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聪明耍尽 老张施计脱身
作品名称:一路南下 作者:唐音宋韵 发布时间:2014-01-30 16:59:53 字数:3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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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我把沉睡的老张唤醒,告诉他该起床了。
我们刚洗漱完毕,老太太已把面煮好了。
吃完早饭,我们开始了到镇江后第一天的打工生活。
也难怪老张前期才干了三天便打退堂鼓,这土方活的劳动强度确实很大。山坡灌木丛生,荆棘遍地,每一铁镐下去,都有树根羁绊,需要不时地将粗粗细细的树根锛断,才能铲下土来。然后,将双轮手推铁车装满,再一人推一人拉的运到三四十米远的山坡处倒掉。虽然车路已被老张前期修正过,可依然坑坑洼洼,加之上两天下雨,坡土松软,既粘脚又打滑,车子走过之处,辙印很深,很是难走,推一车土,最低也得需要十分钟时间,途中,还要经过两个较大的斜坡。也就是说,整个刨土、上车、推车,上坡的流程,哪一个环节都需要气力和韧力。这对于在农村土生土长、干惯农活的我来说,干这种活也还勉强吃得消,可老张就不行了。尽管他也是农村人,可他年龄大,力气弱,个子矮,加之昨晚没能和老大敲定到底是包工还是点工,多少带点情绪,因此,干得有些不怎么起劲,干了一阵,就要歇歇。我目测一下需要铲除的山坡,长约15米,宽约6米,高约4米,再加上上面需要铲成坡度,需要推走近400立方的土,按平均每小时六车计算,每天也只能推十余方。如此一来,我和老张至少也得干一个月,才能将这山坡铲除。
老张问我是包工合适还是点工合适,我说,铲下的土要推到山坡的另一边去,山坡坑坑洼洼,少部分土滚到了山下,根本无法量虚方。可如果量实方的话,对于我们来说又有些吃亏。
“那我们还是干点工算了,老大至少该开我们干建筑活小工的工资吧!再说,也能偷时间歇歇。怕就怕最后活干完了,老大再量土方,我们就亏大了!”
“不管是包工还是点工,我们不住手干就是了,出多少力,流多少汗,老大也能看得见,我们干的是良心活,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想老大也不会亏待我们吧!再说,我看老大和老太太人很和善,对你也满好的。”我说。
“谁知道呢,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衣。这年头,没良心的多的去了。说心里话,要不是找不到活干和遇见你,说什么我也不来干这活,简直累死人了!”老张有气无力地说。
说话间,老大忽然从山坡的那一边走了过来。他身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腋下夹着一条烟。他走过我们的面前时,笑着向我们点点头,便向老太太的房间走去。
半个小时后,老大出来了。他换了一身浅灰色工作服,脚穿着球鞋,来到我们的面前,发给我们每人一包烟,让我和老张抽烟歇歇。待我们一支烟抽完,老大让我负责用铁镐刨土,让老张推车,他为老张拉车。
才推了十来车,老张便吃不消了,我连忙换下他来。
当车子上坡的时候,我才发现老大的腿有点瘸。我忽然想起昨天下午老张告诉我老大的腿曾因工伤落下残疾的事,推第二车时,我便不让他拉了。
“老大,老张一人刨土供不上推,你的腿脚不方便,你还是帮着刨土和上车吧,我自己推试试!”我说。
老大有点不相信地望着我,他迟疑了一下,说:“一个人能行吗?那就推两浅车试试。”
没有了老大拉车,我推车行走的速度相反能快一点。因为前面有人拉车,会挡住推车人的视线,影响推车人提前选择车轮行走的硬辙。我先把途中两个斜坡之间的凹处填平,这样,只要起步急走几步,顺着惯性,过坡也就省劲多了,同时也能省下一个人工。
几趟一推,即使老大和老张轮流刨土,也供不上了。我想了想,对老大和老张说:“这样刨土既费力气又浪费时间,不如先把下面的土掏空,上面的土自然就会掉下来。不过,要注意安全。”
老大两手一拍大腿,咧嘴笑道:“老弟言之有理!是呢,毛泽东主席早就教育我们说,要苦干实干加巧干,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也就是说,既要能吃苦,又要讲究科学方法,缩短时间,提前建设美好的家园。”
我不由被老大的话逗笑了,也是啊,他联想的还真是恰如其分。
“老弟,你先坐一旁抽支烟休息一下,我和张老弟先刨一阵土再说。”老大说着,捋起衣袖,高高地举起了铁镐。
经过老大和老张二十多分钟的一阵挖刨,坡底下被掏出了一个约两米见方的洞,洞上面已出现一条十多公分的裂纹。我忙让他们停下,从院子里找来一根长木棍,斜刺里插进去,用力一撬,只听“哗啦”一声,坡土塌下一大块,塌下的土足够推到午饭时。
老大高兴起来,他朝我竖起大拇指,兴奋地说:“老弟的办法真高!果然知识就是力量!”
2
晚饭后,老张到山下的商店买东西去了。我想,既然能在老太太这儿安下身来干上一段时间,得给妻子写封信了,免得妻子在家担心。这样,也许在我离开老太太家之前能收到妻子的回信。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老大,并问他山下的街道上什么地方有邮局。
老大说:“信是必须写的,只是邮局离这太远。我这里只有纸和笔,这样吧,老弟,你先把信写好,明天我抽空去邮局,为你买信封和邮票。这屋里有电灯,就在这屋里写吧。”
我告诉老大,信封、信纸、笔和邮票离家时我就已带着。老大说:“那更好,那就用不着去邮局了。山下的街道边就有邮箱,我回家时正好路过,顺便把你的信投进邮箱。这样,信明天就可以走,估计半个月左右你就能收到家人的回信。”
我忙从旅行包里拿出纸笔,开始给妻子写信。
在信中,我告诉妻子,现在我在镇江一个私人老板家做事,老板及其家人对我很好,我在这里一切平安、顺利,让她不要担心,并嘱咐她照顾好孩子及自己等。
写完信,我把信装入信封,写上地址,贴好邮票,递给了老大。
老大看了看信封,口中啧啧赞道:“想不到老弟有一手如此漂亮的好字!想来文采肯定也不错,我能看看吗?”
我笑了笑,说:“信中也没有什么秘密,看也无妨。”
“那我就当着老弟你的面违法一回了。”老大笑着说。
老大抽出信,边看边夸;“看似一封平常家书,一经老弟之手,却是那么文采斐然,读来让人有感情充沛,朗朗上口之感。你这那是写信,分明是写文章啊!”
坐在一旁的老太太也笑着说:“这伢子一看面相就是个文化人。”
“咦——”老大打量着信封上的地址,忽然有些奇怪地问道,“老弟,我问你,你不是小张的同乡啊?”
“不是,他是安徽淮南人,我是江苏徐州人。”我说。
“你俩是怎么认识的?”
我告诉了老大我和老张相识的经过。
“哦?”老大沉吟了一下,说道:“这家伙在和我打马虎眼呢,怪不得有一天我路过车站时看见有个人酷似他的背影。原来他并没有回家,想去另找事做啊。找了几天实在找不到事做,恰好遇见你,就顺水推舟带你来了,还在我面前邀功说你是他的老乡,好不容易才把你带来。”
“老大,我和你说。”老太太开口道,“小张有些不地道,上午我就和你说了,他干干歇歇,连这伢子的一半儿活也没干,最后发工钱时这伢子得比小张高。”
“晓得呢,奶奶。”老大说。
“伢子,你安心在这干,我年轻时也干过这活儿,知道这活儿苦,不过,老大绝不会亏待你的。”老太太说。
“放心吧,大妈。我自小是在农村长大的。活儿再苦,不就十天二十天嘛。活儿不干完,我不会走的。”我说。
“我放心呢,你这伢子一看就知道是个又老实又能吃苦的人。老大,明早你上来时,到菜市场买点排骨,这伢子太瘦,脸色也不好看,这土方活儿重,得给这伢子补补身子。”老太太说。
“晓得,奶奶。”老大答应道。
说话间,门外传来走路的声音。哦,老张回来了。
“两位老弟早点洗洗澡休息,明早我再过来。”老大说着,把我的信装入衣袋,走出门,下山去了。
3
第二天上午,老张干得依旧不怎么起劲。可有老大在身旁看着,他也无法偷懒。没办法,只好一遍遍地上厕所,说是有点闹肚子。
下午四点多,老大让我和老张先干着,说是老太太眼睛不好,要帮老太太洗菜做饭。
老张在山坡下有气无力地刨土,我依旧推车……
刚推了两趟,忽然听到老张“哎呦哎呦”的叫声。我忙放下车子,跑回一看,只见老张坐在地上,两手捂着左脚踝,嘴里痛苦地叫着。脚前,有一小堆刚刨下的土。
老大和老太太也跑了过来,忙问老张伤得怎么样。
老张扭曲着脸,一副痛苦的样子。他说,塌下的土砸到了他的脚踝,估计没伤到骨头,但是很疼。
我把老张架起来,让他试着走两步看看。老张苦着脸,一双老鼠眼微闭着,皱着眉,一拐一拐地走着,那滑稽的模样,让人看了不由想笑。
“王老弟,你和我扶着张老弟下山,租辆车到医院看看。”老大说。
“不用不用!”老张忙说,“休息一下就行了。”
“还是到医院拍个片子看看,没伤着骨头更好,我和你老大也能宽心。”老太太也劝老张去医院看看。
可老张就是不愿意去。
“那就回屋休息休息,等会儿观察一下伤势变化再说。”老大说。
4
晚饭后,老大关切地问老张脚怎么样了。老张说:“疼倒是不怎么疼,就是走路有点不得劲。”
“那还是现在到医院看看吧,别耽误了时间落下残疾。”老大说。
“要不这样吧,老大。”老张眨巴着一双小眼睛,说,“在你这边医院检查治疗费太贵,再说一天两天我也不能干,不如我回家去到医院看看,等能干了我再回来,说不定我还能再为你找一两个人来呢。”
老大深深地看了老张一眼,沉吟了一下,说:“好吧,既然张老弟你这么说,我也不好强留你在这儿治疗。这样,我身上只有300元钱,你先拿着,明早先回家去,治好伤再回来。回来时把医疗费发票带着,我该付你多少照付。你先回屋休息吧,明早在这吃完早饭再回去。”说着,从衣袋里拿出300元钱,递给了老张。
老张接过钱,没说什么,一拐一拐地向对面的小屋走去。
“装模作样,以为人家眼睛都瞎了。有脚被土砸着了脚上却没有一点土吗?”老太太嘴里低声咕哝着。
“老弟,你累了一天,用热水泡泡脚也早点休息吧。以后你一个人能干多少是多少,老大我一有空就上来帮你。”老大对我说。
“是呢,伢子,莫着急,慢慢干,千万别累着!”老太太也说。
我答应着,起身向前屋走去。
老张见我进来,轻声对我说:“看见了吧,我都伤着了,却就给我300元钱,我还以为最少能给我500呢。”
我嘴上说:“老大不是说了嘛,你回来时把医疗费发票带着,该给你多少给你多少,你又不是不回来。”心里却说:老张啊老张,你的苦肉计未免有些太笨拙了,你那要钱脱身的鬼心眼,谁还看不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