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千千结 二十九

　　二十九
　　
　　刚吃过早饭，小飞就坐上晓霞的奥迪A6去流云家。坐在车里的小飞，兴奋莫名。他穿着笔挺的冬西装，打了领带，头发也是着意修饰过的。双手抱着一个昨天刚买来的一只新密码箱，密码是他和流云俩人的生日，里面装着他从银行提出来的四十万元。晓霞给他的是银行卡，可是小飞总觉得还是人民币更真实，缠着银行负责人老半天，使他在最快的时间里提取了四十万元的现金。说好了的，小飞和晓霞明天才去流云家的，因为晓霞想带着父母去城里的大医院检查身体，打过电话联系之后，却发现现在正是春节放假期间，好些大夫都不上班。于是，晓霞临时决定，今天就去流云家。小飞听了消息，早上天未亮就起来洗漱，他想给流云一个全新的形象。
　　“很激动吧。”晓霞开着车，还不忘开小飞的玩笑。
　　“嗯，当然激动了。”多少天横亘在心头的郁闷，今天终于一扫而光。“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亲爱的，你张张嘴，风中花香会让你沉醉。亲爱的，你跟我飞，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亲爱的，来跳个舞，爱的春天不会有天黑。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跃这红尘永相随，追逐你一声，爱你无情悔，不辜负我的柔情你的美。”小飞真是高兴的有点忘形，哼唱起庞龙的《两只蝴蝶》来表达他此时此刻激动的心情。
　　“小飞，你别唱了，你没发现身边还有个失意人？”
　　小飞呵呵地傻笑着，“晓霞，谢谢你。”用手拍了拍怀里的密码箱。
　　“谢我干什么？这些都是你应得的。”晓霞双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
　　“要是没有你，我……”
　　“好了，别酸了。”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小飞转了个话题。
　　“我的打算是把我父亲的砖厂经营下去，治好他的病。”晓霞偷偷地瞥了小飞一眼，“还有呢，就是找个男朋友，各个方面都比你好，气死你！”
　　俩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两个小时的车程就过去了。快到流云家时，前面忽然响起鞭炮的声音。晓霞将奥迪开到路边，准备等婚车开过去再走。
　　“正月里还有人结婚？”晓霞问。
　　“那是咱农村的习俗，说是女孩子在正月里剪发不吉利。城里人没这讲究，平时都在外面上班，好不容易春节都回来了。”
　　“要是我，就在春节结婚，人多热闹。”
　　“就是，现代人没那么多忌讳。”俩人一问一答的闲聊着。
　　管乐队过去了，打旗的过去了，接下去是一辆张灯结彩的婚车。等婚车快要和晓霞的奥迪擦肩而过的时候，小飞和晓霞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俩人的眼里都分明写着：这不会是真的吧。然后迅速地下车，小飞一个箭步就窜到婚车前面，两手一伸，将婚车拦在了面前。
　　“流云，你这是干什么？”小飞声彻云霄。
　　婚车司机伸出脑袋，“唉唉唉，你是不是找死呀！”
　　“流云，你回答我，你这是干什么？”小飞不理那司机，浑然忘我地望着婚车上面色苍白的流云。
　　流云望见是小飞，先是一惊，可是看见后面紧跟着的晓霞，她眼睛一闭，转过了头。
　　“你认识他？”流云旁边的那个新郎低声问。
　　“不认识。”流云依旧没有回过头。
　　“听见了吗？我们家流云不认识你。你要是来祝贺的，我欢迎；你要是他妈的来捣乱，就趁早给我滚蛋！”
　　“流云，你告诉我，你身边的这家伙是谁？”
　　此时的流云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熙攘的人群本来迅猛地往前赶着，忽然看见有热闹可瞧，一下子这人流就汇聚成池，成潭，眼看着就要变成湖了。
　　“流云，你错怪小飞了，他始终都爱着你。那些日记，只是我的一份回忆，和小飞完全没有关系的。我向你保证，我和小飞绝对什么事都没有，如果，”晓霞举起右手指天发誓道，“如果你不相信，我出门让车……”
　　“晓霞，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能发这样的毒誓！”小飞制止她说下去。
　　“没关系，小飞，我又没说假话，怕什么？”说着晓霞面向流云继续说道，“如果你不相信，我出门让车撞……”
　　“好了，你别说了！”流云眼角成串的泪珠滚了下来。
　　“军子，你看啥呢，你这婚车是不是不想要钱了？给我开过去！我看今天谁敢挡我的婚车！”那新郎看情形不对，脸颊上的肌肉一块块都横起来了，他朝着司机叫嚣。
　　“你放心，误不了你进洞房，老子开车没出过岔子。”司机连着猛轰了几次油门，咔哒一声挂上了档。“兄弟，你这是找死！怪不着我。”
　　就在司机准备松离合器的时候，流云朝小飞喊道：“你快躲开，他们要开车了！”
　　小飞笔直地站在那里对流云说：“流云，你要是不下车，我就不走！”
　　“好，老子还没碰到过不怕死的，今天就让我看看是我的车硬，还是你的骨头硬！”军子转过头对那新郎说：“虎子，你这新郎可抓紧车，保护好新娘，别让我把你们都摔出去了。”
　　“费什么话？快开！”
　　“好嘞！”
　　“停下！”流云忽然一声断喝。她摘下白纱头巾，从车上跳下来，拉住小飞的手说：“要死咱们就死在一块！”
　　“流云，”小飞嘴角咧开激动的笑容，俩人来了一个大大的甜蜜的拥抱。
　　“你马上给我上来，我就当做没看见，要不就别怪我不客气！”虎子指着流云责骂。
　　“我是不会和你结婚的。你回去吧，礼金我退给你。”
　　“你想的挺简单，我家丢不起这人！”
　　“大不了我赔你损失！”小飞护在流云身边，一步不愿离开。
　　“你赔得起？！”虎子狞笑一声，“流云，我再问你一遍，你上车吗？”
　　“不上！我已经说了，我不会和你结婚的。”
　　“军子，你还等什么呢？给老子撞过去，撞死了我负责！”虎子对着司机怒骂。
　　“快住手！”杨宝钢和郝玉芳听到消息，就猜到坏事了！俩人相扶着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家里跑过来。
　　新郎虎子向司机丢了一个眼色，司机会意，悄悄地挂了空档。
　　其实，这些天，郝玉芳对于女儿流云的这桩婚事，就后悔不迭。这样草率的将女儿嫁出去，会不会毁了女儿？她不禁产生这样地疑问。但是，她又不敢向丈夫杨宝钢说出自己的担忧。因为她看得出丈夫对这桩婚事却很是称心，张口闭口都是女婿长女婿短的，可是她暗地里打听过，她这个女婿名声不好，有个外号叫：虎子。靠着家里有钱，是个富二代，整日无所事事，初中没毕业，就四处混。晃了这么多年，家里一门心思想给宝贝儿子找个好媳妇，既要美丽漂亮有文化，还要聪明能干，重要的是能够降得住家里的这匹野马。所以相亲的时候，先是家里两位长辈见过面，觉得合适才让两个小的见面。一见到流云，虎子爸妈就很满意，说流云是他们见过的各个方面都非常优秀的女孩。这虎子见到流云，眼睛就发亮，脚就迈不开步，而流云呢，纯粹是破罐子破摔，只要能嫁人，生下小宝宝，其余她全不在意。双方一拍即合，婚事就这么订了。
　　而现在流云知道了小飞的真心，晓霞的真心话又让她前嫌尽释，自己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肚子里的小宝宝嫁给这个面目可憎的家伙。她要和小飞重修旧好，不管前面的路有多难走，只要和相爱的人在一块，所谓的贫富又算得了什么。
　　“岳父岳母，你看这事闹的，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虎子绵里藏针地指向流云的父母。
　　“流云，你怎么能这样呢？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怎么还闹小孩子的脾气？”杨宝钢上前就责怪流云。
　　“爸，我不嫁了！”流云冷冰冰地扔给父亲一句话。
　　“你以为这是三岁小孩过家家呢？想不嫁就不嫁？你丢得起这人，我们家还丢不起呢？”
　　“你为了活人，就可以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这怎么是火坑了？流云，你说这话，不知多伤我的心呀！我是你爸，疼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害你？”
　　“爸，你要是疼我，就尊重我的意见。”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前两天还说的好好的，说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怎么转眼就变卦了？”
　　“我嫁的是小飞这只鸡，这只狗，别得鸡狗我不认！”
　　“这事能由你？我告诉你，你今天想嫁也得嫁，不想嫁也得嫁！”
　　“我今天就嫁给小飞！”流云双手抱着小飞，生怕谁又分开了他俩。
　　“嫁也可以，”杨宝钢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只要他马上能够拿出二十万，我就让你嫁给他。”
　　“叔，你说的是真的？”小飞连忙问。
　　“叔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杨宝钢觉得自己的这把杀手锏定能将小飞杀的人仰马翻，败下阵去。
　　小飞几步跑到奥迪车面前，晓霞已经从车里面把那只密码箱提出来，交到他手上，“快去！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将流云嫁给那个王八蛋，要是钱不够，你告诉我，我回家去拿！不管多少钱都不怕！我支持你，那王八蛋不是喜欢拿钱砸人吗？咱们今天就用钱砸死他！”晓霞的几句话，让小飞信心十足。
　　“叔，这密码箱里有四十万，你拿着，权当是我的彩礼了。”
　　杨宝钢打开密码箱，脸上一下子就没了血色。“这怎么可能？”杨宝钢喃喃地说。
　　虎子看情形对自己越来越不利，招呼了几个人，上前就来硬拽流云的胳膊，“你这是想干啥？是不是想逃婚呀，我警告你，这损失你赔不起！”
　　“你们要是敢动流云一个指头，我就不客气！”小飞连踢带踹，放倒了几个。但是立即又过来了更多的人，他们将小飞流云晓霞团团围住。
　　“流云，爸求你了，你难道要让爸爸给你跪下，你才答应？”
　　一直在旁边暗暗饮泣的郝玉芳忍不住开口了，“流云，你就答应你爸吧，大不了咱们到时候和他……”
　　“妈，你怎么也不明白女儿的心呢？我要干干净净地嫁给小飞，我不想我们的婚姻有污点。”
　　“你要是再不答应，我可真跪下了。”杨宝钢说着膝盖就往下出溜。
　　“爸，你怎么能这样呀！”流云气急地一把推开父亲，错乱的脚步就往后退，好像在逃避一件不可避免的可怕的事情。

　　小飞此刻坐在医院的手术室门外，双手抱着头，满脑子都是流云往后退时那种痛苦的无助的绝望的神情。她往后推了几步呢？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是在退第五步的时候吧。小飞狠狠地敲击着自己的脑袋，后悔当时怎么没能拉住流云呢！
　　是的，的确是在往后退第五步时，一辆疾驰而过的卡车撞在了流云身上，在场的人都眼睁睁地看着穿着婚纱的流云飞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