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认贼作父
作品名称:颜真卿结缘北泉寺 作者:张兰英 发布时间:2013-12-06 21:07:43 字数:5707
3、认贼作父
李元平出身皇族宗亲,很得德宗器重,任他检校吏部郎中,兼汝州(今临汝)别驾,知汝州事。但他很不争气,恃才自傲,好拍马,好说大话,敢说大话,好论兵法,可谓赵括第二,是我国历史上有名的十大笨蛋之一。
他一上任就招募大批工匠加固汝州城墙。李希烈乘机派几百将士扮成修墙工匠混进城内,李元平却全然不觉察。建中三年冬天,李希烈派名将李克诚率领五百青骡队攻打汝州。李元平在布防会上胸有成竹地对属下说:“汝州城池,固若金汤,李希烈们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擒拿逆贼如笼中抓鸟,网里逮鱼,瓮中捉鳖,十拿九准,易如反掌。”
建中四年正月。有一天大雾,李克诚趁机攻城,和城中假工匠搞里应外合,一举攻陷。李元平乔装打扮成平民,又在脸上涂上污泥,狼狈逃蹿时,还是被捉拿。
捆送到李希烈面前,用冷水给他冲洗冲洗,才露出真面目。李希烈看他个头小,又是个白面书生,连淡淡胡须都没长,误以为抓错了人,斥责李克诚:“怎么把李元平的小儿子抓过来啦?”他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就是,是李元平,儿子个头比我高。”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官印捧给李希烈验证身份。
李希烈下令严刑拷打,要他供出汝州户籍和金银财宝藏在何处。才打两下,他就招架不住了,连屙带尿,从裤筒里淌到地上,臭哄哄一大片。李希烈一手捂住鼻子,一手煽着风,起身扭脸憋了好长一阵子气,说:“拉下去!用水狠狠冲,给他换衣裳,吃的啥玩意,恁臭。”
李元平冻的脸乌紫烂青,牙“呱嗒呱嗒”地打架,话都说不囫囵。供出了户籍和藏宝地点后,为了进一步表达忠心,又说:“大,大,大王不杀之恩,就,就,就是小小小的再生亲父亲。以后,再,再,再也不姓李,李,李唐之李,改姓大王,大王您的李。”
李希烈仰天长笑一阵子,说:“荒唐之极!你他娘的拍马屁也不会拍,本大王的李和狗皇帝一个李,咋改?想拍可中,本大王给你讲个故事开导开导你:“《庄子?列御寇》里说,秦王有痔,久治不愈,对大臣们说,谁给本王舔痔,赏马车五驾,能舔愈者,赏的更多。宋国使臣曹商舔得最深,得赏马车一百驾,风风光光带回宋国。庄子问他:”听说舔的次数越多越干净,赏的越多。”曹商苦笑笑说:“不但次数多,而且舔得深入,而且能愈。”
李克诚提醒李元平:“知道大王讲这个故事的目的吧?大王也有痔,也是久治不愈,你看着办吧!”
李元平磕头如鸡叨米,连声说:“我,我不能闻臭气,自己屙屎就熏晕。刚才我,我就,就晕过去了。”
“试你对本大王的忠心哩!本大王本没有痔,屁股是干净的,用不着你来舔。本大王今天抓住你忒高兴,下面再给你讲一个。汉文帝时有个宠臣叫邓通,他别的本事没有,就会谄媚。文帝长毒疮,邓通多次给他吸吮,象小孩子吃奶一样,嘬着嘴唇,吸得“叭叭”响,吸了几次,竟然吸好了。文帝赐他私造钱币的特权,以致“邓通钱”流通全国。”
这一回没等李元平讨价还价,李克诚先说:“大王屁股沟沿上有个金疮脍脓了,正好给你小子提供个表达忠心的机会,千载难逢呦!”
李克诚端来炭火盆,李希烈凑近火盆,解开腰带,扒下裤腰,露出腚上红肿如桃的大疮,等李元平吸吮。李元平知道再跪求也没用,哭丧着脸,只好跪到他的胯下,羊羔跪乳一样,蹶着屁股勾着头,伸嘴吸。吸一口,李希烈脸上那道刀疤抽搐一下,看样子有点疼。但是,这种疼是一种幸福的疼,快乐的疼,就象分娩的阵疼,更象处子新婚的疼。吸出一口又吸一口,连血带脓好腥臭,不上十口,一个饱满的大金疮就干瘪下去了。李希烈好舒服,提着裤子说:“这比美人按摩舒服多啦!一天吸一次,估计三五天就痊愈了,据听说,唾沫是消炎良药。”
李克诚又看着李希烈的脸谄媚说:“听说李元平的小小老婆和他大闺女都如花似玉赛天仙,把她俩弄过来供大王您享用享用如何?这几天打仗太辛苦啦!”李元平抹拉一把嘴上的血脓赶紧说:“大王有,有所不知,小的有心献给您,但不敢。”“噢?这是为何?”“小的老,老婆有花柳病,烂,烂如打瞎的牛眼。”“那你的大闺女也打瞎啦?”李克诚头问。“小的大闺女还小,刚,刚才十三岁。”“大小都中,大小都中。以后你就是本大王的老丈人啦!老丈人快快请起!给女婿下跪岂不折了女婿的寿延?”说着拉他起来。他死活不起,哭着哀求:“大王您就饶了小的大闺女吧!再长两年,一定给您留着,小的先鞍前马后的伺候您。要是不信,小的剁个手指头,向您保证。”“好啊!本大王忍两年,剁手指也中,剁呀!”李希烈狂笑着站起来,腾出板凳给他提供方便。李元平说完就后悔,伸出双手,看看左手看看右手,来回看了好几遍,剁哪个都啥不得。“剁!”李克诚怒吼。他颤抖着把左手小拇指头搁在板凳上。“剁食指!”李希烈吼。他赶紧把食指伸那,紧闭双眼说:“谁,谁帮个忙,小的自己剁不掉。”一个叛匪抡起大刀剁下去,小半截指头蹦出去老远。他连吓带疼昏过去了,用冷水浇醒后,看着血淋的手指“嗷嗷”地哭。“哭啥哭?看你长那熊样儿,男人大丈夫有蛋子不?剁下来的太少,重新剁?”李希烈捡起掉在地上的一小截手指看了又看说。他又昏过去了,几个叛匪把他的左手食指重新按在板凳上,又剁下来一截。用冷水浇醒后,李希烈仍不放过他,皮笑肉不笑地说:“身上的一点一滴都是父母给的,可不能随随便便抛弃糟蹋啊!听说你是个大孝子,剃的头发都舍不得扔,剁的两截手指头咋处理?本大王认为,你还是嚼嚼咽它为妥。”“小,小,小的牙口不好,嚼不碎,光啃肉中不?”李希烈勉强同意。他啃着哭着,哭着啃着。
按说也值过,剁掉两个指头保了一条命,而且还保全了女儿身,说不定好好干还能混个一官半职的。是的,李希烈看他如此忠诚老实,先认他为义子,又任他做了御史中丞,不久又提拔做了宰相。
汝州沦陷后的第二天夜里,李元平在自己的府邸宴请李希烈,为他接风洗尘、压惊,陪酒的有李克诚、笑面虎等。李希烈要对酒当歌,叫李元平找来几个歌姬。李希烈要看光腚舞,李元平又亲自端过来两盆炭火。
几支曲子舞罢,歌姬们按照李元平的安排,分坐在他们的大腿上敬酒夹菜。酒至半酣,李元平提议:“以歌姬们的乳房为题作诗如何?”“好主意!轮流作,谁不作罚酒。”李希烈说。“俺是个大老粗,不会作咋办?”独眼龙发愁。“讲故事,说笑话也中,只要和乳房有关系。本大王先来个抛砖头。”李希烈捏着怀中歌姬的乳头吟哦:“露华凉沁紫葡萄,酥胸两砣白凤膏。诸君双手摆弄处,有酒无饭抵夜宵。”
一阵大笑大叫起哄后,笑面虎微微苦笑一下说:“敢问大王,真的没准备饭呀?我中午就没吃。分给我的恁小,连个馍大都没有,肯定没水儿。”李希烈只管低头玩奶头,一声没吭。李克诚说:“别搁这装清纯,你玩的女人还少吗?大也不一定有水儿,要不,咱俩调换调换?”
轮到李元平时,李元平说:“我不会作诗。就讲一个故事吧。这个故事是真事儿,就发生我的先人李隆基身上。记得好象是天宝十五年,安禄山最后一次进宫觐见,李隆基设宴款待。这时,杨玉环从华清池里出来,衣裳也没穿,只披一袭彩纱,就一屁股崴坐在李隆基大腿上,当她伸手端酒杯时,彩纱从凝脂的肩上滑落下来,她本能地捂住一只乳房,另一只手勾在李隆基的脖子,来不及腾出来,坐在她身边的安禄山伸手去捂,李隆基眼明手快,抢先捂住,脱口一句诗:‘软温新剥鸡头肉。’安禄山有点不高兴,抹拉一把胡子将滴未滴的嘴水接一句:‘滑腻初凝塞上酥’。杨玉环羞答答地接一句:‘香酥塞给干儿吃。’安禄山又接一句:‘干娘怜儿儿待哺。’李隆基笑笑说:“‘干儿啊,你真是个胡人,就知道个酥,你干娘的奶水比塞上酥好吃多啦!’安禄山心里说:‘干爹呀干爹,你以为干儿没吃过?看来干娘没敢对你说。’”
大家都不知道“鸡头肉”,李元平解释:“隆基先人所谓的‘鸡头肉’就是百姓说的‘鸡头菱’,水生植物,茎和叶子都和荷茎叶近似,不过长的有刺,长出水面的刺包子顶端长个紫碗碗,开着紫花,剥开刺包子有很多的籽,长老了是黑色的外壳,里边是白面,可以入药,学名叫‘??实’。”
作诗饮酒的游戏玩过后,李希烈又出节目,对李元平说:“义父叫部下也准备了两道小菜儿,端上来品尝品尝。”李元平受宠若惊,双手抱拳作揖说:“承蒙义父抬爱,谢谢义父美意。”李希烈把右手食指勾在嘴里吹声肉哨,不一会儿,一个挎刀的匪兵提着一个精致的黑漆红花小提箱进来,打开盖儿,端出两盘热气腾腾的荤菜,介绍说:“这盘里炒肝片,这盘是炒腰花。”李希烈先各夹一筷尝尝,嚼着赞着:“嗯,不错!不错!味道鲜嫩爽口,好吃。来!来!来!诸位都品尝品尝。”于是,大家争先恐后地夹,几个歌姬也都吃得津津有味,三下五去二,倾刻间所剩寥寥。
李希烈说:“都猜猜,看这是谁的肝儿?谁的肾?”大家七嘴八舌,有说猪的,有说牛的,有说羊的,也有说不是马就是驴的。李希烈“哈哈”大笑,说:“你们都没吃出来?这肝儿是一个少女的,这肾是一个少妇的,她俩都长得漂亮,但就是不愿意伺候本大王。你们就没吃出指粉味?”
李克诚、笑面虎曾经多次吃过人肉,所以,没有恶逆感。歌姬们都反应强烈,个个捂住嘴蹲在红地毯上干哕,哕到嘴里不敢吐出来,又强忍住咽下去。有一个实在忍不住,就吐在地毯上。李希烈恼了,左颧骨下那道约三寸长的斜刀疤一红一紫的,有点象110的炫闪灯,怒吼:“趴那舔干净!”那个歌姬吓得浑身象筛糠,赶紧蹶着屁股趴那舔着吃,吃着吐着,吐着吃着,也不敢哭出声来,只是啜泣。李希烈一脚把她跺趴那,胃里的人肉又撞击出来,喷出很远。李克诚、笑面虎等立刻紧张起来,根据以往经验,李希烈的刀疤一闪,肯定要杀人。果不其然,他又下令叫门外进来两个匪兵把她捆成麻花样,扔到大街上冻。
李希烈本无带兵才能,但部下都怕他,一怕他吃人,二怕他的刀疤。那道刀疤突出脸平面,形成古铜色的肉埂,针脚痕迹较均匀地分布在肉埂两边,依稀可见,酷似一条大蜈蚣牢牢地趴在脸上。这疤是他凶残野蛮的标志,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经常炫耀:“这疤给我带来荣华富贵。”
李元平也是吓得不轻,时不时地趁李希烈不注意瞟一眼他的疤,胃里也好难受,一阵阵地往上翻,翻到嘴里又咽下去,故作镇定,强颜欢笑,竭力逢迎,举着筷子号召说:“来!来!来!趁热吃。”他颤抖着夹一片肝儿,没送到嘴边就掉在桌子上,再夹也夹不起来,赶紧用手捏进嘴里,没敢嚼碎就扁扁咽下去了,一伸脖子一瞪眼,好象鱼鹰偷吃鱼,怕哕出来,又赶紧喝杯酒压住。
李希烈在李忠臣手下干时,曾经做过一个吃人的美梦,梦见朱粲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抓住煮有半熟的人肝,海喝大嚼,血浸浸的,染红了嘴巴。梦醒来,枕边的口水浸湿一片。朱粲是隋炀帝大业年间出名的吃人恶魔,十八反王之一。做南阳王时,颜真卿的六世祖颜和一个朋友到他府上做客,头几天热情有加,酒肉款待,后来不知何故惹恼了他,竟然把他俩当下酒菜给吃了。自从做了那场梦后,李希烈经常给将士们讲朱粲吃人的事,而且以身作则,带头吃人,尤其喜欢用人肝做下酒菜,还把宴席摆在刚刚结束的战场上,面对如麻的横尸而狂笑,闻到浓烈的血腥味而亢奋。他带兵打仗从不为无粮发愁,比老日还多一“光”,即抢光、烧光、杀光、吃光,吃能吃的,兼吃不能吃的,即便有粮,也要人肉,令地方官定时定量供应少男少女。
散席后,李希烈独与李元平天南海北闲扯,扯来扯去,扯到用兵打仗上,扯到如何改打襄城的问题。李元平说:“兵马来动,粮草先行。”李希烈不以为然,一本正经地说:“若要做到兵神速,就要轻装上阵。筹办粮草是花钱买拖累,愚蠢之极。你义父打仗从来不考虑吃的,肉食之美者无过于人,但凡他处有人,何忧于馁?这是朱粲的至理名言,也是义父的经验。”“敢问义父,如果我们攻城一时攻不下,周边的老百姓也吃完了,咋办?”李希烈一阵狂笑,教训地口吻说:“亏你还是读书人,项羽是一介武夫,尚能懂得破釜沉舟,懂得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饿着肚子破城池,这叫饿虎扑食,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赏什么?饥饿时赏什么?人肉!义父的将士早已吃惯的人肉,一顿不吃嘴馋。”
李元平说:“最近,你儿子在研究三国,曹操、诸葛亮的治军倒很值得借鉴,譬如……”李希烈抢过话茬说:“不要‘譬如’,义父早就研究过了,三国打仗确有借鉴之处,但是,不要拘泥于一战一例。曹操借人之首,借已之发;刘备借荆州;诸葛亮借东风、借箭,确实给义父以启迪。”他喝口热茶继续说,“人生在世最大的学问就是个‘借’字,要能借,要会借,这就好比太极功夫,善于借对手的势和力,才能克敌制胜。借有大小之分,曹操无粮只会借王垕的人头,是小借,是奸而不雄;义父无粮,就借万千百姓,这是大借。借人、借天、借地、借大唐江山社稷,这才是雄才大略之大借。”
李元平对义父的高论并不苟同,但还是赞不绝口:“妙!妙!绝妙!绝!妙绝!庄子曰:‘窃钩者为盗,窃国者为王。’义父所言较庄子更精辟、更经典。您就是最伟大的军事家、政治家、思想家,就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天才人物。天才就是天才,天才的一言一行就能改变社会,改变世界,而且必将影响千秋万代。”
李希烈突然放个响屁,捂住鼻子问:“臭吗?”“啊,啊,别,别有一番风味,可能是义父吃多了臭豆腐吧?”“啊?没谈吐,这可是消化不良呦!快去叫陈太医(仙甫)来!”“别慌,容儿子再闻闻,再闻闻。”李元平的鼻子猛吸两下,鼻翼煽动,可见吸力之强大,又“咂吧咂吧”唇说,“嗯,味道很纯正,是儿子近日竭感风寒,嗅觉出点小毛病。其实,儿的鼻子很灵敏,能闻出各种各样的屁味,通过屁味的细微差别,能判断出放屁者的健康状况,是阴虚还是阳虚,是血虚还是气虚,皆一屁了然。更神奇的是,还能辨别放屁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噢?这么说,你是闻屁大师啦?”“大师儿不敢当,学有专攻而已。”“据说你的耳朵也特别灵?给义父说说香,能灵到什么程度?”李元平情不自禁地摸摸自己的耳朵说:“听,也是儿辨别屁的重要手段之一,不但能通过屁声对病人辨施治,而且能辨识其性格特征和道德修养。就拿义父的屁来说吧,义父之御屁,乃重声玉握,妙比弹竹,婉如韶乐,绕梁三日而不绝;儿三年不知肉味(孔子三月不知肉味)。”“果真如此聪灵?义父腚上疮,儿作何评价?”李元平一阵恶心,挤出一丝苦笑说:“艳若桃花,美若奶酪。”“疮与屁哪个味道更好些?”“山珍与海味,色香味俱佳。凡义父怕赐,儿求之不得。”
厚颜无耻的李希烈,脸上的“蜈蚣”在抽搐,似乎嫌冷,浑身肉在麻,鸡皮疙瘩密密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