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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沟壑岁月 第十二章

作品名称:我与青春发生口角      作者:经世致用      发布时间:2014-01-02 13:28:58      字数:9492

  第四篇沟壑岁月
  大学的时光虽说自由,但自由久了多会走向散漫。尽管如此,大伙还是拼命追求自由。上大学以前,封闭式的管理使得大家对自由心向往之,千方百计冲破校门围墙等防锁线。迨入大学,猛然解除封锁,自由任出入,通宵达旦归,胆子顿时大了下来,忽而又大了上去,于是整个人从头到脚,便觉浑身是胆,气盛不少。
  人们常把“自由”与“散漫”连用,正如人们常说功高盖主一样,自由度愈大,散漫来得愈快愈猛,当代大学骄子自律性之差,好比老鸨无法抗拒嫖客的银子一般,故而散漫风行,大有并驾于自由之势,于是青春的土地逐渐荒芜,平整的沃土逐步撕裂成凹凸的沟壑,岁月始告贫瘠。
  ——前记
  
  第十二章 疯狂上网染下载癖
   率尔读书作狂悖人
  秉志网吧是学校附近设施最好,网速最快的一间网吧,它生意之红火,好比当年北京的八大胡同一般,出入其中的人不计其数,昼夜难息,在网吧上班最不失热闹,看着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景象,网吧老板心里抹了蜜似的甜。当今经济萧条之际,网吧等诸多承载人精神寄托的地方格外受到欢迎,一头扎进网吧的精神世界里,表示自己有事可做,能够打发掉无聊的时间,宣泄出内心的情感,好比受了委屈的媳妇归宁父母,哭着喊着要痛诉心中的幽怨,也算作一种有效的解脱与自然的规避。
  “给我办张会员卡,充一百。”说着孙维海迫不及待地掏钱。秉志网吧的柜台上,孙维海与钱仲豪刚刚作出决定,办理该网吧发行的会员卡。有了某个地方的会员卡,就意味着要成为它的常客了,否则的话是绝对不合算的。想到这,孙维海不免有些担忧。自从上大学以来,他也不少出入于网吧,但总能克制住自己,一星期最好只上一次网,每次控制在两到三个小时,如此算来,一个月也就十来个小时。在寝室同学中,算是上网少的了。但办理会员卡的确优惠多多,不仅上网价钱便宜了不少,还赠送一定的上网时长,无形之中就对人产生了诱惑。他俩筹划再三,觉得出一百元钱办理一张会员卡,上网一律五折,另送五十小时免费上网,挺合算的,至于对人的精神诱惑,那就不值一提了,上网次数越多,也就越有可能转化成精神享受。好比老人们闲时到茶馆随便坐坐,小小地消费一下,久而久之也就成为一种难以舍弃的习惯了。况且吧主开出的条件如此优厚,拿着这张一百元办理的会员卡,就意味着拥有一百五十个小时的上网时长,也就是说它价值一百五十元。花一百元的价钱买到一百五十元的产品,何乐而不为呢?想罢,孙维海的隐忧烟消云散。
  拿着新办的会员卡,孙维海心里莫名地涌上一种踏实感,好比购物带足了钱,跋涉备足了粮,顿时精神大爽,胃口大发,和钱仲豪一提,便直奔烤鸭店,买了半只烤鸭,犒劳犒劳自己。
  有了烤鸭这道菜,孙维海和钱仲豪俩人的午饭吃得有滋有味,片刻工夫就将半只烤鸭下肚。孙维海一抹嘴巴,回味着其中的味道。钱仲豪朝他一乐:“小弟,要不再去买半只?”孙维海心一动,脑子一热,立马摸出十五元钱,再次飞奔烤鸭店,半个小时后,餐桌上堆起了浅浅一层鸭骨头。
  “小弟,多谢你请客!”钱仲豪抹抹嘴巴,代表他吃得很好;又摸摸肚子,代表他吃得很饱。而丝毫不提与他的姓相同的那个字,孙维海原本指望跟他AA制的,看来是不可能了。好你个钱串子!孙维海心里想着,结果口应心景,刚喊出一个“钱”字,便立马打住,急转口型,说道:“钱——老二(他特意将‘钱’字说得很重,拖得很长,颇有周星驰戏里的口风),下午没课,怎么安排?”
  “先回去睡个午觉再说。”钱仲豪一脸认真地说,的确他有个午睡的习惯,哪怕只半小时也要躺上一躺,好比信教的人必须做礼拜一样,是不可或缺的一种功课。
  孙维海在钱仲豪的撺掇下先办了会员卡,后买了烤鸭,此次断不可同他回去一齐午睡,便撇下他,径直走向网吧来。
  说来也奇怪,究竟他为何直奔网吧,孙维海不得而知,正好网吧所处的位置在南方,所以不少人都管去上网为“南下”,至于孙维海手中的会员卡似乎成了一枚小小的指南针,指引他向网吧航行。
  一到网吧柜台,孙维海便潇洒地掏出会员卡,开了一台机子,他偷眼往周围一瞧,有不少的面孔,小寇、许武略、倪季承、陈攻玉,还有隔壁寝室的小崔、小桂子、阿飞,班上的牛景福,同为湖北老乡的甄妙青,他们都来了。孙维海轻轻地跟附近几位打了声招呼,谁知他们全然不理。原来几个人都沉浸在游戏里,外界的呼声自然是充耳不想闻,充耳不能闻的了。
  孙维海只好自己一人默默地上网,他登了登QQ,看了看新闻,觉得不过瘾,没有什么乐子可言。他记得小寇说过:不可以游戏人生,但人生需要游戏,在网吧里玩游戏,相信对于小寇来说就是最大的乐子之一了,此刻他不正在和他的CF团队并肩作战吗?但孙维海有什么乐子可言呢?上大学以前,他去网吧的次数也就那么几回。除了前年到黎百川家里玩时跟他到镇上泡过几回网吧以外,他就是一个深拒网吧者,还记得那年穆晓凡邀他同去上网,他却以“并不想去”而婉拒。既入大学,他胆子大了不少,他是敢独闯网吧,来去任性了,但却丝毫不会玩网络游戏——玩网络游戏可是不少“南下”者娱乐的重头戏,没有了它,便少了许多的消遣,断了那发泄的渠道——这就好比一个不会唱歌的人走进了KTV,一个不会骑马的人来到了大草原,只能是闲逛了。而且他也没那个心思去学玩游戏,他骨子里认为一个人是否喜欢玩游戏是天生注定了的,是从小就培养起来的,而他从小没这方面的锻炼,现在也没有这种需求,也就少了那份学玩的动力了。
  过去的十九年中,孙维海觉得自己是缺失了许多东西的,与他同龄的人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他似乎好多都没有看过(可能是他记性差,看过忘了的缘故),听过唱过的歌他似乎好多都不知道。迄今为止,他能够完全唱出来的歌应该只有两首——一首《国歌》,一首《三国演义》主题曲《滚滚长江东逝水》,至于军训期间学唱的几首歌早已淡忘,只隐约记得几句歌词而已。他对歌曲的关注,对音乐的喜爱似乎也“发育”过晚,直到高考结束,他才对音乐感到兴趣,一遍一遍地听刘欢的《从头再来》,听许多的老歌,他猛然发现那真是一座文化的宝藏:优美、深邃的歌词配上动人、铿锵的旋律,塑造了一曲曲动人心扉、扣人心弦、引人共鸣的音乐。的确,音乐不仅“音悦”,而且词美,音乐的伟大在于歌曲之迷人,启发人,鼓舞人,滋润人的心灵,音乐的背后实则蕴含着文化,歌曲的谱写印证了作者的文化修养与内心感悟。
  “若临歧舌不知韵,如入宝山空手回。”他发现原来有那么多的好歌,不禁起了喜爱之心。孙维海一下子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爱歌、爱音乐的人了,但好的音乐不是上网听一下就可以的,它需要反复去听,去欣赏,去品味。于是孙维海作出了一个决定,将经典好听的歌曲网罗着下载下来,他已经知道有一座音乐宝库,为什么不去开采呢?为了不使自己“宝山空回”,他当起了勤恳的“樵夫”。
  寝室里的小寇、辛默吟都是爱音乐的人,手机里都收藏了不少的好歌。古今中外的、深沉活泼的、典雅俏皮的,都装在了那张小小的内存卡中。孙维海这些日子天天缠着小寇,时时请问老三,不过一个星期就搜集了不少的好歌,他把它们记录在小纸条上,装进裤兜里,随身带着。“等凑齐了一百零八首歌曲,我再去把它们全部下载下来,以娱双耳。”他时常这样想并在寝室宣传着,但一百零八首不是那么容易凑的——比梁山上凑齐一百零八将可难多了——这不,现在他列的清单上只不过五六十首歌,他已经尽心尽力去搜罗了,经典的歌曲似乎都躲着他,他四方寻问,八方打探好容易才积累起这些歌曲。
  “哎,小弟,你别问了,到网上搜一下不就行了!”小寇不耐烦地对他说。
  “我搜了啊,也没有多少啊,都记录在案了。”孙维海举了举自己的那张“清单”。
  “小弟呀,要学着运用高科技啊。多上网查查就知道了。”辛默吟跟他提议,“三爷睡觉了,别吵!”
  “饭桶,买碗蛋炒饭来边吃边想吧!”倪季承一旁讥讽道,他时时不忘饭桶的称呼并一如既往地这样称呼着孙维海。
  “废物,给我闭嘴!”孙维海还击道。
  “小弟,你真是死脑筋,干吗非要凑齐一百零八首才下载?想到几首就先下载呗。”老二钱仲豪发话了,在他的眼中似乎认定孙维海是个很奇怪的人。
  孙维海一想也对,便默默接受了“钱串子”的建议。而且他决定以后有什么难事都要咨询一下老二(他对日常琐事的处理有着一些很好的点子),或者让老二有什么好事都要带着他,和他共同分享。前些时候就是钱老二发觉了一家烤鸭店,看着感觉不错便向孙维海推荐了,力劝他隔三差五地可以买半只来改善一下伙食;没多久,老二看中了秉志网吧推出的优惠“活动”,便建议办理一张会员卡,于是俩人一起奔向了吧台……
  “想什么呢?对着机子发呆。”一只手搭在孙维海肩膀上。
  “是你啊,老二。”孙维海感到疑惑:“不是在午睡吗,你?怎么也来了?”
  “刚躺下一会儿,戴老头就吵着非要我陪他来上网。没办法,被他弄得睡不着了,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只好‘南下’了。”说着钱仲豪指了指身边的人。
  此人就是戴多禾。戴多禾中等身材,体格健壮。“健壮”二字用在他的身上就好比古文里的偏义复词一样,偏用了“壮”的含义,至于“健”字只是陪衬而已——显然他是壮而不健的人。多禾兄仪表堂堂,只是略显少年老成:年纪不大,头上已有不少银丝,额头上爬起了几道深深的皱纹,故而钱老二给他取了一个诨号——戴老头,而多禾兄也不是吃素的,后来,他顺口给老二安上了一个“钱老贼”的“头衔”,原因是老二的确很“贼”,从不肯轻易干些亏本的买卖;打乒乓球时老是打得过却不容易将老二彻底打败,他似乎很耐打,总能够“起死回生”;老二的个头不及孙维海与戴多禾,力气却比他们要大,论掰手腕俩人都不是他的个儿,好像历史上被称作老贼的人都气力不凡(董卓可以为证):故称之“老贼”。
  孙维海和戴多禾早就认识,只是平时接触得不多,这次幸得老二引见,俩人热情地打了声招呼,一起坐下上网。从此,他俩成了很好的朋友。后来,仨人——钱仲豪、戴多禾、孙维海组成了“行管三剑客”,而他们之间时常互称钱老贼、戴老头与孙老弟。
  “没事做下你的歌呗!”老二冲着孙维海说。
  “对哦!我刚才正想这事呢。”孙维海如梦方醒。
  就这样,孙维海从裤兜里掏出了那张歌曲清单,开始了他的下载之路。
  那时的孙维海竟不知道有“酷狗”,更不知道能在里面下歌了。所以他只好在“百度”里忙活,一首一首地输入歌名,一首一首地下载,搞得他头晕目眩,叫苦不迭。后来他发现没有歌词的歌听起来甚是不爽,因为有些词听着实在是模糊不清,有了歌词就能弥补这一缺撼,于是他又一首一首地下载歌词,和歌曲相匹配,弄得他焦头烂耳。但他坚持地认为没有歌词的歌非他所求者,也不能有助于他欣赏、品味音乐的内涵美,好比只听到美女的婉转歌喉而没有目睹她的花容月貌是不能算作审美的——孙维海,为了达到你心目中的审美标准,你只好辛苦一番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几经周折,孙维海终于下好了清单上的歌曲。每当无所事事之际,他就聆听这些美丽的音符,时不时还看着上面的歌词,哼起几句,貌似享受极了。
  孙维海从小寇处得到了《把根留住》,但并没有得到童安格那深沉厚重的歌喉;他从辛默吟处得到了《暗香》,但却没能拥有沙宝亮那清丽高亢的嗓音,他比不了小寇哼《真心英雄》时的潇洒劲儿,也赶不上老三唱《白色恋人》时的深情范儿,甚至他连老四唱《花太香》时的那种醉心味儿也没有,更赶不上老大唱《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时的那种放荡样。一言以蔽之,他五音不全,六艺阙如。
  自从他网吧里郑重结识了戴多禾以后,孙维海发觉戴老头也挺懂得音乐的,向他请教几番,孙维海又觅得了不少的好歌,再加上他一如既往、勤勤恳恳的“百度一下”,终于凑齐了他心目中的一百零八首经典好歌,总算了他一桩心愿。
  看着下载好的百首歌曲,孙维海心里美滋滋的,他感觉自己上网没有白白浪费时间,就好像渔民出海捕捉了许多大鱼一般。他渐渐觉得上网不下载就好比逛街不买点东西,心里总觉空落落的,真不知道上学期他上网是怎么玩过来的,无非是看看电影,查查资料罢了,如何比得上这下载的好处——下载的东西可以永远储存着,啥时候想看啥时候看,绝不会“过时不候”的。
  光有歌听是不够的,那是不能充分地满足视觉享受的,于是孙维海又开始了他的另一下载之旅——下载电影或电视剧,以娱双目,填补他心中的空虚。一想到这,孙维海就感觉下载是一种乐子,因为下载之后便是享受与滋润……
  下载影视剧与下载歌曲是完全不同的,歌曲好下,影视剧下载就有了一定的难度,好比用一个词语造句容易,用它来写一篇文章就困难许多。对于如何下载视频,孙维海是一无所知,但他知道“百度一下”,于是便在网上搜索尝试一番。
  那时孙维海的电脑技术的确令人“刮目”,他用了N个小时的时间,不知注册了多少个“账号”,申请了多少个“邮箱”,阅读了好多种下载方法,仍是不能奏效,气得孙维海直跺脚,连拍脑袋。后来他在“钱串子”的协助下,终于勉强学会了——能够在土豆、优酷网上下载视频,他高兴极了,好像学会了一门高超技术似的,尽管在别人眼中只是小儿科伎俩,但孙维海却倍感满足。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有的人喜欢上网玩游戏,有的人喜欢上网聊天,还有的人喜欢上网看新闻,读时事,而孙维海独爱上网下载,这不他刚学会了下载视频,就千方百计寻找各种电影与电视剧,他脑子里翻腾着,忽然想到了平时自己嘴里经常嘀咕的以壮气势的一句话——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干干净净!于是他像找到了一件美差事一样,兴致勃勃地下起了《大宅门》,每当电脑屏幕上提示着“下载完成”的字样框时,孙维海就像农民看见颗粒归仓一般高兴,而且他就着下载《大宅门》的时候还可以在“秉志影院”里观看不少的影片——因为网吧的网速还行,完全可以下载、观看同步进行。孙维海看完一部电影,已有“十几粒粮食归仓”了。所以他做出了一个非常美妙的决定:以后上网边下载电视剧边看电影,电影看完,电视剧也能储存不少集。而且在孙维海眼中,电影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得懂的(他看《疯狂的石头》时便觉蒙头转向,迷迷糊糊的),区区的两个小时便将人物的命运一发表现出来,的确是浓缩提取与凝练后的产物,既然有一定的广度深度,不少人便走马观花,反正只有两小时左右——过去了便过去,没必要计较。而电视剧则不然,喜欢娓娓道来,将每一个细节尽量展现在观众面前,备述周详。既然有如此细致的叙说讲解,加之电视剧又善于铺排剧情,制造悬念,吊人胃口,不少人便饶有兴趣地看着,况且电视剧能够连续打发时间,陆续填补人心灵的空缺,比起两小时的“精神享受”可强多了。
  自从有了会员卡,孙维海上网的频率、次数与时间比以前多多了,用以前的眼光来看,现在的他可算得上是疯狂上网了。然而他知道任何事都有相对性,强中自有强中手,疯狂更有疯狂人。和老大、老三、老六、老七比起来,孙维海的上网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他从不担心自己沦为网虫。换句话说,孙维海没有机会或不够资格成为网虫,他尽可以疯狂上网,肆意“南下”玩下载,没人顾得上搭理他,指责他迷恋网吧,是个“南下”瘾君子。
  《大宅门》长达七十二集,孙维海四次“南下”就将它全部下载完毕。然而区区一部七十二集电视剧是不能满足他的下载癖的,正如西门庆不能满足于只拥有一个女人一样,即使她是花容月貌的“金瓶梅”。
  继《大宅门》之后,孙维海又陆续下了《浪漫满屋》《太祖秘史》《井冈山》《戚继光》等多部电视剧,就着下载的时候,他也胡乱地看了一些电影,偶尔记住了几个名字,几句台词,几张若隐若现的脸庞。每次下载完毕后,孙维海都兴致勃勃地将“囊中之物”看完抑或欣赏完。不知不觉已这样度过了一个多月,一个多月以来,孙维海都忙于下载,他的心思与课外时间也有不少付之于“消灭”下载的产物。这段时间内,他俨然觉得自己是充实的,他的心灵也得以寄托一二,好比长久失业的闲汉寻得一份临时打杂的工作,遭人白眼的泼皮暂时觅得一项正经可作的差事,心中总算有一丝安慰。
  “自考快到了,我连书都没看完。”老大老三老六老七同时抱怨,而且一致决定暂罢“南下”,改为“西行”(因为教室在西边,故称)。
  孙维海的书倒是看完了,但看了绝对是白看,他大约只记得书名(而且不是全称),至于书的内容他大都不知道,偶尔一闪念冒出一点东西来,拼命抓住,七拼八凑成几句话,加点形容词、副词、表示强调的重复词组,或可勉强凑成一小段话。孙维海心想:以这样的水平去应付自考,不能说是以卵击石,只能说明应试者很有胆量,犹如当年狼牙山五壮士胆敢阻击两千日寇一样,人家是舍生忘死,从容不迫的,孙维海却舍不得少吃一顿饭,心急手忙脚也乱。他觉得自己应该收心回来复习自考书了。但心不是那么好收的,比税收可难多了——只听过有《税收法》而没有“心收法”,孙维海无法可依,自然不能将心拉拽回来,他只好将心收回一半,而且半悬着,一头心系自考,一头挂念着下载,他最喜欢一心二用,认为这是最有效率的做事方法,就好比小时候一边看动画片一边写作业,或者上学时一只耳朵听音乐,另一只耳朵听老师讲课一般。
  自从染上了下载癖,孙维海就是这样看自考书的——电视剧不离书本,书本依着手机,手机存着电视剧。他甚至给自己制定了一个“高明”的计划:每看完一节内容,就欣赏一集电视剧。后来他发现自考书的内容太多了,依照一比一的比例,电视剧根本不够看,就好比喝酒时下酒菜不够,只好多喝酒细吃菜了。于是他又调整成每看一集电视剧,必须先看完一章内容,但他好容易坚持了几天,又觉得这要求太苛刻了,还是先看完电视剧,大饱眼福,满足自己的胃口之后再看书。所以他时而书看到一半就牵挂着电视剧,只好把目光移向书旁的手机;时而书摆到眼前许久还在回味剧中情节,真正花在书上的心思并不多,许多情况下,他都是左眼看电视剧,右眼看书的,或者相反,他庆幸着自己不是独眼龙,要不然就无法兼顾着“左右开弓”了。
  开学以来,孙维海就是如此备战自考,他竟然这样看完了三本书,他估摸着自己是漏掉了不少内容,他察看了几遍:基本上每页都做了记号,这是他深受了不动笔墨不读书的思想的影响。每看一点书,便在上面做下记号,不管有用没用,重要不重要,全给它杠上,代表着自己读过——既然读过总得留下点什么吧,不能像春梦那样了无痕迹——也算是一种读书笔记吧。只不过,他的读书笔记全是清一色的横线,偶尔画累了还会出现几条波浪线,让笔随着手上下浮动好似蚯蚓蠕动一般以免过于僵直,权当改善一下视觉感受吧。就好比看古装戏过多了就要瞄几眼现代剧,也好感受一下男人的健壮肌,女人的曲线美。
  说起读书笔记来,孙维海最佩服的是毛泽东——毛润之的读书笔记真是一绝,令人称赞不已。孙维海的读书笔记可聊充“读书笔迹”,只有下划线而没有旁批,所以是不完整的,好比太监的身体一般。值得一提的是,他的书上虽无旁批,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在书上胡涂乱写,好比太监不会生育也不代表他没有儿子一样(他们很可能养个义子之类的)。孙维海或写上自己的大名,或写上影视剧中女主角的名字,男主角的外号,经典的台词,甚或他自己的座右铭——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也会偶尔出现在空白处,反正他写的东西全然与书的内容无关,有时手痒难耐也会写上书中的一些字眼,顶多只能算是“旁抄”罢了。孙维海想道,读书笔记与读书笔记是不一样的,大凡爱读书会读书的人,他们都精通于“读书笔记”,他们会在书上作不同的记号,这些记号五花八门,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看得懂,吃得透。而且他们的旁批都是自己的独到见解,这样的读书笔记展现的是他们的读书水平,而孙维海的读书笔记就如蒸馏水,淡然无味,读来自然是白读,唯一的好处就是将墨迹洒进书里,使新书变成旧书,好证明自己看过,拿到别人眼前也能敷衍一二。所以他的读书笔记是为他人而记,可惜他人不理解他的这种奉献精神,连眼角余光都不肯施在他的书上,因为看他的书实在是一种折磨。他那随心所欲的记号——下划线,与那些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话语,实在令人眼胀胃酸,徒唤奈何。
  “饭桶,自考书上写的都是什么呀,咋不写上‘蛋炒饭’呢!”倪季承抢白道。
  “小弟,不要在书上画那么多的横杠,要拣重点的做记号。Do you understand?”辛默吟也不再“默吟”了。
  “小弟,不要在书上胡写一通,乱写一气的,有什么记在本子上不行啊,真是搞不懂你!”老二钱仲豪一脸狐疑。
  “岂止是胡写一通,乱写一气的?明明是胡写几通,乱写几起嘛!”戴多禾也跟着打趣。
  还有一个星期就要自考了,孙维海终于不再“南下”了,晚上也不呆在寝室和网吧而是去“西行”看书,等他到教室一看,里面的人还真不少——尽管现在不要求上晚自习了。寝室里的几位仁兄都在,孙维海随意拣了个位置坐下,他屈指一算,还有五天时间就要自考了,三本书的内容还真不少,鉴于他以前看了白看,所以还得从头再来。他在座位上思索着,看看自己如何才能运筹帷幄决胜考场之上,如何才能增加一点战斗力,他随意翻着自考书,想到了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一句名言——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突然一股淡然的香味飘进他的鼻子,他一扭头,只见旁座上坐了一位女同学——孙维海认识,是同班的陆雅萍,曾经帮助倪季承定生日蛋糕的那位美女——孙维海可以藐视敌人,但决不会藐视美女,当然他也不敢正视,只能偷眼观瞧了。不知不觉,他的内心已有些忐忑不安,只觉得这位陆姑娘圆润脸庞,唇红齿白,一双明亮的眸子,真是有些像林心如扮演的陆如萍,不愧是雅比如萍的范儿。
  “听说你是寝室里的老小,是吧?”陆姑娘猛然问了一句。
  “呃,是的。”孙维海挪了挪身子,靠近她半寸又离开她一尺(只听过得寸进尺,没见过得寸退尺的,今日可算开了眼界了)。
  “那你们寝室里还有哪些人?”陆姑娘的声音雅胜如萍。
  于是,孙维海给她详细介绍了寝室里的成员及排行情况,惟一隐瞒的就是倪季承称他为“铁桶”的事。
  “那个倪季承,现在怎么样啊?我看他好像换发型了。该不是有女朋友了吧?”
  孙维海对于陆雅萍单单提及倪季承感到奇怪,他眼睛瞅着自考书,心里想着倪季承那帅气阳光的发型,口中呢喃道:“莫须有吧!”
  “什么?”显然陆姑娘对文言文不太敏感。
  “哦!或许有吧,不过寝室里没见他有什么异常的行为,也没听他说过什么!”孙维海补充道。其实孙维海知道,倪季承经常欣赏手机里的一张女人照片,去年他生日酒醉后在寝室众兄弟面前也秀过几遍,还口出狂言,说她是他的马子,但日后就很少言及此事了。孙维海觉得还是应该替老四保存这点隐私为好。
  “哦,是这样啊。”陆姑娘话峰一转:“那你有心仪的人吗?瞧你看书挺认真的,书上全是记号。”
  一下子把孙维海问懵了,他正不知如何回答,只听得有人唤她:“陆雅萍,走!陪我买东西去。”原来是她的闺蜜喊她,那是一个更有气质的美女唤作文流苏的。
  “先走了,你慢慢复习吧!”陆姑娘冲他一摆手,他微笑着目送她离开,看着陆姑娘与文流苏俩人离去的背影,孙维海想到了一个人……
  他仿佛看到了她檀口香腮地鼓励他要好好备考,他登时一点也不担心了,在这几天内,孙维海就是以一种藐视的态度来看自考书的。大文豪率性而为,大文人率尔操觚,孙维海这个“大饭桶”(他后来果有此“雅号”)算得上是“率尔读书”了。可是他忘了要“战术上重视”这半句话,正因如此,他竟变得狂悖起来了,自以为什么唯物论,什么辩证法,什么近代史,什么社会学全都掌握了,而且令人刮目相看——那是他臆想中的穆晓凡对他的肯定眼神——所以自考对他来说已不是什么困难与重要的事了。他拿起钢笔,在一本自考书的扉页上写下了这样的几句话:纷纷世人忙,我心独清凉。天意怜幽草,大才岂斗量。天下谁人贤?洞晓吾心藏。甚得狂悖之姿。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笔迹,潇洒地合上了书本。
  “小弟,发什么愣啊,还不复习?再过几天就要自考了!”耳旁响起了钱老二的话语。
  “没关系!”孙维海把脸一甩,倒背着双手出了教室,唱将起来:“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啦——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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