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青年篇第二章 第二台阶
作品名称:海河之恋 作者:耕石 发布时间:2013-11-24 12:42:02 字数:3768
如果说上了小学是我人生道路的第一个台阶,那么进了天津市第一中学是我走上人生道路的第二步台阶,那个学校之大至今装在我的脑子里。据说曾是美国兵营,黑色的铁大门显得十分森严,进了门就是一个很大的院子,别无装饰,迎面一排红房子,两旁也是红房子,红房子接红房子横平竖直在院子里摆开,房子与房子之间也都是一大片空地,所不同的是在横房子的第四排和第五排之间像是少盖了一排房子,因此显得场地尤大,把前四排和后四排房子分成了两个方块。在最后一排房子的后头又是一个大足球场,最后才是院墙,足球场的两端和靠房子的这边都竖着篮球架子和排球柱子,靠院墙的那端安装着各种体育锻炼器械,单杠双杠、跳高跳远、爬竿爬绳、投掷场地一应惧全,可见这个学校有多大。
我进学校不久就参加了劳卫制锻炼,“劳卫制”全称“青年劳动卫国制”,是一项体育锻炼的普及活动,包括田赛和径赛全部项目,分散锻炼分散考核,考核订出劳卫制标准,“标准”只分及格和优秀两大类,考核期限为整个在校期间,达标准者发给胸章,一般同学都能及格。我当年就达及格,第二年才达优秀,但万米跑仍勉强及格,说明我身体耐力不太好。
学校里的课余活动特别多,不像在小学里只重视演讲和歌咏,中学则崇尚话剧,热衷垒球,高中班有棒球队但是他们还是爱打垒球。市一中和女一中男女分校,但和一个学校差不多,凡有活动两个学校总要合在一起。学校紧隔壁有一个幼儿师范学校,全是女生,长得都格外漂亮,因为他们招考学生非常严格,首先要进行面试才能报名,然后再进行笔试。面试包括长相、特长、口才和表演能力,笔试成绩择优录取,每年报名的女生特别多,但录取却占很少比例,据说是学习苏联那一套,可见刚一解放对幼儿教育的重视。这个学校虽然和我们相隔很近,但觉得她们很骄傲,加之淑女气十足,所以同学们反而不爱理她们,她们和市三中(也是男校)的关系密切。那时中学里流传着一大串顺口溜,把每个学校都编排在里面,这里不便详述,因为多含贬义,只说这一中是“吊儿郎当市一中”,可见我也不得例外。相传三中在市立中学里学习成绩是最好的,但市一中的学生给他们取了个绰号叫“本儿技师”,言下之意是啃书本的技师。那么市一中的学生又怎么样呢?真别说,还真有点不简单呢,单说我在学校那三年里,学校的课余文娱团体和所出现的人才就可见一斑了——
穆祥雄:游泳健将,在校期间获全国游泳比赛第二名,后进国家队,妹妹穆祥英也是游泳运动员,父亲是教练,当然人家是游泳世家,与学校培养和我无关。
白金申:市篮球队员,后国家篮球界领导人。家住十字街那一块儿,我同他一起走过,背略驼,我的头只抵他肩膀。
赵连甲:校话剧团团长,和市中学生联演《罗密欧与朱丽叶》主演罗密欧,高中毕业进天津市人民艺术剧院成台柱演员(与后来的曲艺作家赵连甲不是一个人)。
夏幼岩:校新闻社社长,我的辅导员,毕业前被天津《进步日报》招用为记者,后编辑。因他乱改笔名后果不详。
此外,合唱团能排演《黄河大合唱》;舞蹈队能跳哈萨克舞;曲艺组能自编自演相声;乐器组能成套演奏广东音乐;口琴队能合奏世界名曲;话剧团在学校里上演过闹剧《群猴》……当然,这和学校之大有关,和与女一中的亲密无间、情同手足有关,自然也和“吊儿郎当”的校风有关。
至于我在学校里充当什么角色说起来惭愧,但受他们的感召也未免培养了点爱好。
我在小学里是徐惠芸拉来即可演话剧的角色,演讲比赛曾得过“一鸣惊人”的锦旗,但到这个学校里只能跑跑龙套。我清清楚楚记得那一天,我参加话剧团入团考试,主考人二男一女,赵连甲坐在后面观看。考的题目是模仿两个动作,第一个不说话,假装一个劳动人民,头戴草帽、肩搭毛巾,从外面进来出了一身汗,考试的道具只有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进来以后看见桌子上有一杯水,端起杯子咕咚咕咚把水喝下去,然后取下草帽,用毛巾擦汗,再用草帽扇风……这些动作要自己编排,做完后主考人笑了笑,然后考第二个。第二个题目就难了,先坐在屋里看报纸,忽然有人敲门(咚咚咚主考人敲了三下桌子,是惊讶是平静由你,我装的很平静)问“谁呀?”(主考人答“我”,是生人是熟人也由你,我装的是熟人)连忙放下报纸去开(空)门,很惊喜,握手,“请进”(考试到这里可以结束,然而)我说:“你先坐会儿,我给你去沏茶。”说完在屋里转了一圈又回来,说:“还在烧开水,我来陪你坐坐……”这时我有点紧张,“坐”字已说出口,椅子呢?只一把,我不能坐在“客人”已经坐的椅子上去啊,于是在空位置处一“坐”,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屁股蹲儿。全场一阵哄堂大笑,我被录取了。可是在团里那些大哥哥大姐姐面前我哪能摊上角儿呢?我就被分派作布景和道具,后来学了一点化装,梳头倒是我的拿手好戏,可是在女生的嘴巴子上摸来摸去我不干,她们会使我想起我姐姐和宋云娴,于是我溜了。
我应该参加口琴队,也报了名,但是有一道高门槛我没迈过去。因为口琴有其特点,既不能共吹又不能变调,因此要自带。自带又不止一把,C、D、E、F、G、A、B,加上五个半音共十二把,用一个很精致的小木匣子装着为一套。天津又买不着,要从上海寄,当时中国口琴界有三大名家都在上海,一是王庆勳,一是石人望,一是陈剑晨。出的口琴王庆勳是“国光”牌,石人望和陈剑晨都是个人的“名”牌,指定口琴要买这三种牌子。我既没有那分闲钱也没那分闲心,于是我也不干。可是人家口琴队对我可真不错,邀请我参加他们练独奏,指导我练习高难伴奏,帮助我吹好一个又一个名曲,其中包括有进步歌曲(当时是这么称的)《解放军进行曲》和《骑兵进行曲》,中国名曲《牧童短笛》和《小放牛》,外国名曲《鸽子》和《比翼鸟》等等。到这时我吹口琴就不用看曲谱了,只要能哼调子就能吹出来,一把口琴如同带着一个小乐队,一般歌曲如樊先生教我的所有新疆民歌和后来新学的歌曲以及那些“言情歌曲”,让我用一把口琴吹起来随心所欲。自然,口琴队更赏识我了,我虽然是“编外人员”,但他们稀里糊涂我也糊里糊涂,走到哪里我也跟到哪里,在班里和学校里我也经常吹奏。但让我自己吹最爱吹的是《可爱的家庭》,那不是简单的“都来米发索索索”,而是有前后音伴奏、大小伴奏、颤音伴奏、分解和音和“小提琴”伴奏等舒缓和欢快的伴奏法,这样可以抒发我的情怀,虽然我的家庭不比歌词里的家庭,更不比宋云娴的家庭,但它更可以寄托我对家庭的热爱和向往:“我的家庭真可爱,美丽清洁又安详,虽然没有好花园,四季温暖常飘香,虽然没有大厅堂,父母兄弟都安康……”孤独的孩子也许想的更多,何况我又失去了不该失去的姐姐。
在初中里我最不能忘记的是参加新闻社。那时中学生们经常举办大型文体活动,比如每年举办一次中学生运动会,时间在新学年开学前的暑假末期;年底以前举办一次文娱汇演,这两个“盛会”市一中都是主角,有时会议主持都少不了市一中学生会。文娱汇演市二中也是顶呱呱的,他们是男女合校,在市里非常活跃,市一中往往和他们互相对抗。
文娱汇演的会场都是借用大戏院,每次都是两三千人,当学生们陆续来到会场,歌声便此起彼伏,只要一中和二中到齐,热闹就开始了。总是二中挑头,其中有一个人忽然高喊一声:
“市一中!”他们全体同学就跟着喊:
“来一个!”
来什么?表演节目呗。要是连喊三声你不来,那个领喊的就不喊了,而是全校男生一齐领喊女生一齐回应,声音之大震耳欲聋,而且越喊越快,再不来就一齐跺脚,逼得你不来就无法收场。这时要是没有点家底子可不行,于是有人上台了,这个人就得有点本领,先来一段说辞,然后表演一个小节目,当节目演完你还没来及谢台那带头的又喊起来了:
“好不好?!”全体回应:
“好!”
“妙不妙?!”
“妙!”
“再来一个要不要?!”
“要!”
接下来不再喊了,而是大声鼓掌,他们这一鼓掌全场其他学校的同学跟着一起鼓掌,顿时掌声雷动,台上的那个人只要下去这个掌声就别想停下来,于是只好再来一个,如果你应付一下,那“好不好、妙不妙”逼得你无法下台,如此此起彼伏,比那正式表演节目还扣人心弦。
在运动场上也是一样,我特别不能忘记的是那开幕式上的图板组字,哪里有学生哪里就有歌声;哪里有大型聚会哪里就有文娱表演,文娱活动和体育运动历来都是孪生姐妹。
在这样的场合下需要一个重要的角色来配合,那就是会场记者,不仅要现场鼓动,还要组稿给报社。
当时天津主要有四家报纸,即《天津日报》、《进步日报》、《新生晚报》和《天津青年报》,后三家报纸多见我校新闻社的稿件,尤其是运动会和文娱汇演中的新闻,我是其中最活跃的分子之一,由此,我也成了这三家报社的学校通讯员。
体育方面我的耐力不行,但跑跳和灵活程度、反应能力和爆发能力还是很强的,于是我选择了垒球和手球,手球我们也喊皮球,一种大皮球,自做球蓝,遵守篮球规则,由于白金申和我有遇到一起“同路”的关系,所以请他做过指导,因此校内校外参加比赛成绩还是不错的。垒球我由班级到年级,游击手,虽为我所爱好,进步也很快,但比赛较少,也只有两年的时间,所以成绩平平。
我开始写日记,给报纸写些通讯和在日记里写点小诗。学校里有些同学爱玩鸽子,每年的新学年和新学期,他们相约着把鸽子带到学校来,上午上课以前在大操场上把鸽子一起放飞到天上去,全校同学一起放,那场面真叫壮观!这时我有感于那蓝天下的白鸽,比那风筝更自由,于是曾写过一首小诗:“放飞吧,鸽子……”,曾在《进步日报》副刊上发表,可惜具体内容全忘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