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的故事（二十三）

　　圆圆还是在以前上班的超市找了一份工作，依然是做收银员，这样，圆圆白天上班，晚上就把小明珏接回家来，第二天姑妈早早的过来又把孩子给接走，如此几天，姑妈说：“圆圆，你别这样两下跑了，把孩子放在我这里你放心，你就不用晚上来接了。”圆圆迟疑说：”姑妈，您白天累一天，晚上如果睡不好，身体会吃不消的。”小武接过话说：“没事，有我在，晚上我负责看小明珏。”姑父说：“不要紧，家里人多，都能照看，你这么白天上班，晚上照顾孩子，身体也会吃不消。”圆圆不再坚持了，心领了姑妈姑父的心意。
　　明珏一岁了，呀呀的学语了，她第一次开口叫的居然是“爸爸”两个字。
　　圆圆从厨房里探出头，愣愣的看着伏在姑妈怀里呀呀的明珏，姑妈显然也没有想到孩子会忽然叫出一声“爸爸”也是有些愣了一下。
　　姑父从书上抬起头，说：“人之初，性本善。这是本性，每个孩子的天性是不可泯的。”姑父不愧是教授，教授了一辈子的学生，什么时候都可以引经据典，说出大道理来。
　　圆圆不说话，转进厨房接着做饭，今天是明珏的周岁生日，她没有上班，她特地回家来陪女儿过生日。姑妈也早早的买了很多的菜，又通知小武和桃子早点回家给小明珏一起过生日。圆圆如今的厨艺和姑妈的厨艺不相上下，圆圆觉得，自己已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家庭主妇，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自诩清高的小女孩了。
　　姑妈抱着小明珏说：“咱们去看看叔叔和小姑回来了没有，看看他们给我们买什么礼物了，他们如是不给咱们买礼物，就不许他们进门。”姑父扶着眼镜说：“你怎么给孩子教这些，让小孩子从小就学的势力庸俗。”姑妈横着姑父，说：“你懂什么，现在的社会，得教孩子早早就适应，不然，以后长大了会吃亏的，你想我们的小明珏吃亏吗？”姑父摇头说：“谬论，不可理喻。”
　　小明珏伏在奶奶怀里正抱着奶瓶喝奶，忽然含糊不清的尖叫：“谬论。”姑妈在一怔下，才听清楚了孩子奶声奶气的发音，忍不住哈哈大笑，姑父也忍不住笑了，说：“可不是谬论，瞧瞧，孩子都知道，孩子的心灵是最纯洁干净的，是最不能污染的地方。”姑妈说：“孩子在学舌，你说什么，她就学什么，她知道什么。走，明珏，奶奶带你出去玩，不理爷爷个老古董，让他一个人说教，咱们不听。”说着，姑妈抱着孩子出去了。
　　圆圆从厨房探出头，说：“姑妈，饭马上就好，你快回来。”姑妈说：“知道，我带孩子去转转，马上就回。”姑父说：“你妈这是去献宝去了，又是去找人夸她的孙子会说话了。”这才是知妻莫若夫，姑父是最知道姑妈的心事了。姑妈回头说：“就是让他们都瞧瞧，我们明珏会叫‘爸爸’了，让他们都听听。我们明珏最聪明。”姑妈口中的“他们”就是左邻右舍，姑妈希望全天下的人都来夸赞她的孙女，这样，她才最满意。姑父说：“去吧去吧，快去快回。外面有风，别吹着孩子。”
　　姑妈抱着孩子来到街上，邻居家的老人打招呼说：“哎呦，这是抱孩子出来玩。”姑妈笑着说：“可不，小家伙不愿意呆在家里，闹着要出来。来，明珏，给奶奶打招呼。”姑妈摇着小明珏的小手，又说：“我们小明珏会说话了，会叫爸爸了。”邻居家老奶奶说：“真的？哎呦，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长大了一定是个巧嘴。”姑妈很满意的笑，说：“就是，您见过哪个孩子这么早就学说话，以前的孩子，都是两三岁了才开口说话。”老奶奶说：“可不，过去的孩子是跟现在的孩子没得比。”
　　小武提着一个大蛋糕走到姑妈跟前，说；“妈，又拿我们跟您的宝贝孙女比？这可不公平，我们那时候是什么待遇，她是什么待遇，待遇不同，结果也就不同，没法比较。”
　　姑妈笑骂：“谬论，明珏，说，叔叔是谬论。，
　　小明珏看见小武，就张开双臂扑了过来，要让小武抱。小武把手中的大蛋糕递给母亲，双手抱着明珏，说：“哎呦，小明珏一天没看见叔叔，这是想叔叔了，来，叔叔亲一个。”小武说着，在孩子的小脸上亲了一下。姑妈说：“你满脸的胡子，小心扎着孩子，孩子的皮肤嫩，经不住扎。”小武摸摸下巴，说：“没有胡子，今早上刚刮了。”他说着，又用下巴在明珏的脸上蹭着，小明珏触痒，咯咯笑了起来。邻居老奶奶也笑了，说：“小明珏真是可爱。来，给奶奶笑一个。”小武在孩子的腋下轻轻的抓了一把，孩子就又咯咯的大笑了，所有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偏巧，旁边有个小孩子在喊：“爸爸。”小明珏耳尖，立马的就学舌喊：“爸爸。”
　　小武一愣，说：“哎呦，我们小姑娘会叫爸爸了。”
　　老奶奶说：“大武还没有回家吗？很久都没有看见大武了？”姑妈说：“他工作忙。”老奶奶说；“工作忙也该回家看看，孩子周岁，说什么都应该回来看看，唉，现在的年轻人，都不讲究这些喽。”老奶奶说着，转身走了。
　　姑妈对小武说：“你给你哥打电话，问他想怎么样？”小武皱眉说：“妈，何必问，他想回来早就回来了。今天没有回来，就是说他根本就没想回来，问了也是白问，何必惹自己生气。”姑妈说：“你打电话，我问他，他还要孩子吗？孩子都这么大了，还从来没见过爸爸，这象话吗？我就不相信，他是铁石心肠，一点都不想孩子。”小武咧咧嘴，心说：“他还真是不想孩子。”
　　小武拨通了大武的手机，说：“今天明珏周岁，你不回来吗？”大武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下，说：“我在开会，回不去。”小武说：“你慢慢开会，无所谓，有你没你孩子一样过周岁。”说完，小武挂了电话，冲母亲耸耸肩膀，说：“我没说错吧！”
　　姑妈沉默了一下，说：“小武，今天甚么话都不要说。”小武笑，说：“我才懒得参合他们这破事，我就是为圆圆不值。妈，你真的要跟奶奶好好谈谈了，奶奶如果这是疼圆圆，就应该放手了，她这样才真的是害苦了圆圆。”
　　姑妈沉吟说：“奶奶老了。”小武接过话头，说：“是老糊涂了，没见过这么糊涂的奶奶。”姑妈瞪了一眼小武，说；“不许这么说奶奶。”小武吐吐舌头，摇头说：“幸好，我不姓万，我若是姓万，我就只有上吊的份儿了，这样的奶奶，谁摊着都头疼。”
　　小武只顾说着话，不提防身后有人说；“小武，你怎么了？头疼吗？生病了？”小武吓了一跳，猛然回头，就看见桃子扶着奶奶站在身后。
　　小武说：“奶奶，你还这是间谍出身，一点声都不出，您老可吓死我了。”桃子冲小武办了个鬼脸，说：“妈，我把奶奶接回来了。”姑妈扶着奶奶说：“妈，您慢些走，路上还好，我本来想亲自去接您，孩子没人看，去不了，就让桃子去了，您别生气。”奶奶说：“孩子重要，谁去接我都一样，我的重孙今天周岁，我是一定要来的。”小武说：“那是，奶奶，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少了您，早知道我去接您。”奶奶抡起拐棍在小武身上轮了一下，笑骂：“臭小子，就会说风凉话，找打。”
　　姑妈说：“小武，怎么跟奶奶说话？没大没小？”小武说：“妈，您不知道，奶奶这是疼我才打我，奶奶不疼我，才懒得管我，是不是，奶奶？”奶奶佯装生气，说：“我才不疼你，你就会惹老人家生气，你再这么着，奶奶的拐棍可不认你。”小武抱着孩子哈哈大笑，飞快的跑上楼，抢先开门，大声说：“老佛爷驾到——老佛爷，您请。”
　　圆圆迎了出来，叫：“奶奶”忙抢上前扶住奶奶。
　　奶奶说：“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是一定要来的。圆圆，想奶奶了，是吗？”奶奶不说自己想圆圆，却问圆圆想自己。
　　圆圆点头说：“是，想奶奶了。”奶奶如今年纪是真大了，身体大如前，家里人都不放心，不敢让她出门，所以，奶奶如今已经很少来城里住了，即便是来了，也是来去匆匆，不比以前常来常住，圆圆是真的很想奶奶了。
　　奶奶拍着圆圆的手说：“我就知道，我的圆圆最有良心，知道想着奶奶。”小武进门就把孩子递给了桃子，让桃子抱着，他开始收拾摆桌子端饭上桌。听见奶奶的话，抬头说：“奶奶这话可偏心太过了，我们是一样的想您老人家，不比圆圆想的少。”奶奶笑斥道：“去去去，别再这里给我买好，我不吃你这一套。”众人都笑了，姑父说：“奶奶人老了，可比你们精明着呢，就你们几个加一起也不及奶奶，小武想糊弄奶奶，你就别想了。”
　　奶奶扭头看，说：“大武呢？怎么没看见大武？”
　　姑妈说：“大武工作忙，没回来。”
　　奶奶不悦了，说：“什么话，工作什么时候能做完，孩子的周岁就这一次，错过了找都找不回来。小武，赶紧的，给你哥打电话，让他赶紧回来。”
　　姑妈说：“打了，他真的很忙，走不开，不然早回来了。妈，就是孩子的周岁，不打紧，工作重要。”奶奶说：“不是这话，我很久都没见这小子了，我是想这小子了，唉，也不知道还能见几次，现在，是见一次少一次喽。”
　　圆圆搂住奶奶的脖子，说：“不会的。奶奶，不会的，您还很健朗，您一定会长命百岁。”圆圆的声音哽咽了，她强忍着不让眼中的泪水流下来。
　　小武说：“这就是奶奶的不是，刚进门就说这些话，今天是小明珏的生日，您不说吉祥话，怎么反而惹孩子的妈伤心。就这还说是精明干练，我说，就是老糊涂。”
　　姑妈要呵斥小武，奶奶笑呵呵说：“我就是老糊涂了，小武说的没错，来，圆圆不哭，奶奶说错了，今天是孩子的好日子，奶奶高兴，来，把孩子抱过来我瞧瞧。真是长大了，漂亮了，跟圆圆小时候一个摸样，你们瞧这眼睛，这小嘴，就是圆圆小时候的摸样。”众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