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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童年篇第二章 三个姐姐

作品名称:海河之恋      作者:耕石      发布时间:2013-11-10 10:47:24      字数:3519

  
  三个姐姐是指我亲姐、堂姐(二姐)和同院的张四姐。
  我姐姐绣花是由张四姐的妈妈张大娘接活,揽活的是一个大成衣铺,放活的姓崔,也是一个老大娘,精明强干,见我姐姐的花锈得好不住地夸她:
  “莫不是织女下了凡,没出一年怎么锈得这么一手好活?”
  张大娘端着一把小茶壶陪着崔大娘站着,她说话直来直去嘴上没有把门的:
  “我早说这闺女不是人,一准是哪个座里的仙女,你看看她那小摸样儿。”
  “真格的,我还没见过这么俊的闺女,”说着崔大娘捏了捏我姐姐的下巴,“抬起脸来让崔大娘好好看看。”我姐姐抬起脸来笑了笑又低下头去锈她的花。
  老姐姐不像老疙瘩,她不懂得什么叫嫉妒,相反把我姐姐当亲姐姐,因为她上面是“四姐”,所以也管我姐姐喊“老姐”:
  “我老姐不但活好、人俊,那心才叫细呢,我劈线多一根儿少一根儿她都能说得出来。”
  “我说张老姐的活比先前有进步。”崔大娘补充说。
  胡同里常来一个算命的,姓纪,和我爸爸的年岁差不多,胖胖的,是个“睁眼瞎”,肩上搭着一个褡裢,右手拄着一根竹竿儿,左手提着一个小铴锣,那铴锣上面横拴一根木把子,把子中间穿着一个小锣锤,这小锣锤有根细把,平时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敲锣时两个指头一抬,然后落下去,“铛!铛!”,那声音又响又脆。由于时间长了,和邻居们都很熟,所以大家很随便。据说他算命很灵,大人们当面称“纪先生”,背地里称“纪瞎子”,小孩们都喊“纪大爷”。这时纪大爷走街串巷走累了正在大门口的门墩上坐,听见院子里在夸“仙女”,就走到我姐姐跟前猫下腰去看我姐姐锈的花,看了半天转过脸去看我姐姐,又看了半天对我姐姐说:“你能不能站起来走两步让纪大爷看看?”
  我姐姐不好意思,张大娘一旁串掇:“站起来小蓉(跟李家蓉喊过来的小名),让纪大爷看看。”
  我姐姐仍不站,娘在一旁也说:“小蓉,怕嘛啦?”
  纪大爷问我娘:“多大了?”
  我娘答:“十一啦。”
  “啧啧啧,”纪大爷咂了几下嘴。我姐姐站起来,红着脸走到屋里去。张大娘诡秘地问纪大爷:
  “这闺女是谁?该不是王母娘娘身边的吧?”
  纪先生装摸作样答非所问:“这闺女要让我多看几眼兴许我这俩眼会亮起来。”
  打那以后我姐姐像一下子长大了,她绣花赚的钱帮备了家里的一半生活。我爸爸靠做“寿材”才能赚到钱,平日在铺子里做个“匣子”(薄板棺材)“鼓”(空心木材)什么的,赚不了多少钱,一下子有了家,增加了三口人吃饭,不靠我姐姐帮备帮备靠谁去?加之“闹日本”,粮价不断上涨,货币一天天不值钱,所以生活很拮据。
  这时我该上学了,学校说那年报名的孩子特别多,比我大的都没报上名,又不知那年龄是怎么算的,北方人讲虚岁我够了岁数,可一报名人家说我还差半岁,更不知这岁数还讲“半”的。
  爸爸说:“这么好的一个孩子,砸锅卖铁也要让孩子上学!”于是把我领到宏志小学去报名。宏志小学是私立学校,在小集大街西头的十字街那一块儿,原先没报上名的那所小学在小集大街东头的娘娘庙,是市立小学,起初就叫娘娘庙小学,后来改成天津市第二十二小学。二十二小只收学费,宏志小学不但学费高而且还收更高的杂费,这点决心我爸爸也下了,但是还有一年两套校服,不仅校服而且帽子鞋书包都要统一买,这就把我爸爸难住了,只得怏怏地打回转。
  自从搬进院里来张大娘一家和我们亲如一家,四姐待我如亲弟弟,知我没报上名就给我娘接袜子缭。那时的袜子不比现在,机器一织就是成品了,那时不是,有钱人穿的袜子叫“洋袜”,玻璃丝袜是从西洋买来的,只有肉色;短袜套是从东洋进来的,只有白色,而本国造的袜子机器只能织半成品,一只只全连着,象一条大带子,隔一段缺一点纬线,形成一条印子,缭的时候照这条印子剪开,一头是袜尖,一头是袜口,全是长袜,只有灰、白、蓝三色,接袜子的时候每一打一条带子,加一只缭线用,共二十五只。其实缭线从袜子本身要多少抽多少,还可以搓线用,多的一只就赚下来了,比较划算,所以一般人接不到,四姐姐替我娘接了这活帮了家里很大的忙,这样我也有事干了。
  摸针弄线是我的拿手好戏,剪袜子抽线缠线搓线,缭好的袜子一打打捆好,又利索又整齐,不仅帮娘做事,连四姐的那份也带了。四姐那个喜欢啊,时常抱起我来亲,有时嘬得我嘴巴子“吧吧”响。
  我姐姐爱我是另一种方式,也常抱我,只是摇啊摇,用手拍我的背心,顶多将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脸颊轻轻地挨挨我的脸颊。可是姐姐对我的爱那是天底下作弟弟的不见得人人都能享受得到的。
  姐姐不是一天到晚绣花,她一边绣花一边用眼睛看看我,无论我做什么她的眼睛都不离开我左右,有时我出去了,她手里的活再搁不下也要走出来溜溜。她不说什么,只是用心跟着我,所以我一辈子没摔过跤。
  那时我们没有可娱乐的东西,只有小人书和图画本,要么就是“字号儿”(看图识字),那还是我和老疙瘩吵架以后二姐给我带来的。每当我玩这些东西的时候姐姐总是伴随着我,从某种意义上讲她是我的启蒙老师。再就是爸爸讲故事,第一个故事就是司马光击缸,接下来讲的是《三字经》上的“融四岁,能让梨”,我和姐姐都学着样儿。那时我们有水果吃,李二大爷经常送来,总是姐姐削好皮切成小块放在碟子里,她半天吃一块,好让我和娘、爸爸先吃。那时我们只能买果仁和崩豆,姐姐就哄我玩“弹籽儿”或“抓耔儿”。“弹籽儿”是两个人随便出“籽儿”(炒花生米或胡豆),谁出的多谁先弹,即把“籽儿”撒出去,选最近的先弹,只要小手指划得过去就能弹,划不过去的不能弹,谁弹得多谁赢。“抓籽儿”是把“籽儿”先放在一起,“奔铰裹(石头剪子布)”决定先后,每次取出五颗抓在手中,把其中一颗往上抛,手中的四颗撒开,再把接住的那颗往上抛,趁没掉下来去抓撒开的“籽儿”,边抓边唱:“一条龙抓大把;二条龙抓小仨,再抓一个单;三条龙抓小俩,抓小俩;四条龙抓小单,抓小单……”当把唱的都抓准、抓完了,这五颗“籽儿”就归谁赢了。毫无疑问姐姐是哄我玩儿,所以每次总是我赢,谁赢了谁要,结果爸爸买来的果仁和崩豆大部分归我得了。
  我二姐爱我又是一种方式,她从来不抱我,也不哄我,手里总是拿着一本书,见我来了把书合上跟我说话,我心里想什么她都知道。我老伯会吹萧,二姐有一只坤笛,那是一只用嘴含着直接吹的铜笛,外镀克罗米,镀得很光亮,吹起来既好听又省劲儿,下面系一根穗子,非常好看。
  一次她对我说:“等二姐中学毕业就把这只笛子给你。”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呢?”
  二姐摸了摸我的头发:“你的眼神儿告诉我的,你的眼睛会说话。”
  我故意“考”二姐:“我还想要什么?”
  “一只口琴。”
  “又怎么知道的呢?我又没看见过你吹。”
  “那天宝琴吹口琴,你瞪得眼睛眨都不眨。”
  我不说话了,看着二姐的眼睛,那双眼睛才真的会说话。接下来二姐又说:
  “我还知道你想要一副积木,二姐没给你买,快上学了不如玩字号儿,认得几个字了?”
  “人手足刀尺、山水田池门,鸡鸭鹅鸽兔羊猫、猪啊狗啊什么的。”
  “是认得字还是只会看图?”
  “认字。”
  “是真的?”
  我向二姐伸出小手:“不信二姐考我。”
  二姐拉住我的手轻轻打了一下手心,“二姐信你,长大了要好好读书。不光读书,还要懂音乐、会做手工……知识越多越好,等二姐做了事给你买一把好口琴。”
  知道我没报上名二姐也来看我,她带来了宝琴、宝棋和宝书,一看见我宝书就拉着我跳,她身上背着一个新书包,天蓝色咔叽布做的,竖型,四周沿着白边,书包口有一个盖子用暗扣扣着,盖子下面还有一个盖子,那下面是一个暗口袋,做工十分精致。我猜想她报上名了,在我面前显摆,我要哭了,宝书在她们几姊妹中最精明也最活泼,见我傻愣着就把书包取下来挎在我身上,噘着小嘴儿对我说:
  “二姑偏向,单单给你一个人做书包。”
  二姐对宝书说:“明年你报上名给你做。”
  宝书索性偏着头显得很不高兴:“我二姐(指宝棋)今年报了名。”
  “好,把这个先给你二姐,明年我给你俩一起做。”
  宝棋说:“我不要,就给小三伯。”
  宝书一下子笑起来:“你们当真啦!没看见小三伯要哭了吗?”
  说完我们就玩起跳绳来,宝书一定要跳双绳:用两根长绳子,两头由两个人挥双臂向内反方向摇,跳绳的人钻进去跳,一般一个人,也可以两个或三个,跳得最多为最好,不想跳了钻出来。如果谁“逞能”老跳,摇绳的人逐渐加快,故意让她碰上绳子,碰上绳子不能继续摇了为输,输了去摇绳,带惩罚的性质。其余的人做裁判,如果摇绳的人故意把绳子提得太高则判他犯规,应继续摇,这样我很少摇绳。
  宝书不服气,整不下我来就和我一起跳,她抱着我的肩膀一边跳一边摇着身子,结果还是她先下去了。
  这种游戏一般是女孩子玩,人越多越有意思,所以宝书拉我姐姐和宝琴跳,起初她俩不跳,宝书硬把她们拉进来,后来我二姐和四姐姐也参加跳,连蒋二婶的闺女大肥和孙老婶的小姑子也加入了,引得全胡同的人都出来看。
  那一天我们玩得最痛快,后来我经常想,那里面只有我一个小小子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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