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过年
作品名称:昨夜的星辰 作者:相识恨晚 发布时间:2014-01-22 15:26:43 字数:4699
还是习惯,在夜深时凝视你的方向,那里有我一生一世追寻的梦想。当晨曦映红了那一池残荷,我坐在菊蕊散落的窗,用眼底的柔软,去温化满池的浮萍。那青葱的浮萍,用薄弱的根,绝然迎接风雨的来临。偶尔眺望。相思的雨帘,挡住了斜阳涉水而的影子。只一低头,才发现影子是自己的影子,残荷与衰柳,早已追随着落叶而去,走进苍白的冬天。
有些时候,人生就和天气一样,变化莫测、反复无常的。经过了半年来情感上的暴风骤雨,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就好像从来就没有发生过。思远继续他的教学生涯,每天还是备课、上课、布置作业。生活就是如此,不管发生了什么,日子还得一天天地过。人有悲欢离合,日有阴晴阳缺。期末了,学校正是繁忙的时候,就快要放假了,思远可以轻松几日了。
“师哥!最近还好吗?这些天来总想找机会和你说说话,但是看着你憔悴的样子,我只好欲言又止,不知道你现在情况如何?”
思远抬头看了看说话的这个人,苦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思远有时候自己也没弄明白,到底自己需要的是爱情还是一种亲情。他的思想总是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之中,时而浮在天空如白云,时而漂在水面如浮萍,就是找不到一种归宿感。这么多年来思远得到家庭的呵护太少,总想在生活中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那份情感和关怀。但是与异性接触时却又怀着敬而远之的心态,而当彼此相互熟悉了以后,这种异性之间的关系却转变成了亲情,那种神秘兮兮情感也就不复存在了。思远很现实却又很浪漫,有点忽忽悠悠的感觉,很矛盾。
“你直勾勾地看着我干嘛!我在问你话那?”思远楞了一下,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眼前的这个人思远太熟悉了,她的身材和外形有点像歌星那英,那个时候那英很火,当时的一首歌曲《好大一个树》让她一夜成名。她的皮肤很白,眼睛也很大,而且眼珠有点发蓝,看起来有点西洋血统,说起话来声音沙哑却很有磁性。
“这也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却怎么撞击不起我爱情的浪花?”思远还是没有答话,她的出现一下子把他带回到了高中时代的生活。
那是八十年代初,思远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省重点中学,这让他对未来的生活有了美好的憧憬。从上学的第一天起,思远就以玩命的状态开始了自己的高中生活。不管酷暑还是严寒,每天都能够坚持早上五点起床,晚上九点睡觉,其它的事情好像就和他没什么关系。那时候的生活是很艰苦的,每日三餐,早晚除了白菜汤,连点咸菜都没有,中午两毛钱的菜每周基本没什么变化。同学们调侃地说:“我们每周中午一三五是茄子炖土豆,二四六是土豆炖茄子。”虽然有点夸张,也不为过,每周基本看不见荤腥。这么大的一个高级中学食堂只有两个窗口对学生开放,一边是男生,一边是女生。有时食堂要是弄点什么好吃的,那就有好戏看了。为了能够抢到点好吃的,男生们三五成群,成帮结伙地一起打饭,里外互相传递。还没等你把饭打出来,就已经是头上、身上到处都是菜汤、米饭,狼狈得一塌糊涂。实际上所谓的好吃的也就是猪肉炖酸菜罢了,肉倒是没看见,衣服却脏了……你永远不会在他们当中找到思远,只有当食堂的学生几乎都走光的时候,才会看到思远姗姗来迟的身影。这个时间吃饭,既可以不排队又节省时间,何乐而不为那?还有思远不喜欢大家在一起乱哄哄的架势,吃饭的时候在彼此的饭盒里你一口我一口的,感觉不是很好。凡是有一利就有一弊,有时去晚了就没有饭了,食堂的伙计就给思远弄点饭嘎巴(锅巴),思远也就菜汤泡饭嘎巴,嚼吧嚼吧吃了,倒也觉得挺好。饿了的时候吃什么都很香,毕竟比“珍珠翡翠白玉汤”好多了。
思远他们的寝室是闲置下来的教室改造而成的,坐北朝南两趟平房,前面的是女生宿舍,后面的是男生宿舍。女生宿舍思远高中三年从来没进去过,应该和男生的差不多。宿舍的门是西朝向的,里面靠北是一条东西通透的走廊,从外面往宿舍里面走,稍不留意就会闪了腰或者崴了脚,有一脚踏空的感觉。如果不是北面还有窗的存在,就会有一种钻进洞里的感觉,里面明显要比外面低了很多,很昏暗。由于多年来学生在里面居住,洗洗涮涮,弄得满走廊都是潮乎乎的,有一种发霉的味道。走进寝室,靠近南窗户这边有一趟用木板搭建起来的床板通铺,靠近北面这边同样是木板搭建的床板通铺,只是多加了一层,变成了上下两层,南北通铺之间就是过道。木板上铺着榻榻米,一共三十二个,每个房间都是这样。南边的通铺还好点,北面二层通铺就有问题了。上面的同学行动起来就不方便了,房子太矮,直不起腰来。稍微动作过大一点,床板就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榻榻米上的草末就会从床板的缝隙中漂落下去,严重影响下铺同学的正常生活,由此而引发的学生之间的吵架、拌嘴,甚至争斗时常发生。条件好点的同学上铺的或自己弄块朔料把榻榻米包起来,下铺的或者用图钉把塑料布按在头顶的木板上,大多数的同学只能承受着这无奈的境遇。当夏夜来临,天气的闷热夹杂着汗臭,弥漫着整个房间,让人喘不过气来。寒冷冬季的到来,更是雪上加霜,半死不活的炉子本来就不热,还必须在九点前停止使用,防止煤气中毒。躺在四面透风的屋子里真的很冷,但思远好像感觉不到,因为他的整个身心都集中在了学习上了。
“你老爸怎么样?最近挺好吧!现在是不是还当校长那?”思远没有正面回答这个女孩的问话,却反问了一句。“挺好的,前几天我回家我老爸还问我你的事情那!有什么结果吗?”
思远继续在自己的脑海里扑捉着从前的记忆,高中时代的生活就像放电影一样在思远的眼前闪现,有些事情已经淡漠了,有些事情却让思远铭记在心……
那是隆冬时节的一个清晨,五点多钟,夜如锅底一样的黑,伸手不见五指,寒风施虐着,打在脸上犹如刀割一般。从梦中醒来的住校生们穿着厚厚的棉衣,高高地竖起衣领,缩着脖子端着腔,手插在袖筒里,踏在校园里高低不齐的土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就犹如南极的企鹅,陆续从寝室钻出来,接着又钻进各自的班级上早自习。
每天值日生来的会更早一点,把炉子生好,让教室里暖和起来。这些活主要是有男生来负责的。这天早上,当思远走进教室,感觉很冰冷,炉子还没生起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班级的炉子倒了,大家正在忙活着把炉子重新立起来。思远的班级是文科班,女生多男生少,再说这样的事情女生也干不了。思远负责在教室外面扶着炉筒子,里面的同学负责把炉筒子连接起来。
思远没带手套,站在课桌上面,跷着脚,手扶着铁筒子。实际上没有多久,也就十几分钟,思远就感觉到一股寒意从他的双手直接侵入了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全身都在打颤。他很想放手,暖和一下,却又不能。一旦他这边放手了,屋里屋外炉筒子连不起来,就会前功尽弃。他只好举着双手,扶着铁筒子,直到里外连接上。等到思远从课桌上下来,两只手已经没有了知觉,同学们让思远把手伸进凉水盆里,过了好久,才缓过来。那种感觉刻骨铭心,无法用语言形容。思远觉得以后的日子里怕风,也许就是高中阶段落下的病根。
“想什么那?师哥!我问你话怎么不回答?”“你问我什么了?不好意思,有点走神了。”
眼前这个女孩子叫王琳雅,思远高中时班主任老师的千金,比思远小一届。在高中时,两个人时不时会经常在学校里碰面,也没有过多的交往。王老师年轻时候英俊潇洒,身材魁梧,高鼻梁,大眼睛,浓重的眉毛透着一股阳刚之气,王琳雅承接了父亲的优点,长得大大方方地。
思远可谓是王老师的得意门生,当初报考师范院校,也是听从王老师的建议。第二年王琳雅也考上了大学,她的学院离思远的师范学院很近,思远时常去看望这个师妹。
这一期间,思远会经常出现在师妹的生活圈子里。在别人看来,两个人挺般配的,师妹的寝室同学对思远也特别客气,思远和她们相处的也比较融洽,但是他们从来就没有单独出去过。实际上思远也是带着目的去的,他也想通过交往促进彼此间的友谊和情感。这种交往持续了很久,一直到彼此都毕业,又分配到同一所高中任教。冥冥之中,思远就是总觉得彼此之间还是差点什么,所以思远就没有表白过,彼此之间也就师兄师妹地称呼着一直到现在。这样的情感经历思远有过几次,但是每一次思远都觉得总有所遗憾,也就在淡漠中慢慢地消退了。这也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师哥!自己多注意身体,明天下午就放假了,回家看看吧!”师妹看着思远心不在焉的架势,自己悻悻地离去了。
放假了,思远没有回家的想法,回去干吗?去看父亲那张老脸?看着就让人心烦。云儿走了,一直没有联系。思远倒觉得有那么点轻松,紧绷着的那根神经松弛下来,心里倒有点安慰,减少那么点落寞。马上就要过年了,就是从来都赖在学校里的陆老师也回家了,学校也要封校了,思远决定到外面住旅店。
雪,又是一场冬雪,飘在脸上,沁在心底,稀稀的落下,让人心旷神怡。儿时望雪,惊诧,朵朵的,像花一样的东西不知从何处而来,似乎是老天爷的恩赐;少年望雪,狂喜,白白的世界里狂奔,翻跟头、打滚儿,毫无顾忌;青年握雪,诗意、激情,青春的热流融化了雪,融化了冰。雪,握在手中,还冒着热气。思远喜欢雪,喜欢雪天那种静中有动,动中有静的意境,只要不刮风,在雪中漫步是别有一番情趣,这种心境很雅,这种雅只有在文人的心底才会荡起千层浪花,更确切地说是千层雪花。
思远九点钟从学校出来,连续走了几家旅店都说过年休息不营业。他不想在学校近处找住的地方,周围都是熟悉的人和同事,让他们看见不好,会有很多事端,说不清道不明。很多人对你是关心的,但是关心过了头反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思远坐上公交车来到火车站附近,这有几家大的宾馆,过年时不会休息的吧?!
在北方过年很讲究的,最讲究的就是个全家团圆,全家其乐融融地欢聚一堂,围坐在桌旁吃年夜饭,有说有笑,述说着各自在外面的辛苦,思念家乡的情怀,还有彼此之间的美好祝福。过年团圆,其乐融融。虽然离过年还有几天,但是节日的气氛已经笼罩着这座省城的各个角落。零星的鞭炮声不时地在大街小巷中响起,穿街走巷的小商贩们在不停地吆喝着,时不时还传来几声嘣爆米花的声音,增添了几分节日的气氛。
思远连续走了几家旅店,都说过年不休息,住店需要身份证。但是当思远把身份证展示给他们时,又被回绝了。都是一样的回答:“上面有令,旅店不接纳本市人员。”真有意思,有身份证也不让住,岂有此理!
思远悻悻地坐车往学校赶,决定再想办法。到了学校附近车站下了车,正当他就要进校门的时候,一抬头,发现父亲正从校门里走出来,再躲已经来不及了,父亲也没多说话:“走吧!和我回家过年。”
这一年的除夕之夜是在无声无息的飘雪中悄悄来到的。雪不是很大,细细的成面粉颗粒状,没有了雪花的晶莹剔透,但也很务实。曾记得小时候过年,父亲总会在祖宗牌位前设个香案,摆上点水果或者粮食什么的,有时也可能摆上个猪头,那就看主人的心情如何。每到年三十的晚上,父亲和哥哥就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堆上一堆劈材,旁边支起一张大桌,上面堆放着用麻袋装着的鞭炮。母亲和姐姐在东屋忙着准备晚餐,思远和哥哥就在西屋忙着把鞭炮准备好。当午夜来临时,父亲领着思远和哥哥在香案里各上一炷香,然后父亲负责做年夜饭,哥俩跑到院子里,点燃院内的篝火。火旺旺的,考得思远那么地暖,鞭炮那么地响,震撼着整个沉睡的大地。而这一年,一家人早早地就睡觉了。一觉醒来雪已是厚厚的一层,铺洒在房前屋后的各个角落。这场雪挺有点特别,既不张扬也不疯狂,在静静的,细无声的境遇里一连挥洒了十多个小时。初一起来,虽然空气中火药的气味还是那么浓烈,但呈现在思远眼前的却是雪白的世界。这是一场瑞雪,在新年的第一天就给这个世界披上了洁白的衣裳,新年在这场雪的装扮下就像白雪公主,更像一个穿上婚纱的新娘。这位冰洁可爱的、心上人的到来,会让生活别有一番滋味吧!我们每一个人在这新的一年里一定会大有作为吧!
整个过年这几天,思远就是静静地呆在家里,好像没有听到炮竹的轰鸣声,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似乎好多年没有睡过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