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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致用未果希望终落空 初衷有违勇气徒酝酿

作品名称:我与青春发生口角      作者:经世致用      发布时间:2014-01-03 19:49:34      字数:8264

  “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这是毛润之的经典名言,也是他年少时的励志之词。
  高二的时候,孙维海看了电视剧《恰同学少年》,他深深地为毛主席的伟大情怀所折服,尤其是主席的这句掷地有声的名言,孙维海觉得那是相当的经典。他想道:自己买书、看书、抄书不正是在文明其精神吗?所以他在这方面并不吝啬,又觉得文明其精神非一朝一夕之功,故而枕边码上几本书,以资警示之用。晚上睡觉或清晨早起之时,看到这几本书,便知任重道远,学海无涯须夙夜勤学,不可辍也。
  孙维海看书有一个习惯,除了喜欢胡涂乱画外,还喜欢几本书同时来看——这本书看过几章后,便拾来那几本书看几回,他总觉得一本书老老实实从头到尾地读完,再换另一本书来看,多少失了些滋味,他喜欢多个“项目”一起进行。好比有战略眼光的投资者总是“脚踩多只船”。为了使自己充实起来,孙维海看的书可以分为这几类:图书馆借的书、自己买的书,自己下载的电子书(因为前些日子他给黎百川打电话,黎百川就是推荐看电子书的,况且电子书成本很低,而且携带方便,孙维海觉得自己要读的书太多了,自己当然没有那么多的资金来置办这个项目)。于是,他“南下”下载评书的时候,就在网上寻找一些知名的电子书。对于玄幻、魔幻之类的网络小说,他没有任何兴趣——可能是他想象力欠缺得无法阅读下去——他自觉是个不俗的人,所以下载的都是一些经典大家之作,他不管能不能看得懂(甚至会不会去看,都不知道),但是他的确下载了不少,不知自己是真正想要拜读大师之作还是嫌大学时光太无聊了。他也曾私下里怀疑过自己是不是附庸风雅、叶公好龙:那还是高中时候的事了,但是晓凡却一语否定,反而认定他是个不错的孩子,并要他不要胡思乱想的。所以孙维海再也不存在这样的想法了。
  说到野蛮其体魄,那就更无地自容了,他一直想锻炼身体来着,但总是力度太小、强度不够、形式单一、时间断续。所以野蛮其体魄对他来说只是个口号,正如入党誓词里的那句“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一样。
  “小弟,打乒乓球去!”老二招呼着,又叫来了戴多禾。
  “好的,等我两分钟。你和老戴先去。”孙维海回应道。
  “又在抄书啊,饭桶!”倪季承始终不承认孙维海在做笔记。
  戴多禾走过来,看到孙维海在本子上写的十大感悟——
  人生七十年,须立长远志向,须强体质,因为你是一个男人,男人不可孱弱。
  孤独、寂寞是这几年内你最亲密的朋友。
  要学会幽默,不要幽怨。
  要多读书,少发牢骚,但又不得不发一点。
  尽量学会厚脸皮和坚强。
  相信自己是一个特殊的人。
  锻炼口才与笔杆子功夫。
  学会逆向思维,反弹琵琶。
  莫慌,时间总是来得急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要太在意他人的看法。
  于是,戴多禾啧啧几声,开口称赞道:“孙老弟,写的真不错!”自此以后,他果然不再称呼孙维海为“大饭桶”了,而是冠以“孙老弟”的称呼,孙维海觉得这是“十大感悟”换来的最有价值的东西了。
  “好球!”乒乓球台上不时传来一阵阵赞叹声。每当孙维海听到“好球”的称赞时,他便想到了“好人”一词,他猛然觉得“好球”很容易从人口中喊出,而且是带着兴奋;而“好人”却罕有直呼出口的,即便说出来也是语气凝重,还会附带些修饰语言如“真是个”之类的,可见“人事”要比“球事”复杂得多,至于要人来处理球事那就更复杂了,尤其是中国足球。难怪人们愤怒又无奈时总爱说:“那还处理个球啊!”
  三人当中,孙维海的球龄是最长的,他小学时就开始接触到乒乓球——那时还是水泥筑成的两个球台,台子较高,他个子不够就垫砖来打,如今他个子高了,但是他跟老二、老戴打球,还是占上风的,他俩以前都没怎么沾乒乓球,尤其是老戴,现在基本上还是处于学球的阶段,手下出球的力度柔软得像女人的手绢。其实,孙维海在染上下载癖的时候就没少打过乒乓球,他那时经常和老三过招。辛默吟的劈球威力大、速度快、角度偏,弄得孙维海跑来跑去的,忙得团团打转。每接一个劈球,他都缩一下脖子,咧一下嘴巴,倒好像那飞过来的不是一小团塑料,而是一枚定时炸弹。当然了,孙维海最多只能够挡住三个这样的劈球,最终还得跑老远去捡球。他将乒乓球捏在手中,心想这么个小玩意儿竟能将人弄得气喘吁吁还乐此不疲,真的有些不可思议。当初发明乒乓球的人是多么的了不起啊,乒乓球的成本低价格廉,打起来还真见水平,很有意思,看着那小巧玲珑的乒乓球在台子上乒乒乓乓的蹦来蹦去,孙维海心中好像奏起了美丽的音符,于是心痒难耐,不忍弃拍。
  说起他上大学后第一次打乒乓的经历,那还得将时间回溯到上个学期——那天清晨的情景,他依然记忆犹新。
  那天,孙维海起了个大早,准备到操场上跑两圈,暖和暖和身子,驱逐一下寒意。当他路过乒乓球台时,只看见一个女生在那站着,好像在等什么人。既然素不相识,他继续往前走着,忽然听见似乎有个声音叫他:“喂,打球吗?”孙维海没留意,朝周围望了望,看见她举着球拍招呼道:“可打球啊,你?”孙维海顺着声音点点头,跑过去接过了球拍,伸伸手才知道,此女球技不浅,弄得孙维海有些招架不住,他集中全部精神,使出浑身解数,一脸严肃的,勉强与她打了个势均力敌。而她却全身放松,有说有笑的。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系的?读的是什么专业?”她显得活泼极了,而且声音传到孙维海耳朵里,显得那么古怪而新鲜而悦耳,孙维海觉得她除了性别与自己不同外,口音也与自己全然不同,跟这样的异性女性聊天,他感到这着实是一种享受,立刻回答了这一连串的问题。
  孙维海顿了顿,觉得有必要问一下对方的基本情况,于是操着一口带杂音的普通话与她交流。万幸的是,她竟然听得毫不费力,孙维海顿时生起一种荣誉感,自以为侉子遇到了知音者,能够轻松与其悟言一般。
  她继续谈笑风生着,孙维海则“顶风”而答,他忽然觉得自己口才了得,正在得意之际,对面谈笑而生的“风”吹偏了乒乓球,一个巧妙的擦边球顷刻之间诞生了,孙维海眼疾手快,将拍子扔了出去,于是奇迹产生了,他竟然将球扶正了,落在了球台中央,孙维海还沉浸在惊喜中,不期对方一纵身将球带着力度又抽了过来,直扑他的鼻梁,孙维海惊慌之际,手在鼻子前方一寸左右猛地一捧,“活捉”了那小家伙,掌心顿时火辣辣的,乒乓球也似乎成了烫手的山芋。
  “欧也,我赢了!”她欢快地蹦了起来,发出爽心的笑声,孙维海只好跟着龇牙:“好——球!”其实他想说的是“好疼”。
  “肖敏,我来跟你过招!”旁边突然闯出了一个矮矮的女生,占据了他的“席位”,孙维海眼见球拍已然落于其手,只好将烫手的“山芋”痛快交出。
  “卢静,你跑了几圈?”她问道。
  “没跑几圈,在操场散步来着。”她回答。
  于是,孙维海默默地退出了。后来肖敏做了他同班同学褚广尧的女朋友,毕业后没多久就嫁给了褚广尧。在以后的日子里,卢静则和他球场交锋许久,算作是乒乓球友了。
  寝室里,倪季承光着膀子趴在地上做俯卧撑。他做的俯卧撑十分标准——身子完全下去了,肚皮几乎贴着尘埃,双臂一屈一直,上面的肌肉有棱有角,凹凸可见。他做了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浃髓沦肌。
  “季承,真他妈的强悍!”老大许武略挑起了大拇指。倪季承不为表扬所动,做完他自己规定的五十个后慨然起身,抖抖身上的肌肉,作炫耀状。
  老二钱仲豪一下子来了兴趣,主动趴在地上做了三十个俯卧撑,接着老三、老五、老六、老七也纷纷效仿。想不到,倪季承的这一举动竟引起了这么多人的响应。
  “小弟,去做几个试试!”钱仲豪催促着。
  孙维海犹豫片刻,看了看坐在床上抽烟的许武略。老大当即心领神会,正色道:“小弟,看我干啥?你老大随便搞搞就三五十个,不差这一回锻炼!”说完潇洒地掸了掸烟灰。
  “饭桶,别抄书了!来做几个,瞧你那衰样!”倪季承以首倡者的身份命令道。
  于是,孙维海只好献丑了,趴下来刚做到第十个就感觉肚子快被拉破了,正欲起身,老二钱仲豪走过来压住了他的后背:“别起来,坚持做下去!”
  孙维海又咬着牙狠心做了五个,感觉肠子都快扯断了,不顾老二的鼓励,站起身来。
  “那歇会再做,争取下次一口气做二十个,以后递加!”老二拍拍孙维海的肩膀,“不过,你做得还挺标准的。”
  “我靠,这也算标准?屁股撅那么高!看我的,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标准的俯卧撑!”说完表演了起来,边做口中边报数,果然他的身子呈一条直线与地面平行。孙维海看了,只有夹杂着佩服的自卑。
  “真是湖北第一猛男!”老大说道,从床上下来,递给倪季承一支烟。
  倪季承道一声“不用”,又做起了俯卧撑直至任务完成。
  自从倪季承秀了俯卧撑后,孙维海脑中无论如何也忘不了他那肌肉突起有致的样子。他想:锻炼肌肉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但只要自己决心去做,尽力而为,多少会有些成效的,让肌肉突起困难重重,但使之若隐若现并非难事。所以他一有空也会做几十个俯卧撑,锻炼锻炼筋骨,争取肌肉似有若无的模样早些勾勒出来,以遂心愿。
  孙维海读了几本书,心便大了不少,觉得自己虽不是学富五车,学富半车总该是有的。况且近两个月来,他的确是看了几本书,底气增长了不少,更为重要的是,他觉得内心的空虚被填满了。他又看看自己抄的笔记,感觉那仿佛是从书中采撷而来的精华。每读完一本书,他都要抄写一些里面的话语,然后记录上抄写的时间(具体到几点几分),抄写的地址、抄写时的心情甚或天气都曾涉及到,把日记的某些写法应用到读书笔记中,估计是孙维海抄书的一大特色吧,他想这样就能证明大学时光没有虚度,不信查看他的笔记,有时间为佐,而且尽量不将时间离得太远,有时不得空就随意写句话,抄上几个词语的解释,随即注明日期,以表示那天看了书,做了事,良心上也好受一些。
  天气愈来愈热了,孙维海敢在寝室里光膀子了,换作以前的话,他是绝不允许自己的“春光”(哪怕是上半身春光)大泄的——当然洗澡的时候除外——现在他那肌肉虽少得可怜,但已经呼之欲出了,所以他内心深处多少觉得自己是个文武之才。
  “暑假快到了,我不打算回去了。小寇,咱俩一起留下来兼职吧!”寝室里辛默吟朝着寇世炜煞有介事地说。
  “暑假这般热能够做些什么呢?再说头一个暑假干吗要去兼职呢?好好在家凉爽一夏不好吗,偏要给自己找罪受。”小寇边捣手机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正是因为第一个暑假才更有兼职的意义嘛!就是不知道谁能帮忙介绍兼职的工作。”辛默吟喝了一口水,认真地说道。
  “我倒是认识一个人,就在我们阳光青协里。小弟,说起来还是你老乡呢!”周文轩插话了,“她好像在帮一个中介公司招兼职人员,那天听她说了一嘴,下次我帮你们问问。”
  “男的,女的?男的就不要说了。”小寇脱口而出。
  “女的,当然是女的……”周文轩说。
  “长得好看吗?”小寇立马将手机丢在一边,探着身子问老五。
  “嗯,长得还行吧。”周文轩从不背后说某个女性难看,除非她是芙蓉姐姐或者凤姐(那时候罗玉凤还未名声大噪)。“小弟,当初叫你入阳光青协,你偏要入什么墨海香。阳光青协里有不少你湖北老乡呢!”老五对孙维海说道。
  “唉,别提墨海香了。”孙维海摆摆手。的确,墨海虽香,但毕竟是个小社团,怎比得上偌大的阳光青协呢,这就好比小小的民营企业不能与堂堂的国企相提并论一样。
  “那小周,你就帮忙问问她吧。”辛默吟说道。
  “光问问不行,有机会我帮你们看看。”小寇自告奋勇地要法眼一辨——显然他指的是审美了。
  “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然而辨别美人可比辨别人材简单多了,辨别美人只需要短短的几秒钟或者说是一瞬间,惊鸿倩影掠过便知晓其美丑与否,难怪古代不少帝王热衷于选美而迟滞于选拔人才,盖因美人易辨,人材难识之故。
  “我不去了,你们几个好好去做你们的兼职仔吧。”寇世炜说道。自从那次周文轩把阳光青协里做兼职招聘的那个女生指给小寇看后,小寇大跌眼镜又大跌其脚,认为她长得实在是大欠火候,故而力辞去做兼职仔,那态度坚决得有如林则徐立誓销烟,康有为矢志保皇一般。
  就这样,只有辛默吟、周文轩、孙维海三人结成了阵营,答应暑假里去做兼职,而介绍他们去的正是周文轩提到的那个女生——靳玉恬。
  最后一门期末考试,周文轩、辛默吟运笔如飞,很快就交卷退出了考场,孙维海正在搜索枯肠,忽而抬眼看见窗外俩人正朝他眨眼睛使眼色,他犹豫再三,迅速地画了几笔也交卷出了考场。
  “小弟,太慢了!我们都等你一刻钟了。快去那家中介公司,走!”周文轩急切地说,因为他们约定下午四点和公司负责人见面,现在是时候出发了。
  三人乘了两趟公交,又弯弯拐拐走了许多的路,终于抵达了中介公司——思齐中介。靳玉恬曾经带仨人去过一回,可谓是道路曲折,这次他们三人一路寻觅着,穿过几个小巷,越过几个垃圾堆,爬上几个陡坡,三点五十八分的时候他们终于在一层阁楼上寻着了它。孙维海第一次随靳玉恬去时就感觉像是在迷宫里绕来绕去一般,此番“二进宫”更是加深了他的这种感觉。他心想:如此隐蔽的中介公司真是不易发觉,倘若解放前夕国民党特务在此设置一个情报机构,那绝对是一个极佳的场所,现在用来忝充中介公司真是大材小用了。
  一路上,孙维海跟着两位“兄长”自然不会走岔了道,但他的心情却似这段路程一般起伏不定。他心中孕育起来的经世致用的思想又在翻滚着,几近沸腾。有了这种思想,还需要有胆量付诸实践才行。如今实践的场所近在咫尺,孙维海拼命鼓足勇气,随着老三、老五走进了这家中介公司。
  公司不大,但宣传标语极多,全是励志之词,忝作企业文化了。凡是一个团体规模不大,硬件设施不强,便在软件配置方面狠下手,下狠手,诸如企业文化、精神面貌方面要多多地宣传,大大地包装,好比一个襁褓中的女婴儿,为了显示其身份的高贵,非要给她戴上珍珠项链手镯之类的东西,弄得她那娇小的身躯不堪重负以致哇哇直哭。
  “你们来了。”一位身着西装的年轻人朝他们说道,“来,这边坐。”
  “好的,谢谢夏经理。”辛默吟、周文轩异口同声地说,孙维海随着他俩的话音点点头,代替了致谢,他私下里认为肢体语言(譬如点头致意)比说客套话意义重大,抗日战争时期,沦陷区日伪政府就曾规定,凡是中国人路上遇到日本人,就必须采用鞠躬这一肢体语言,而不明文要求说“你好”,由此可见一斑。
  本来,三人前些时候在靳玉恬的带领下来过一次,而且通过与夏经理的交谈,他们得知夏经理跟他们大学同校,算来是他们的学长了。有了这一层的关系,他们觉得事情应该容易多了。到时候有了一份合适的兼职工作,赚了点小钱,一定请夏经理喝酒吃饭抽烟,三人还七嘴八舌的议论过——还没找到工作,就将工作以后的事情都计划好了,正是新青年的特色,谈不上高瞻远瞩、未雨绸缪,只能算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上一次来的时候,三人冲着学长师兄这层关系,毫不犹豫地就出了八十块钱各自办理了一张会员卡,因为只有VIP客户才能享受被介绍工作的待遇,而成为VIP的条件就是交纳八十元的现金。有了这张会员卡,大学期间都可以被介绍兼职工作,不满意的话可以给你调剂直到你大致满意为止,可见会员卡大有用焉,于是三人二话没说,只一个简单的交钱动作便顺利升级成了VIP身份。
  办理了会员卡,接下来就该挑选工作岗位了。夏经理连忙拿出了职位表,饶有兴致地向他们介绍兼职情况。也许是念在“师出同门”的情谊上,也许是招聘的职业使然,还可能是看在每人八十元的“报名费”的情分上,夏经理鼓动腮帮子,吐出那三寸不烂之舌,搅动周围的空气飞快地流动起来,孙维海仔细地听着,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带个笔记本做点记录,否则的话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从他嘴里滚出来的信息。
  经过一番“洽谈”——其中百分之八十是夏经理在谈——辛默吟选中的是市场调查员,周文轩选的是送货员,而孙维海却不知从事什么兼职工作,只好推说容他思虑几日,并无表态兼职倾向。于是三人便辞了夏经理,并约定期末考试后再来详谈以决定兼职事宜。
  在孙维海的印象中,最为稀松平常的兼职工作就是发放传单了。对着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路人胡乱地塞上一张了事。但是孙维海觉得那是一份没有任何价值的工作。当然了,肯定会有人说发传单并不仅仅是发传单,而是一个与人交流的过程,可以锻炼人的忍耐力,然而孙维海觉得他已经忍耐很久了:耐住寂寞读了两个多月的书,现在是该爆发的时候了。所以,他思量再三,有意从事搬运工这项工作,好散发掉身体内积聚起来的一部分能量,证明自己学有可为,学有可用(或许这就是他头脑中所谓的经世致用之举吧)。说实话,孙维海所谓的“读书”指的是读闲书,读了几本闲书,就容易生些闲气,发些虚无缥缈的牢骚,若不找些事情做做——哪怕是体力活练练筋骨也行——恐怕就会一腔热血无处抛洒,届时郁结于心,久必成疾。况且他想通过当搬运工来强健一下体魄,锻炼出一点肌肉,使他那隐形的muscle果断地破茧而出,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二次入思齐中介,孙维海便鼓足勇气选中了搬运工,老三、老五坚持原意向不变。当三人最终确定工作意向时,夏经理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如他的姓氏那般生机盎然,而是略显秋意了。刚才打招呼时还不觉得,现在坐下来面谈便披露无疑了。只见夏经理缓缓地点燃了一支烟,冲着孙维海说话了。
  “搬运工累得很,挺费体力的,以前做搬运工的都是五大三粗的高个子,干不了几天就叫苦不迭的罢职了。你这么细皮嫩肉的,能耐得住吗?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别把身体累垮了,划不来的!”
  孙维海听罢,呆呆地望着夏经理,正想说点什么,夏经理又朝着老三说道:“市场调查员,这个工作嘛,说实在的,要根据你的调查结果来支付报酬,除非你能拿出很好的调查结果来,否则只能是自己贴钱还浪费时间与精力。”一语说得辛默吟语塞。
  “至于送货员嘛,也是一个要命的活,免不了要一天到晚跑个不停,一天下来又晒又累的,连口水都难得喝上,也不是个轻松的活,保管你叫苦不迭。”夏经理也对老五说道了一番。
  “那进工厂是不是轻松一点?”周文轩突然发问,“至少不会晒黑啊!”
  “呵呵,哈哈。”夏经理冷笑了两声。孙维海隐隐觉得夏经理不似上次那般慷慨激昂了,而是话语中夹杂着冷水直朝他们淋过来,扑灭了他们心中的希望之火。果然,这个经理有点冷,只见他迅速地深吸了一口烟,又慢悠悠地吐出来,不屑地说道:“晒黑?哦,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他眉头又抖了两抖,“不仅不会变黑,还极有可能变白——让机器的蒸气给熏白的,那个滋味真是,真是太难受了!”接着,夏经理掩口遮鼻,仿佛感觉到了那股蒸气熏人难受劲。
  孙维海见状,肚子里一阵咕咚响,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反胃,便强压住涌上来的清水,又瞧了瞧老三、老五,只见老三紧锁着眉头,低头不语,老五拿过来职位表,漫不经心地看着。
  见三人犹豫不决的样子,夏经理又缓缓地说道:“现在兼职工作不是那么好做的,受的累太多,受的约束也不少。大热天的回家好好过暑假去吧,干吗活受这份罪呢。”与小寇的语气似乎如出一辙,夏经理对他们仨进行了“策反”工作,并声明若不是他们的师兄,是绝不会对他们说这么多的,言辞之中透露出一丝恳切的神情。
  “对了,这位同学叫孙……”夏经理指了指孙维海,孙维海顿了顿,连忙回答:“孙维海。”声音微弱得像快要断气的患者。
  “哦,孙维海同学。像你这样的进厂,脸蛋只会越来越白的,真的,让蒸气给熏的——脸色白里还是透白!”夏经理又深抽了一口烟,再一次强调了小白脸是怎么炼成的。其实,夏经理的意思是,当“小白脸”很简单,只要胡乱地进一下厂子就可以了,然而白里透红的滋润脸色是很难调成的,所谓白里透红,与众不同;白里透白,胃口大衰。果然,夏经理的话音刚落,孙维海便觉得口中的那股清水又要冒将出来,他再次用力往下咽了咽——只听过咽苦水、咽被打落的牙而没听过咽清水的,所以孙维海的肚子不适应地又“咕咚”一声,他连忙用手捂紧了它。
  “什么声音?”夏经理边吐烟圈边问道。猛然看见孙维海手在肚皮上按着,一脸的尴尬,立刻明白了八九分。“在工厂吃饭可没那么讲究,得按时就餐,上班时间没那么多闲工夫大饱口福。”夏经理面对着肚子叫了一声的孙维海,有些无奈又好笑地说。
  孙维海感觉到兼职不是那么好做的,兼职仔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虽然他没有当过,单从夏经理的口中便知晓了个中滋味,尤其是夏经理一再强调的那股熏人的白蒸气让孙维海心生恐惧,心生退缩之意,他想到自己不是馒头,没必要那样去蒸;又想到包子有肉不在褶上,没必要非得暑假去做兼职。于是,他酝酿已久的勇气陡然间消散了,好容易点燃的希望之火也顿时熄灭了,他觉得自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还让人踩上几脚,把那最后几缕气息挤压殆尽,空留一副软皮囊。他所推崇的经世致用刚刚萌芽便因营养不足、底气不厚而被扼杀,当然不会开花,更别提结果了。想到这些,他不禁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他当天傍晚就去了火车站,买好了第二天晚上的火车票,回到学校里,已是晚上十点钟了——正是莘莘学子们包夜的起始时间,他麻利地从兜里掏出秉志网吧的会员卡,便一头扎进了“南下”的洪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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