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　拨云见日，初见曙光；峰回路转，显露锋芒

　　第七篇

　　拨云见日，初见曙光
　　峰回路转，显露锋芒
　　
　　探寻林剑的成长轨迹，不由给了我这样一种思考，如果说是上天赐予了他人生辉煌的话，那么，支撑他走向这辉煌顶点的途中离不开两个强有力的支点：一个是给予了他坚强信念与完整人格支撑的大伯，是大伯给他指明了前进道路的方向，为他最终的选择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再一个是给予了他强大经济支撑和拓展了他人生视野的舅妈，是舅妈把他带进了一个新奇且极富诱惑力的世界，为他后来的发展提供了强大的经济实力。在不明就里的人看来，这两个支点似乎格格不入。可当你了解了他的成就的时候，你又会觉得这两个支点又是那般的相互融合，可以说是缺一不可。
　　林剑的经商过程似乎很简单，放弃了做队医的工作后补救，他便被舅妈招致到了身边，从此开始了商场之旅。
　　当舅妈在电话里得知林剑辞职的消息后，用最短的时间赶奔到了他在北京二里沟的暂住地。见到他时，动情的舅妈一把将林剑揽进了自己的怀里，激动得掉下了眼泪。接下来，舅妈帮林剑草草地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衣物，在林剑还要收拾被子等一应杂物时，被舅妈一把阻拦下了，随后，拉拽着林剑上了自己的奥迪轿车，一路飞驰，一直驶进了坐落在航天桥一处高档别墅区，引着林剑上了一座三层的独立别墅小楼。
　　舅妈是个精明的商人。改革开放初期，顺应天时的舅妈快速跟上了时代发展的步伐。凭借她聪慧的经商头脑和灵敏的商家嗅觉，在短短的几年的时间里，在山西先后承包了几家具有一定规模的煤矿，大刀阔斧地做起了煤炭生意。后来，随着资金的不断积累和扩张，生意的触角相继延伸到东南亚好几个国家。又过了几年，慧眼独具的舅妈看到了来自房地产业的巨大利润与商机。在全国房地产炒作尤为热烈的几个大城市，光是倒腾房产一项就让她赚得盆满钵满。眼下，舅妈名下所拥有的资产，对于初涉江湖的林剑来说简直无法想象，那是一笔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走进这套豪华别墅，满眼的金碧辉煌耀的林剑几乎难以睁眼，在他的心里，舅妈的富足生活用奢华二字来形容毫不过分。
　　在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里，舅妈竟又换了新的住处。
　　进得家门，屁股在沙发上还未坐稳，舅妈风风火火地把厨师唤了进来，吩咐厨师说：“我儿子今天回来了！赶紧去准备，把他最爱吃的东西今天全都做出来，东西不够赶紧去才买，什么贵买什么！今天晚上我要大宴宾朋，为我们家小三儿的到来洗尘接风！”
　　吩咐过后，舅妈拉着林剑走出别墅，开车去了北京几家最有名的大型商场。名牌西装，意大利皮鞋，昂贵的休闲服，一枚嵌有四克拉钻戒的白金戒指，纯金外壳的瑞士名表，粗大的黄金项链，时兴的大哥大、BB机等。不到半天的时间，舅妈在林剑的身上花掉了将近一百七十万元人民币。对于穷苦出身的林剑来说，这是一笔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光是一块儿手表和一枚四克拉的钻戒，就花去一百四十多万人民币。有必要让读者知道，这是在经济尚不发达的一九九三年。
　　因为林剑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舅妈对这个外甥更是疼爱有加。半个月后，一辆崭新的宝马轿车划归在了林剑的名下，这是舅妈在林剑到来后送给他的第二件大礼。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在犹豫彷徨之中，林剑背弃了自己对大伯的承诺，最终选择了与舅妈经商这条路。在大伯与舅妈相互争夺他的角力中，最终，败下阵来的是刚强自信的大伯。可以想象，侄子的抉择让这位年已七旬的老将军会怎么想？无论感情还是颜面，于大伯来说都是个不小的挫伤。如此，林剑算是彻底地得罪了对他寄予厚望的大伯，失望至极的大伯从此把他拒在了家门之外。
　　后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林剑曾无数次地来到了大伯住所，但每一次都被门口的警卫人员给拦挡下了。这就是说，对林剑已然彻底失望了的大伯真的是寒心了，且做出了今世不再见面的打算。
　　在一个物欲横流的商品社会里生存，金钱与财富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在这样的诱惑面前，莫说是一个出身寒门且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即便是七老八十的长者，谁又能有充足的定力来抵御这样的诱惑？很多实例表明，理想信念与金钱财富的角逐，败下阵来的往往是前者。再说，林剑选择经商这条路是对是错？后面所要发生的一切会为他正名。
　　在回忆起这段往事时，林剑的做人良心始终被一种深深的自责所包裹着，根本无法释怀。在他的灵魂深处，这个世界上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大伯他老人家了。
　　谈起自己的大伯，他的两眼里盈满了泪水。
　　不知哪位先哲曾说过这样的话，年轻人犯错误，连上帝都会原谅他。因为，错误是一个年轻人在成长过程中无法避免的代价，由于年轻，他们还有充裕的时间来矫正自己的错误。
　　本来，我们约谈的主题是他弃商从戎的经历，不想，在沉湎于往事的回忆时，却触动了他深藏在心底的丰富情感。此时此刻，在我眼里，他不再是那个一副冷峻面孔，满脸少有笑容的年轻才俊。在他的灵魂深处，我领悟到了他侠骨柔肠的另一面。
　　我从这次谈话中知道，他的敏感商业嗅觉，是在跟随舅妈经商的第五个月时得到了体现。
　　林剑说：“来到舅妈的公司后，舅妈的意思是让我先去公司的一个部门去做点实事。舅妈向我承诺说，你愿意去哪个部门就去哪个部门，想担任何种职位也任我挑选。”
　　说到这里，他端起秘书为他刚刚煮好的咖啡，放在嘴边轻轻地呷了两口。我发现，他的精神状态与谈话的欲望显然比饭前要兴奋了许多。
　　稍做沉吟，他接着说道：“我想了想，跟舅妈说，我现在的愿望就是想放松一下自己，跟着您先见见世面开阔下眼界。我初来乍到，人事两生，也不懂管理，更不知道商场该如何运作，这一切，我都得跟您从头学起。我先做您的小尾巴吧，您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听我这么说，舅妈很高兴，就把我留在了她的身边。在以后将近两个月的日子里，舅妈的各种应酬，各种场合的谈判，接触形形色色的各类人物，陪舅妈送礼、逛商场等都成了我生活的主要内容。”
　　“这样，是不是感觉懂啊有些无聊呢？”我插了一句。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林剑狡黠地冲我一笑，反问道。
　　不等我回答，林剑自顾自地讲了下去：“舅妈管理的三晋集团是个规模很大的集团公司，下辖十几个分公司。整个集团所设的部门多，业务量大，人员配置也很复杂。你想啊，我还不会游泳，更不知道商场这池水的深浅，真要是一脚滑下去爬上不来，那还不得把我淹死？”
　　说完，他笑了。我也跟着笑了。
　　端起杯子，林剑大口地啜饮了一口咖啡。随后，以手轻轻向我示意我道：“老兄，口渴了吧？请喝茶。”
　　转眼，日落西山，已是天近黄昏时分。
　　他从靠背椅上缓缓站了起来，冲我微微一笑说：“老兄，这么长时间了，我们还没在一起吃过饭呢。走吧，今天我做东如何？”
　　虽说有点意外，但我还是随口接到：“荣幸啊，我可是早就期待着这天呢。”
　　今天的这顿晚餐，是他事先交代给秘书紫嫣特意安排的，这是我采访他一年来第一次接受到他的邀请。我们一路说笑着，朝公司餐厅处走来。进到待客的梅厅，一桌丰盛的菜肴正在向桌子上摆放。席间，我们两个聊得很是开心，更有紫嫣在一旁插科打诨，不知不觉间，一瓶二十年窖藏的高度茅台被我们两个人喝的见了底。
　　饭后，我本想借着酒劲儿歇了，不想，他却向我招呼说：“老兄，走，回我的办公室喝茶去，咱们接着聊。”
　　本来就有些不胜酒力的我，此时的口里似在向外蹿火，业已有了浓浓的渴意。经他这么一让，我马上就坡下驴地连连应道：“好！好！”
　　进到办公室后，借酒盖脸的我不再刻意地矜持自己，随手端起茶几上温热可口的茶水，如鲸吸龙饮般，将一满杯的茶水一气倒进了着火似的喉咙里。
　　一口浓浓的蓝山咖啡缓缓咽下，林剑仰头靠在高背转椅上，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随后，语调轻松地说了下去：“大概有三个多月的时间，我就像是舅妈的跟屁虫，跟在舅妈身后到这个车间看看，到那个部门瞧瞧，今天陪着舅妈坐飞机去了广州，过几天又随着舅妈去了上海。这么说吧，除了上厕所之外，只要是舅妈的足迹到了哪里，我的脚印就跟到哪里。时间不长，全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熟悉了我这张面孔，但若问起我是具体做什么的，可他们谁又都说不清楚。”
　　说这些时，他的手一直也没有离开那只做工精美的银质咖啡壶，这是他从俄罗斯带回来的心爱之物。
　　此刻，他平日略显苍白的脸上泛着少有的红晕，往昔坚毅的眼神里漾着对美好回忆的柔情。稍稍停顿了片刻，林剑继续了他具有演义色彩的人生故事。
　　“我刚刚进入三晋集团时，除了舅妈之外，只有见过几面的表哥算是熟人。老兄你想啊，在这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的环境里我能做什么？再说，这里的专业技术性强，业务往来的门道又多，最难把握的是集团里复杂的人际关系。跟在舅妈的身边，凡是不明白的事情我从不多嘴，凡是摘不清利益关系的纠葛我从不介入。但是，我会用眼睛去看，会用耳朵去听，更会用心去想。那时，我为自己定下的戒律只有一条，在集团的所有事物面前，坚决管住自己的嘴巴不乱讲话，有关业务上的事情及利益往来概不介入。所以，一段时间下来，谁看谁觉着我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在当时，由舅妈和表哥共同管理着整个集团，集团内的主要业务和人事安排都由他们母子二人决定。因为我没有任何的职务，且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模样，公司各部门的领导对我就没有什么防范和戒备。有的时候，为博得他们的好感，我会虚心地向他们请教一些已经和舅妈学会了的问题。我这样做，其目的就是要和他们拉近关系，熟悉环境。时间不长，‘虚心好学’、‘诚恳待人’等赞颂之词成了他们经常送给我的表扬话。我心里清楚，这些人，当着舅妈的面儿捧我把我当回事，可背地里却把我糟蹋的任嘛不是一钱不值。我不在乎这些议论，我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更明白自己是吃几碗干饭的人，我只能多听少说甚至不语。更多的时候，为和他们搞好关系，时常会送给他们一些精致的‘小玩儿意’作为答谢。这些小玩意儿，都是我和舅妈出去时别的客户送给我的，放在我这里没用，于是我又借花献佛了。时间久了，他们在我面前的戒备放松了许多，有什么话都肯和我讲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林剑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狡黠神态。他冲我微微一笑，似是问我，又像是自白：“老兄，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吗？我这样做，当时有很多人都不明白，也更不理解？我啊——我所期待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啊！”
　　听着他的叙述，我越发的意识到，这个聪慧的年轻人很有头脑，城府也很深。可以断言，他的与生俱来的潜质和超高的悟性，决定了他超强的识人之能和管理能力。
　　有关这段蛰伏的经历，他还做了如下补述。
　　“在集团的大小会议上，我经常会坐在舅妈或表哥的身边，帮他们准备些会议所需的各类文件。这样做的好处是，我可以听到集团里各个部门的声音，借助各部门主管的发言，可以了解整个集团的运作情况和存在的问题；我还可以用局外人的角度，对集团内部的所有管理人员进行客观观察，在自己的心里有个较为全面的了解和公正的评价。几个月下来，我的这个目的基本达到了。”
　　他稍稍迟钝了一下，又说：“只是，我对于舅妈那些皇亲国戚的讲话和言论却不屑一顾，从不注意去听，更没有兴趣。因为，他们这些人依仗着和舅妈的亲戚关系，本事不见有多大，但对旁人却总是一副居高临下舍我其谁的贵族姿态。而这些人，除了泄私愤般的抱怨和埋怨外，最大的本事就是为他们自己争地位争待遇。无论在什么样的场合，总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舅妈面前纠缠，要么就是与其他部门的主管粗脖子红脸地吵闹不休。在很多情况下，我的存在不但被那些自以为是的皇亲国戚排除在视野之外，几乎所有的部门主管也把我忽略了。在集团所有人眼里，我就是个吃白食的局外人，就是舅妈花钱养着的一个废物公子哥。但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在我他日独自掌管集团之后，那场似乎违背人道的‘大清洗’会毫不留情地砸到他们的头上。”
　　说到这段历史，林剑的神色显得格外的亢奋。当时我就在琢磨：是来自酒精的刺激与指使？还是他对自己这段经历及表现在自我陶醉？
　　在我揣测的当口，林剑的话锋一转，李白的名句脱口而出：“‘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在漫长的等待之中，属于我的机会终于被我等来了！我要让全集团所有熟悉我的人知道，我林剑不是个吃嗟来之食的酒囊饭袋，我要用事实让小看我的那群人知道，什么叫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道理！”
　　说到此，这位刚毅中显露出霸气的年轻将军从咖啡壶嘴儿吸吮了一口咖啡咽下，随后，又自豪地补白了一句，“凭我人生采掘到的第一桶金，就足以让小那些看我的人们目瞪口呆心服口服！”
　　在他这段长篇大套的陈述中，他的手始终也没离开面前那把精美的咖啡壶。接下来，随着一股浓浓的咖啡从壶嘴里流淌出来，林剑把这第一桶金的来龙去脉作了较为详尽的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