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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喜排座次寝室交友 方兴未艾校园磨砺

作品名称:我与青春发生口角      作者:经世致用      发布时间:2013-12-31 15:21:56      字数:10059

  第五章喜排座次寝室交友
  方兴未艾校园磨砺
  寝室里倒也安静,室友们各自忙活着:铺床的、整理东西的、看地图的,还有人直盯着手机。孙维海来不及观察所有人的行径,一抬眼望见室内墙壁上悬挂着一轮风扇——嗡嗡地转动着,摇摆着,随即拼命挤出一缕风来,驱除人身上的暑意。它的风力的确不小,可以将炊烟玩弄成不标准的“S”型,容易让人联想到美女的身材,厉害时纤弱的小草为之折腰,鸿毛避之不及,足见其“席卷而来”的威力。
  电风扇坚持不懈地呜咽着,他转动时迸出的嗡嗡声强扒开人的耳廓,直灌进耳蜗,继而令五官折服,使七窍生风。比起肺痨病人的咳嗽来,这种声音好听不了多少,所幸它还未到“肺痨晚期”,大家本着尊重患者的优秀品质,只好忍耐了。
  孙维海正在用心观察电风扇,忽然想到自己还没有铺床,连忙来到铺位前,只见母亲已在套被子,他略愣片刻,正要帮忙,母亲直起身来——都已经弄好了。他四下里张望一番,大伙都挂好了蚊帐,他正欲翻包找帐子时,母亲眼疾手快,早一把抄起,散开来,找准了“门户”与四个角,捏住其中一角直往架子上系。孙维海也不愿袖手旁观,急忙过来搭手,折腾了半天,好容易才系好一处,只见母亲熟练地打着活结,顿时将蚊帐撑了起来——像扯起一排瘫软的栅栏——与床位相绑定。看着母亲系好的那几个齐刷刷的活结,他才明白自己打的是死结,正准备动手解开,母亲又抢先一步......
  其实,母亲是天底下最伟大的职业之一,她们生儿育女,无私奉献着自己的青春年华;她们心灵手巧,做着母亲的同时还兼着保姆一职;她们用自己的心血浇灌着自己的子女,盼望他们茁壮成长。即使孩子长大,她们依然操心着——这绝不是一种溺爱,而是一种母性的无遗表露,一种母爱的真切体现。然而,伟大注定了她们辛苦操劳一生,夙夜忧儿。
  孙维海正在进行这种关于“母亲”的思考,忽然寝室的门强劲地呻吟了一声——后来他发现门只要一开就会发出这种声音:“嘎—吱”,倒好像有人故意虐待它们似的——应该是有人进来了,不,应该是破门而入。孙维海正欲转身观瞧(他此时背对着寝室门),只见那人早冲到了他面前,把肩头挎着的书包往上铺一扔,然后一拔腿闪出了寝室。这样,孙维海根本没有看清他的脸,他只留下一个高大的背影,而且稍纵即逝。此人着实个高,孙维海想,至少也有一米八左右。后来他才知道,这个高个子名叫寇世炜,在寝室里排行老六,果然很牛,刚一露面就让孙维海感觉有些“神龙见首不见尾”,来去自如,留影不留话,好像教人考证他似的,只好有待日后同他细细交流了。
  目送完高个子,孙维海坐在床沿上,只见对面一人正伏在桌子上看地图(显然是本地的地图)。他活像一个军事家一样,拿着铅笔在上面戳戳点点,口中好像念念有词,一副颇有心得的样子。孙维海便和他搭讪:“哎,在看地图呢?你叫——”孙维海延长着声音,等待他“填空”。
  他警惕的抬了抬头,像在听取报告,然后若有所思地望着孙维海,一股声音散发出来,虽不甚洪亮但显得干脆利落——“辛默吟!”
  孙维海暗自思忖道:此人善于“眉目传情”,自己何不效仿?便扬了扬眉毛,慢条斯理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哦!”可惜“哦”只出来了一小半,还剩一大半藏在心里,所以看上去他只是张圆了嘴,并没有发出声来。
  “你叫什么名字?”辛默吟大概觉得应当等价交换,一名换一名才合算呢,于是发问。
  孙维海马上正了正脸色,挺直腰杆,伸长脖子,答道:“哦,我叫孙维海!”刚才还滞留在喉间的“哦”字也一哄而出。
  “听口音你不像是本地人吧?”辛默吟微皱眉头,继续询问,好像是调查户口的专职人员。
  “对,我是湖北的。”孙维海正襟危坐着答道,俨然对面的人他的军事教官,在询问他的个人信息,他不敢不恭敬。
  看到孙维海毕恭毕敬的样子,辛默吟强忍着笑,按下地图,直起身来,用手在胸前比划着,从怀里摸出一段话来,扔给孙维海:“我是安徽舒城人,舒城——那是周瑜的故乡!”他特别强调“周瑜”“儒将周瑜”“美男子周瑜”,而且还在那张“军事地图”上找到了舒城,指给孙维海看,他满意地笑着,倒好像他就是周公瑾的化身似的,正在隆重介绍他自己的家乡。
  说了这些,孙维海除了点头称是,话语不多。他觉得辛默吟虽有卖弄之嫌,但他的声音的确特别,好似有一股沉郁顿挫之气从心间流出,带着他胸腔的温度与肺腑的感情。这点的确与众不同,看得出来,辛默吟是一个骨子里颇赋底蕴的人。
  孙维海听罢他对家乡的介绍,话锋一转:“呃,你知道去火车站坐哪路公交?”因为他想给母亲买回去的火车票。辛默吟没有立即作答,而是伸着头凝视远方,足有五秒钟,似乎在认真思索他的问题。突然,一声洪亮的嗓音奔袭而来:“209路!”那声音虽不如晴天霹雳,但也殊可惊人。睡眼惺忪的人听到此种声响必定彻底斩断梦丝,重回现实;做贼心虚的人闻此声十有八九脑门上生起冷汗,骨头酥软,此时,喝水、登高都不大适宜。
  顺着这粗犷有力的嗓音望去,孙维海看见自己的邻床上坐着一个人,翘着二郎腿,手里攥着手机,留着标致的发型,衬着一张浓缩的驴脸,微微透着稚嫩的帅气,煞有一副男子汉气概。
  孙维海调转面目对准他,挤出一丝疑惑来重复道:“209路?”
  “对!就在学校附近的公交站牌等车。”接着他又具体描述了一下站牌的位置,急切之中还简短的做了自我介绍——一连串的话语从他口里蹦出来,声音之大早已湮没了风扇的嗡嗡声。待他说完,风扇才恢复原状——冒出那令人吃惊的不悦之声。
  原来他叫倪季承,也是湖北人,可算作孙维海的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可他们并不能掉下眼泪来,只是简短地对视了一下,互通姓名住址,感觉到对方的的确确都是中国人,除此之外,好像无有其他。
  听罢倪季承的慷慨激昂的陈辞,孙维海觉得他是一个豪放的人,至少是外表豪放。在未来的时光里,他那已经很标致的发型又经过几次加工,帅气遮掩不住,慢慢溢出来,愈发英俊了,可以亲切地呼之曰:倪郎。
  开学伊始,涌入校园的,除了新生,数推销人员最多。他们见缝插针地藏在人群中,混进寝室里,纷纷推销自己手中的产品;他们口齿伶俐,虽不是口若悬河,至少也是能说会道,许多话语像连成线的小豆子一样从口中蹦出来,灌满人的双耳,冲得人的脑壳有点发昏;他们发现新生入校时必定存在一个大好的商机,好比老鹰发现了兔子一般,岂能错过?这不,寝室里已经溜进了两个女生,他们开门见山地挑明了来的目的——推销英语报纸。她俩果然眼光不凡,一下子就盯上了孙维海,直往他身边凑。俗话说:柿子拣软的捏,正是此理。果然,孙维海不负她俩众望,很快就慷慨应允,随即登记掏钱,正是发扬了“闪电战”的风格——速战速决。
  两位推销人员满意地点点头,大方地递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孙维海想:他自己受两位美女的“礼遇”完全是占了百元大钞的光,换句话说,她们亲切对待的不是孙维海,而是他手中的钱——人只不过是替钱充当了“荣誉”的载体,抛去钱的光环,人只是人,荣誉也随之遁形,不复存在了。
  有了“首战告捷”的动力,她俩又向其他人发动“攻击”,经过一番软磨硬泡,发挥女子贤惠体贴的本能——帮忙套被子、铺床单、挂帐子(其实她们只是做做样子)——终于斩获不小,包括孙维海在内,共有三人买了她们的英语报,她们高兴极了,面对几位“落马”的新生,一扭小蛮腰闪将出去,于路上欢呼起来。这就是孙维海入学以来的第一笔消费,后来他的“货物”——英语报——全部贡献出来给辛默吟当了稿纸,供他垫在桌子上练习毛笔字,倒也算尽到它的价值了。
  孙维海若有所思地摸了摸稍瘪的钱包,归位落座,只见对面床铺上又添了一人。此人浓眉大眼高鼻梁,成熟面容宽臂膀,体格健壮,个头中等,一看就知道是个中气十足的主儿,孙维海见到他有种忍不住想叫“大哥”的冲动,微微挪动双唇——最终因勇气不足而默然。他这种“首因效应”还真不赖,后来印证此人果然是寝室里的老大,姓许,双名武略——他还有个弟弟叫“文韬”的,正是“文韬武略显英雄”,只是当时孙维海不知道罢了。
  不一会儿,这个面沉似水的人掏出了一支烟,熟练地点燃,慢悠悠地抽着,不,应该是品着。很快,烟雾从他的口鼻里欢快地流露出来,他的神情显得更加从容、成熟而颇具男性魅力了。看着萦绕在他身旁的烟雾,再看看他的眼神,孙维海似乎从中读到了故事,那一双眸子或许就是他丰富经历的缩影吧!
  随着烟雾滚向四方,旁边一人捂住了鼻子,在床铺上躺着,不知何为。他个头不高,是正宗的黄种人,外表看起来无甚特殊,但骨子里却透着一股精气神。读懂了他,你便会明白为什么李元霸“骨瘦如柴”却又“力大无穷”,他虽不至于瘦到如此程度,但力气的确不小,这些日后都有待证明,而且知道了他的大名——钱仲豪。看来,钱某人是反感抽烟的:他不喜欢闻烟味,正如某些人不喜欢吃醋一样。
  烟雾消散鼻子松开,寝室里又进来两人。一人满面藏笑,双目隐情;一人神态端庄,两眼生威;一人头发微卷自柔韧,一人碎发抖擞长精神;一人含蓄显稳健,一人炽热偕干练。两个人并驾齐驱,健步如飞,同入寝室,堪称运动健儿。此二人分别荣居寝室老五、老七之位——这当然是后话,眼下孙维海对他俩几乎是一无所知,只能“以貌取人”了。
  直到第二天晚上,寝室里的八个人才全部聚齐。这两天里,室友进进出出,流动性较大,没有多少交流的机会,现在是该好好认识了。于是——
  大伙互相寒暄一番,互通姓名,记录电话号码,述说家乡祖籍,显得格外高兴,接着又各自公布了年龄与生日,依年齿大小排了座次,名目如下:
  老大许武略,老二钱仲豪,老三辛默吟,老四倪季承,老五周文轩,老六寇世炜,老七陈攻玉,老八孙维海
  小小寝室,聚八个四海兄弟,几许缘分,几多高兴。最可怜孙维海排了老八,只恨爹妈晚生了几日(他只比老七小六天),便落得个“老疙瘩”的下场。
  接下来几天内,孙维海送走了母亲(在火车站与母亲分手),参加了开学典礼,会见了全班同学(开班会),他那大跌眼镜的心境开始有所恢复,如股票回升一般。
  他又一次游历了校园,独自迈着步子,背着手,在那巴掌大的地方踱来踱去——喏,你看这学校,树还挺多的,环境不错嘛!尽管他对这些树一株也不认识。树在他面前只是树干加叶子(偶尔还有花朵与果实)组合成的一种生命体。在他的眼里树木只是一种装饰品,装点校园罢了;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树木却能提供一片阴凉,净化环境,还代表着生机盎然的无污染的绿色。对了,除了雷雨天不能在树下躲避以外,孙维海再也想不出树木有什么不好的了。所以,此次重游校园,他别出心裁地发现了校园的一大优点——树木较多,也算是这个弹丸之地的一点可怜的差强人意之处吧!
  人们常说“花草树木”,有了树木,而没有花草,就好比英雄只有宝剑良驹,而无知心红颜一样,多少有些美中不足。所以孙维海调动他那双近视眼,用心地找着,果然不负他的心愿,他终于发现了那隐藏在犄角旮旯里的野花野草,它们好像打游击战的兵士似的,潜伏得相当好。若不是“四只眼睛”,孙维海是不会发现的,可见眼睛多还是有好处的,哪吒要是有三头六臂四只眼,说不定会更厉害呢!
  这些花草,孙维海的确不敢恭维道好,除了能够锻炼人的眼力,考验人的耐性之外,恐怕早就该付之一炬了。但野花野草生命力强盛,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为证,如之奈何?姑且听之任之吧。
  用一大堆不知名的树木加上一大片残花野草,孙维海勉强治愈了他自己的心疾,他的眼镜也似一个安分守己的小孩子般不再下跌了。他还是用手扶了扶眼镜,使它高卧鼻梁,雄视八方,好不清晰,他顿觉眼前亮了不少。
  可是,孙维海的自信的勇气就好比是一轮风车——风大的时候转得厉害,风小的时候转得吃力,无风的时候,当然一转也不转了。那些所谓的花草树木的美好在他的脑海里也新鲜不了多少日子,少则一天,多则三五天,便要开始萎靡而终至于气息衰弱了:他那代表着自信的勇气的风车也只好孤零零地悬着,一动不动地用一种悲哀的眼神乞求着他。
  “一二一!一二一!——”忽然传来一阵嘹亮的呐喊声,寝室里的孙维海和其他人先是一愣,紧接着靠在窗户边的老七回头大声嚷道:“教官来学校了!看,教官去打水呢!快看——”大伙儿一起涌向窗子,顺着老七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有十来个人排成一队,统一着迷彩服,蹬解放鞋,右手拎着开水瓶,左手伴着踏步的节奏轻快有力地舞动着,口中呼喊着标准一致的口令,他们迎着夕阳熠熠生辉,看了令人不禁肃然起敬。看来,军训即将来临,不日就是大家接受磨砺的日子,甚至是吃苦的日子……
  累了一整天,脱下军服,洗漱完毕,孙维海躺在床上,捧着手机,边捣边回忆第一天的军训情况。不约而同的,寝室里传来了一阵阵手机按键音,此起彼伏的,塞满了寝室的各个角落。经过一整天的军训,多少是有些累的,但大家一齐拼命捣着手机,倒好像这种行为能够解乏似的,而那些众多的频率、声响各不相同的手机按键音交织在一起,恍如一首美妙的乐曲,似乎能慢慢抚合劳累的伤口,换来一丝宁静与怡然。
  孙维海玩了一通躲子弹的游戏,丢下手机,想想这一天的军训,心里真不是滋味。
  早上训练时,刚排好方队,聆听教官训话,他的皮带就莫名其妙地出了点小毛病。众所周知,皮带虽不是什么名贵物什,但一旦出了问题,后果还是相当严重的。当时他的心情就好比落难的富家公子吃了一顿无盐的晚餐,怪不是滋味。他只好拼命收缩皮带,好使它紧紧地勒住裤子一些,手很不自然地在腰际“警戒”着,以防意外。心里一个劲的盼望训练早些结束,毕竟多站一会儿就多一份危险。兹事体大,有如悬在人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弄得他战战兢兢,临渊履薄半小时之久。还好,早上只是排了一下方队,讲了一些规矩,简单地做了几个立正、稍息的基本动作,便宣告解散。孙维海扎在方队之中,并不起眼,他总算有惊无险,赶紧夹着尾巴回寝室另换装备。
  没办法,为了应付接下来的训练,孙维海只好用上了自己的皮带——颜色款式显然与众不同,况且要系在外面,自然不能够鱼目混珠了。所以A教官雄赳赳地走到孙维海面前,扯了扯他腰上的皮带(检查皮带是否系紧系好),很茫然地问道:“你发的皮带呢?”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吐出了俩字:“坏了!”倒是干脆利落,连“报告教官”都忘记说了。
  A教官看了他半天,无可奈何的挤出两个字来——“有才!”然后踱步走开了。孙维海思索半天,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想,对教官说话,最好是言简意赅,莫多说废话,莫费力说大话,尤其在细枝末节处要小心再三,说不定哪里就暴露出你违反了什么规矩,到时候罚你跑个千八百米或做三五十个俯卧撑,划不来的。况且军人大都以果敢干练著称,在他们面前巧舌如簧是会以口贾祸的。所以军人,尤其是中国军人最喜欢服从命令的乖孩子,他们的口头禅经常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们最喜欢听到的回答就是坚决有力的“是”。因此,莘莘学子们,军训期间,切记“言多必失”,小心“秀才碰见兵,有理说不清”哦!
  经过三五天的“磨砺”,孙维海感到军训的确挺累人的,他总结了一下,觉得应该有动态累与静态累两种。动态累当然是指走跳跑这类玩意儿,静态累则为站军姿。要说起站军姿,相信大伙都不陌生。挺直了腰杆,绷紧了双腿,昂首挺胸的,双目直视正前方,眼神要显得刚毅坚定。孙维海暗想:如果此时他的面前放着一面镜子,那么他就能目睹自己的傻样了。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目瞪口呆”了。由于站直绷紧身体少不了要鼓劲,所以他顺便在五官上也使了些功力:为了勉强达到教官的要求,他几乎快要咧嘴呲牙了,目光中透露出一股掺杂着凄凉的坚忍。他整个人僵直地杵在那里,让炽热的阳光从头到脚抚摸着——太阳像注射器般把热量一点一点地注入每个毛孔里,让它在肌肤腠理与体温相融合,进一步升温灼热着,站了一会儿便感觉似火烧一般,汗珠涔涔滚下,染湿了衣裤,令人苦不堪言。
  站军姿考验的是人的耐性,必须保证除了思想以外纹丝不动。一个人军姿站得好,外人看起来会冠以威风凛凛的赞誉,而个中辛酸滋味恐怕只有他们本人才能真切的体会到。孙维海想,军政部门及其他重要岗位前那坚挺笔直的“门神”大概就是这类人物吧!如果再给他们配置相关的武器设备,而他们眼中藏着杀气的话,就可以称得上保家卫国的钢铁战士了。
  孙维海默默地想着这些,又兀的想起前几天在网吧看的电影《赤壁》——他仿佛看到曹军已经冲过来了——他的意志稍一懈怠,两条似弓弦般绷紧的双腿也松了一点弦,不期背后早已站着A教官,他一眼就看出了破绽。
  “出列!到方队前面站着!”教官的声音响如洪钟。
  孙维海是个乖孩子,一声不吭地照办。
  “谁让你乱动的!”A教官声色俱厉地朝着方队里另一人嚷道。
  “教官,我身上痒……”
  “不会先打报告吗?说过多少次了!”
  “我忘了,我……”
  “三十个俯卧撑!”说完A教官潇洒地走开了。
  没有了教官在一旁监督,就好比考场上没有监考老师一样,考生能不作弊?三十个俯卧撑多半是“假冒伪劣”产品。
  队伍拉到了操场跑道上,教官要来训练齐步走。其实,齐步走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也不是只步子走齐了就行的,还包括手指怎么握、手臂怎么摆等诸多动作要领。走好了,显得刚劲有力,精神抖擞;走不好,则一副松松垮垮、有气无力的样子,这也是衡量“军容”的标准之一。
  大伙排好队,等待着A教官发号施令,可是半晌不见动静。根据A教官的眼神,孙维海机敏地读懂了是方队没有排列整齐的意思,果然A教官的手势马上证明了这一点。大伙根据这种肢体语言前后左右地调整,而A教官那张小黑脸上也出现了某种戏剧性的变化——刚刚还乐呵呵地鼓励大伙好好练习,这会儿又阴云聚集了——孙维海用眼角余光瞟了瞟A教官,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那两只滴溜儿圆的眼睛里似乎射出了一道寒光,夹着一缕缕怒火。
  “他妈的,你们简直是驴,一群驴!”A教官终于破口大骂。
  孙维海感觉周围温度又升高了不少,他猜想A教官不骂大伙“猪”的原因是一个人当众大声说“猪”会显得相当没有涵养,说“驴”毕竟留有余地,因为驴还可以勉强乘骑,还值得训练,而猪则全无此必要。看,教官多会骂人!
  紧接着,A教官的怒火变成了一团团,越烧越旺,直冲斗牛。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他大声呵斥着令全方队趴下集体做俯卧撑,目标是五十个,并且亲自由他报数,这就意味着你胳膊的一屈一伸,身体的一沉一浮都必须按照他的节奏来。A教官就是与众不同,把每个数字说得那么清晰,声音那么洪亮,不慌不忙的,慢条斯理的,倒好像教大伙认识阿拉伯数字似的,弄得孙维海欲哭无泪,欲罢不能。这么热的天,好容易捱过了五十个俯卧撑,挣扎着爬起来,只觉得肚子像要被扯破了——肝肠寸断,双臂千斤般沉重,刚抬到半空就要栽落下去,连个投降的姿势都不会摆,弄得人人叫苦,个个喊累。
  A教官果然手段非凡,他刚打破了“法不责众”的惯例,让大伙全数俯,卧,撑,又要给大伙整个全身锻炼,四肢运动,于是带领着全方队成员沿着跑道飞跑起来。还好,A教官脚下留情,在跑完一千米后戛然而止,孙维海脸色发白,四肢像灌铅似的,全身仅凭意志支撑着……
  看来,A教官这次是真的大动肝火了。也难怪,军训时队形排不整齐就好比用五笔打字时连字根都不熟悉,怎能不惹教官大发雷霆而法责于众呢?
  军训时最讲不得自由,最要不得权利。你的义务就是听从教官的话,服从教官的指挥,接受教官的安排。教官不是伯乐,不会在军训期间寻找千里马;教官不喜欢特立独行、标新立异,他们需要的是统一标准的动作展现在他们面前,好让他们觉得自己教出了成绩,方队的学生替他们争气,让他们觉出来有成就感、满足感以至平时的努力不白费。至于你经过军训是否真的提高了身体素质,他们概不过问。正如你经过一段时间的家教补习之后,成绩到底有无长进,与家庭教师全无关系,也不是他们考虑的事情。应该说,大多数的学生在军训时都和教官保持着这种“各司其职”的态度,双方都一致巴望着军训早点结束,倒不是军训毫无欢乐可言,而是双方的自由被限制了不少,教官要多操心,学生要多用心。人总是这样,哪怕稍微被限制自由,便会希望这个过程尽快结束,而事后免不了要怀念一下,感慨一番,不论是在口头上还是在心里……
  军训——这次所谓的“校园磨砺”已逾一周。对于“军纪”,大伙早已心知肚明;对于教官的嬉笑怒骂,大家也渐渐司空见惯。就拿孙维海所在的方队来说,好几十号人呢!在这短暂又漫长的七天中,他们很闷不忿,很累无泪,灰头灰脸不灰心。在训练正步走的分解动作时,他们不顾脚疼,咬紧牙关“金鸡独立”,尽量保持身体的平衡;在反复的分列式训练中,他们不顾汗流如注衣背湿透,不顾操场跑道上的尘土飞扬,炙热如火,不顾唇干舌燥四肢酸痛,依然步履坚定,斗志不竭,如何不彰显男子汉气概?
  他们秉着钢七连的精神——不抛弃不放弃,再苦再累也得扛着,顶着,坚持着,奋进着。孙维海是个要面子的人,怎么着也得捱过这段日子。人生中,有些面子是必须要的。没有了它,人格上便少了一份尊严;失掉了它,精神上便短了一种寄托;若是谁丢弃了它,骨子里就会缺少一种元素——坚毅或是韧性,这样的人(尤其是男人)多半会因“营养不良”而“畸形发展”的。
  孙维海所在的方队里除了A教官,还有一位B教官,他充当训练副手。别看B教官平时说话不多,原来却有真本事。那一手漂亮的双杠表演的确让人拍掌叫好。虽说比不上“双杠王子”李小鹏,虽然动作不是那么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但在大伙面前已算是“大内高手”了,放在眼力差的孙维海面前足以让其眼花缭乱——整个儿身子在双杠上下翻腾滚动,玩着多种花样。上翻时如潜龙腾渊,下滚时似蛟龙入海。如此的技艺在孙维海面前大秀一番,孙维海真个大饱眼福,啧啧称奇。可惜,他那头重脚轻的身体是不允许他“见贤思齐”的。
  军训期间,孙维海最喜欢晚上了,因为晚上的娱乐活动多。这时候往往方队成员缩小空间聚拢起来,或保持队形,或错落有致,或团团围坐,然后A教官教大伙唱军歌。劳累了一天的身体多少会在这种氛围下得到久违的轻松,而这种活动对孙维海来说,更是有着独特的意义。他近乎“歌盲”,脑壳里记忆中能搜索到的音乐不过寥寥数首。这下好了,跟教官学会几首军歌,至少能够增加自己音乐的“库存量”,好使其达到一个班的“建制”。果真如此,倒不失为他军训的最大斩获。在A教官教唱的几首军歌中,《军中绿花》是他的最爱。这首歌道出了军人的心声,表达了军人对母亲的浓浓爱意,不仅如此,每当大伙唱到“故乡有位好姑娘,我时常梦见她”时,孙维海心中隐隐的似乎想到了什么,那或许是他心中的小秘密了。“难道自己触景伤情想到了她?”他暗想道,也难怪,几月未见,不知她近况如何?所以,每当这句歌词被大伙儿用力唱出来时,孙维海总是放慢节奏,轻轻地慢慢地吟唱着,咀嚼着,不知是脑中已然想入非非,还是心中早有一丝淡淡离愁,总要细细品味一番。
  除了唱军歌,还有一种娱乐形式——拉歌。相信大伙都熟悉,那的确是“军营”一道特有的风景。每当这时候,A教官便鼓动着大伙向女生方队发起“进攻”。
  “美女连,来一个!来一个,美女连!一二,快快;一二三,快快快;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好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得好着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你们到底有没有?时间—宝贵,要来—干脆,不来—撤退!”
  接着又是一阵五花八门的声音——
  “嘘、嘘、嘘,啊、嘣、爆!”算作给她们打气。要是对方还不理不睬,不愿应战,那就扯开嗓子继续呐喊——
  “冬瓜皮西瓜皮,美女不要耍赖皮!叫你来你就来,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像什么—大姑娘!大姑娘!”接着又一阵起哄。结果对方传来一句:“我们本来就是大姑娘!还是黄花大姑娘!”搞得大伙哭笑不得……
  就在大伙无计可施的时候,A教官亲赴“敌营”,“索要”了几位美女,让她们来表演。方队的成员们大喜过望,随即发出了一连串的狼叫的声音:“嗷——嗷——!”吓得几位“黄花大姑娘”掉头就跑,幸得教官拉住。既入狼窝,就得与狼为伍,与狼共舞!于是她们几个表演了一段舞蹈。因本方队人才缺乏,加之“狼多肉少”,就由A教官出面与其中的“舞女”之一跳了一段华尔兹,惹得不少“狼崽们”歆羡不已。当时,那种向往的或者说是可望不可即的神情不知镌刻在多少人的面目上,实在是无以言表。而孙维海心里想的却是:不知何年何月,他才能与她携手共舞,而她最好一身军装,英姿飒爽,而他则可以将舞蹈熟练得不至于踩到她的脚……
  她似乎就是他心中的“小秘密”,就是那位“故乡好姑娘”——穆晓凡。
  军训已经进行到第十天了。磨砺未辍,方兴未艾;军训未已,再接再厉。虽然军训只剩下最后五天了,但是却像五座关隘一样难以让人通过。孙维海没有关云长那样堂而皇之斩将夺关的勇气与本事,只好采取“偷渡”的方式了——咬紧牙关勉强“混”过这段日子。
  五天内,教官们教了一套格斗操,这次是好几个方队一起学习的,因人数众多,呐喊声的确不小,可以说到了响彻校园的程度。别人的感觉如何,孙维海不甚清楚,反正他自己用实际行动很好地诠释了什么是花拳绣腿,并且将它们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军训的最后一天,校领导检验了大伙训练的成果。各个方队表演了分列式、格斗操等诸多项目,为了这一天的观摩,同学们不知排演了多少次,洒下了多少辛苦的汗水。
  到了与教官分别的时候了,大伙心里似乎有一种无以名之的感觉,纷纷来到操场与教官告别,夕阳的余辉洒在了大伙那并不太干净的军服上……
  军训就这样结束了,不知日后回忆起来,个中滋味,究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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