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钓鱼 二

　　正在我惬意地享受这一刻安宁的时候，巴易开口了：“扎克，你们以前经常到这边来吗？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
　　“是的，整条库鲁邦河流域都是我们族人的猎场，这里我来过几次，所以对这里很熟悉。”扎克不温不火的回答。
　　“特里说从营地过去两个拐弯船就没法走了，那个王先生是不是应该就在那边？我们已经到了第二个转弯了，一会儿咱们过去看看怎样？”巴易继续问。
　　扎克沉默了一会儿，道：“兄弟，这里是第二个转弯，不过，那个王先生应该不会在这里的。你要想去，咱们一会儿过去看看。”
　　“真的？咱们现在就去怎样？”我听扎克这么也来劲了，坐起身问道。
　　船身因为我猛的起身，大幅度晃了一下，巴易坐在船舷边上，差点掉河里去。他手忙脚乱的两手抓住船舷的筋木骂道：“操！狐狸，你起身也提前说一声啊，吓死我了。”
　　巴易刚说完，又大叫一声，抬起一只手放到眼前看。我看到一截还冒着烟的烟头从他手里掉到船底板上。
　　“哈哈，你掉下去正好给我们引鱼。那不是还有张网嘛，你最好漂那边去，晚上有煎食人鱼吃了。”我看他一个劲儿在那吹他的手，笑道。
　　“操，要喂鱼我也拖你一起去，你比我肉多，还是外国肉，它们一定更喜欢。”巴易恨恨的说。
　　扎克在一旁笑着把掉在船底板的那半截烟拿起来扔进水里，水中登时冒出一片涟漪，水中的那个烟头起起伏伏，被鱼当做食物抢来抢去。
　　我看着水里那个跳跃的烟头，想起了我在考维敦农场捉鱼时用的一种办法。于是，站起身拿起刀，跳到岸上，在一棵枯树上劈下一大块白蚁的窝。这玩意儿，林子里到处都是，砍下后，里面密密麻麻的兵蚁纷纷往外涌，这可是引鱼的绝好诱饵。
　　扎克好奇的问：“狐狸，你拿那个做什么用？”
　　我笑而不答，回到船上，把手里的那块白蚁窝用刀砍成几块，都扔进河里我们下网的位置。顿时，水面沸腾了，无数条鱼争相抢食漂浮在水面上的白蚁。
　　“看，这个怎样？”我看着疯狂抢食的鱼儿，得意地跟扎克说。
　　“这都是小鱼，也没什么用啊。”扎克看着水面，突然，他顿悟道：“对啊！这方法太好了！哈哈，狐狸，你真有办法。”
　　“扎克，咱们现在去上边看看怎样？”我想起扎克还没给我答复呢，又问了一遍。
　　“一会儿就去，我先看看你这办法是不是实用。”扎克欣喜的看着河面，头都没回。
　　我心说，看吧，我都用过无数次了。我知道结果一定是这些瞎折腾的小鱼会引来很多大鱼，坐着看吧。
　　过了有两分多钟，水面上泛起了一圈圈水纹，我知道大鱼到了。扎克这时也兴奋的小声说：“来了！来了，狐狸。快看，大鱼到网旁边了。”
　　水面上这时像开了锅一样，小鱼纷纷跃起，搅的河水噼里啪啦直响。这种骚动，引来了水底深处的大鱼们，一个个大大的水花从水下翻上来，截网露在水面上的几个浮漂动了起来。
　　我看白蚁巢已经开始起作用了，就跟扎克说：“我这办法好吧？呵呵，咱们先去上边看看？回来的时候再收网，今天的收获一定少不了的。”
　　“好，咱们走。”扎克一脸欢喜地把绑在船上的渔网拉线解开，弯下腰跨出船贴着水面慢慢把拉线缠到岸边的一棵小树上。然后，回到船里一边解手线，一边说：“稍等下，我把这些手线做成弹弓钩，回来说不定会有收获。”
　　“弹弓钩？什么东西？”我在国内钓鱼时，用过可以自动弹起的弹簧钩，不过那是买的现成的。现在扎克说的这个弹弓钩应该跟那个是一样的东西，我很好奇他怎样去做一个他说的“弹弓钩”。
　　我跟巴易把各自的手线都收起来，交给扎克，扎克拿着三幅手线，上了岸。
　　他在岸上观察了一会儿，在离船不远的地方挑了几棵小树忙起来。
　　我想看的仔细点，也下了船，走过去看他怎么做。扎克在一棵拇指粗的小绿心木用刀割了一个很浅的槽，把手线拽出一些来，绑到槽的位置。然后从大概一米多高的地方砍掉树梢，把手线又绑到顶上。这样，一根长在地里的鱼竿就做好了。
　　接着，他在树干浅槽位置的下面刻出一个长方形的凹槽，用手里拿着的一小段树枝塞进去试了一下，刚好好能卡进去。一切准备完毕，他把树干弯下来夹在左手臂下，右手把渔线扔了出去，然后，慢慢收回一点线，用那段小树枝把鱼线卡进那个方形槽里。左手臂慢慢松开，一个弹弓钩就做成了。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心中感叹，多么聪明的方法啊！谁再说印第安人又傻又笨我一定跟他们急。
　　下一个是我做的，在扎克的指导下，我最终完成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别扭的弹弓钩，不过，还是得到了扎克的赞许。
　　巴易在一旁跃跃欲试，于是，他也在扎克的帮助下，做成了一个比我那个还别扭的东西。他还想再改，扎克笑道：“就这样吧，看起来还能用。咱们走，到上边去看看。”
　　说着，扎克递给我一支桨，我们慢慢把船划出去。快出河湾的时候，扎克发动了马达，船划开水面，从拐弯处冲了过去。
　　转过这个弯，前面的河道笔直且平静。河水缓缓流动着，两岸静悄悄的。连个船影儿都没有，如果有人在这里，那一定可以看到船的。果然如扎克所说，王先生他们不在这里吗？
　　往前走了一会儿，水流变的湍急起来，水面上甚至有些许白沫，已经能看到前面瀑布上奔涌而下的水流了。在雨季水位这么高的情况下，还能露出来的瀑布，那旱季一定是很壮观的了。
　　扎克把船往岸边靠近，对我们说：“看到没有，没有吧？”
　　巴易有些丧气，喃喃道：“特里说得根本就不对嘛，还说什么一定在这边，哪儿有人。”
　　扎克把船靠边停好。小船在水流的推动下，左右晃动着。看来，真要过那瀑布还真如特里所言，门儿都没有。
　　扎克坐在船里看着巴易垂头丧气的失望样子调侃道：“巴易，我都跟你们说了不在这里，你们非要来看看。你看，白跑一趟吧？失望透顶了吧？”
　　巴易叹了口气说：“扎克，那你说王先生到底在哪儿？你不是说过你能猜到他在什么地方吗？”
　　巴易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中午的时候已经被扎克含糊其辞的话给憋得不行了，现在终于来到了那个特里说的王先生应该在的地方，结果又没有人。巴易的脸色沮丧至极。
　　他崩溃了。
　　巴易抓着扎克的肩膀又拍又晃，一个劲儿问：“兄弟，好扎克，你就告诉我王先生在哪儿吧，好兄弟，走吧，带我们去，我知道你一定知道在哪儿的。对不对？对不对？”
　　我一只脚搭在船舷上，点上一支烟，看着扎克被巴易摇的前后乱点的头和一脸沮丧的巴易，心中暗笑，这小子这是要疯啊。
　　扎克被他晃得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嘴里一个劲儿说：“好的，好的，我知道，我知道。”
　　巴易终于松手了，嘿嘿笑着给扎克道歉：“哈，兄弟，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是我心急了，不要介意。”
　　扎克用手揉着脖子道：“巴易，你快把我脖子晃断了，本想过几天出去打猎顺便带你们去看看的，我也只是猜他可能在那边，再说，从水路也不好走。不过，既然来到这里了，我就领你们去看看吧，我可不想自己的脖子被你摇断。”
　　巴易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给扎克道歉。
　　扎克站在船上四处望了一会儿，嘴里喃喃的不知说着什么。然后，他坐下，发动马达，说了声：“我们走。”我解开缆绳，随着扎克轰油门的声音，船往河对岸斜着开了过去。
　　河的对岸是一溜光秃秃的玄武岩，连个绑船的地方都没有，扎克沿着岸边往前走了一小段。过了那段岩石河岸，一个不起眼的小河沟的出口出现在我们右侧。
　　扎克说了声：“从这里上去吧。”巴易闻声利落的跳出船去，把手里拽着的缆绳绑到旁边的一棵棕榈树上。抱着手臂打量着四周。
　　扎克熄了马达，提着他自己的那把刀，也上了岸，我从船里拿了把长刀跟在他后边。
　　上岸后，我们往前走了一小段，这条河沟出口的位置比较窄，越往上越宽，走了几十米，小河沟俨然已经变成了一条接近小河的规模。巴易看到这条已经可以叫河的小河沟惊道：“林子里居然还有这么宽的小河，太少见了。王先生他们是不是就是从这里出去的？”
　　“这里怎么这么像是人工开凿过的，是王先生他们弄得？”我指着小河沟两岸岩石上几处修整过的痕迹问。
　　“不是他们开凿的，这里很早就这样了。”说完，扎克默不作声的沿着小河沟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又走了一小段，他在河岸旁一棵横在地上的朽木前停下了。
　　扎克用刀杵着那截朽木转过身对我们说：“后边的路不是很好走了，你们各自小心。路上不要乱碰乱摸，特别是狐狸，这附近有些植物是有毒的，还有一些不起眼的虫子，被咬到了也可能会中毒。还有蚂蚁窝，踩进去你会痛苦很长时间。你们跟在我后边走就可以了。”
　　我跟巴易答应着跟在他后边继续前进。
　　扎克所说的那些有毒的植物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蚂蚁窝我可是亲眼见过它的可怕之处。
　　在考维敦的时候，我们有次出去钓鱼，同行的有小猪的一个亲戚，他从巴比多斯来探亲。初次跟我们去德姆拉拉对岸的林子里钓鱼，很是兴奋，对什么都好奇，一路问这问那。还没到计划要去的那个鱼窝，他就踩进了一个被枯枝烂叶覆盖的切叶蚁巢。整个脚连带小腿都陷了进去。
　　突然地陷落，让他趴到了地上，当时他穿着短裤和短袖T恤，我们听到他“啊”了一声后，接下来就是连续不断的嚎叫。
　　我被他吓了一跳，忙回头看，只见，他两条腿都快变成红色了，密密麻麻的蚂蚁在他腿上撕咬着。他狼狈的爬起来惨叫着又拍又打又踢腿，小猪也帮他拍打那些誓死捍卫巢穴的兵蚁。
　　等腿上的蚂蚁都被清理干净后，小猪的这个亲戚已经不敢走路了。两腿自膝盖以下全都肿了起来。鱼是不能钓了，我们把他扶回去后，他在家里烧了两天。第三天他出来跟我们喝酒的时候，惊魂未定的告诉我们，再也不去那片林子了。
　　扎克领着我们沿着小河一路向上，随着河道曲曲折折地走了有二十分钟左右，渐渐的，河两岸的植物变得稀疏起来，大大小小植物上的刀痕，显露出这里被人清理过的痕迹。
　　巴易边走边小声说：“这里还真有人啊？扎克，扎克，快到了吧？”
　　扎克没说话，站住了。转过身，小声说：“别说话，有点奇怪。”
　　我跟巴易看着他，扎克说完，又转过身去看着前方。很快，他从背后伸手招呼我们蹲下，同时，他自己也蹲了下来。
　　我和巴易被他弄得有些紧张，小心的蹲在他身后。巴易碰碰我，压低声音道：“狐狸，什么情况。”我摇摇头，指指扎克，示意巴易看他的行动。
　　扎克单腿跪在地上，手里的刀插在地上。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索着。
　　我心说，兄弟，你搞什么啊？这是要准备战斗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蹲得有些心里发毛，刚要去问扎克到底看到什么了。扎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铁片，我认识这个铁片，就是当时杰瑞叫他的时候用的那个。
　　我正奇怪他拿这个做什么。扎克把铁片放到嘴里，吹出一段高亢的声音，跟杰瑞叫他时的那种悠长音调完全不一样。这声音听起来充满了威严，我惊叹一个小小的铁片居然能吹出这么多种音调。
　　扎克吹完，蹲在原地警惕的看着前方。几乎是同时，在我们正前方，也传来类似这种铁片的声音，只是，那节奏听起来比扎克吹的要和缓，阴沉。
　　扎克听到那声音，身子明显的动了一下。他沉思了一小会儿，就这么小一会儿，我感觉时间漫长的让人发疯。
　　“兄弟，怎么了？”巴易小声问。
　　扎克转过头，对我们说了声：“走吧，回去再说。”
　　说完，扎克缓缓站起身，把铁片放回口袋，拍拍身上的土，默默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