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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幼年篇第五章 认祖归宗

作品名称:海河之恋      作者:耕石      发布时间:2013-11-08 10:29:03      字数:3225

  
  接我们来的那位刘大哥名兆增,是我爸爸的一位同事,算不上是我爸爸的徒弟,半路出家学了点毛手艺,硬要拜我爸爸为师。我爸爸的师傅是康寿材厂的掌柜,姓康,大木匠行里鼎鼎有名的老前辈,也是一次给大户人家做寿材,我爸爸跟杠房的伙计们混事,让康老师傅看上了,硬要拉我爸爸当徒弟。我爸爸没有辜负师傅的心血,终于学了一手好手艺,可是已经是四十好几的人了,不能老在外面游荡,说了几个主儿都没说成,我爸爸誓死不再找人,师徒如父子嘛,倒成了康老师傅的一块心病。恰巧刘兆增的老奶奶(天津把排行最小的称“老”,这里指叔祖母)和我姥姥住同院,从中牵上了这根红线,由康老师傅做主,把刘姥姥接过去相亲,我爸爸属蛇,瞒了十二岁刘姥姥硬是没看出来。不知是天意还是缘分,乱世之秋多了一家苦命人。我爸爸得了一个“开心果”,我得了一部一辈子没读完的“天书”。那天的三辆洋车刘大哥算是接亲,刘姥姥算是送亲,同样是“婚礼”,竟有天壤之别!
  我们住的那间房子面临着新拆的马路,是北站至塘沽的津塘路的一条支路,就叫津塘支路,平行于天津河东区人口密集的小集大街和铁路线,由此小集大街称前街,津塘支路称后街,修路时把小集大街朝向铁路的胡同全都劈成两半,一半连着前后街,一半是死胡同。小集大街东起娘娘庙西至十字街;津塘支路东起小树林西至建国道,南边是北站至东站的铁路线,相距不过两里路。那时人们都把东站叫“老龙头”,是总站,也是客站,往西是海河,河西是天津市的中心区和外国人的租借地,繁华似锦和宽敞明丽交相辉映,相比之下我小时候成长的那块地方就是“平民窟”了。
  我们来的那年秋后实行灯火管制,天天拉防空警报,说是防日本飞机来轰炸,白天关门闭户,晚上熄灯灭火,家家的玻璃上都用白纸条贴上“米”字,要是晚上屋里点灯还得堵上一床棉被。
  那天晚上要黑不黑,突然拉响了紧急警报,我爸爸堵好了棉被,想起了外面的煤球炉子火还没有熄烬,就去外面端煤球炉子。那时天气还没冷,巴掌大的屋子堵的严严实实,就把炉子里的热煤球倒在门外的渣子地上。不料那底煤被风一吹重新冒出了红火,一眨一眨的,被巡逻的看见了,这下子可不得了啦!“当当当!”砸开门架着我爸爸就走,那阵候比捉强盗还凶。我爸爸被架走我们都傻楞着,半天我娘才“哇”地一声哭:
  “这是嘛事啊……这可怎么办哪……”
  这一哭不当紧,来了几个大老爷们儿,一个也不认识,吓得我直往娘的怀里扎。那些人叽哩咕噜不知说些什么,走进走出的,闹了好大一阵子。最后进来一位老大娘,鼻子上有一条大伤疤,脑门儿斜着一条,下巴上也有一条,怪吓人的。刚从娘的怀里下来我又扎到姐姐的怀里,只见那大娘坐在炕沿上拉着我娘的手,挺亲热的,看样子不是捉我娘的,我在姐姐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我娘也没心思弄饭,爸爸回来了,进了门二话没说抱起我连问了几声:
  “吓着了吗?吓着了吗?”
  我“哇”地一声哭出来,爸爸拍打着我说:
  “别怕别怕,爸爸这不是好着了吗?”
  原来,空袭警报是不让地上有光,那一闪一闪的最犯忌讳,说是给日本人送情报,于是把我爸爸当汉奸捉了,这要是一进局子那还得了哇!当时我们不知道厉害,可隔壁邻居都知道,我爸爸也知道,只是一时慌了才惹下这么大的祸。被捉进去我爸爸也想“这下可完了”,可是到了半夜竟惊动了刘保长。我爸爸和刘保长从来没有来往,就住在前街,只听说过,路上也见过,彼此连头都没点过一个。那天晚上刘保长去了局子,找到了带班的警长和他说了些什么,那警长连忙打了几个电话,第二天上午那警长到了关押我爸爸的地方,十分客气,对我爸爸说:
  “您没事了,可以出去了,您的面子可真不小啊!”
  我爸爸给人家鞠了一个恭,那人又说:
  “别客气别客气,以后见了局长美言几句就是了。”
  我爸爸心里明白,没有人托人保托保,最后捅到杨义德那里去这事绝没有这么简单,至于这么快就看在我们娘儿仨身上了。于是他一出来就带着我去感谢诸邻里,我开始认识了一些人:卖煮玉米的、打麻刀的、滚煤球的、剃头的,最后带我到了前街的一家青果店。爸爸让我把那人喊“二大爷”,比我爸爸年纪小,穿着长袍戴着礼帽,见了我爸爸连忙让坐,我爸爸连忙作揖:
  “这事全亏你了。”
  “别说这些,出来了就好。”说着他拿了一个苹果给我,我说什么也不要,爸爸接过来递给我:
  “当玩意儿拿着玩儿吧。”
  我接过苹果,二大爷拿过一个圆凳子坐在我爸爸对面,眼睛不眨地望着我说:
  “我还没细看过这小子,长的不错,宽脑门儿、大耳朵、通鼻梁儿、大眼睛,一脸的福相,将来大哥的福就托在这小子身上了。”
  “哪里哪里,倒是挺聪明的。”
  “他娘和姐姐还好吧?”
  “就是说了,要是没有二大爷,这娘儿仨就受了罪喽。”
  “还不是霍大哥和马二伯给我报的信。”
  “我都谢过了,都谢过了,刘保长那头儿?”
  二大爷把手一摆:“咳,不要你管,我都打发了。”
  “怎么就捅到杨义德那儿去了呢?”
  “要么怎么请出刘保长来了呢?他们是两郎舅,刘保长还不是沾了杨大帮子的光?”
  “这么说没事了?”
  “还有嘛事?今后和嫂子安心过日子吧。”
  二大爷姓李,山东人,没听说有家眷,来天津做水果生意,起初做得很大,和我爸爸还是在六号门时认识的。那时天津的货栈被袁文惠等人把持着,一个文静静的外乡人来天津做生意哪有不吃亏的?遇上不平的事经常被我爸爸的一帮朋友护着,听说还和别人打过一次群架。后来有一次到福建运橘子,顾了两个人押货,那福建的橘子称“闽橘”,比川橘的颜色有点浅,个儿大呈扁形,都是名贵的水果,北方不产橘子,所以非常稀罕。两个押货人一路剥橘子吃,谁知道橘子是热性水果,吃多了会“上火”,两人回到天津不久竟七窍冒血死了,李二大爷由此又摊上了一场不小的官司。我爸爸这时百般搭救,最后帮李二大爷开了这个青果店。
  李二大爷识文断字、明辨是非,我爸爸能看《三国》,书是我老伯买的,字可是二大爷教的,从此我爸爸和二大爷比亲兄弟还要亲。这时我爸爸刚把生活安定下来就遇到了这么大的事,李二大爷怎能不全力相助?可是问题还没有解决,那临街当面的屋子,大闺女小媳妇的怎么能住?于是这一年的年底我们搬进了一间小院里的房子。
  后不久忘记了哪年哪月,也记不清在哪个庄子,有一年爸爸和老伯带我到祖坟去祭拜。
  那是一座灰砖围墙,里面很大很大,门口有一间小房子是守坟人住的地方。铁栅栏门的迎面是一座高大的祖坟,后面稀稀落落建有坟头,杂草丛生,看样子失去了原来的景气。
  说起祖坟来我知之不多,只记得迎门的大祖坟是第一个埋进去的祖宗,一般是新发达起来的人家就买下一块地,以后再死了后代就在他后面摆列,留有余地等着后代的后代,依次香火延续下去。祖坟里只埋儿子不埋闺女,媳妇死了以后和丈夫合葬,他们的后代上坟时只着重爷爷和父亲,老祖坟是人人都要祭拜的。
  老祖坟即指迎门的第一座大坟,初埋时只有一个坟头,有了后代进入坟地就给这座坟头培土加高,在坟头的顶上放上一个泥碗,或儿子“摔盆”时用的那种瓦盆。如果孙子再进入坟地,则再培土加高,再在泥碗上加一个泥碗,孙子的父亲就在坟头的上面加一个泥碗,依次类推,直加到如一座宝塔。所以多用泥碗而少用瓦盆是因为好让上面长草表示兴旺,每年更换一次表示后继有人。在那个年代生起孩子来一生就是一大串,后嗣多了谁也顾不过来全部的祖宗,但行孝是传统,所以各代祖宗都有后代争着抢着更换新碗。
  王家祖坟埋葬着我爸爸的祖上,从第一座大坟上的泥碗数是四个,也就是说第一座祖坟是我爷爷的太爷。那时我爸爸这一代死了我伯父和一位堂伯父,分别埋在倒数第二排的两座坟头的后面,最靠边的一座是我的爷爷。两座坟头上各有一个泥碗,而伯父的坟头没有泥碗。说明我爸爸这一代除了两个哥哥以外其他兄弟都健在,而我已经有了两个堂侄,我叔叔只有一个闺女没有儿子,两个堂兄和我们的关系一直不好,我叔叔和我爸爸就共同守着一个我,将来指望我为王家继续香火。
  当时我还不明白爸爸和老伯为什么带我到祖坟上去祭拜,而且只带我不带姐姐。后来我才明白,从此以后我认祖归宗,在爷爷坟前化了纸钱,按照“人三鬼四”磕了四个响头。只这一“祭祖”,我就成了王家的“正宗血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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