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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洞洞(第二十一章)

作品名称:空空洞洞      作者:吴昕孺      发布时间:2013-11-28 21:50:47      字数:6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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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夏天,热度丝毫不亚于南方。几场沙尘暴过后,炎炎烈日已经把这几天的气温炒到了35度。
  杨小笛被热浪扑打着,好不容易寻到一个清凉所在。幽秘的山谷,一条窄得只能容下一只脚的小径,仿佛和草地花丛闹着别扭,赌气似地穿过它们蜿蜒向前。哎呀,五月份了这里还开着满坡的杜鹃,有一群和花同名的鸟,宿在花间,比赛谁能唱出最为凄怨的歌声。它们不相上下,难分胜负,可把天地间唱得愁云惨雾,含泪泣血。杨小笛觉得这种清凉过于压抑忧郁,她循着小径快步走着,想脱离这个氛围。好久,杨小笛快走不动了,她发现脚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路了。她有些害怕,因为回头望去,也没有路。
  她想起一句名言,路是人走出来的。便不顾一切地向前走,人很疲倦,步子却愈来愈快。天色陡然黯淡下来,是不是要下雨?或者,沙尘暴来了?她停下,定定神,才看清楚自己原来在一个巨大的洞里。洞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植物,没有动物,没有溪流,没有岩石,甚至连洞都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但明显地,是在洞里。
  杨小笛抬起头,高声喊了一句,好像是喊一个人的名字。喊的是夏克斯吗?不会,我和夏克斯快一个月没说话了,我找谁都行,不能找他!喊的是钟一弦,钟一弦才懒得理你,人家想要你吻他一下,你那么清高,让他失望而去。哦,喊的是周呐,周呐?不是早就去广东打工了么?他长的模样我记不清了,他的那个画室倒是让我印象深刻。周呐喊不到的,人家那么远……
  有人来了!肯定是听到了我的喊声。他一来就知道我喊的是谁了。呵呵,等着。走近,看清了!来人身材不高,年纪和我父亲差不多。他弯着腰亲切地问我:“他们是不是都不理你啦?”我诧异地望着他,在脑海里搜索这个人,这个人一点不面熟。“我陪你玩好吗?”他是谁,我见过他吗?我正寻思间,他迅速将裤子拉链拉开,掏出裆部里那个又大又丑的玩意儿,问:“你玩过吗?”它像一条黑乎乎的、好大好大的虫子向我爬过来。我最怕虫子,赶紧捂住脸大叫……
  “小笛,小笛,快醒来。”
  杨小笛睁开眼睛,看见重庆人掀开纹帐在拍着自己。“我在做梦?”
  重庆人善意地笑道:“梦话讲得吆喝喧天的,不怕泄露了小秘密?”
  杨小笛只觉得全身乏力;一张口,嗓子疼得厉害,竟讲不出话来。她有意咳了几声,仍然没有效果。重庆人从自己抽屉里翻出一袋金嗓子喉宝,递给小笛。
  杨小笛莞尔一笑。
  重庆人摆摆手:“你不要说话,千万不要说话,笑一笑就行了。”
  电话铃响。
  重庆人过去拿起话筒。
  “你好。”那边传来低低的、略为沙哑的嗓音,还有点熟悉。杨小笛没有心理准备——是这个人打来的。重庆人用手按住话筒,一个劲地望着杨小笛,等待她的指令。
  “喂,请问小笛在不在?”依旧低低的、略为沙哑的嗓音,好陌生呵。
  杨小笛嘴巴嗫嚅一下,但她说不出话来。
  “喂——请问……”
  “啪嗒。”重庆人终于放下了话筒。
  杨小笛伏在枕头上,刚才做梦流的涎水浸得湿湿的,现在有几行泪水也赶过来凑热闹。但杨小笛果断终止了这一热闹气氛,她勉力下床,嚼着重庆人为她买的凉皮。
  
83
  
福建人和内蒙人从外面冲进来,喊着,快收衣服,快收衣服,下雨啦!杨小笛抬头看窗外,果然玻璃上滚着豆大的雨滴,可太阳还不可一世地挂在天上。待福建人和内蒙人收好衣服,雨就停了,弄得两人为是否再把衣服挂出去进行激烈的争论。最后决定不挂,因为衣服干得差不多了。在北方的天空下,夏天的湿衣服挂在外面半小时足够。
  内蒙人看到杨小笛,关切地问,我们的美女好像病了?想你的夏克斯了?想了就去找!莫搞成病恹恹林妹妹一个,我见犹怜——
  吃过凉皮,杨小笛用毛巾抹一把脸,爬到床上揿开随身听,里面放出经典萨克斯风《人鬼情未了》。
  几天后,杨小笛收到夏克斯写的一封信。虽然信封下方写着“内详”,但杨小笛一拿到信,没有看信封上的字,心里就明白。她把信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抛着,捏着,旋转着,故意折腾它;然后,丢到一边,不理睬了。
  那一晚杨小笛没干成别的事,书翻到那一页,看了半个多小时还是那一页。时间仿佛古钟的摆,一个劲地在同一个地方摆动,从没有向前跨出过哪怕是一小步。杨小笛逃也似地回到寝室,迫不及待从床上拿起那封信,撕开。
  几张折得方方正正的信纸,如一艘万吨货轮,从莫知所以的遥远之地缓缓驶来,泊到杨小笛心口,撞得她隐隐作痛。
  小笛:
  你好。
  昨天在电话里,我知道那边是你(哪里是我,分明是重庆人,感觉这么差!),你不做声,是因为你还恨着我(我已经没有恨了)。我想要是我来找你,你也不会理我。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只好用一种最笨拙、最古老的方式——写信。但愿看在我们一年恋情的份上(只一年吗?我觉得有一个世纪了),你能把这封信读完。
  寒去暑来,春秋轮回(酸,装文)。像我这种人,一直以来,命运似乎格
  外偏爱于我,我每次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让梦想成真(难怪那么骄傲)。
  但我从没有特别地感谢过命运女神,好像这一切都是她应该给予我的。直到面
  临失去你的危险,我才惊慌失措(有这么严重吗?你失去的不过是个“贱人”)。
  你有一次说得很对,我太顺利了,使得我不知不觉产生了一股傲气一份自大。
  一种不可名状的眼中无物,让我不够珍惜突然降临的天赐奇缘,许多草率的言
  行现在看来是多么浅薄无聊。“骄兵必败”这句话这回是深入我的骨髓了。残酷
  现实给了我惨痛教训。只有失去了才会想到珍惜,一点儿都不假呢。当局者迷,
  旁观者清。当我猛然置身“事外”,再去体味其中种种酸甜苦辣,又觉得那滋味
  是多么美好啊(是吗?有这么玄妙?)!
  可是,它就要离我而去了。
  曾经这样想过,面对重重困难和阻隔,不如大家都解脱,或许尽快结束反
  而可以让我们松弛下来。然而如今,至少我真正体味到自己的幼稚和愚蒙,理
  智战胜感情是多么不易!也只有到今天,我才真正意识到,曾经拥有的缘份对
  于我是何其重要,何其宝贵!也只有到今天我才意识到,原来每天映在脑海里
  那张甜甜的笑脸是无法抹去的。离你最后一次来宿舍找我又已半月(你还记得
  我找过你?你记不记得当时你说了些什么?),我时时刻刻如在梦中。可这一次,无论如何我抵达不到梦想的彼岸。
  白天我命令自己拚命学习,于是,各种理论和脑海中的你开始了激烈的较
  量。也不知你们最后是如何瓜分了共同的战利品那就是我。混混沌沌度过白天,
  回到宿舍熄灯后,我就完全被你占据(肯定不实),回忆,憧憬,幻想,失落、
  恐惧……挣扎着入睡,往往梦里又与你相遇,这一点儿不夸张(说不夸张其实就
  夸张了),更绝不是我故意编造的(说不是编造其实就在编造)。这样的梦几乎天
  天出现,可这都是些没有彼岸的梦。啊,只有断裂,只有沉沦,永远的沉沦。
  每天早上,我常常睁不开眼睛,我也不想睁开眼睛。因为将要面对的又是这
  样的一天。室友们总是讪笑我,说我“为伊消得人憔悴”。偶然照镜子,我都认
  不出自己了。原来心境、精神对于一个人是这么重要!
  那天有人告诉我,说看到你和某位男生(你明明知道是谁,为什么不理直气
  壮地点出来?)在燕园散步、打羽毛球,显得非常快乐(是的,没说错,你从没
  有给过我这种快乐)。我的心一下跌到谷底,我发觉自己真的不能没有你。要是
  世界上本没有杨小笛也就罢了,既然有,那她一定是属于夏克斯的(就是这种心
  理害了你,所以你不懂得珍惜)。我急切地拿起电话,我知道那边一定是你(你
  又错了)。但无论我怎么叫唤,你就是不吱声。也许你想象不到,当你挂下话筒
  的一刹那,我已坠入绝望的冰渊。
  这几天,我用烟雾裹住自己,在酒精里摔打自己。我懵懵懂懂过着每一个日子,朦胧中不断浮现那天我在寝室骂你时,你那双充满忧怨的眼睛(你还记得?)。是我错了(我以为你的字典里没有“错”这个字)!小笛,我郑重向你道歉。也许这声道歉无法挽回你远去的身影,但我还是要对你说:对不起。
  小笛,我愿意用自己全部的爱去补偿你心上的伤痕。此刻我只有祝福你并祈
  祷苍天对你我的成全。如果老天有眼,让我倾注着全身心的爱失而复得,我想,我一定会倍加珍惜和爱护,也让我对得起你那颗宽容而圣洁的心灵(过奖,我没这么宽容和圣洁)。
  我不是诗人,不能用火热的诗歌烘热你(我怎么闻到一股醋味)。千言万语亦难表我情。我的才气与心力只能让我写到这个样子。请相信我,哪怕是最后一次。
  永远忠于你的夏克斯
  5月29日深夜
  杨小笛反复看了几遍。她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就像读小学时,语文老师要他们看图作文,她总是呆呆地看着那幅图,不知所云。现在,她读着夏克斯的信,这封信是写给她的,但她好像在读一篇与自己无关的文章。夏克斯从没写过如此文辞优美的东西,因此,杨小笛觉得,站在这篇优美文字里的夏克斯,未见得是一个真实的夏克斯。
  杨小笛心里尖锐地矛盾着,她既做不到决绝,又不想这样子拍拖下去。她的理想受到了现实的严重伤害,她不再奢求理想的搭配,而只求把现实的问题处理好。几经困挫,杨小笛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她怀疑自己处理现实问题的能力。
  杨小笛犹豫片刻,拿着这封信去找钟一弦。她开始想找刘琴老师,这是她最信得过的。可是再一想,夏克斯和刘琴老师在同一个办公室,面对面,刘琴老师能给夏克斯好脸色看吗?所以,走在桐荫里的时候,她临时决定去钟一弦的宿舍。钟一弦不在,她坐在他的桌边等,看见书桌上摆着一张信纸,上面涂鸦着各种符号和汉字,大概这就是写诗吧。杨小笛好奇地瞧了好一会,没看出名堂,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没理得出来。她摇摇头,起身准备离开,这时钟一弦出现在门口。
  寒暄几句后,杨小笛把信递过去,说,夏克斯写给我的。
  钟一弦愣了会,接过信说,这样的信我能看吗?不,首先要问,这样的信你能给我看吗?
  杨小笛木然望着他。钟一弦问,你真的一点儿不懂?
  杨小笛继续木然地看着他。他笑着说,那我只好拜读了。
  钟一弦开个玩笑,本来想缓和一下气氛,不料,他自己的笑都被一粒粒僵在脸上。打开信的时候,他的手竟有些发抖,好像在偷看一个秘密。
  钟一弦看了好久,不说话,眼睛探照灯似地在纸上扫来扫去。杨小笛玉齿微露,你帮我说说。
  说什么呢?
  说这封信呵。
  老实说,我不该看这封信,因为我不能告诉你任何东西。我是局外人,看不懂情有可原。你是当事人呵,小笛,能告诉我你读后的第一感觉吗?
  杨小笛说,我不像是在读写给我的一封信,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钟一弦抽了一支烟放进嘴里,看一眼杨小笛,又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夹在指间。他边看信边说,信是写给你的不用怀疑,而且,看得出,写信人下了很大功夫。从文本上说,这封信是一件比较优秀的文学作品。夏克斯要是投给我的话,我会把它发在《燕山》上。
  杨小笛问,他对我是真的吗?
  夏克斯配不上你,这是校园里公认的。但他的确是个聪明人,顺势利用你的单纯和清高,成功博取了你的欢心,我只能说他用心很苦,不能说他用情很深。听说,我是听说的呵,仅供参考,夏克斯当初能留校,除了本身成绩各方面不错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和刘琴关系非常好,人前马后地跟着刘琴跑。留校,当团总支副书记,成为研究生,夏克斯极富心计地一步一步达到自己的目标。现在,夏克斯对刘琴只那么看得起了。他追你也用了不少手段,这可以理解,恋爱中人都会这样;怕的是,他仅仅沉醉于自己的手段,而不珍惜靠自己手段赢得的结果。
  你说夏克斯的这些都有道理,但他对刘琴好像一直挺尊重。你的意思,他对我不是真的……
  小笛,你先不要问真还是假,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合适还是不合适。
  那你说合适还是不合适?
  钟一弦把指间的烟放在桌上,那烟滚到信纸的前端,好像信纸上那首诗的标题。钟一弦苦笑道,小笛,如果一年前你来问我这个问题,我一定会说,不合适。但现在不同,你和夏克斯谈了一年恋爱,合不合适应该你们自己最清楚。谁还敢就这样的问题发表意见?
  如果我们是真正的朋友,你会对我坦诚相告的。我来找你,就是想听你的意见啊。
  小笛,你和夏克斯好的时候,我经常抬头问天,他们难道是合适的一对吗?是天要把他们撮合在一块的吗?后来,我觉得自己幼稚至极,会有这样愚蠢的问题。我坦然接受了黑格尔先生的一句名言,存在的就是合理的。
  小笛,你不要怀疑自己,哪怕以前的决定是错误的,既然存在过,就一定有它的合理性。或许你以后会和夏克斯分手,那这一年痛苦的恋爱必是你走向成熟所要付出的代价,你不能怪自己,不能怪夏克斯,应该坦然接受,因为这是生活的赐予;或许以后你和夏克斯会有美满的婚姻,那这一年磕磕绊绊的恋爱就是你们美满婚姻生活的注脚。任何结果都不能抹煞前面的过程。这便是生活的意义所在。你永远不知道现在发生的事情对以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我们要做的是,忠于生活,善待自己。
  小笛,善待自己。
  钟一弦重新捡起桌上的烟,放进嘴里,巴了几口,终于从裤口袋掏出打火机,“叭”地擦燃。一缕清烟迅速跃起,迫不及待地向空中散开去。
  杨小笛走到门口,钟一弦把她叫住:
  “我说夏克斯那些话,乃一己之见,仅供参考。祝福你,小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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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燕州师范大学校学生会文娱部长杨小笛亲自主持了为欢送全校毕业生而举办的晚会。校体育馆的每一个角落都挤满了人。杨小笛和从燕州有线电视台请来的名主持马大牛搭挡。浓妆掩饰了她内心许多复杂的东西,让她变得单纯而高贵。在舞台上,她恢复了自信,和马先生一唱一和,丝毫不落下风。同学们一次又一次雷鸣般的掌声感动着她,她不知道下面是不是会有夏克斯,但肯定有钟一弦,那个曾向她索取一个吻的诗人。
  杨小笛特意加了一个节目,她想唱一首歌,献给下面的观众,献给毕业生,献给毕业生中某些特别的人。她唱的是林忆莲的《至少还有你》。
  我怕我来不及/我要抱着你/直到感觉你的皱纹/有了岁月的痕迹/直到肯定你是真的/直到失去力气/为了你/我愿意……
  掌声响起。愈来愈响。许多毕业生兴奋得尖叫起来。杨小笛把自己的全部身心投入进去。当她无限抒情地收完最后一个音符,她突然发现了钟一弦,他就坐在台下离她不远的地方。他没有欢呼,没有鼓掌,在喧噪的晚会现场,他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像一尊雕塑。但杨小笛感受到他浑身的激越;或者说,他根本忘记了自己的身体,他只剩下灵魂,在和杨小笛一起动情地歌唱。
  晚会散场后,被杨小笛开后门带进体育馆的重庆人、福建人和内蒙人都说杨小笛今天的歌唱得好,像死了林忆莲,连那要死要活的表情都没走样。内蒙人说,小笛你“力比多”太多,弄得我快要肝肠寸断。重庆人接上来,还不是,我听她的歌出了一身汗,她要再唱一首我准会哭鼻子。福建人说,你们没听说过湘女多情呵,小笛一说自己要唱歌,我就做好了思想准备,肉是要麻几下的,哈哈哈哈。杨小笛说,你们尽戏弄我,我今天累死了,不跟你们耍嘴皮。
  某天中午,杨小笛在学生食堂碰见钟一弦。钟一弦主动招呼她,说他下午回北京。杨小笛说,这么快?钟一弦答道,是走的时候了。杨小笛问,行李都准备好了?钟一弦说,没几件东西,几捆书。杨小笛说,下午我送你去车站。钟一弦说,你要上课,算了吧。杨小笛做一个鬼脸,我可以逃课。
  好,我再打电话给你。
  杨小笛和钟一弦打的到火车站。从燕州到北京仅两个小时车程,火车每两个小时一趟。杨小笛到火车上把钟一弦的行李一一安顿好,正要下车,钟一弦突然拥着她,在她前额上亲了一下,她本能地退避,但车厢太窄,钟一弦的嘴唇还是沾到她。钟一弦笑着说,这一下不算,你还是欠我的。
  杨小笛心慌意乱地和钟一弦告别。钟一弦通过车窗塞给杨小笛一张纸条。不一会,火车开走了。杨小笛打开纸条,不出她所料,是一首诗——《无题》:
  如果你在时间的迷宫里
  能找到我
  就像一朵鲜花能找到
  它可以怒放的枝头
  如果你在天地的茫然中
  能找到我
  就像一滴雨能找到
  它可以滑落的檐宇
  如果你在心灵的旷野里
  能找到我
  就像一只船能找到
  它可以栖泊的渡口
  伊人,那我将送给你
  一件小小的礼物
  我的心,久久地空着
  已长满蛛丝和寂寞
  如果你不嫌弃
  我将它打扫干净
  配上爱和祝福之类的家具
  做你漂泊后的新居
  杨小笛轻轻念着,念出声来;再轻轻折好,塞进小荷包里。月台现出火车出站后留下的巨大空寂,一种模糊的兴奋慢慢退去,就像漫无目的的潮水。
  回到学校,吃过晚饭,重庆人准备去网吧,力邀杨小笛一块。杨小笛心绪不宁,没有答应。她对重庆人说,要考试了,你莫太潇洒。重庆人嘴一撇,怕什么,不及格补考呗!说罢,一个人出了门。
  杨小笛去图书馆,在阅览室翻杂志。她一不留神坐在了王笙的旁边。王笙红着脸,呆呆望着她。杨小笛率先说,我以为你走了。王笙拍拍口袋,订了明天的票。杨小笛惊讶地问,最后一个晚上不去和朋友们道别?王笙笑了,该说的都说了,最后一个晚上,特别想来图书馆坐坐,心里踏实。
  杨小笛心里涌起莫名的感动。问,在桔洲找了单位?
  你太不关心我。我考取了桔洲师范大学的研究生。
  恭喜,恭喜。
  没什么喜的。不考研太难找到好单位,逼的。有本事的都不考研,读了十几年书,人都读蠢。
  明天我送你。
  不要客气,你就在这里送我。这是缘份。
  祝你一路顺风。
  回桔洲,来师大找我。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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