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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青春校园>我与青春发生口角>第二十五章 义愤填膺投友黔驴技穷还乡

第二十五章 义愤填膺投友黔驴技穷还乡

作品名称:我与青春发生口角      作者:经世致用      发布时间:2014-01-15 20:00:35      字数:15393

  这次,孙维海选择屈身的是一家喷涂厂,本来他是不够资格去那兼职的,厂子里原先只雇佣了两人——辛默吟和他的同学老李,缘于钱仲豪和辛默吟两个是老乡,央他去向老板说说:有人愿意来干活,于是就扩招了钱仲豪和孙维海两人。
  这家喷涂厂位置偏僻得紧,孙维海和钱仲豪俩人起了个大早,坐公交加走路加打电话咨询具体位置地踅摸了大半天,八点钟俩人才迤逦而至。孙维海偷眼一瞧,这哪是到了工厂?明明是到了蛮荒未建之地嘛,从一个比菜园子门略大的口子中进去,俩人又走了一小段路程,觉得里面的空间似乎大了一些,继续走着里面更大了,孙维海看到了钢材收购点,废品回收站等等。他俩用眼光逛了半天,终于在一个旮旯里找到了一块半耷拉着的牌子,上面写着四个字——葫芦喷涂,估计是牌子太短的缘故,此处省略了一个“厂”字。俩人发现了目的地,径直朝它走过去,孙维海忽然想到这个地方的地形不就像一个葫芦吗,葫芦嘴,葫芦腰,葫芦尾的,他觉得形势似乎有些不妙——此乃兵家大忌慎入之地,自己如何闯了进来,猛地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小弟,发什么愣啊,走吧,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钱仲豪说完大步流星走了过去,孙维海只好暂时抛弃了兵家的理念,亦步亦趋地跟着钱老二向喷涂厂走去,越过那道偏僻难看的小门,俩人终于“登堂入室”。
  紧接着,一位毛发稀少的中年男子出来迎接他们,他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地将俩人引领进一间屋子,孙维海看到了老三和他的同学老李正在抬着一块长方形的金属制品,他猜想是到了车间了,那位中年男子莫不就是车间主任,来不及多想,那位“车间主任”就主动接过了孙维海与钱仲豪俩人手中的包袱,又给他俩一人一块抹布、一双手套,让他们将角落里码着的金属坯件抬出来擦干净,然后码在另一个角落,俩人听完只好立马投入工作,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孙维海虽放下了手中的包袱,但心中的包袱怎能掷下?尤其是当他看到老三辛默吟直起身来跟他打招呼时,额头上沁出了些许汗珠,的确,大热天的,车间里连台风扇都没有,他正准备和辛默吟聊会天时,辛默吟朝他一使眼色,用弱弱的声音告诉他与钱老二,刚才那个人姓胡,就是厂里的老板,不喜欢人干活时交谈。孙维海这才明白,原来车间主任兼着老板,不,是老板兼着车间主任,好大的官,好大的厂,又好无聊的活儿!
  就这样,俩人一组的擦着抬着,孙维海觉得每块钢坯少说也得二十多斤,擦拭干净后堆放至角落里,旁边一台机器运作着,应该是喷涂的机器吧,孙维海不甚清楚,他只清楚自己正在做着吃力又无聊的活,他心中的包袱促使他无奈地摇摇头,但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骨子里有一种崇高的经世致用的思想在“作祟”,让他任劳任怨地做着,其实,他内心深处并不真正明白经世致用的真谛是什么,只胡乱又肤浅地理解了一下就拿出来加以应用,说来似乎很可笑——正如戴多禾理解中庸之道一般——但孙维海是个好而无用之人,思想很好,自身却没有什么强劲的能力与意志来突破自己,冲破那些纠人的束缚来从事一些真正有意义的工作,所以他只好卑微地兼着那一文不值的职,凭那高高悬着的叫做思想的东西。
  又擦又抬地干了近两个小时,孙维海请求着很顺利地得到了喝水与上厕所的权利,与钱仲豪一起来到了那坑人的厕所,厕所又破又小,一次只能容得下一个人。孙维海只好谦让着让钱老二先去尿,待到他进去尿时,他又发现了厕所的另一个特点——脏,一根搅屎棍脏兮兮且高傲地在那戳着,幸好孙维海早餐没吃什么油条或者油腻的东西,不然的话早就反胃而吐了。
  回到工作场地,孙维海脑中还忘不了那根搅屎棍本来很邪恶却故作高傲的样子,它已经出淤泥而被染黄了,还在那得瑟什么呢?他心中胡乱地想着,胡老板过来了,他瞧见那些钢坯即将被处理完,心中一定想着人多力量大的良言,适逢车间外面来了两辆卡车,司机嚷嚷着要下货,胡老板立刻用手驱赶着孙维海等四人前去,另外又叫了两个工人前去帮忙,看来胡老板的分工很明确——三人下一车货。
  在胡老板分派下货任务后,钱仲豪、辛默吟与他的同学老李立即奔赴“前线”参加“战斗”,孙维海押后,他顺手绰起最后一块钢坯码到了墙角,他长舒了一口气,用钱串子的话来说,“我的个乖乖,真重!”
  四人只好又当起了下车工,在那两位工人的指导下,他们爬上卡车,将那些长条状的钢筋扎成的圆柱体解开,抽离出来然后抛下来(当然车下得有人协助接着,谁也不是力能扛鼎的能够直接抛下去),孙维海暗想:这些圆柱体模样的东西得亏不是实心的,不然那就非得楚霸王不可了,不过话说回来,真要那样的话就得劳吊车的大驾了,也能省下这许多的劳力。
  虽说是空心的,但分量仍然不轻,下了不多会儿,孙维海就觉得手有些打颤,看到那些“虚心”的长长的圆柱体钢材,他有些心虚了,有种想跳车潜逃的欲望,无奈胡老板立在车间门口监工,他只好憋着劲、硬着头皮去与圆柱体“打交道”,他真心觉得自己是在做苦力了,看着身边的几人都在默默地做着,他无奈地摇摇头,为己为人感到悲哀,忽然天空降下了几滴湿漉漉的东西,渐渐地雨势大了,但它似乎很体察老板有苦心,大到一定程度后遏制住了趋势,孙维海视线模糊了,但他隔着眼镜依然能看清脚下的路与圆柱体的不计其数,他咬咬牙抛下去一根,抬眼看看车间门口,监工(胡老板又多了一层身份、一种职务)已不在,孙维海暗想道:胡老板那么大的坨,应该不会被雨水冲走吧,他刚想着胡老板的行止,就见他手里拎着两个破塑料袋对下车的人说道:“雨大的话就穿上蓑衣吧。”他管那破塑料袋叫蓑衣。
  一个工人和老李拿到了所谓的“蓑衣”,披在身上白白的薄薄的一层,让雨水浇在上面滴答滴答的,孙维海觉得那“蓑衣”倒像是坎肩,披在男人身上有些不伦不类。他目送着胡老板送完“蓑衣”后折身到原来的位置——车间门口屋檐底下避雨监工,那稀少的毛发经过雨水的润洗已经有些凌乱了,孙维海觉得他胡老板的当务之急是去照镜子而不是来当监工。
  “哎,你们那轻点!”胡老板不仅没去照镜子,反而双手叉腰地幕后指导起来。
  孙维海和钱仲豪默默地对视了一眼,虽然胡老板说的并不是他俩,但他俩心中仍生出些许不快来,那圆柱体的东西有那么脆弱吗?倒是整个人哪还有多余的气力去揣摸、顾及那东西的质地,只好咬牙切齿地用力轻拿轻抛了。孙维海感受那从天而降的雨滴,竟想到了“风浴我之体,雨浴我之身”的豪情壮志,他心底大喝一声,手上多少传递了一些力量,继续消耗在圆柱体上面……
  终于,货下完了,四人从床上爬下来,喝水的喝水,擦汗地擦汗,胡老板趁着他们喘气的机会,巧妙地让几个工人推出了几辆车子,刚才是下车,如今是上车,这一上一下不知要做多少功,耗费多少能量,孙维海等四人面面相觑,两两一组装一个车子,装满后一人前边拉一人后边推,相信大伙都玩过推箱子的游戏,孙维海与钱仲豪推箱子似的左弯右拐地将车子推到一个仓库里,里面尽是这类圆柱体“货色”,大约有四五人在那里接货——即将推入的车子上的货码到里面,然后将另一批货(孙维海看不出这两批货有什么差别,大概另一批货是喷涂过了的,只是他肉眼凡胎看不出来)又装上车子,由他俩运出来,到达外面,早有工人在那等着,他们又是做着下货然后上货至卡车的体力活,孙维海觉得一群人都在忙活这毫无技术的体力活,不禁暗自感慨“劳动人民”的无奈与悲哀。
  厂子里的推车还是不少的,所以他们运货出来,把圆柱体货色交给工人们拾掇后,便立即更换车子,继续运货进仓库,没多大会工夫,进进出出的车子一辆接一辆,押运工一人接一人,真是车水马龙的一片胜景,只是这“胜景”是由淋漓的汗水换来的,孙维海那全身溢出的汗水浸湿了他那经世致用的思想,他怀着那湿漉漉的思想,那掺杂了水分的思想继续劳作着……
  午饭时间到了,四人在胡老板的带领下前去就餐,他们穿过一间屋子,孙维海看见那里有许多格小水池,像是酒厂的酿造室一般,还有七八个人分布于各处,手中端着饭碗在埋头吃饭。孙维海心想:这该不会就是食堂吧,但他想错了,厂里根本没有食堂,四人各自拿到了一副一次性碗筷,接着每人碗里添了二两米饭,孙维海愣愣地想得到些菜,但是菜呢?菜始终没有投入每人的碗中。
  “厂里是不包食宿的,今天你们来了,特意管饭。”胡老板的意思应当是不管菜。
  四人很荣幸地被请到胡老板的办公室与其一块就餐——当然是四人坐在一处,胡老板一人独处,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米饭如何下肚,要是放在半个世纪以前的“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这白花花的米饭肯定是珍馐美味,比白花花的银子还要惹人喜爱,但时过境迁,现在孙维海这四人刚刚“拼命硬干”过,没有一丁点油水怎能果腹。他们面对着一碗的米饭竟觉得它成了鸡肋,孙维海挑了一小筷子放入嘴里,饭的味道也极为普通,煮得并不怎么好,似乎还微微有点夹生,孙维海心里当时就有些不是滋味。胡老板果然明察秋毫,连忙停下匆匆进食的筷子,飞快地走到冰箱前,从里面取出了四包东西丢给了他们四人,孙维海接在手中一看,原来是小包的榨菜,总是聊胜于无吧,打开来尝了一口,竟是味道苦苦的,像吃黄连一般,孙维海正欲发作,脸冲着胡老板刚要说些什么,钱仲豪拽拽他的胳膊,又朝他使使眼色,孙维海只好做个吃黄连的哑巴了。
  “要是榨菜不够的话,冰箱里还有,随便拿!”胡老板十分“慷慨”地对四人说道。
  没有人领受他的“慷慨之心”,胡老板见他的话说出去之后如石沉大海一般,他只好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继续用餐了。看着胡老板那大口吃饭的样子,看着他头上那依旧凌乱的发型,孙维海心里骂道:“好一个胡老板,还想让我们吃哑巴亏,吃那五毛一包的恶劣榨菜,自己却当面开小灶,真是可恨!”没办法,干活时“拼命硬干”,吃饭时“埋头苦干”,这就是出卖廉价劳动力的兼职者的命运啊!
  大概是嫌四人吃饭的速度太慢了,占据了工作时间,所以胡老板飞快地走过来,做了一次难得的“慷慨之举”——将自己没吃完的剩下的菜递给了他们,孙维海代表他们接过来放在桌上,低头一看,里面歪歪斜斜的有七八根青椒肉丝,虽说是老板的“剩菜”,比那苦涩的榨菜不知要强多少倍,于是四人哄抢一空,孙维海感觉自己刚尝到了一丝甜头(肉的味道),马上又要咽下苦味(榨菜的味道)了,他努力下定决心细细地吃了几口,觉得榨菜在他的心中有了一个新解:压榨人的菜,自此他好长时间内都不吃榨菜。
  不知其他三人感受如何,反正孙维海是没有食欲而早早地搁筷了,他用筷子捣着那饭、那榨菜,心中不知怎的又生起了一股无名之火,他悻悻地骂道:“这吃的是什么饭?什么工作餐?”声音虽小但怨气不少,胡老板当然不在场了,孙维海估计他是洗碗去了,“其实他应该去洗脑才合适!”孙维海心里想着,丢下了筷子。
  除了孙维海,那三人均是默不作声地慢慢吃着,孙维海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反抗,心想要是倪季承在的话早就与老板干仗了,尽管他自己也没有怎么去反抗,只是愤怒了一下,三位同仁估计一致认为愤怒是意志薄弱的表现,所以隐忍着“埋头苦干”了。
  他决定今天做完就辞工了,连伙食都不能保证,还能指望什么呢?他把自己的心思透露给钱老二,钱老二说下午再看看,孙维海明白他要视情况而定,也好,那就看下午那个“糊涂”(姓胡且有点秃顶)的老板会让他们四人干出什么心酸体疲而又欲哭无泪的事情来。
  吃罢午饭——孙维海感觉是看罢午饭才合适——四人被请上了一辆大卡车,和另外六个工人一起,总共十人被拉着从“葫芦”地段的尾部出来上了公路,大卡车飞奔着,孙维海惊问何往,身旁的一位女工人乐呵呵地告诉他:“带你们兜风去!”
  孙维海咂摸着其中的味道,他思绪飞快地转着,丝毫不亚于卡车发动机的转数,他竟出奇地想到他们这一行人倒像是被运至某个荒郊野外去秘密杀害的,就好比影视剧中的小日本常干的那种事,但胡老板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是不会对自己的同胞举刀的,顶多也就是动动口,挥挥手而已。果然,接下来发生的事证明了那位工人没有说谎,的确是带他们“都疯”去了,“疯”得让人欲哭无泪,只有心碎、体疲外加受罪。
  胡老板真是花样迭出,上午让人下车,下午则让人上车。不错,他们被运到一个废弃的工厂,厂里的空间很大,油布让人掀开,映入孙维海眼帘的竟又是那些可恨的“圆柱体”,它们码了一堆又一堆,堆得老高老高的,高得孙维海要仰视他们,接着几个男工人像猴子一样攀了上去,几个女工人推来了车子,让孙维海等人在下面接着从上面放下来的圆柱体,然后装上车运到外面的大卡车上,卡车上司机在车厢里接应,负责将圆柱体推入车厢内码好。胡老板当然是“叱咤风云”地现场指挥了,孙维海瞧着那空空如也的大车厢,心想不知要多少圆柱体才能将其填满,没办法,他们既没有任何仙术法力,也不是力拔山兮之徒,只好是一根一根地接,一根一根地装,再一根一根地用力去上了。
  眼看着卡车上的司机有点应接不暇,孙维海全身一较劲地爬了上去,帮忙接货,毕竟装满卡车是最终的目标,站在车上能够看着车厢内的空间一点点被吞食,也算是一种心理安慰吧,但卡车的“肚量”十分的大,有点欲壑难填的感觉,十人忙活了许久才浅浅地铺上了一层,孙维海看着心里真难受,心里捉摸着这种费劲的苦力活不知要继续几个时辰,消磨几多意志,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孙维海感到他几乎全凭意志来支持了。
  “小弟,快帮我接一下!”钱仲豪想把那圆柱体直接推进车厢中,无奈力气不足,自己坚持不住,孙维海赶忙搭把手将圆柱体拖入车厢中,他喘着气见老二又推车进去了,心中感慨这经世致用的思想害人不浅,他早已不觉得自己是汗流浃背了,而只觉嗓子干渴得紧,浑身火烧一般,他感到那火热的气息已经将他周身的汗水蒸干,还在继续烘烤着直至逼近他的思想中,那掺杂了水分的思想也马上变得干枯起来。孙维海忘记随身带水了,浑身无力手似乎都有些发抖了,思想意识中只觉得“经世致用”好似被丢进了油锅,在烹煮着,底下燃烧起熊熊的烈火,他有气无力地想道:上午干活汗流浃背,可谓是“水深”;如今干活像烤乳猪一般,可谓是“火热”,看来他这一天的大部分时候都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了。可是,谁能够来解救他呢?共产党吗?他只有寄望于自己了,寄望于自己那干瘪的思想以及由它生出来的那部分藐小却质韧的意志。
  “孙维海,这火锅比榨菜要好吃吧?”黎百川笑着问他,旁边坐着的还有他俩的高中同学姜拿云。
  “当然了,那区区五毛一包的榨菜如何比得上这鲜美的傣妹火锅?”孙维海放下筷子,郑重其事地说道。
  “你受苦了,来,喝酒!”姜拿云端起了一杯劲酒来敬孙维海,黎百川也举杯相迎,孙维海与俩人碰完杯,悠然地喝了一口。他想到那辆大卡车真的是“有容乃大”,他们一块忙活了三个多小时才勉强将其填满,接着十人坐在这些圆柱体上面返回工厂,待他们下车后,司机便拉货走了。
  回到工厂后,那些上午下的货还未运至仓库,看来他们还得与那些可恨的圆柱体“打交道”。孙维海等四人豪饮一番,大解其渴,然后又开始了那重复又繁重的体力活,孙维海真希望时间赶快过去,大约五点半的时候,圆柱体已被处理完毕,胡老板总是能够适时地给他们安排活计:将仓库里的圆柱体整理码好,因为里面有一堆乱糟糟的货物。孙维海心里埋怨着这些杂乱无章的事怎么都让他们赶上了以致片刻都不得消停,他拍了拍那已被磨穿的手套,晃悠着身躯应战。
  “你们是学生吧?怎么到这个地方来打工,这老板很小气的!”其中一位女工人对孙维海说,接着她告诉孙维海这些工人都是附近的人,迫于生计才来此打工的。孙维海听完深怜其命运,尤其是听到她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良言之后,他感悟颇多,倘若劳心者与劳力者情如兄弟,通力合作,那这个社会就和谐与双赢了。
  终于捱到六点了,他奋然丢下圆柱体,钱老二此时已洞察情势——他下午看得已经够明朗了,接下来的日子指不定会怎样呢——他干咳了几声,遂偕同孙维海前去找胡老板辞职。于是,那一幕“光荣事迹”与“惊人之举”便顺利上演了……
  就这样,孙维海经世致用的思想持续了仅一天的时间便破灭了,他与钱老二在老李的学校里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俩人便各奔东西,钱老二选择回家,孙维海则应高中好友黎百川之邀来到了武汉。
  孙维海感到很高兴,十几分钟前他在广埠屯下了公交,早有黎百川与姜拿云在那伫立等候,黎百川忙迎过来问候,姜拿云还和他来了个热烈拥抱,接着他仨来到了一家傣妹火锅店,姜拿云顺手从包中取出了三小瓶劲酒,接风洗尘的时刻来临了。
  夜幕降临,三人喝得很高兴,也聊得很高兴,关于人生,关于理想似乎都涉及到了,三个性情中人加上酒精的作用便天南海北地乱侃一气,倒也畅快淋漓。这次三兄弟聚餐持续了近两个小时,风接得差不多了,尘也基本洗尽了,黎百川推说他学校没有留宿之地,把孙维海“托付”给姜拿云,于是孙维海便辞别了黎百川与姜拿云一同回学校。
  孙维海跟着姜拿云刚进寝室,就见一人笑着迎了过来:“啊,孙将军,一路鞍马劳顿,快请里面歇息!”说罢便与孙维海热烈握手,孙维海赶快致谢:“邹将军客气了,客气了!”原来此人就是他俩的高中同学邹韬世,而“将军”的称谓只不过是高中时期他们之间的尊称或者戏称而已。
  孙维海这次义愤填膺地投友,主要是为了找工作来着,两个月的暑假,他再想“经世致用”一回,方不负生平所愿。他并不是“孤军作战”,他有好友姜拿云作陪,姜兄也想打暑期工,还可以充当向导,于是他俩便结伴而行了,至于邹韬世,他好像要参加什么培训,每天都早出晚归的,据姜拿云说,“邹将军”下榻之处并非只有一个,而是三个,孙维海很自然地联想到了“狡兔三窟”一词。
  武汉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尤其是暑期工,俩人一路步行着,沿着街道找了好几天,竟毫无所获。他俩本有毛遂自荐之心,登门求录用,无一不被拒之门外,或不招暑期工,或招工名额已满,进工厂俩人又不大乐意,所以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只想找点轻松自由的活来干,故而一连逛了几天都没有结果。
  傍晚时分,孙维海、姜拿云颓然返校,他俩肚子饿极了,趁着食堂还有饭,姜拿云赶紧拿出饭卡打了两份饭,和孙维海端到寝室里用餐。
  回想这一天的经历,孙维海感到很可笑,上午他俩坐公交去会合了姜拿云的一位朋友,仨人一路上逛街似的找工作,正踅摸至一个十字路口,红灯亮了,仨人驻足等候,突然孙维海感到鼻子上有些湿润,没几秒钟雨便大了起来,仨人绿灯没等来,倒等来了一场夏雨,顿时大雨倾如注,仨人无任何雨具在手,被淋得那个惨啊,只好到一家门面下避雨,待雨势稍小,仨人才出去,岂料刚走几分钟,雨瞬间又降了下来,比起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仨人又被淋了一遭,孙维海心想:真是天公不作美,连衣裤都淋了水,都是找工作给闹的!他正这样心中憋着些许气地想着,姜拿云的同学说话了:“哎,找什么工作啊?这天气在屋里睡觉岂不是很好?非要拉我出来!”
  “就知道睡觉,瞧你那颓废的样!”姜拿云数落他。
  “好,你不颓废,都快成湿人了!”他反驳道。
  “你到底还想不想找工作?不是说找工作时叫上你吗?”姜拿云说。
  “找,当然找了!”他的同学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那双人字拖,说道:“不过,我的鞋底都快被磨穿了,能不能先陪我买双球鞋?”
  姜拿云是个热心肠,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只好答应了:“好吧,真是服了你了,找工作还穿拖鞋出来!”
  “拖鞋怎么了?廉价、舒服又实惠!”他那昂然的神情让孙维海一下子想到了黎百川,他高中时期曾有一句名言:买一双八十元的球鞋倒不如买十六双拖鞋(五元每双)来得实惠,他的理由便是:十六双拖鞋穿的时间一定比一双球鞋的寿命要长,一双磨穿了还有另外一双。他的这种奇怪的思想使他长年累月地靸着一双拖鞋,不过那都是高中时候的事了,前几天见黎百川时,他不是打扮得衣冠楚楚的,脚上也不见了拖鞋的影子,他能够改变思想,不,应该是解放思想,多么不容易啊!
  原来仨人是相约着来找工作的,现在却变成买鞋了。姜拿云那位同学买鞋挑得可真仔细,一连问了几家,试了几双都不遂心意,抹头就走,引得孙维海和姜拿云在后头紧追不舍。
  “要不我们到汉正街去吧,那儿的鞋便宜。”他终于道出了他的真实目的——买一双廉价的鞋。
  于是俩人又陪他逛了一趟汉正街,他们是步行过去的,一者路不远,很快就能到,二者省钱,三者沿途找找招工的地,前两者都已如愿,只第三者“插足”未遂。他好像特别专注于买鞋一事,就在他踏破那双人字拖之时,终于花五十元购得了一双新鞋,还向老板索求了一双白袜子,当即换上,将拖鞋扔得老远。
  “唉,我不陪你们找工作了,过两天就进厂去!”他说完穿着那双新鞋新袜向俩人挥挥手,便飞快地离去了,脚后根处溅起片片水花……
  “你还有心情吃饭吗?”姜拿云问孙维海。
  “不止没心情,还没胃口!”孙维海回答。
  于是他俩省去了午饭,继续前行在那积水的街道上,继续从事他俩的艰辛使命——找工作,直至傍晚时分。
  面对那份饭菜,孙维海狼吞虎咽般地吃完了,“唉,老天不佑我们啊!”他说道。
  “算了,你别说了,我们来看电影吧。”估计此时姜拿云也只拿得动碗筷和鼠标了,他麻利地开启电脑和孙维海看起了那部很火的《人在囧途》。
  俩人边看边乐,为徐峥与玉宝强两人一路上的囧事,人家才是真正的人在囧途呢,比起他俩的找工作际遇来,电影中的俩人囧多了。他俩将自己的颓废心情寄托于影片之上,内心果然舒畅了不少。电影很快就看完了,“还有什么喜剧片没有?看看放松一下心情。”孙维海兴奋地问。
  “有啊!”姜拿云说着便打开了《爱情公寓》。
  孙维海精神抖擞地欣赏着,第一集就让他笑得不行,直揉肚子。(他岂知后来《爱情公寓》又连续出了几季,可见其笑料之多。)俩人正沉醉于“乐子”当中,姜拿云的手机响了,他接完电话,马上将电脑暂停,对孙维海说:“邹韬世让我们下去,他要秀秀他的幸福!”
  孙维海不明所以地跟着下了楼,去见邹韬世以及那所谓的“幸福”。
  姜拿云带着孙维海来到了邹韬世的面前,只见他身畔多了一个女孩,一个玲珑小巧的女孩,孙维海马上意识到她就是“将军夫人”了。
  “两位,这就是我的女朋友奚飞燕!”邹韬世带着喜悦之情郑重其事地介绍。
  “少来了,奚飞燕我还能不认识吗?”姜拿云笑着说:“平时听你说她耳朵都起茧了,你给孙维海介绍就行了。”
  于是邹韬世又介绍了一遍,让奚飞燕与孙维海认识认识。
  孙维海向她点头致意,奚飞燕马上启动丹唇:“你好,前几天就听邹韬世说起过你来了,今天才得见!”
  孙维海只好一个劲地说“是啊是啊”,心里想着:今天终于一睹“将军夫人”芳容了,以前似乎耳闻过,如今果然目遇之,孙维海觉得他俩在一块真般配,无论是个头还是携手同行的姿态。
  “对了,你们吃晚饭没?”邹韬世问道。
  孙维海和姜拿云一致点头表示他们已然果腹。
  “那不如带他们到前面的公园去逛逛吧。”奚飞燕对邹韬世温情地说道,立马主宰了他们的行迹,邹韬世、奚飞燕前面联袂引路,孙维海、姜拿云后面亦步亦趋,四人没多久便到达了目的地。
  也许是天气不好的原因,夜色朦胧得紧,孙维海感觉周围的一切都不如以往清晰,不然他可以看到邹韬世、奚飞燕具体是哪几根手指牵在一起的,甚至洞察奚姑娘的指甲上是否涂了指甲油,是否染了色之类的了。
  四人信步来到了一个小池塘边,池塘卧在公园的一角,水倒也清澈,吸引住了这对鸳鸯的眼球,他们手挽着手决定在水边憩息片刻,于是止步不前,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孙维海与姜拿云则蹲在水畔,缘于没有置臀之所,孙维海暗想:他们四人大概又要做“乐水”的智者了,此方小池塘应该是半天然半人工的,既有天然的蕴味又有人工修葺的痕迹,池中些许水草随波微微荡漾着,水滨虽座位不多,但有一段小桥延伸至水面上——俗称水桥埠的。
  孙维海面对这个小池塘,想到了朱熹的一句诗——“半亩方塘一鉴开”,小池塘虽不足半亩,但当作镜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只不过并没有“天光云影共徘徊”的景象,倒是他四人的影子倒映其中,孙维海真心觉得惟有邹韬世与奚飞燕的倒影是美丽的,可供人一观;而姜拿云与他的倒影竟是那么的寒碜,还略显憔悴,虽说不是苦瓜脸,却如何能入眼。与他们那幸福的情状相比,孙维海、姜拿云的处境可堪悲酸长叹。
  “韬世兄,能不能在我俩面前不要这么甜蜜啊?”姜拿云忍不住说道:“哥受刺激啊!”
  “没有啊。”邹韬世幸福地说:“这对我来说很平常呀,不觉得是格外地秀幸福、装甜蜜啊。”
  姜拿云听了把脖子一扬:“这还不是秀幸福呀?”
  “没有啦,真的没有。”邹韬世继续搂着她的腰说道:“只不过是一种习惯而已,自然而然地就表露出来了,谁叫她是我女朋友呢?并不是刻意去做,更不是为了什么秀幸福之类的。”
  姜拿云将手一摆:“你不用解释了。”过了片刻又问道:“怎么还称女朋友啊?应该喊‘老婆’了!”话音刚落,只见奚飞燕的脸上多了一层色彩,虽夜色朦胧,孙维海足以判断其色泽。
  “这个不着急,将来有的是机会,来日方长的。”邹韬世说完深情地看了一眼身畔的奚飞燕。
  “虽然来日方长,但现在叫来却是另一种味道,别有一番情致啊!”姜拿云锲而不舍地鼓动着,“况且都那么多年了,换一种称谓也理所应当的。”
  孙维海心中想着的是:理所应当而且大势所趋。
  邹韬世面对姜拿云的说法,孙维海的想法,仔细地“推敲”着,没人知道他是否动了心,只知道他确是动了情的。
  “姜拿云,你这么能说会道的,肚子里一定藏有不少的甜言蜜语,怎么没找女朋友啊?”奚飞燕突然说道:“还有你们这几天找工作的事怎么样了?”
  “对哦,工作找得如何了?”邹韬世也问道。
  面对这一对鸳鸯的通力询问,姜拿云一下子泄气了,“跑了那么多地方,找了那么久,还是一无所获的。”
  “没关系,慢慢来,别着急!”邹韬世安慰说。
  “可惜你俩不是计算机专业的,要不然我可以介绍工作给你们,你们也可以跟我一块上班,只不过工资很低。”奚飞燕细语柔声地说,此时她不知怎么依偎进了邹韬世的怀里,脸冲着他俩说道,突然,她又猛地坐起来,问孙维海:“你有女朋友没?”
  孙维海连忙若无其事又若有其人地摇了摇头,“没有!”心中却似乎飘进了某人,只不过他心思隐藏得较深,无从看出端倪,故无人生疑。
  滞留小池塘好半天,孙维海、姜拿云也耳濡目染他俩的幸福好半天,四人从那“半亩方塘”折身出了公园,邹韬世、奚飞燕与孙维海、姜拿云双双告别,孙维海料想“邹将军”又不知要栖身于哪一窟了,不便多问,便与姜拿云一道返回宿舍。
  回去的路上,姜拿云向孙维海大略讲述了邹韬世与奚飞燕俩人的爱情故事,言语之中尽是韵羡之意,“他俩最终一定会走上红地毯的!”姜拿云信心十足地说与孙维海听。
  “为什么?”孙维海好奇地问,他认为“走上红地毯”的话虽是一番美丽的祝福,但姜拿云为何敢如此肯定,仿佛他是一个预言家。
  “哎,你是不知道啊,俩人有多恩爱,大伙都看好这一对,自然走上红地毯也是迟早的事。”姜拿云此时真成了一个预言家。
  “我倒是看好另外一对。”孙维海心里想着,便信口问道:“你觉得黎百川和沈梦溪如何?”
  姜拿云沉思了片刻:“还行,但未必能够走上红地毯,不如这一对。”
  孙维海不置可否,但他还是看好黎百川与沈梦溪的爱情,尽管他只见过沈梦溪一面,那就是今年年初返校落武汉之际,半年前的情景他还历历在目,孙维海觉得她与黎百川之间有一种难以割舍的亲合力,虽然邹韬世与奚飞燕的亲合力也很强,又有姜拿云等人的鼎力看好与支持,但他依然七分信任、三分存疑,“对了,邹韬世的女朋友叫什么?”孙维海好像发现了什么问题似的突然问道。
  “叫奚飞燕啊。”姜拿云回答,“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哦,没什么。”孙维海脑中猛地想起了“东飞伯劳西飞燕”的话,心中默默地祷念,但愿他俩不要“劳燕分飞”了。
  一路上,孙维海脑中思绪激烈,他一时想到了黎百川与沈梦溪,一时想到了邹韬世与奚飞燕,最终他的思绪落到了心中伊人晓凡的身上,他突然好想她出现在他眼前,聊慰衷心思念,但他还是不知道如何正确而有效地表达,反正那么多年都忍了,不差这一时还是另觅合适的时机吧。
  找工作虽然不顺利,饮食却丝毫不敢马虎。孙维海觉得他找工作的欲望少了许多,食欲却猛然增加,他觉得食堂的饭菜多少有点不可口,便撺掇姜拿云到外面炒菜吃,姜拿云刚开始有些反对,去了几次之后大概发觉外面的炒菜果然比学校的要好吃,吃得也比较遂心,也就不太拘于小钱小节(小的节约)了,有时俩人还炒三个菜,一人一两小酒,谈天侃地,发发牢骚,倒也自在一时。
  “找工作真他妈的烦人!”从招聘会现场出来,姜拿云气愤地说。那么热的天俩人去看了场招聘会,人山人海、眼花缭乱的让人脑壳直疼,姜拿云长舒了一口气,和孙维海等公交准备回校,无奈公交左等不来,右等不到,姜拿云又气恼地说:“好郁闷啊,如果现在给我一个女人,我真想上了她!”话音刚落,一辆公交远远地开来了,姜拿云连忙丢弃了上女人的淫思而做好了上公交的姿势。
  姜拿云似乎真的有点欲火中烧了,第二天他带着孙维海去了闻昌林的学校,名曰看望高中故友,实则蹭饭吃,闻昌林是个极善与人款曲的人,他请了一大帮朋友吃饭,其中还有三位美女,一律穿着稀薄华服,姜拿云竟端着一满杯白酒,对着一位身材高挑形容娇好的女生一饮而尽,目的是为了拿到她的手机号,接着姜兄又满上了一杯,用这杯酒来换她的QQ号。姜拿云此时当然顾不上拿云了,他一心所要拿的是手机号与QQ号,而那位讲条件的女生竟一味地撺掇他,他是个性情中人如何能认输罢杯,第二杯白酒瞬间下肚,孙维海劝之不及,他如何坚持得住?加之先前喝了不少的啤酒,他醉了个稀里糊涂,什么号也与他说“Goodbye”了。
  晚上孙维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姜拿云搀进闻昌林的宿舍,孙维海一味地埋怨他不该如此酗酒,无奈他人事不知,孙维海只好“对牛弹琴”般地数落醉汉了。忽然姜拿云的口袋中掉出来一物,孙维海扶着他艰难地捡起来一看,原来是钱包,他本想将钱包塞进他的裤兜里,无奈姜拿云醉得厉害身体扭捏着手舞足蹈的,孙维海只好暂代保管。
  “哎,难受死我了!”第二天姜拿云苏醒过来顿足长叹:“昨晚不该喝那么多的酒!”
  “昨晚你倒是兴致高昂,自在肆意得很嘛!”孙维海满口抱怨:“你喝得烂醉如泥,知不知道人家扶你多费力,真恨不得丢下你不管。”昨晚闻昌林送三位女生回学校去了,只得孙维海一人搀扶健硕的姜拿云回宿舍休息。
  “呃,有劳维海兄了!”姜拿云笑着说:“我没掉什么东西吧?”他伸手去摸身上。
  “哦。”孙维海明白过来,忙将他的钱包奉上,“你的钱包在我这儿呢,怎么就那么几块钱,比我还穷!”孙维海无意查看了他的钱包,故而问道。
  “哈哈!”姜拿云大笑着收回钱包,“你来看——”他说着打开了钱包的内层,里面有他的身份证,其后微微露出蜷缩着的红版一角。“藏得隐密吧,一般人都发现不了的!”姜拿云向他炫耀。
  “真是服了你了!”孙维海说:“对了,钱包中的那张相片是谁啊?”相片没在内层,他轻易得见了。
  姜拿云微微一笑:“她是我的表妹秦若璋,长得漂亮吧?我心中的另一半大概就貌似她这样的。”
  孙维海暗想:拿云兄的眼光还是挺不错的,秦若璋果然生得不俗,但他心中已有伊人,自然视若过眼烟云;拿云兄又和她是血亲,只好将她的照片藏诸钱包不见天日了。
  古琴台车站,孙维海和姜拿云上了车,他俩到底还是走了,还是离开武汉回家了。没找到工作是一方面,更为重要的一点是他俩手头没银子了,只够各自的川资路费——孙维海还是向黎百川借了五十元才够数的。
  离开武汉的前一天傍晚,孙维海做东,请在武汉的高中同学、好友黎百川、徐自珍俩人前来聚餐,加上姜拿云、孙维海一共四人,本来还想请邹韬世与奚飞燕的,但他俩不得空,孙维海又囊中羞涩,只好说“下次有机会隆重专请”了。
  四人拣了一家普通的饭馆坐下,孙维海点了五个家常菜,一人拿了一小瓶关公坊,晚宴正式开始了。本来想小打小闹一下的,但三人与孙维海情谊颇深:黎百川自不必多说,“床头月饼轻递,陌路成梯己”,徐自珍与姜拿云也与孙维海同过桌,所以四人越喝越起劲,又加了几个菜以助酒兴,便沦落到孙维海囊中空虚而向百川兄伸手借钱了。
  四人酒足饭饱在姜拿云的学校里散步,黎百川悄悄地将钱塞给孙维海,孙维海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沈梦溪呢?今晚吃饭怎么不带她来?”他不说感谢的话反倒问起了人家的女朋友。
  “她在酒店里兼职当服务员呢,没空过来!”
  “这么热的天当服务员岂不是很累?”孙维海问。
  “当然累了!”黎百川语气中透出些许疼爱之意,“待会她下夜班之后,我还要去看她呢,跟她说好了的!”
  “那你快去吧,别耽误了与伊人之约!”孙维海手中攥着那五十元钞票催促着他。
  “没事,时间还早,多陪你们走走!”黎百川总是心系伊人又重兄弟情谊。
  “哎,你俩说高中的时候虽然很痛苦,但也很难忘,是吧?”走在前边的姜拿云回过头来问,他的手搭在徐自珍的肩上。
  “嗯,是的!”孙维海和黎百川答应一声便迎了上去……
  车子缓缓地开动了,姜拿云忽然感慨道:“还是高中同窗的感情深啊。”他一定又想到了昨晚把酒言欢与散步论谈。
  见孙维海默不作声的,姜拿云又说道:“你知道不,我们高中的那个班成就了好几对鸳鸯呢!”
  “什么?”孙维海一下子来了兴趣:“哪几对啊?”
  “我也不太清楚。”姜拿云说:“好像班长邵世雄与曲明霞走到了一块,邓方荣与孟莉娇成为了一对,还有罗子纯与杨子萱好像也关系暧昧!”
  孙维海略带紧张地听着,他生怕说出“穆晓凡与谁谁是一对”的话语。
  “哦,原来如此。”孙维海说道,他心中的柔情似乎又被点燃了,联想到自己身上,什么时候他和晓凡才能成为别人口中的“一对”啊!
  姜拿云拿出了耳机连在手机上,“哎,你听歌吗?”于是他俩一人一只耳机欣赏起歌曲来。
  真想不到姜拿云的手机中竟有那么多好听的情歌——包括邓丽君的那首《我只在乎你》——孙维海听着听着心中的柔情更加炽热了,他想到了许多。
  他脑中浮现出了半年前他在古琴台坐车回家的情景,同样是回家,两次的心情截然不同,上次是带着愉悦的心情回家,这次是黔驴技穷还乡;上次有众人一同热闹地坐车,这次只有、幸有一个姜拿云同行;上次身旁坐着的是晓凡,这次邻座伊人何在焉?孙维海耳听着那些柔情似水的歌曲,心中觉得自己仿佛真是一个柔情似水的人了。“知否,知否,应是情深意厚!”他心中默默地惦念着她,感受那种痛并快乐着的情稠与牵挂……
  孙维海终于等来了凌晨十二点,十二点已过,算是情人节了。就在刚好十二点的时候,孙维海向穆晓凡发出了一条短信:七夕快乐,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信息发过去的瞬间,孙维海躺在床上,心情万分激动,手中紧紧握着手机,专心听着信息到来时的振动声,可惜信息并不如他想象的来得那般迅疾,他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心想他终于向她开口了。酝酿了那么久,终于向她开口了;表白了若干回(尽管没有说爱),终于向她开口了;经历了这几年的事情,如今他经世致用受挫,柔情一发不可收拾地流露出来,他终于向她开口了,值此七夕刚刚到来之际。七夕之前,他也曾给她发过几条问候的短信,感觉晓凡的语气不如以前那般的温柔似水,他似乎隐隐地意识到了什么,又不便明问。他不是一个多疑的人,反倒认为自己的多情日盛了,他回想起以前的时光,想到了与晓凡的峥嵘岁月,又想到了晓凡送给他的东西,他连忙找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一地观赏,他甚至将那条围巾围在了脖子上——大热天的,他刚围上就感觉一股强劲的暖流深入人的心髓,但他并不觉得那是热,也不觉得是他的错乱之举,他只是要感受那一股子情意,还有她送给他的两张相片,他用心去欣赏,越看越美,越品越有味,致使他心中的柔情膨胀,他在等待一个特殊的日子来向她表达他的欲望,与她确定关系的欲望。
  过了约摸一分钟,手机激动地振动了一下,孙维海意识到短信终于“姗姗来迟”了。他稳了稳心神,怀着忐忑的心情迅速地打开了短信。
  孙维海屏住呼吸看了那条短信良久,她居然婉拒了!他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反正已经表达出了自己的欲望,他索性对她“打开天窗说亮话”,也不再顾及什么“窗户纸”之类的了,“晓凡,我爱你!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好吗?”他激动地发了这条短信过去。
  没过几秒钟,她回复了:“不,我不适合,相信你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女孩子的!”
  “不,你就是我心中最好的女生,不,是女神!我要你答应我的请求,做我的另一半,可以吗?”
  “不可以,我已经告诉你了,我不合适,也请你不要轻易说爱,你还是另觅他人吧,相信你能找到更好的另一半。”她继续婉拒。
  如此孙维海再三恳求,穆晓凡再三婉拒,孙维海的每一次“进攻”都被晓凡“击退”,他有些急了,拨出了晓凡的号码,换来的却是无人接听和关机,这让孙维海情何以堪,他狠狠地丢下手机,拼命地捶打着自己的床铺,他猛地觉得自己心中伊人的形象似乎支离破碎了,他意识到自己失恋了,他内心痛苦得好像自己的精神被抽空了似的,他感到虚无缥缈,无论自己的思想还是身体都轻轻地浮于床上——睡得并不踏实,或者说自己根本没有置身于床,思想也孑然空荡,那一夜,他失恋的同时又失眠了……
  他不明所以,不忍被弃,没有伊人深藏心中那是一种莫大的痛苦啊!这几年来他心中习惯了装着她,一旦有失,他浑身觉着不自在。这是为什么呢?他痴痴地想着,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这样失去心中的伊人,他心中没有了伊人的填充是会百般空虚,万般寂寞的,那种感受不亚于自己津津乐道的精神食粮被焚毁,苦心寄托的精神追求被残摧。
  最近这段日子,他老是做梦梦到她,梦到她的倩影,梦到她的花容,每次他想要伸手去拉她、去抱她时,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微微后退着,并不说话,孙维海如何肯罢手,直扑过去,忽然一片云从天上刮下来卷走了晓凡,晓凡被卷走时是莞尔的,云是洁白的——可见并不是被妖怪掳去。他恍惚记得去年某个时候也做过类似的梦,只不过这次云的行动更直接更迅猛,并无只言片语(咒语),孙维海也没有被吹到九霄云外,对着那偕云远去直上云霄的晓凡,他张大了嘴巴,却呼不出声来;他跃跃欲试,却飞不上去;他想用真诚的眼神留住她,却没那么大的魅力。他只有呆呆地望云兴叹。
  那片云让孙维海印象深刻,为什么晓凡偏爱那洁白无瑕的云朵呢?孙维海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孙维海不若云呢?云是比海高远,但海比云浩瀚啊!晓凡在他的梦中“片云天共远”,孙维海午夜梦回只好“永夜月同孤”了,瞥见天空中的那轮残月,孙维海走到窗前默默地、锲而不舍地寄托自己那胜似冰心的痴心……
  鉴于伊人时常出现在他的梦中,孙维海情之所至,不觉文思斐然,填成了一阕《虞美人·伊人梦》。
  山峦阻隔信微渺,情惹人煎熬。悠然梦里君又见,衷肠恨不倾诉多一点。
  檀口香腮花容貌,飘然云天邈。何时重掇伊人影?相伴天明一生忘不尽。
  在家的日子里,孙维海自然是想念佳人了,他始终不肯死心,就凭晓凡的几句婉拒之词,孙维海能轻言放弃吗?不抛弃,不放弃,心怀之,心念之。他决定用一颗精诚的心去有情地纠缠于她,不管她是否理他;他决定时常发一些表明心意的美丽句子过去,不论她是否爱看。他还酝酿着什么时候邀她来他的学校所在地玩耍,借以当面表白自己多年的心愿,表达自己那微薄却十分真诚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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