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12）

　　夏雪
　　袁梦和我没有回去吃午饭。
　　保姆阿姨煮的饭烧的菜很好吃，可是天天吃的话，我们俩就想换换口味了。太甜了就会腻，太久了就会厌，这是自然规律，不能责备喜新厌旧。于是我们决定去“妮耳”再吃一顿，还有就是听老板讲完他的爱情故事。
　　我们俩都穿的超短裙，虽然学校命令禁止，但我们顶风作案。袁梦还穿了一双很高鞋跟的凉鞋，好像还是牌子货，看上去像地摊货，可是她像很多中国人，喜欢脑残的花大钱买奢侈的外国牌子货，我很无力吐糟。
　　或许是因为我穷习惯了，见不得别人那么不在乎钱吧。
　　我们俩的T恤都是有条纹的。而且都是大条大条那种的斑纹。我对袁梦说，我们俩躺在地上的话，别人一定认为是斑马线，会猛踩的。袁梦咯咯的笑了很久，然后就说，那我也愿意，因为有你躺在我的旁边。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话，我只觉得她是无比依赖我的，也离不开我。
　　今天中午放学，那个叫周瑜的男生在教室外面等我，他又给了我一束玫瑰，在很多人的时候。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疯了，但我确定他真的是对我动心了，我能感受到他是爱我的，这是他的眼睛告诉我的。
　　眼睛是不会说谎的。
　　我不愿意接他的玫瑰，尤其是在那么多人面前。但是我不会去伤害任何一个认真当我是个宝的人。我当时的脸好烫，肯定红的像个西红柿。我接过他的玫瑰，呆呆的抱着，像个很傻很天真的小女生一样。我觉得我是大女生了，不幼稚，我就是那么想。
　　很多的人起哄，是羡慕、嘲笑、嫉妒、记恨还是什么，我不知道。袁梦风凉地说，周瑜其实挺好的，那么简单真实还那么在乎你，要不考虑考虑？我以一种奇怪的语气回答说，你那么看好他，你可以考虑，我才不呢，哼。
　　那个叫未然的小混混，一直看着我手捧的玫瑰，脸沉的就像要电闪雷鸣的阴天。我想可能是他今天心情不好，应该和自己没有关系。可是，要是那么想的话，我却有点不情愿，似乎我更希望他是在为自己生气，好奇怪的感觉，我觉得我有点变态了。
　　他用很凶恶的目光看了一眼周瑜，然后走了。我突然好想丢了手里的玫瑰，奋不顾身的冲上去抱住他，跟着他一起逃离。只是，他都没有回头，而我也不敢向前迈步，于是，他走远了，而我还抱着另一个人给的红玫瑰，看着他走出我的世界。
　　他没有回头，因为我是个好学生，我没有向前迈步，是因为他是个坏学生，我们都没有勇敢，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发誓我夏雪前所未有的开始在乎那个混混了,我总觉得他那么的似曾相识。每次看他的雾色迷茫的眼睛，我总是很想哭，大声地哭。这是我的秘密，我连自己都没有告诉过。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说服自己的，决定不再想他。
　　而那个叫周瑜的男生，想要请我陪他去吃饭，我当然婉拒了。因为，他不是我在乎的那个人，他不是混混未然，更不是“没”。我拉着袁梦一起去吃午饭。在校门口的时候，又看见未然了，只是他手里拿着刀，又和一帮满是纹身的人打架。
　　我害怕起来。
　　我害怕他真的捅到别人，更害怕他被别人杀了。我对他的态度转变的快到我来不及回忆，我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第一次相信上帝，我在心里祈祷他不会受伤也不会伤到别人，我想上帝应该会在意我的祈祷吧，这一定会的。
　　袁梦站在我的旁边，我没有关注她，我只知道她好像什么也没有说，最后拉着我拼命往我们说好的小餐馆跑，我问她怎么了，她敷衍的说她害怕那些人拿着刀厮杀。虽然我知道，这个肯定不是主要理由，我太了解她了。只是我找不到还有什么理由，于是只有让这个理由顶替，让我的疑问胎死腹中。
　　向前奔跑的时候，我不时回头看那一群不良少年，我总是不由自主的在人群里找那一张熟悉的脸，好怕再也看不到他了。
　　袁梦吃蛋炒饭的时候，把自己当成饭桶，不停的往嘴里送食物。吃东西的变态样子，就像挨无数个昼夜饿的流浪汉，我知道只有心情很差的时候，她才会暴饮暴食的。我盘问她也不理我，这顿炒饭我却吃的很漫长，我看着袁梦，看着这里的装潢，看着上次自己甩盘子的座位，很多的事情涌了上来，鼻子酸酸的。
　　老板在没有客人来的时候，继续给我和袁梦讲他的爱情故事。我记不清他讲了什么，或是我没有认真在听，我看见袁梦听的大颗大颗的掉眼泪，没完没了的哭。我们走的时候，老板说不收我们钱，我硬塞给他的。他的眼睛好像会说话，看久了就像在里面看着一个灾难电影，会让人忍不住的掉下了眼泪来。
　　我在想要是我和他一样的年纪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我又会遭遇什么呢？想着一些仿佛很遥远的事情，我拉着袁梦的手走出了餐厅。她还是什么也不说，沉默的就像失去了语言功能。
　　我们走出餐厅的时候，未然他们已经不在了。我慌张的巡视周遭，还是没有看见他。不过我悬着的小心脏，总算回到原来的地方了，因为人来人往和谐的场景，表示刚刚是没有发生大事的，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的担心一直都是多余的，关于他的原本就与我无关，是的，是这样的。
　　我和袁梦没有回家，就回学校等下午上课。中午的学校好祥和，暖暖的风游走在里面，人走空了的教室还有操场宽敞清静。葱绿的花园凉亭下坐着一对对背对背的小情侣，他们有时看彼此的眼睛，里面都闪着爱情的光芒，甜蜜的亲密的谁也不会离开谁的样子。
　　袁梦突然说了话。她说，好羡慕那些女孩子，有个他，可以靠在他肩膀倒在他怀里，简简单单永远不分开，永远不毕业那该多好啊。我习惯性的和她玩笑，说她是不是寂寞了，寂寞的话可以找王一。她不服气的用周瑜来讽刺挖苦我，然后我们又开始无休无止的斗起嘴来，都不会累一样，发泄的那个爽啊！！
　　我们俩一起跑到后操场。
　　在那片高草里滚来滚去，浅绿色的草汁弄的T恤到处都是。我们躺在高草上看着蓝天，就像小时候一样，头顶着头。要是阳光太晃，就十指交叉在指缝里看世界，袁梦说那样看的天空会显得深邃。我没有发现，我只觉得指缝里的蓝天，美丽的忧伤。
　　然后，我们俩一起跑到操场边荡秋千，虚度光阴。想起罗大佑的那首叫《童年》的歌。似乎那里面的场景，离现在很遥远。我和袁梦敢和男孩子一起尿尿的童年，停在记忆里，吹不尽覆盖着它的岁月尘埃，想起来一切都变得吃力了。
　　我站在袁梦后面推。她喜欢秋千荡很高，恐高的却不怕荡高的秋千，我想全天下也就袁梦了吧。她总是大喊大叫，却还叫再用力推，高的吓到在后面推的我。
　　无意间，在离我们不远处的那颗很大的榕树下，我看到了一个人，那个叫王一的男孩子。如果我很邪恶的想的话，那就是他在跟踪我们，不那么想的话，就是他关心袁梦，在默默无闻的付出，准备在任何袁梦需要的时候出现。
　　他都不敢靠近，胆怯的样子，爱一个人卑微着。我没有告诉袁梦，不说或许是最好的。袁梦换我坐在秋千上，轻轻的推我，我们聊着天，陪着时间一起晃。

　　（二）夏雪
　　阳光变得凶煞起来。
　　刺眼，好像就快把一切灼伤。
　　袁梦和我就像小情侣一样，还是会手牵手一起走，很多时候都会被误会为我们是女同。我们不想解释什么，因为我们是可以融为一体的，我们就像一个人一样。
　　有时候很不耐烦，很多同学奇怪的看着我们手牵手。袁梦就会直接说，看什么看！！没有见过女同啊？那些人瞠目结舌，而我在一旁笑的如飓风，收都收不住。疯子，那堆人边走边议论说。
　　也没有什么，吃什么屎，放什么屁，那是别人的嘴，管那么多干嘛，袁梦飚了这句有点不文明的话。我表示钦佩，说脏话可以那么猛烈，还富有哲理，高人呐。啊啊啊！
　　下午就快上课了。我和袁梦就从后操场回教学楼了。在教学楼前，看到未然开着机车进车棚，后面载着阿J，他们看上去那么的般配。未然戴着黑色的墨镜，依旧那么阳光帅气。J的头发很长，烫的很有个性，性感的短裙。
　　J紧紧的抱着未然的腰，那种幸福的搂抱，印在我的视网膜上，有点刺痛我的眼球，好像变成了碎玻璃。
　　我假装没有看见。虽然太假，但我依旧伪装着。袁梦也没有说话，我想她是真的没有看见吧。我拉着她，拼命往教学楼上赶，像和时间赛跑。
　　逐渐的，我似乎在做着一些改变，都不能命名的改变。我不知道袁梦是不是也这样，她都变得沉默，变得我开始琢磨不透了。我们俩偶尔一晚会睡在一张床上，说着私密话，然后她总霸道的把脚搭在我的身上，睡得很爽哉，我却屈服。
　　很多个这样的夜晚，我们俩都以为会就这样过完青葱的岁月，与世无争。
　　而那个叫王一的男孩子，每一天他都会出现在我们回家的路上。虽然很不愿意，但是我还得避开，因为我不想当灯泡。慢慢的，我都会走前面，让他送袁梦回家。我不知道，他们看我背影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很孤独，当我左手右手边都没有袁梦，我是孤单的，我承认。
　　袁梦说，不喜欢他，但是不讨厌，还有她很喜欢这种被宠着的感觉，而我是给不了这样的感觉的，我们都喜欢男孩子。很多次，袁梦都会给我讲，他和王一走在一起，然后发生的小故事，她看上去那么的享受这种恋爱的感觉。
　　我是一个寂寞的人，但是我也是一个相信寂寞就好的人，所以我拒绝暧昧，拒绝贪婪。我总觉得我要等，而不是因为寂寞牵着一个人去等另一个人，那样太残忍，我做不到。不能说袁梦怎么样，只是我不怎么喜欢她的恋爱方式，当然我没有说她不对。
　　那个周瑜的男孩子，给我电话、短信我都不会理睬，他说要送我回家我都拒绝，他送我礼物我总谢谢然后婉拒，不是我冷血，只是我不想给他希望，然后残忍的伤害他，有些开始是没有必要开始的，因为开始了就一定是伤害。
　　我想他会恨我吧，只是我不怪他，我想某一天他会发现我没他想象那么的好，他会谢谢我的。我的心里装不下太多的东西，我的世界很狭隘，里面只有一个叫未然的男孩子，还有一个叫“没”的偶像。他们都像我的美好的梦，从来就不奢求占有追逐，放在某个地方，当我不那么累的时候，我就会笑着想起。
　　袁梦总说我是个有追求的人，她总说我那么的优秀，可是我总觉得我一无是处。我想她说的我优秀，就因为我很会考试，每次都能考很高的分数，可是这算不了什么，真的！可是每一个人都好像喜欢别人占有的，而不是自己已经拥有的，我和袁梦还有很多人都是。所以，我们都会在羡慕别人的时候把自己弄到最累，直到弄垮。
　　或许，我该庆幸我还没有垮，我该微笑的。
　　现在，我躺在床上，我突然想起很久我都没有写日记了，没有想到我冷落了它。摊开我的笔记本，那种熟悉味道干净利落的文字，我第一次觉得我写的字那么美丽，像一个古典美人，我第一次发现我看着我过往的记录会掉下眼泪来。
　　我才想起来了原来我是一个有爸妈的孩子，原来我都很久没有见过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了，我的爸爸妈妈原来分道扬镳了，原来我很久以来都是那么的孤独，都是一个人，就像现在这样。
　　那么现在我该在笔记上落点什么文字呢，文字继续。
　　——我每次动笔写什么的时候，总会很着急没有对象，我得虚构一个角色，那样我才不会那么寂寞，于是我习惯莫名其妙的在文字里出现一个其他的人，我自己也不知道是谁。
　　就像我写，我和你像昨天一样，散着今天的步，但一切都变了。
　　我不懂得什么是知足，就像我知道爱一个人或是被一个人爱是怎么都不会足够的。
　　谁会某一天看我的文字，谁愿意听说我的青春，还有谁会真正的在意我的感受，我是孤独的，寂寞的，悲伤的，忧郁的，不过我都藏好了，谁也看不到的。

　　未然
　　时间悄悄的就到了4月底。
　　我不知道我所处的这个世界是怎么的景象。树木抽芽后变成了绿荫，炎热的气流开始猛烈起来。
　　老师们天天强调我们受死的时间快到了，高考快来了。不用浓墨重彩的去写它多么残酷，多么竞争，读过高中的人都知道，那真的他妈的超级变态。年级上又组织了一次统考，夏雪当然高居冠军宝座，无人匹敌。那个叫袁梦的女生好像也不差。
　　而我未然和哈皮也在班上荣获得“冠军”“榜眼”。也没有觉得丢脸，因为我们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啊。很他妈不要脸吧，但是我们就是那么想的。我们都不关心排名，因为无非不是我就是哈皮角逐倒数第一。
　　我们俩做题的时候，四个选项能选出G这样的答案的。老师不冷不热的嘲讽道，有些同学看的不是课本，应该是《葵花宝典》吧，四选一的竟然能选出GG什么的。
　　我想夏雪应该会很鄙视我吧。我要是一个女孩子，我也鄙视我这种人，很没有出息，我他妈的就是一个混蛋，不，就是一个蛋！确实，我们必须承认她虽然是个女孩子，读书这个方面我们望尘莫及。现在，我发现我更喜欢夏雪了，真的。
　　或许是因为她讨厌我，她鄙视我，她高不可攀，越得不到的越想得到，所以我喜欢她，人就是那么贱！很久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了，连对视都没有。她好像在躲着我，看见我来了她在老远的地方，就哗的闪了。
　　其实，我一直有二个会笑到自己的梦想，我想做一个诗人，一个很有个性的作家，当然我现在干的混混，所以，我自己也笑了，啊哈哈……
　　只是，为了挥霍我堆得天高地厚的时间，我会习惯的写一些东西，投到一些杂志啊，广播之类的地方。很多时候我会收到读者的来信或是赞赏，我会觉得有成就感，我想这是我这辈子干的最有意义的事情了，准确的说这是我干的唯一一件好意思拉来说的事情。谁都知道我是个小混混，只会花爸妈钱打架，抽烟，泡妹的富二代。
　　我会在我写的文章里面发泄，我也可以伪装自己，没有人知道我是混混，他们只在乎我写了什么，他们能读到什么。
　　而哈皮，最近喜欢了一个女孩子，整天魂不守舍的。但是他打死不告诉我是谁。我也没有问，我想他不说肯定有他的原因。于是，我空了就带他去夜店找小姐，或是那些对性比较开放的女孩子，和他们玩儿YI夜情。
　　我们说，能通过做爱来发泄对另一人的思念。他总是在和一个女生上床的时候，叽叽哇哇的念着另一个女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