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的故事（二十二）

　　
　　圆圆按着小武给的地址找到了开发商的办公室。
　　前堂接待的女秘书听说是来应聘的，说：“你等等，我们经理正在忙，一会又空了我叫你。”圆圆点头，坐在一旁默默地等待。圆圆知道，应聘不是容易的，所以她并不着急。
　　经理办公室里传出吃吃的笑声，女秘书咬着牙在笑。圆圆忽然明白了经理在忙什么了？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站起身往外走了。女秘书喊她：“喂，我们经理要见你。”圆圆头也不回，说：“不用了，我不想应聘了。”女秘书莫名其妙的瞪着圆圆，嘟囔说：“不应聘跑来干什么，有病！”
　　夏阳从经理室走出来，他笑嘻嘻问：“谁有病，有病去看医生，不过，耽误了干活是要扣薪水的。”女秘书说：“有个女人刚刚来找工作，我让她等等，这不，立马的就走了，没见过这么傲慢的应聘者。”夏阳说：“哦，还挺有个性，人呢？”女秘书指指门外，说：“刚刚走。”夏阳说：“随便，傲慢的女人我还不想用，自以为比谁高一等，哼，我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傲慢，自负清高的女人。”女秘书说：“是，经理说的极是。”
　　夏阳伸手在女秘书脸上捏了一把，说：“就是，我就喜欢懂事的女人。”女秘书侧头说：“经理，上班呢。”夏阳哈哈大笑，靠在办公桌上，随手翻看着桌上的一个档案，女秘书说：“那个人的材料忘记带走了。”夏阳随手翻开看，说：“不要了就扔……”他忽然跳了起来，惊叫了一声“哎呦”撒腿往外就追，大叫：“圆圆”女秘书叫：“经理”
　　圆圆刚走出开发商的办公大楼，就听见有人喊“圆圆”声音熟悉之极。圆圆回过头，看见夏阳追了上来。
　　圆圆很奇怪，微笑说：“夏阳，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夏阳一把拉住圆圆，说：“圆圆，怎么是你？我不知道是你，对不起，让你等了。”圆圆莫名其妙的笑着，说：“什么？你说什么？”夏阳说：“你是来找工作的是吗？”圆圆点头，又摇头，说：“不用了，这个工作不合适我，我另外找合适的。”夏阳连连点头说：“合适，合适你，再合适不过了。”
　　圆圆微笑，说：“你怎么知道合适，我说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夏阳抓住圆圆的手，急的满头大汗，说：“我说合适就是合适，你说，你想干什么样的工作，我都依你。”
　　圆圆看着夏阳，终于有些明白了，说：“你是这里的经理？”夏阳嘿嘿笑了，挺胸说：“你看，像吗？”
　　圆圆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夏阳，点头说：“像。”夏阳说：“圆圆，我说了，你给我两年的时间，我一定会成功，一定会成为城里人，不是，比城里人更像城里人，我办到了。”
　　圆圆微笑着点头，说：“是，两年多不见，你成功了。真不错。夏阳，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成功。”
　　夏阳拉着圆圆，迫切地说：“圆圆，你来帮我。”圆圆摇头说：“我都说了，这个工作不合适我。”夏阳急忙忙地说：“你说，什么样的工作合适你，只要你说，我一定办到。”
　　圆圆看着夏阳，深深叹气，说：“夏阳，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回不去了。”夏阳说：“我也没有想回到过去，过去有什么好，我想把你带出农村，带进城我都办不到，现在我可以办到了，所以，我要帮你，也实现我对你许下的诺言。”圆圆微笑说：“你已经办到了，很好。我不用你帮，我也很好。”
　　夏阳忽然说：“是吗？好到跟老公分居。”
　　圆圆的脸色变了，她盯着夏阳，忽然转身就走。
　　夏阳愣了一下，拉住圆圆，说：“圆圆……你听我说。”圆圆甩手说：“我不想听，你跟踪我？”夏阳解释说：“没有，我怎么会跟踪你，我是听月月说的。前几日我碰见月月，问起你，听月月说的。圆圆，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会帮你，我一定会帮你。你不相信我吗？”
　　圆圆的脸色平和了许多，说：“夏阳，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我不能总是找你，让你为我出头。我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夏阳闷闷地说：“你就是不相信我，你知道，我听见月月说你的事情，我的心有多疼，我真想立刻就去找你，把那个大武五马分尸算了。”圆圆愕然地瞪着夏阳，说：“夏阳，你不许胡来，听见没有。”夏阳说：“就知道你会这样，我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做，你这样护着他，有意思吗？”圆圆说：“有意思没意思是我的事情，不许你胡来，听见没有。”夏阳怏怏说：“知道，你放心，以后，就算是大武提着刀砍我，我都不还手。”
　　圆圆吃的笑了，说：“他无缘无故的提刀砍你干什么？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就知道打啊杀啊的。”夏阳悻悻的说：“圆圆，你满心满意的护着他有什么意思。”圆圆也是因为和夏阳太过熟悉，从来在他跟前就是为所欲为，不知避讳之为何物，如今依然是习惯成自然，顺嘴说出的话也不假思索，不曾想已经事过几年，夏阳固然已经不是当初的莽撞少年，她自己何尝又是当年的踌躇少女。夏阳在听见这些话时已经心生不快了。
　　圆圆愣了一下，说：“我没护着谁，我只是就是论事。”说着，转身就走，圆圆依然是当年的圆圆，在夏阳面前，是半点的委屈也不肯受。夏阳的一句微微不满的话，也让她满心的不悦，立时就要发作。
　　夏阳狠狠拍着自己的脑袋，说：“混小子，叫你乱说话，又说错话了，惹圆圆生气，该死，该打。”圆圆回头吃的笑了，说：“哼，去死吧！”以前，两人但有言语不和，圆圆生气嗔恼的时候，夏阳就会这样的拍自己的脑袋取悦圆圆，圆圆每次都能反嗔为喜，如今在回忆往事，竟是另一番滋味在心头，殊少了昔日少年的娇嗔痴憨，却多了一份成年的世故圆滑。
　　圆圆终究没有来夏阳的公司上班，夏阳怎么劝都没有用，圆圆还是走了。
　　夏阳怏怏的回到公司，他回到办公室，办公室里有人。
　　月月瞪着唉声叹气的夏阳，哼了一声，说：“你还惦记着我姐，你就别痴心妄想了，告诉你，我姐压根就没爱过你，你就是一傻瓜，自作多情的傻瓜，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
　　夏阳吼了一声：“滚。”月月呆了呆，骂了一句：“夏阳，你不是东西，你去死吧。”骂完，甩手冲出了办公室。
　　月月高中毕业后，一直跟着夏阳，在夏阳的工程队帮夏阳打理一切事物。月月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是跟夏阳在一起，包括自己的父母姐姐，月月的父母也只是知道月月在城里打工而已。夏阳刚才面对圆圆的时候，没有说实话，他不敢说实话，他怕圆圆生气，怕圆圆知道了他和月月在一起，从此就不再理他了。
　　圆圆告诉小武说没有找到工作。
　　小武问圆圆为什么的时候，圆圆说：“我不想破坏夏阳在我心中记忆，我想记住以前的夏阳。再说了，我也不能再给大武怀疑我和夏阳的机会。”小武点头说：“也是。”
　　第二天，圆圆依旧出去找工作，下午，她回到姑妈家看孩子，意外的看见月月在姑妈家，月月正抱着小明珏在逗孩子。圆圆很奇怪，月月同样是侄女，可是因为奶奶的不喜欢，姑妈也就顺着奶奶的心意而冷淡了月月，月月很好强，很少来姑妈家。
　　月月笑着叫：“姐姐，你瞧，明珏笑了，她看见我就笑，可有意思了。”圆圆接过孩子，笑着说：“当然，你是她小姨。”姑妈说：“小孩的感觉最敏锐，你们别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她能敏锐的感觉出谁是亲人。”圆圆和月月都笑了，不以为然的笑了。
　　吃过晚饭，月月和圆圆回到圆圆的家，孩子放在奶奶家没有抱回来。
　　晚上，姐妹两人钻在一个被窝里说话，月月一如小时候一样搂着圆圆的脖子，说：“姐姐，我们很久都没有这样睡在一个被窝说话了。”圆圆笑嗔道：“都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撒娇，都是大姑娘了。”月月笑嘻嘻的。这一刻，圆圆恍惚回到了小时候姐妹们亲密无间的在一起的日子，圆圆竟是那么的怀念以前的日子。
　　圆圆问月月现在在干什么？圆圆也只是知道月月在城里打工，其余的竟是一无所知，这一刻，圆圆才发觉，自己是个最失职，最糟糕的姐姐。圆圆的心里满是深深地愧疚，她下意识地紧紧搂住月月，说：“月月，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
　　月月把头倚在圆圆的胸口，说：“我长大了，不用你照顾。我知道自己的路怎么走。”圆圆叹气说：“月月，你永远都比我坚强。”
　　月月抬起头，眼睛看着圆圆，忽然说：“姐姐，你还爱夏阳吗？”
　　圆圆一愣，想了一下，缓缓说：“或许，我从来就没有爱过夏阳。”月月皱眉说：“可是，你们以前是那么的好，夏阳他是真心的爱你。”圆圆沉默了一下，才说：“这就是我不及夏阳的地方，夏阳很明白自己的心意，也一直为了目标而奋斗。而我，一直以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顺其自然，从未想过自己真正的心意是什么。”
　　月月问：“姐姐，现在，你知道自己的真正心意了吗？”
　　圆圆搂着月月，缓缓说：“假如不是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我没有离开夏阳，或许，我会真正的爱上夏阳，会一心一意的待他一生一世，可是，没有，事情并没有发展下去，所有的事情都在半路上戛然而止了。”月月点头，说：“恋爱未成……”圆圆点头，说：“是。”
　　月月幽幽叹气，说：“可是，夏阳那傻小子却不这么想，他还是自以为是的想着你能回到他身边，继续圆他的初恋梦想。”圆圆说：“时间会抚平一切的，时间久了，就都过去了。”月月仰头看着圆圆，说：“姐姐，假如你真的跟大武离婚了，夏阳还是跟以前一样的爱着你，你会和他重新开始吗？”
　　圆圆又一次的沉默了，这次，她沉默了很久。
　　月月的手心里攥着冷汗，她忽然有些发抖，她害怕从姐姐口中说出什么话来，月月忍不住又补了一句：“姐姐，我是说，假如，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说，你会和夏阳重头再来吗？”
　　圆圆终于说话了，摇头说：“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假如……也仅仅只是一个假如，是最不可靠的。”
　　月月悄悄的抹了抹手心的冷汗，她微笑了，说：“姐姐，你不用这么伤感，一切都会好的。”圆圆没有说话，只是极轻极轻的吐了一口气。月月也不再说话了，只是轻轻的倚在圆圆的怀里。
　　圆圆搂着月月，忽然说：“月月，你很爱夏阳，是吗？”
　　月月惊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驳，说：“没有，姐姐，你……”圆圆微笑着说：“丫头，你知道什么叫姐妹同心吗？这就叫姐妹同心。”月月把头藏在圆圆的怀里，悠悠说：“他的心里只有姐姐，我在他心里就不算什么，充其量就是姐姐的替代品。”圆圆叹气说：“傻丫头，怎么会，你们现在是在一起吗？”月月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忽然抱住圆圆嘤嘤哭了起来。圆圆抱着月月，柔声说：“傻丫头，哭吧，哭出来心里就会舒服了。”
　　这一夜，姐妹两几乎说了一夜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