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钓鱼 一

　　
　　“不知道，这条河很长吧？从咱们上游过来不一定就是在附近啊？”我心里虽然强烈感觉他们就是在附近，可是，那毕竟只是感觉，我还是想从特里的嘴里确定一下。
　　特里嘴里叼着烟，微仰着头看着天空中飘飘洒洒的毛毛细雨，缓缓道：“没错，他们一定在这附近。因为从这里往上走再过两个弯，船就没法过了。那是一连串的瀑布，即使是雨季水高的时候，那些瀑布也绝过不了船的，我试过几次，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咱们没见到他们的船上去，而他们的船从上面下来了，那肯定他们在我们之前就已经到了那边。”
　　杰瑞坐在一旁拿着一把小刀在刻一块木头，扎克已经找到了他需要的东西，一张小截网，几把手线。走到杰瑞身边碰碰他道：“到上面河湾钓鱼，去不去？”
　　“去，等我下，你们去钓鱼，我去弄点肉回来。”说着，杰瑞站起身，跟特里说：“特里叔叔，我借你的枪用一下，跟扎克他们去上边看看。”
　　特里吐了一口烟微笑道：“这种天气也只有你们玛库士的猎人有把握去打猎啊，呵呵，尼克，把我的枪和子弹拿来给杰瑞。”
　　不一会儿，尼克笑嘻嘻地把特里在马蒂亚码头提着的布包和一盒子弹拿过来，放在杰瑞面前的桌子上。
　　杰瑞伸手解开袋子上的绑绳，抹下袋子。
　　让我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一支枪管上锈迹斑斑，托木上缠着胶带，枪托都磨掉漆的二十号单管猎枪羞涩的躺在了桌子上。
　　特里，你也太他妈抠门儿了啊！就这么一支破枪，你扔大街上都没人去捡。你一个淘金船老板，也不缺钱弄支好枪吧？何况，你守着一个有军火贩子姐夫的侄子，拿这么把破枪，也不怕让人笑话。
　　我无比郁闷的想着，伸手拖过那只可怜巴巴的猎枪仔细打量着。
　　好嘛，准星都没了，原本准星的位置插了一小段电线铜芯，弹仓外面隐约还能看到是雷明顿的商标。掰开枪管，不出我所料，膛壁全是划痕，甚至有生锈的地方。唉!我叹口气扣上枪管，试了下击锤，还不错，没什么毛病，扳机击锤配合还挺好。
　　难怪尼克拿来的时候满脸灿烂，一个时常接触枪的人，看到这破烂玩意儿还有人留着，不笑才怪。
　　尼克看到我一脸失望的表情，在我后边碰碰我小声道：“我那里还有，到时给你一把，我答应过你的。”
　　答应过我？哦，我想起来了，原来那天在罗吉那里这小子说的不是醉话，他还真带来了。我这时才明白，当时第一次遇到扎克时，特里说让尼克带了一些东西的含义，是让他带了一些军火来啊。
　　特里要对付怎样的危险，还要额外让尼克带枪进来，看样子还不止一支。这老家伙开始让我感觉到不安了，我是来淘金来看雨林的，可不是跟着他来打怪兽的，那是奥特曼的爱好，与我无关。
　　我看看尼克，小声说：“真的？我可没带钱啊。”
　　“白送，嘻嘻，特里叔叔已经付过钱了。”尼克说完，笑嘻嘻的找巴西佬和阿兰他们聊天去了。
　　“我们走。”杰瑞拿起枪，抓了几颗子弹装到口袋里，往外走去。
　　我跟扎克和巴易跟在他后边来到码头。
　　大家各自找位置坐好，杰瑞发动马达，我们驶出码头，离开了营地。
　　杰瑞开船比特里稳多了，坐在船舱里，风吹来细细的雨丝打在脸上，头发也变得湿漉漉的，我抹了一把脸，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湿漉漉的空气，带着清爽涌进鼻子，涌进肺里，挤出全身的浊气。
　　扎克看我的样子笑道：“狐狸，等这个工作期结束了，我给你在部落里找个老婆，你住在这里好不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呵呵，住在这里可以，老婆就算了。我这人受不得约束，结婚了就要照顾老婆孩子，就哪儿都去不了了。”我摇着头回答。
　　巴易在一旁道：“不对，不对，结婚，再生几个孩子，一手抱着老婆，看一堆孩子围着你叫爸爸，那将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兄弟，你结过婚了，你幸福吗？”我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巴易的老婆跟人跑了，这是他的痛处。我无意伤害他，说完，我有些尴尬的看着他。
　　“呵呵，没事，早都过去的事情了。狐狸，我倒是真想再找一个老婆，整天在外漂泊的日子久了，就想有个像样的家了。”巴易望着河岸的丛林，粗犷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温柔。
　　杰瑞的声音从船尾传来：“巴易，要不要我在我们部落给你找个印第安女人啊？比印度女人要能干多了。而且她们要求很低，能吃饱就可以。”
　　“杰瑞，扎克，你们部落里的女人嫁不出去了还是怎么？这一会儿要送出两个了。”我调侃道。
　　“谁说嫁不出去了？玛库士的女人跟男人一样吃苦耐劳，勤劳勇敢。你们娶了是你们的好运气，很多人都巴不得找一个部落里的女人呢，我们玛库士的女人不要漂亮衣服，不要化妆品，不要零花钱，有饭吃就死心塌地跟着你。我看你们两个是好朋友才介绍跟你们的，外人我才不会给他们介绍呢。”杰瑞有些急，说起话来发音更奇怪了。
　　“呵呵，跟你开玩笑呢，别急。对不起，我错了。我知道你跟扎克都是善良勇敢的玛库士猎人，你们玛库士女人一定也像你们说的那样贤惠。我如果想结婚了，一定去你们部落找你帮忙找个好老婆。好不好？”我看他真急了，忙给他道歉。
　　杰瑞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到时一定找我，我妹妹还没男朋友呢。”
　　我晕啊，杰瑞，你还当真了？这印第安还真是耿直的可爱。等我想结婚的时候，你妹妹估计都是孩儿他奶奶了。
　　说笑间，船已经转过一个弯。杰瑞把船往岸边靠了一下，放慢了速度，一边驾驶，一边扫视岸边的丛林。
　　这么走了一小段后，在一个有小溪流出的地方。扎克冲杰瑞招了下手道：“杰瑞，这里挺不错吧？”
　　杰瑞停下了船，打量着四周。
　　这里是一个坡度很小的缓坡，有一条不是很宽的小溪曲曲折折的蜿蜒往上伸进丛林里，小溪两旁看起来还比较干净，稀稀拉拉的有一些灌木生长。
　　小溪的水很清澈，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小鱼游动，入河口处经过长年累月溪水的冲刷，形成一个小三角形，铺满了黑色的砂砾。
　　“嗯，看起来不错，我从这里上去了，你们回来的时候叫我。”杰瑞说着，提着枪和一把短刀上岸了。
　　我们看着杰瑞沿着小溪往前走，走了一小段，他站住了，随手在旁边的树上砍了两下，我知道那是在做标记。听巴易说过，在林子里，即使是对雨林很熟悉的印第安猎人如果不沿路做标记的话，也有可能会迷路。
　　在这种茫茫雨林中，要通过观察树木的向阳面，或者青苔什么的来分辨方向根本就不管用。你进到林子深处能看到太阳就很幸运了，热带雨林的树跟温带的树林不一样。进去后不只是参天大树，还有无穷无尽的灌木丛。
　　有时，走着走着前面会连路都没了，全被灌木堵上了。有人会去绕过灌木丛找好走的路，结果就是三绕两绕把自己绕迷路了。
　　里面的树冠全是连在一起的，而且几十米高的树比比皆是。你要看树冠的向阳面，那里没有向阳面。向阳面就是顶上，每一棵树都极力往上窜，想多吸取一些阳光，你争我争，最后，都长成了参天大树。而且每一棵的树干都光溜溜，树杈都在几十米高的树冠上，普通人要爬上去门儿都没有。
　　所以，一个普通人在雨林里如果迷路了，记住了，千万不要慌，一慌就彻底完蛋，你会发现你被无数的植物包围，哪儿都一样，哪儿都没路。
　　这时，一定要留意找水源，找到水你就有救了。沿着水流的方向走，很快就能到河边。如果是傍晚，看鸟群，向着鸟群飞来方向相反的方向一直走，你也有机会走出去。在旱季的时候，就更简单了，你老远就能听到瀑布的声音，寻声过去就是活路。
　　还有就是，在迷路的时候，一定要开始做标记，自己制定几种简单的标记方式，至少要有三种，左转，右转，直走。
　　尽可能在一眼能看到的距离做标记，否则，你极有可能在林子兜圈子兜到死。
　　更多关于在雨林中如何生存的知识，我后边再慢慢说，先说正题。
　　我们看着杰瑞渐渐消失在树木之间，扎克问：“狐狸，你会开船吗？”
　　“呵呵，兄弟，这东西我在外边经常用，没问题。”我笑道。在考维敦的时候，我们经常借达若的船去捕鱼，打猎，他用的恰好也是这种水星舷外机，这种马达我再熟悉不过了。
　　“好，那你来开船，巴易，你帮我整理下网，咱们到下一个河湾去。”扎克把那张小截网从船底板上拿起来，递给巴易一头，让他帮忙抓住，他自己拿着另一头开始顺网。
　　我站起身走到船后舷坐下。转了两下油门，不错，这机子油门很顺手。按着扎克的意思，我放慢速度，船缓缓向下一个转弯走去。
　　一路看着沿途的风景，很快就看到前面河道转弯的位置。那应该是一个很急的弯，如果是晚上，一定会认为那里是河道的尽头了。如果不是看到漂着白沫的河水从那里流过来，我也不会认为那里是一个转弯的。
　　扎克站起身道：“狐狸，再慢些，咱们不过那个弯，不要让马达声惊了鱼。往岸边靠。”
　　我把油门放到仅仅可以推动船前面的速度，慢慢向左靠向岸边。
　　这里是河道转弯的内侧，河水很平静，河道在这里凹了进去，与外侧带着枯枝烂叶等杂物流动的河水形成鲜明的对比，水面安静的如一面镜子。
　　船快靠岸的时候我熄了马达，用桨划到岸边。扎克跳下船把缆绳绑到岸边的树上，然后，让还坐在船里的巴易拿着网的一头，自己牵着另一头沿河岸往前走。
　　渔网全拉开后出乎我意料的长，扎克已经走到了快到转弯动静河水交汇的地方，这张网差不多把这个河湾斜着从中间整个儿给拦住了。
　　扎克砍了一根树枝，插在地上，把渔网固定住后走回来又上了船。
　　我在船上已经把他带来的手线整理好了，这是一种不透明的黑色尼龙线，跟国内的鱼线完全不一样，但是比普通鱼线要结实多了。有点像国内钓鲶鱼和黑鱼用的火线。（这个词比较专业了，我就不费篇幅解释了，反正就是不容易被咬断的一种尼龙脑线。嘿嘿，不说了，再说下去，就要解释一连串的钓鱼术语了。）
　　鱼钩是大号的普通倒钩，上方用铁丝在尼龙线外面缠了有十公分左右的一段，没有铅坠。从小就喜欢钓鱼的我，用起这些东西来驾轻就熟。
　　扎克把我中午钓到的鱼也带了两条来做鱼饵。我用刀切了一小块，挂到钩子上，放线，抛出。从岸边折了一小段树枝，掰断成三截，给巴易和扎克一人一段。把留在手里的鱼线缠了两扣到树枝上，再把树枝插到船舷的缝隙里，等鱼上钩。
　　扎克和巴易也做完了同样的事情，大家坐在船舱里，巴易掏出烟分了一圈。我点上烟，躺在后舷当座位的木板上看着灰蒙蒙的天。
　　雨，漫天飞舞。
　　风，夹杂着雨丝，悄无声息的轻抚我的脸。
　　轻微晃动的小船让我回想起了幼年温馨的摇篮。
　　就这么一直躺着吧，我闭上眼，心如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