刘德仁说。
“你自己送她吗?”月娥又问。
“还有高书记。”刘德仁回答。
“我的奖状没拿回来了?”月娥问。
“恩,在高书记那了!”刘德仁说。
“你怎么不拿回来?”月娥问。
“我没有兜,怕窝巴,揣在他体兜里了。”刘德仁说。
“哎呀,我等一天了,我去取!”月娥说。
“明天去吧,太晚啦!”刘德仁说。
“不行,我这就去拿回来!”月娥说。
刘德仁没有说话,他大步走回家里,想掀开锅吃饭。可是打开铁锅,锅里只有一些压锅水,其余什么都没有。
他去碗架里只翻到一块干巴苞米饼子,他把它揣在口袋里就要出去,这时妈妈开门说:“三儿,西屋南锅里有白菜豆腐,还有苞米大饼子,我加了两回柴禾,不能凉。”
“月娥没有做饭?”刘德仁问母亲。
“她早上就走了,说是给全屯参加修梯田的妇女开会。”母亲说。
“啊?”刘德仁疑惑地看着母亲,赶紧咬着苞米饽饽走了。
刘德仁刚刚走,月娥就回来了,她问还没有躺下的婆婆:“妈,德仁又去哪了?”
“这功夫能去哪啊,场院呗!”婆婆说。
“妈,这么晚了不吃饭行吗?”月娥说。
“他刚刚啃了几口饽饽。”婆婆说。
“哎呀,我今天还给他买了一个面包呢!”月娥说。
“你买面包了?”婆婆问。
“是啊,妈,德仁天天太累,又有吃夜饭习惯,我就给他买了面包,不行,我这就给他送去!”月娥说。
“不行啊,一会儿我孙子该醒了······”还没等老太太说完,月娥早就噔噔蹬地向场院跑去。
月娥走后,刘老太太钻到被窝里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没有办法她只能坐起来抽烟,同时仔细听着东屋的动静,她担心孙子醒来哇哇的哭让她揪心。夜里屋子里仿佛还有蛐蛐的叫声,屋子里还是冷了,她抓起被子把自己围起来,又给老伴掖掖被子。
月色把屋外照得很亮,她不时扭头看看窗外,可是月娥还是没有回来,她有些着急,他担心三儿子耍脾气,在场院里两口子拌嘴多让大家笑话,但是,老太太心里觉得儿媳妇张月娥变化太大了!
第十四节
高书记四儿子在家里整整睡了三天才起床。
早上,母亲摸摸儿子的头,感觉不再发烧。高书记摸摸儿子的被窝感觉湿落落的,对老伴说:“下屋不是还有我揣回来老姜吗?烧开水再给四儿喝一次,估计就会轻点!”
老伴赶紧把铁锅里的早饭搯出来,加上凉水后点火,随后去后下屋拿来两块鲜姜放进锅里。不一会儿,锅里的水就响边了。
高书记老伴拿出两只碗,放在锅台上,她朝屋里和儿子说话的老伴说:“是先吃饭还是先喝水?”
她连续问了两次,高书记才说:“先吃饭,老姜熬一会再喝!”
于是,高书记老伴放起四腿的桌子,再把饭盆端到屋里,放到炕头上。她听见四儿子说:“爹,那个金顺姬做事真是细致精明,整个会战没有她前期做工作,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她比我在大学时那些女孩子不知道强多少倍!”
“可惜,金顺姬就是没有文化,要是有书底这孩子会有多出息!”高书记说。
“爹,今天我想和你说个事。”高学军说。
“什么事情?”高书记问。
“我三爹也说要我和你商这事,”高学军说,“我想把在铁岭未婚妻翟俊秀的婚约解除。”
“解除?”高书记突然瞪大眼睛看着儿子。
“是的,爹。”儿子高学军说。
“你俩不是很好嘛?为啥?”高书记说。
“爹,我是很用心和她相处,可是她天天不是玩就是喝,再就是炫耀自己的家世。”高学军说。
“她的爸爸对你不是很好嘛?咱不能上了大学就把人家给忘记了!”高书记说。
“她家老人是很好,还帮助我安排了工作,可是翟俊秀我还感觉太—太---”高学军晃着头说。
高书记老伴看着四儿子很痛苦的样子,对高书记说:“吃饭吧,吃完饭再说话。”
儿子高学军说:“妈,我不吃了,吃不下。”
高书记走到外屋碗橱里拿出一碟螺丝钻咸菜对儿子说:“这是你小时最爱吃的咸菜,我和你妈都没有舍得吃,都给你留着吃的,儿子,吃点吧,感冒后嘴苦。”
高学军看到咸菜对妈妈说:“妈,我喝点高粱米稀饭,干饭咽不下去。”
“有,妈妈给你盛。”高学军母亲赶紧把盛好的干饭倒进盆里,赶紧去屋外盛稀饭。
高学军勉强喝了一碗粥吃了几口咸菜,他说:“在呆几天回铁岭我给我三爸带回些咸菜,三爸也常常叨咕螺丝钻好吃。”
“好,多拿点,你走时我去前屋你候喜耕叔家要点,他家还有鬼子姜,每年他家都腌好多咸菜。”高书记说。
“嗯。”高学军说。
高学军说完带上帽子披着衣服就往外走,他说今天约好和顺姬要去看看老陈大坡的梯田状况。
刚刚走到门口,高书记突然想起儿子老姜水忘记喝了,他告诉老伴赶紧去锅里盛姜水,自己跑出去喊儿子。
高学军听到爹的喊声,停住脚步,又看到妈妈把姜水已经端到屋外,他返回来接过姜水的碗喝了一口又赶忙吐出来,太热了!妈妈看到儿子被烫的样子感到十分内疚看着高书记。高学军把水碗递给妈妈说:“妈,我回来喝,不赶趟了。”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高书记看着儿子匆匆离去,埋怨老伴说:“你看把儿子烫的,你看看,你还能干啥?”
高书记老伴没有吭声,他端着老姜水碗递给高书记说:“你们爷俩一个比一个难伺候,你喝吧,老不死的,现在趁热喝了吧。”
高书记刚刚端起碗想喝,突然抬起头对老伴说:“老蒯啊,我觉得不对劲,你看咱四儿,张口闭口怎么都是顺姬顺姬的啊?”
“我也感觉到了,修梯田那会儿,四儿天天有使不完的近,天天早起晚归,可修完梯田,孩子像霜打茄子一样了呢?”高书记老伴说。
“我估计这四儿多多少少有点事,该不是四儿看中金顺姬了吧?”高书记小声对老伴说。
高书记老伴皱皱眉头打了一句嗨声,端着碗进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