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婚事起风波

　　第十三章 婚事起风波
　　博洛阿纳听出妮娥硕薇歌声中的鄙视和嘲讽，他又羞又气又不甘心，只觉得天昏地暗，头晕目眩，飞快地策马往家跑。五个家奴大惊失色，慌里慌张地紧跟其后，跑得气喘吁吁，累得大汗淋漓。到了庄园后门，博洛阿纳跌跌撞撞地滚下马，家奴急忙上前，连扶带拖把他弄到床上。
　　博洛阿纳的卧室插满鲜花，扑鼻的香气熏得家奴只打喷嚏。博洛阿纳十五岁时，认为在父母眼皮子底下很不方便，借口自己喜欢花，请求父亲在后花园单独为他建一道小院。博洛耐慈二话没说，立刻给儿子修建了一道精致豪华的四合院。小院装修好后，博洛阿纳就从父母隔壁搬到这里，过起神仙般无拘无束的日子。他的小院除了五个贴身家奴外，不准任何人进入，就是父母想进，也得经他允许。小院成了他的天地，院中发生的事也很少有人知道。
　　夕阳透过朱红色的木格花窗，好奇地打量屋内。五个家奴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忙碌着，有的给他掐头，有的给他捏退，有的给他捶背……他却不言不语，痴痴傻傻，任由他们摆弄。
　　“唉，少爷这次是动了真格的了。”阿丙叹气说。
　　“太过认真也吓人，这可怎么好？”阿乙焦虑地说。
　　“还是让他先喝点水，平静平静吧！”阿甲说。
　　阿乙倒来开水，“噗噗”地吹了着，其他四个人七脚八手地扶起阿纳。阿乙看看水温合适，就端到阿纳嘴边，说：“少爷，喝几口水冷静冷静吧！”
　　阿纳置若罔闻，失魂落魄地看着墙壁，连嘴都不肯张开。
　　“怎么吧？要不告诉老爷吧？”阿乙紧张地问。
　　“让他休息休息，看看情况再说。”阿甲回答。
　　“是呢，现在告诉老爷，惊动的人太多。要是一会少爷明白过来，会怪罪的。”阿丙附和。
　　大家依旧扶阿纳睡下，给他拉好被子。
　　阿甲说：“我守着，你们去食堂吃饭吧！吃完端点来就成。”
　　淡淡的月光笼罩着小院，清风送来缕缕花香，几只蛐蛐“唧唧”地在墙角鸣叫，夜无比宁静。博洛阿纳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只呆呆地望着木天花板。一闭眼，妮娥硕薇就扭动着柳枝样婀娜的腰身，轻启樱桃般的朱唇，唱着甜美的山歌，笑颜颜地向他走来。那红扑扑花瓣样娇嫩的脸庞，那溪水般清澈透明而灵动的眼，那乌黑如瀑布似的头发，那直挺挺又高又正的鼻梁，那白而整齐的牙……博洛阿纳的心醉了，魂丢了。他欣喜若狂，禁不住伸出双手想去拥抱心爱的姑娘，一用力，他醒了，发现自己抱着自己。他睁眼细看，只见空空的四壁和窗外摇动的树影。
　　“拽什么拽，不就是一个放猪姑娘吗？难道我就没有你的法了？”他心里恨恨地骂。
　　他骂了三天三夜，想了三天三夜，还是想不出让妮娥硕薇喜欢自己的办法。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顺着面颊流进脖颈。闭眼，妮娥硕薇来了；睁眼，又无影无踪。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就在睁眼闭眼间打发着日子。
　　2
　　博洛阿纳的阿妈，知道儿子茶饭不思，急得火烧火燎。她急匆匆奔进阿纳的卧室，看到儿子面色苍白，胡子拉碴，眼神黯淡无光，变成行尸走肉一般。她心如刀割，一把搂住床上呆头愣脑的儿子，哭着问：“我的心肝宝贝，你咋个成这样子？是没吃好还是没穿好？”
　　阿纳无神地望了阿妈一眼，摇了摇头，不言不语。
　　“阿纳啊，你不能这样！这不是要我的命吗？你到底想要什么？天上的星星摘不着，地上的东西随你拿。只要你要，阿妈一定找给你！”
　　“如果没有妮娥硕薇，世界就暗淡无光。实在无法俘获她的心，就算躯壳我也要。”博洛阿纳痴痴地想，听到阿妈的话，他的心活过来了。他激动地嚷：“阿妈，真的吗？”
　　“家里就你一根独苗，你是全家的命根。你想要的东西，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也会找给你。”
　　“阿妈啊，金银珠宝我不要，万贯家财我不要，我只要一样。”博洛阿纳虚弱得停顿了一会，说，“我已打定主意，要娶妮娥硕薇做媳妇。”
　　“妮娥硕薇？”阿纳的阿妈也早听到妮娥硕薇的事情，她大惊失色，放开阿纳，从桌上端过水喝了一口，说，“阿纳啊，你以后是这个家的继承人，你的媳妇必须配得上你。从你十四、五岁起，你爹就考虑你的婚事。他思前想后这多年，都还没为你找到称心如意的人，你不能这么草率。世上的姑娘千千万万，你为什么就看上这个来路不明的放猪姑娘？”
　　“阿妈啊，我采过的山花九十九，只有一朵最美丽；我养过的画眉九十九，只有一只唱得最动听；我见过的姑娘九十九，只有妮娥硕薇最漂亮。她的容貌让山花都羞三分，她的歌声让画眉都不敢语。”说到妮娥硕薇，博洛阿纳的眼睛炯炯有神，瘦削的脸上漾起笑意。
　　“可怜的孩子，你给是中蛊了？”阿妈看到儿子的神情，知道他已经无法自拔。她心疼儿子，不忍让他伤心，可这事非同小可，她不知所措，流着眼泪安慰说，“你先养好身体，这事得慢慢来。我先在你爹耳边吹吹风，否则后果不肯设想。”
　　“最甜的是新割的蜂蜜，没尝到嘴我心不甘；最美的是山上的马樱花，不采到手我不罢休；最爱的是妮娥硕薇，不娶到家我死也闭不上眼。”博洛阿纳斩钉截铁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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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洛嫩茨听到儿子的病情，觉得事情蹊跷。他又是威胁，又是引诱，家奴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
　　“笑话！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听了家奴的话，博洛嫩茨脸色发青，差点从藤椅上跌下来，自言自语地说。
　　“自己明珠一样宝贝的儿子，怎能跟低贱的放猪姑娘扯上关系？得赶紧想办法阻止！喜新厌旧是男人的天性，如果找一个外表漂亮，家境又好的姑娘给他，他一定会放弃妮娥硕薇的。”博洛嫩茨暗想。
　　说做就做，博洛嫩茨摆了九十九桌宴席，叫来所有的头人。想象着未来孙子可爱的模样，他的心乐得噗噗乱跳。喝了一会儿酒，博洛嫩茨站起来，端着酒杯郑重地说：“臣民们啊，我家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能当家做主的儿媳。为这事，我是愁白了头发，愁掉了牙齿。我渐渐老去，早晚得离开你们。你们不能没有主人，世代的家业不能没人继承。”
　　“是啊！是啊！”大家纷纷附和。
　　“你们都知道，阿纳是独儿子，我家的香火不能断。你们每人推荐几个家世好，容貌和本事配得上他的。如果选上哪个推荐的姑娘，推荐者有重赏。”博洛嫩茨说完，回到座位上，用满含期待的眼神望着大家。
　　博洛嫩茨话音刚落，东边的寨主走到他面前，垂着双手低眉顺眼，一脸的媚态，说：“尊敬的首领啊，我有一个相貌出众、聪明能干的侄女，她有能力帮助阿纳撑起这个家。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我管辖的地方，有一个花一样漂亮的姑娘，她心灵手巧，能攒会算，一定能会你操持好家务。”西边的寨主也不甘落后，紧接着走到博洛嫩茨跟前说。
　　“尊敬的首领啊，我家的闺女今年正十八，秀气文静，宽容大度，是贤妻良母的料。如果你看中，我连夜把她献上。”南边的寨主也抢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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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相信你们的眼光。明天你们都把姑娘带来，让我把把关，再让阿纳挑选。”博洛嫩茨最后说。
　　寨主们唯唯诺诺，心事重重地离开了。他们盘算着，怎样才能把自己推荐的姑娘打扮得美貌如仙，入得了老爷的法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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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洛嫩茨想着第二天选儿媳的事，心里甜蜜蜜的。他兴冲冲地走进卧室，连忙把事情告诉妻子。
　　“可是，阿纳他……”妻子嗫嚅着。
　　“可是什么？阿纳都二十一岁，早该娶妻生子了。”博洛嫩茨见妻子愁容满面，兴奋减几分，大声说。
　　“阿纳说，打死也要娶妮娥硕薇。能不能……”
　　“啊？”博洛嫩茨的酒意被吓得淡然无存，他原以为阿纳只是图新鲜，随便玩玩，没想到这么较真。他咽了一下唾液，严肃地说，“妮娥硕薇是一个来路不明的放猪姑娘，怎能做阿纳的媳妇？这事不能由着他！明天你跟我一起去，选出三个最优秀的姑娘，然后让阿纳挑一个。”
　　“为了妮娥硕薇，阿纳几天不吃不喝，这样下去会出事的。”想起儿子的可怜相，阿纳妈流着眼泪请求，“听说妮娥硕薇除了身份低贱，样样都很优秀。要不就依了他吧？”
　　“黄牛和水牛不能一起犁，山羊和绵羊不能共一栏，清水和浑水不能一起流……妮娥硕薇再美也是乌鸦，博洛阿纳再丑也是喜鹊，乌鸦和喜鹊不会站在一个枝头，阿纳娶妮娥硕薇绝对不行！”博洛嫩茨铁青着脸，瞪着眼睛厉声说。
　　“如果儿子有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阿纳妈哽咽着说。
　　“莫啰嗦，要娶妮娥硕薇他休想！你要懂得轻重，好好去劝你的宝贝儿子。”一贯溺爱儿子的博洛嫩茨，态度这么强硬，连妻子都没想到。
　　阿纳妈无奈地走进儿子房间，抱着儿子泪流满面，劝慰的话一句也说不出。
　　博洛阿纳得知阿爹不同意，耍起赖皮，他哭哭啼啼地说：“不给我娶博洛阿纳，我宁愿饿死也不吃饭。”
　　博洛阿纳说一不二，他五天不吃一口饭，日日抱着酒罐子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