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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洞洞(第九章)

作品名称:空空洞洞      作者:吴昕孺      发布时间:2013-11-20 22:59:59      字数:7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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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家教”。他教得很有耐心,玩起来也很在行。他是第一个让我从书本学习中得到乐趣的人。我可以肯定我的成绩在进步。同时,我的整个人也在长大。在长大过程中会要碰到的问题,自然不会绕过我的。
  那天下午,电闪雷鸣,暴雨像下子弹一样,吓死人。“家教”披了一件雨衣进来,身上还好,头却是湿漉漉的,眼镜片上沾满水。我找了一块干毛巾,帮他擦头发。他老老实实地站在我对面,低着头,像个大男孩。忽然,他的头擅自脱离我手上的干毛巾,在我脖子上亲了一下;然后他抬起头,像受了惊吓似地望着我。我咯咯咯地笑,仿佛他痒着了我。我不记得是接下来的事情,还是又过了一段时候,即使过了一段时候,也不会超过一天,我们就玩起了接吻的游戏。当“家教”的嘴唇凑近我的一刹那,我眼前迅即掠过“花花太岁”欺侮我的情景,但一掠而过,那片温润的嘴唇已经势不可挡地落到我嘟起的唇上。互相摩娑了一会,他的舌头拱出来,但我没有张开嘴接纳它,它便轻轻退了回去。以后我们的接吻游戏都是这样,只有嘴唇的接触,也就是说,我们只在浪漫的花园里舞蹈,从没有陷入欲望的泥沼。我那时还没有欲望,身体洁净得像一个圣女。
  这个游戏除了刚开始引起我本能的紧张,后来让我越来越感到放松,以致于我在学得比较累的时候,就主动地去寻找他的嘴唇,那里温暖而潮湿的气息很快卸除我的心理压力。在大人管制的空白地带,这既是浪漫得近乎无聊的调情,又是新鲜得略带冒险的猎奇,但游戏的基础在于,“家教”给予我的安全感和游戏兴味。他比我大了八岁,这个拥有足够知识的大学高材生,从没有将我向更深层次引诱的行为举止,他为我所展示的接吻的纯洁性几乎消除了“花花太岁”对我无礼的阴影。有一点,我不知道该不该说,那就是“家教”的嘴里没有异味,男性的味道都不是太浓;“花花太岁”强行将舌头伸入我嘴里时,一股酸馏水味冲得我直想呕吐。
  暑假很快过去。“家教”结束了他的家教生涯,他送了一个精致的笔记本给我,他对我说,一定要读大学,读大学能懂好多事。随后他坚决地说:“你一定能考上大学,记住我这句话。你非常聪明,一定会考上大学的。”我认为他只是在鼓励我,当不得真,我那样子要能上大学,全国的中学生差不多都能上了。可是,我现在真的上了大学,而且我是凭自己实力考上的,“家教”讲得一点都没错。他为什么会那样肯定呢?在当时我要说自己能考上大学,老师同学们会以为我做梦,或者有病。但奇迹就是发生了!“家教”真厉害,他一句话,让我这一辈子记住他。
  某年春节,我无意中听到妈妈说,“家教”到英国留学去了。在我印象中,洋鬼子都是牛高马大的,“家教”在那长人如林的地方遛达,人家可能会把他当国宝呢。想着想着,我哑然失笑。妈妈呵道,你笑什么,莫明其妙!
  两年后,我在升高中的考试中败下阵来。家里对这一结局已经麻木了,爸爸说,他连打我都提不起神。而妈妈照例为我打电话,找关系,开后门,流畅地挥舞着她权力的指挥棒。我怯怯地对妈妈说:“能不能不读一中?”妈妈惊诧地看着我:“你有病呵,一中是桔洲最好的学校,人家削尖脑袋都钻不进去。”我愈加怯怯地说:“一中成绩好的太多了,到一个小点的学校去,我可能会自信些。”妈妈看我半天,长叹一声,再没有说话。
  过了三天,妈妈告诉我,你去周南中学吧。校长是我一个同事的老公,人蛮好,我跟他打了招呼。哦,还有,你不要寄宿,就住在家里。
  我同意了。
  为了读跑学,妈妈给我买了一辆自行车,不过是老式的“凤凰”,我很想要一辆时髦的捷达赛车,妈妈不同意。捷达赛车比老式“凤凰”贵一倍多,以我可怜巴巴的成绩,确乎是没有资格抖这个派头。
  学校距家里15分钟车程,我就是在这条路上认识周呐的。每天放学,从出学校大门到回家的路上,一个男生总是在我稍后或稍前的地方。他的自行车像是刚从垃圾站里面拖出来的,整个车身发出卡啦卡啦的欢快响声。他好像总是一副打扮,没有换过,皱巴巴的灰色西装,里面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运动衫,青色的卡其布裤子,外加一双解放鞋;头发长得可以盖住眼睛。这年头头发长的不少见,穿解放鞋的倒真要打起灯笼找了。他骑在车上,隔那么久把头发往后面甩一次,作潇洒状,露出一双亮亮的、却显得玩世不恭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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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他发生了兴趣。他偶尔看我几眼,脸上挂着黑黑的、薄薄的、鬼鬼的笑,也是我喜欢的那种。我们没有说过话,直到那天我放学了一直骑车到五一广场,还没看见他,我出来得早,估计他在我后面,我就把车停在广场右侧的警亭边。不一会,他悠悠地骑车过来。我喊一声:“嘿——”他刹住车,甩了一下头,我看见几片头屑柳絮杨花般飘落,随风而逝。
  “你住哪里?”
  “黄泥街。”他答道,声音像黄泥塑成的瓦罐的响声,厚朴中带着清脆。
  我们像老朋友一样交谈起来。周呐和我一个年级,他们班在三楼,我们班在二楼。我们很兴奋地谈起学校,谈起老师和同学,相约放学一起回家,因为有好长一段是同路。他不太擅谈,他听的时候多,但他总不会忘记在需要的地方回应你,来有效延续你的谈兴。我意外发现,在他面前,我不再是一个清高的女孩,而是有着极强的表达欲望。我紧闭已久的话闸子一旦打开,还真得有他这么一个耐心的听众才受得了。
  周呐简洁而又毫无保留地向我描述了他的情况。他家很穷,下面还有一个读初中的弟弟,爸爸妈妈都下岗了,爸爸迷于麻将,妈妈在南门口摆一个炸油饼的摊子,起早贪黑地供应他们兄弟俩的学费和他爸爸的赌资。我问,你恨你爸爸吗?他说,没有恨,我觉得我不是他生的,我们之间形同陌路,根本没有亲情。我叹道,原来你这么惨啊!他问,你呢?我答,照你说的,应该比你好一点点,一点点,也许一点点都没有。他笑了,我好像看见你在用尺子量哩,又不是做几何题!
  他告诉我,他会画画。我吃了一惊。
  ——你从哪里学的?
  ——自学的。
  ——你真聪明。我小时候也喜欢画画,我在幼儿园只有画画得过表扬,不过,我现在还是幼儿园的水平。
  ——喜欢是最重要的。论水平,我也比不过凡高、毕加索呀。
  ——凡高、毕加索是谁?
  ——都是西方画家,凡高是荷兰人,毕加索是西班牙人。这些,不知道算了,你们女孩子知道卡尔·皮丹就行。
  ——皮尔·卡丹!哈哈,还“卡尔·皮蛋”呢,你真可爱。嗨,有机会,我看看你的画怎么样?
  ——好,我邀请你。我可没有邀请过任何其他人。
  ——你是想一鸣惊人吧。
  ——不,是怕现丑。
  我在他的一个笔记本扉页上写下了七个数字,这是我第一次告诉别人家里的电话号码。我说,你不要经常打,关键时候派上用场。他认真地念了一遍之后,合上笔记本丢进书包里。我们在蔡锷路口分手,他去黄泥街,我则往左拐进市委大院。
  一个多月之后的某星期天,这个电话号码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派上用场。他打电话过来,正好我妈妈出差,爸爸出去买菜了。他说,他家里没其他人,问我过不过去看他的画。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要他到黄泥街前面的电信大楼门口等我。我给爸爸留了一张条,我和同学一起去新华书店,一个小时后回来。云云。
  不去周呐的家我不知道城里还有这么穷苦的地方。与辉煌的电信大楼相比,相距咫尺的黄泥街里的低矮民居属于另一个世界。去周呐的家还要穿过一条又长又窄又黑的巷子,沿途我的脚不时碰到硬硬的东西,或者踩着软软的物体,或者一脚踏空——几番历险,才来到一方小小的天井,小心翼翼地上了一层阁楼。
  周呐打开一扇古老的木门。
  周呐家只有两间房,爸爸妈妈一间,兄弟俩一间。他戏说,那间专供吵架用,这间专供学习用。厨房挤在一个小过道上;要解手得上公共厕所,幸而我来之前上了一趟厕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有上厕所的习惯,所以,连周呐给我泡的茶我都不敢喝,渴了,就轻轻地抿一点。
  进得周呐的房里,墙壁周围挂满了画,显然都是周呐的作品。你弟弟呢?我一边看一边问。他去跟同学过生日了。你画得不错。过奖。其实我不懂。我们都差不多。
  我在一幅人体素描前站住。“这个挺美。”
  “人家画的,我不过是摹写罢了。”
  “为什么不自己画?”
  “没有模特。”
  “我跟你做模特行不行?”我望着他。
  他脸红了:“那不行,你不知道模特是怎么做的。”
  “还不是不穿衣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所以不能委屈你……”
  “那有什么?又不是干坏事!来,快点,我只有一个小时。”
  
38
  
我坐在墙角一条方木凳上,迅速褪下衣服裤子。周呐红着脸微微一怔,旋即在桌子上支起画板,拿出碳笔。
  “偏右一点点。”他迅速进入状态,“过了,一点点就行,一点点。——啊,好了,很好。”
  碳笔在画板上飞动起来。周呐时而紧紧盯着我的身体,时而全神贯注望着画板。有一只蚊子正巧落在我的大腿内侧,我问:“有一只蚊子骚扰,可不可以打。”他好一会没回答,我以为不能动,只好挺住,等他说“你打吧”,那只蚊子早已心满意足地飞走了,但我还是恶狠狠地朝刚才蚊子叮的地方拍了一巴掌,拍了以后就不那么痒了。
  “我快画完了,你穿好衣服。”周呐说。
  我迫不及待地跑过去,观赏自己的光辉形象。“你画得好,我长得好,真是双绝。”
  “你应当为自己的身体感到骄傲。”
  “你应当为你家里那只蚊子感到骄傲,它吸饱了我的血。”
  “呵,抱歉,没想到要先燃根蚊香,搽点风油精。”
  “算了,我得赶回去。这幅画送给我。”
  “我还要做修改,一定会送给你的,放心。”
  我回到家里自然晚点了,爸爸审问我,为什么请假一小时结果快两小时了才回来?我说,淘书呗,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又没去干见不得人的事!爸爸不高兴,那一天都阴着脸。我则一直很兴奋,一边哼歌一边看外语书。
  两周后,当周呐将素描画像交到我手中时,告诉我一个惊人的消息,他要休学了!他妈妈的摊子因为无证经营被工商所的大盖帽砸烂了。我问,为什么不办个证呢?他说,办个证要缴税,缴卫生费,缴不起,只好推着摊子打游击。我又问,那你怎么办?他说,准备去烈士公园这样人多的地方,为别人画像,捞点碎银子供弟弟读书。他的眼里有泪水在闪动,像他所说的碎银子一般。
  我打开画像,发现他为像上的我添了衣服。他解释道,你是个好女孩,我怕万一被别人看见,说你的坏话。留着作个纪念。
  第二天放学,我真的看不到他那辆全身发出欢快响声的自行车了。第三天、第四天同样如此。我到烈士公园去找他。好不容易在公园东端的年嘉湖畔,看到他坐在一株垂柳下,摆着画板和笔筒,旁边立一张硬壳包装纸,上面用粗笔写着“画像”二字。我远远地观察一会,无人问津。我装作不认识他,上去问:“多少钱画一张?”他抬头见是我,笑了:“是你?”我说:“生意好吗?”他摇摇头。
  “这个不是办法,你还是去读书吧。”
  他苦笑着,眼睛里一片茫然。
  我说,我做引子,你画我,兴许能引些人来。
  他说,不,我把画你的感觉都用尽了,我不可能再画你了。
  我说,那是艺术,这是商业行为,我要付钱的!来吧。
  他坚决摇摇头。我逗留了约半个小时,临走,他对我说:“我没条件读书,很可惜。你家里条件好,虽然父母方法不太对,但你一定要想办法考上大学。只有自立了,才能做自己的事情。”
  我记住了他这句话。我再没有见过他。找遍了烈士公园的每一寸土地,都没有周呐的影子。于是,我冒昧地去了黄泥街,见到一个身形憔悴的妇人,他是周呐的妈妈。她说,周呐到广州打工去了,至今没给家里一个音信。
  从小宝、大眼睛男孩、“花花太岁”,到“家教”、周呐,我经历了这样一条男性的链条,也许,这根链条上还要包括我爸爸、哥哥和那个在山枣树下掏出自己生殖器的男人。随着我的容貌越来越出众,我只会吸引越来越多的男人的目光。好在高中这几年,我成功地抵御了数十名男生的秘密纸条或公开约会,我经历的那条男性链条的最大收益就是,我懂得了不同的男人。没有一个男人是相同的,但他们的差异绝不是从外观上表现出来的那样。
  
39
  
刘琴觉得杨小笛到学生会去后,心理上产生了某些变化,一直开朗自信的她似乎沉默了许多,是不是把这个成绩不突出的新生贸然放到校学生会有“揠苗助长”的嫌疑呢?杨小笛又是如何看待她所处的位置呢?刘琴决定找杨小笛聊聊。
  教室里没有杨小笛。刘琴问重庆人,杨小笛呢?重庆人说,到学生会开会去了。刘琴皱起眉头,这学生会开会不能老侵占上课时间啊!重庆人心里说道:“杨小笛才不这样认为呢,她对我说过,她到学生会去最大的好处就是会多,活动多,经常可以旷课。”目送刘琴老师婀娜的背影,重庆人心旷神怡,心里忽又转到她和杨小笛的友谊上来,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嘴上却甜丝丝又恶狠狠地喊了一句:
  妖精。
  杨小笛听重庆人说刘琴老师上午找她,她下午上完第一节课后到了刘琴老师办公室。刘琴正在那里为特困生制表,她头也没抬地对杨小笛说,你们学生会会真不少,成了名副其实的学生“会”!杨小笛答道,他们讨论元旦文娱晚会的事,呵呵,又是“会”。
  刘琴放下手中的笔,表情轻松地对杨小笛说:“我也没紧要事。在学生会工作感觉如何?”“还好,就是会比较多。”“是不是比当班长更辛苦?”“不好比。当班长责任更大,在学生会我只是一名副部长,附合着部长和主席们就行了。”“看不出你还有点套路。”杨小笛愣在那,不知说什么好。
  刘琴笑着说:“要碰到棘手的事情,可以问我,我当过女生部长呢。”“以后还会有很多事要向您请教。”“不客气。明天是星期六,想约你到我家里吃晚饭,不会拒绝吧?”
  “哪里,就是太麻烦。您难得有个休息日……”“只要你没有别的安排,没事,我家里是先生做饭。”“刘琴老师真福气。好,我一定去。”
  刘琴回到家里,对系着围裙的中文系美学副教授谭瑟说,明天我约了杨小笛来吃晚饭,你要马铃铛也来吧。要马铃铛来干什么?谭瑟问。让她们认识啊,都是不错的女孩子,何况她们算得上老乡。
  正好我下午上马铃铛班的课。谭瑟说着,饭菜已经端上了桌。腾腾热气弥漫在客厅里,唤起刘琴的食欲,谭瑟还没坐到桌子边来,刘琴就捉起筷子伸到菜碗里面去了。
  周六,杨小笛本来计划和重庆人、福建人一起上街逛商场,既然刘琴老师盛情相邀,那上街当然是次要的了。她要重庆人、福建人把上街的计划推迟一天,重庆人不答应,问她是不是和男朋友有约会。杨小笛不好说明实际情况,一个人去老师家,把伙伴们撂到一边是不地道,但带她们去刘琴老师家就更不像话了。
  她抱着重庆人的膀子说,好姐姐,我明天请吃饭还不行。福建人赶紧在一旁打圆场,请麦当劳你就可以去。杨小笛趁机脱身,一言为定,拜拜。留下重庆人在北方的秋天里尖锐地噘着嘴,像一枚整装待发的地对空导弹。
  杨小笛先到二里半菜市场买了水果,按刘琴老师指引的方向找到新华村,再在新华村里找到三栋,再爬到五楼,右首。敲门,一,二,三。门开了,钻出一个圆圆的大脑袋。“你是狗狗吧?”
  “我叫谭毅挺,小名狗狗。”像个小男子汉。
  “我叫杨小笛,小名猫咪。来你家做客,欢不欢迎?”
  “欢迎猫咪姐姐!”
  这时刘琴老师从厨房里出来,“要喊小笛姐姐!”
  狗狗对小笛姐姐做了一个鬼脸,小笛姐姐回了狗狗一个鬼脸。他们就这样交成朋友了。
  由刘琴老师介绍,杨小笛认识了她早就听说过的谭瑟老师。谭瑟老师很随和,和儿子一样的大头、宽额,一看就知道是智商特高的那种。他双目有神,长期浸淫书本,竟没有造成近视,好比一颗珠宝,还有一个更精美的盒子装着,散发出怡人的美学气息。谭瑟老师没有直接赞美小笛,而是问他的儿子狗狗:
  “小笛姐姐漂不漂亮?”
  狗狗扬起脑袋用标准的学生腔回答:“小笛姐姐仿佛从挂历上走下来。”
  谭瑟老师拍着儿子的后脑勺:“这个造句可以打80分。”
  刘琴嗔怪道:“就不教顶用的,尽出歪点子!”
  谭瑟手一挥:“寓教于乐嘛。哪像你,都成马列主义老太太了。小笛今天来得好,她是最好的美学教材。”
  杨小笛坐在客厅长沙发上,搓着双手:“谭老师过奖了。最好的美学教材应该是刘琴老师才对。”
  又有敲门声。马铃铛来了!谭瑟老师边说,边跨上去开门。
  进来一位风风火火的女生,连珠炮式的问候,连珠炮式的笑声,她一屁股占领了客厅长沙发的一半位置,吓得杨小笛赶忙挪过脚去。女生视杨小笛如无物,圆眼大睁,盯住茶几上一盘已经洗好的苹果,逮着一个又大又红的塞进自己嘴巴。
  杨小笛先是有点惊讶,再一想,他们看来早就熟了,不像我,是个新客。又由刘琴老师介绍,杨小笛才知道眼前这位“女旋风”竟是马副主任的千金!难怪。
  刘琴转过来介绍杨小笛,马铃铛打断了她——我知道,她叫杨小笛,美女。的确名不虚传,像极了关之琳,马铃铛自叹弗如!
  杨小笛一看到马铃铛进来那样子,本来不太感冒;不料马铃铛心直口快这么一说,她又不好意思了,木木的,竟不知如何答话。马铃铛没管那么多,马上问起杨小笛的年龄,她们都是1981年的,马铃铛出生在2月份,而杨小笛是11月份。马铃铛说,那你是小妹了,以后喊我姐姐。杨小笛回道,才几个月就充大呢。
  饭吃得很快乐。虽然狗狗抱着那几个有肉的碗翻来覆去,挑三捡四,置妈妈的严厉呵斥于不顾,但他也经常往两个姐姐的饭碗里丢两片肉,博得一阵“懂事”之类的赞扬。狗狗更客气的是,晚饭后硬要把两个姐姐留下来唱卡拉OK,他把麦克风和家里所能找到的碟都清出来,放在两个姐姐面前。他亲自将VCD麻利地打开,只等两个姐姐放开嗓子。
  马铃铛先唱,她的音质不错,高音可以唱得很高,只是不经演绎,直直地就唱下去了,而且明显地抢节奏,一曲《心语》她唱得像朗诵课文似的。狗狗一个劲鼓掌。马铃铛唱完,要杨小笛唱。杨小笛看了一下歌碟,看见有白雪的《千古绝唱》,就选了这首。狗狗把手板拍痛,还喊在厨房里忙乎的爸爸妈妈过来听。刘琴老师说,杨小笛歌唱得这么好!杨小笛说,不行,铃铛的音质才好哩。马铃铛说,我是喊歌,哪像你唱得这么动情,酸死我了。
  这时,狗狗把他爸爸硬拖出来,命令他唱一首。谭瑟老师说,你们先做好准备,小心被我的歌声迷死了。接着他捏出尖尖的声音叫道——我是塞壬!惹得屋子里一阵欢声笑语。
  谭瑟唱的是腾格尔的《内蒙人》。他一开腔,杨小笛和马铃铛就热烈鼓起掌来,狗狗骄傲地望着她们,好像在说,瞧我爸爸的!杨小笛说,谭老师你要不打预防针,我们还真被你迷死了,几乎是腾格尔的翻版。马铃铛说,不,整个一个盗版腾格尔。谭瑟老师响亮地回答,说不定是腾格尔先生盗版了谭瑟教授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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