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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的那些伤 第九章

作品名称:生命中的那些伤      作者:林梢客      发布时间:2013-12-01 17:06:53      字数:4745

  第九章

  一

  三个月以后的某天早晨,心慈走出卫生间,脸色灰惨惨的,好像突然遭受了某种严重的打击。
  “怎么了?心慈。”薛枫小心地问。
  “又来例假了。”心慈沮丧地说。
  “啊?”薛枫也一脸失望。
  “为什么那个老神仙一样的大夫说话竟然是不准的?我那么相信他。”心慈说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没事,再等等吧。人家好像也没说三个月一定能行的,不是让咱耐心等待的吗?好了,不要哭了哦,记得要保持愉快的心情哦。”
  “嗯!”心慈急忙抹去脸上的泪水。
  星期天的时候,薛枫的母亲打电话来,要他们回去一趟。心慈满心忐忑,她最怕婆婆就怀孕的事情捉住她盘问不休了。
  果然,刚一进门,婆婆就把心慈拉进卧室婆急切地问:“怎么样?有了没?”看着婆婆满含期冀的眼睛,心慈惶愧地摇摇头。
  “怎么回事哦?这不都三个多月了吗?你说你也是,没有怎么也不知道告诉我一声,我早想办法哦。”
  “妈,不急的,那个大夫很好的,他说一定要有耐心等待,再等等吧。”
  “再等等?你都多大了还等?再等就成高龄产妇了,生孩子质量不好,还有危险。咱们老薛家三代单传,我可不能让我的大孙子有什么闪失?”
  “大孙子?”心慈心下一惊,沉吟了一下说:“妈,或许是个孙女儿呢?我可是喜欢女孩的。”
  “你说什么呢?真是年轻人的糊涂念头。我不是说了吗?老薛家三代单传,所以我一定要个大孙子。而且我请人算过了,人家说我们薛枫命里有子的。”
  心慈不敢置信地看着婆婆,不明白像她这样也算受过一定教育的、政府部门的国家干部怎么也会有重男轻女的落后观念和占卜算命的迷信思想。
  “反正,男孩女孩我都一样的喜欢一样的爱。”心慈忍不住低低地嘟哝着。
  “先别说这些没用的了,病还没治好呢。我这就去打电话,找人打听打听哪里还有好大夫。”
  “妈!”心慈没来得及劝止,婆婆已经一阵风似地走出去了。
  很快婆婆就打听到了省城一家专治不孕不育的医院,并且在电话里随即预约好,下一个星期天去看医生。婆婆一定要陪他们一起去,心慈觉得这有种押送的意味,婆婆一定是看出了她内心的抵拒,担心薛枫说不动她。
  在那家医院做了很多项检查,心慈被折腾得几乎想偷偷逃掉,无奈婆婆盯得紧,她根本就没有单独行动的机会。婆婆亲自将她送进那一扇扇门里,亲自接过那一张张检查结果,又亲自汇总起来送到主治大夫那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就是她(指着心慈)有点炎症,还有点内分泌失调,吃点药调理调理吧。另外每天早晨按时量体温,做好曲线,体温最高的那天就是排卵期,把握好排卵期,应该很快就会如愿以偿的。”
  “好的好的,谢谢大夫。”婆婆笑容可掬,薛枫笑容机械,心慈愁眉苦目,因为那一堆中草药实在让她望而生畏。
  每天早晨六点,半梦半醒间心慈的胳肢窝里便会被薛枫准时插进一根冷冰冰的体温表,5分钟后抽出去,数据记录在曲线图上。每天晚上睡觉前,薛枫把熬好的大半碗苦药汁端给心慈,看着她眼泪汪汪地喝下去。流眼泪倒不是伤心委屈,是被那苦药汁逼出来的。每次喝完药汁心慈便跑进洗手间大力漱口,然后猛吃冰糖,就这样还好半天才能缓过那劲。
  “心慈,今天你的体温好高哦。”某天薛枫把心慈摇醒,兴奋地说。
  “唔!”心慈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心慈,今天你的体温最高哦。”薛枫又伏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哦?”心慈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张开了眼睛。
  数日来他们一直遵照大夫的嘱托,压抑着自己的热情,专心等待着排卵期的到来。体温骤然升高就是排卵期的征兆,可是看着薛枫激动的脸,心慈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心和身体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一毫热情的反应。
  “我还想睡呢,再说我不喜欢早晨。”她恹恹地说。
  “我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完成那制造生命的神圣使命哦。”薛枫虽然有些扫兴,但还是不由分说欺上身来。
  心慈闭着眼睛轻叹一声。曾几何时,他们的欢爱已不再是因为单纯的情动,现阶段的他们只是两架机器,两架制造生命的机器,为老薛家传宗接代的工具。
  又是三个月过去了,心慈的月事依然每个月如期而至,准时得令人痛恨。

  二

  “心慈,明天星期天,我们一起回家看望爸爸妈妈。”薛枫说。他们一般两周回家一次,这一次都隔了三周了。
  “薛枫,我不想去。”心慈低低地说,她实在怕看到婆婆那张日益冰冷阴沉的脸,更怕她再逼着她去看医生。
  “为什么?”
  “我想回我家去,我想去看望我的爹爹妈妈。”
  “不是上周刚去过吗?下周再去吧。”
  “不!”心慈坚持着:“要不你回你家,我回我家。”
  “心慈你怎么回事啊?一定要这么别扭吗?”薛枫拧起了眉毛,提高了声音。
  心慈也来气了,声音比薛枫更高:“薛枫我告诉你,在没有孩子之前,我都不会去你家了。你没有看到你妈那张冷得能落下冰渣的脸吗?你没有听到她那些指责抱怨吗?你去我家,我的爹爹妈妈这样对待过你吗?医生都说我的身体没有问题,干嘛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难道我乐意这样吗?”
  “你以为你就没有责任吗?如果你肯早要孩子,也许根本就不会有今天这些麻烦。即使有,也有充足的时间治疗,妈妈也不会这样焦虑。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妈妈能不着急吗?”
  “薛枫,这才是你的真实思想,是吗?你心里一直都是这样怨着我的,是吗?现在就说出这样的话,如果我们一直都没有孩子,你又会如何?”心慈一下子恼了,激烈地喊着,声音很大。
  “我……”薛枫语塞。
  “哼!”心慈气恨恨地盯了薛枫一眼,冲出门去。门口竟然聚着几个惯好搬弄是非的女同事,正表情丰富地窃窃议论着什么,冷不丁看见心慈出来,急忙讪讪地散开了。心慈心中更加烦恼,一直以来被人艳羡称道、奉为典范、和谐美好的婚姻生活,终于也奏出了刺耳的异音,那些唯恐她家不乱的无聊之人不知会怎么幸灾乐祸偷着乐呢。
  虽是初秋,傍晚的风已是十分寒凉,只穿一件薄衫的心慈冷得抱紧了自己的身体。
  天冷、身冷、心更冷!而且,灰沉沉的天空突然又飘起了雨。
  貌似心情恶劣的时候总会遇上不好的天气。
  心慈跑到池塘边的小亭子里,一个人傻呆呆地倚在亭柱上,凝望着云起云涌的一方灰穹,内心的疼痛恼恨并无半丝消减。薛枫的指责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她没有想到他也会像婆婆一样,内心积聚了如许多对她的抱怨。有的爱情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甘苦患难同当同共,即使皱纹满额,也还把彼此当作手心里的宝。也有的爱情是好时同林鸟,难时各自飞。这么一点小小的不顺畅就已经如此冷口冷面,根本看不到她心中巨大的压力和疼痛,这样的爱会长久地坚守吗?如果真的一直没有孩子,他们还能一起走多远呢?心慈胡思乱想着,心情变得更加糟糕。泪盈凝在眼中,摇摇欲坠。只好拼命地深呼吸,拼命地瞪大眼睛望向远方,拼命地要把所有的苦痛压缩回心底。她怕遇到人的时候,无法遮饰那红肿的眼睛。
  雨一直在下,细密如愁。心慈不知不觉走了进去,任点点滴滴的寒凉冰敷着滚烫燥灼如油煎火烤的心灵。叶子纷纷地落下来,承载着季节的沉重与伤痛,铺展在脚下,如一首悲凉的诗,令人不忍踩踏。她慢慢地走着,却不知道该走向哪里。一直美丽温宁的家第一次有了硝烟的味道,既然出来了,又怎能若无其事地走回去呢?
  一柄伞悄悄罩在心慈的上方,一只有力的臂膀将她拥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冰冷的身体突然陷入一种舒服的温暖,心慈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但薛枫的胳膊如此强劲地箍住她,她根本就动不了。
  “对不起,心慈。我不是有心的。”薛枫轻轻地说。
  “无心的流露才最真实呢。”心慈心里想着,眼泪终于悄悄地流下来了。
  雨过天晴,阳光灿烂得令人恍然,仿佛昨日的阴雨只是一场错觉。天是没有记忆的,所以很快便能晴空万里无云丝,可是经历过冷风冷雨的心灵的天空呢?也会晴得如此彻底吗?
  “无论什么东西,有了伤,就会留下痕。有生命的,没有生命的,都一样。不一样的是,没有生命的,没有感觉,有生命的,会痛。”那天晚上,心慈在日记里这样写道。结婚近五年了,这是薛枫第一次对她说重话,却触痛了她最敏感的那根神经。虽然她表面平静地接受了薛枫的道歉,但内心却依然灰灰冷冷的,悒忧的情绪久久难以平复。
  星期天,她还是坚持和薛枫分头行动,执意一个人回到了母亲的家里。

  三

  心慈下车的时候,晓晓正和几个小伙伴在村头的小桥上玩耍,一看见她,就高兴地喊着“姐姐”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他一边牵着她的手往家走一边骄傲地对小伙伴们说:“我姐姐回来了,我姐姐在城里上班。”那些小孩子安静下来眼巴巴瞅着他们姐俩,满脸的羡慕。心慈急忙抓出一把糖果放到晓晓的手里,让他捧着去分给他的小伙伴们。这下晓晓更神气了,命令他们站好队,由他一个一个按顺序发放。先是一人一颗,分到头再分回来,就这样分到第三轮,轮到最后一个最小的孩子时晓晓的手里却已经空了。那个小孩失望地撅起了嘴,晓晓挠着头回头看心慈,心慈急忙又拿出一颗糖放到那个小孩的手里,小孩子立刻笑了,晓晓也笑了。
  父亲母亲看见心慈一个人回来,很是意外,狐疑地看看她的脸色,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薛枫呢?”他们已经习惯了薛枫和心慈一起回来。
  “他去他家了,这次我们分头行动。”
  “你应该随他一起去的,那也是你的家。”妈妈说。
  “这才是我的家,我还是在这里更自在些。”心慈说着把给晓晓买的玩具和零食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晓晓搬个小板凳靠在心慈身边,抱着玩具吃着零食,还不时仰起脸看着心慈,无缘无故地冲她笑一笑。
  母亲看了心慈一眼不再说话,父亲开口了:“心慈哦,以后薛枫想去他家,你就陪着一起去,否则公公婆婆会多心的。对待公公婆婆要像对待爹爹妈妈一样的尊敬和孝顺,公公婆婆喜欢了,薛枫会更开心,你们也会更幸福。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嘛,一大家子和和美美了,做事情也会更加顺畅如意的。”
  心慈低头不语,心里却在委屈地想:“我是想那样做的呀,可是公公婆婆却不会像爹爹妈妈一样宽容和理解我哦。”
  母亲看她那样子忙说:“今天你自己回来也好,妈妈正好有话想和你说呢。”
  父亲接着说:“嗯,咱们心慈爱吃饺子,我去买点肉,回来的时候顺路去菜地里割点韭菜,今天中午就吃水饺吧?”
  “嗯,就包饺子吧。”母亲应着推推晓晓:“晓晓,你跟爸爸一起去。”晓晓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不去!不去!”母亲看着心慈笑着说:“平时可好跟脚,不叫去哭着喊着也要去,这叫去倒不去了,还不是看你来了,愿意跟你多玩会儿。”心慈没说话,笑着伸出手摸了一下晓晓圆圆的小脑瓜。母亲又推晓晓:“晓晓你帮爸爸去割点韭菜回来,我给姐姐包饺子吃哦,姐姐爱吃饺子。”
  “那,好吧。”晓晓看看心慈,终于站起来跑到院子里,爬上了父亲的自行车。
  “心慈,你又去看过医生吗?有消息了没?”母亲看那爷俩走远了,回过头来问道。
  “没有,还是那样。”
  “他们家说过你什么吗?还有薛枫,他对你还好吗?”
  “没有,他们对我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心慈平静地说。
  “南村有个医生也是看这病的,要不吃过饭我陪你去看看?”妈妈探询地问。
  “我不看了,哪儿也不看了。医生都说我身体没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别人来说轻而易举的事情,到我这儿这么难。那么多的检查也做了,那么苦的药也吃了,我不想再折腾了,等着吧。”
  母亲叹口气,不再说话。
  一个小孩儿在门口探头探脑向里看,心慈站起来走过去,他却又飞快地跑掉了。是刚才晓晓分糖的时候排在最后的那个最小的孩子,看样子不过五六岁,浑身脏兮兮的,脸上也是灰痕道道。母亲也看到了,说:“是喜宝哦。你没见过吗?他是婉儿的孩子。”
  “啊?”心慈吃了一惊:“婉儿的孩子这么大了么?”
  “是啊,你还没毕业的时候她就结婚了。对了,你还不知道呢,婉儿出事了。”
  “婉儿怎么了?”心慈又是一惊。
  “听说是和她从前的一个同学在一起,被祖望捉住了,没听清是在哪里的一个小树林里。祖望气疯了,把他们一顿好打。婉儿轻点,那个男的伤得重,肋骨断了几根,腿也折了。人家的家人报了警,祖望被抓走了。”
  “天哪,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三四天了吧。”
  “我去看看她。”心慈站起来就往外走。
  “你去好吗?还是别去了。”母亲追到院子里说。
  “有什么不好的?我和婉儿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心慈说着已经走出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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