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8）

　　
　　第一场（8）
　　（一）
　　他把她抱到床上，扑上去亲吻着她的身体，他的扣子被她一颗颗的解下，灯光下她才第一次完整的看见他身上那条纹着的龙，他们不顾一切的接吻，她紧紧的搂住他脖子，当他粗鲁的占有她的身体的时候，在她的一身叫疼声里，他才知道这是她的第一次。
　　女孩子宝贵的第一次。
　　她流泪了，幸福的流泪了。她告诉自己，她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此生最爱的男人，她无怨无悔。她紧紧的抱住他的身体，悄悄的拭去眼泪说，来吧，我没事的。似乎兽性大发的男人，是不会在中途停止寻欢的。
　　他们在床上翻来覆去，缠绵了很久很久。
　　还记得，第二天早上他一脸的歉意，说他不知道是她的第一次。她笑着说，你不用自责，我自愿的，我想和你在一起。未然沉默了，因为他是一个不喜欢和任何女生感情上有瓜葛的人，他和那些女生只有床上的关系，他浪荡习惯了。
　　她见未然沉默的样子，就说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只要答应，我说我想你了我被欺负了我不开心了我来找你，你不烦我就行。
　　其实阿J真的很美，白皙细嫩的皮肤，一双很大的眼睛，小巧精致的鼻子，很薄的嘴唇，火辣的身材，倾泻而下的乌黑长发，还有那种说话时候无意带着的撒娇声音，她美的无可挑剔。
　　那天早上未然的老爸看到他败家子儿带女生回来过夜，看到她第一句话就是，小子你这个女朋友很漂亮嘛，好好对待人家，败家也就算了，别到处伤害无知少女听到没有。
　　此刻阿J想到未然老爸那么夸自己，还扑在未然怀里乐呢。
　　杯中的酒满上又迅速的消失，满上又迅速的消失，循环反复。凌晨三点的时候，未然带着阿J走了。穿着未然给的外套，坐在未然机车的后车座，紧紧抱着他的腰，在轰轰的引擎声里她觉得自己好幸福，她多想到未然家的距离，无限延长没有终点就更好。
　　自她和未然上床以后，阿J在自己博客上写道：
　　“爱一个人很容易变成傻瓜，就算知道了他不爱我，就算知道我只是他寂寞时候的玩偶，就算知道了他一定会在某一天狠心地弃我而去，我也会陪在他的身边，我也会陪着他不要他寂寞，我也会对他温柔爱他如初，直到他找到合适理由，等到他遇到合适的对象，并且在没有我的时候不再寂寞了，我就会自己默默的离开，我一定会哭的不成样子，但是我一定不后悔，因为我是那么拼了命的爱过一个人，因为我知道了我爱的是不是爱我的，因为我懂了爱一个人的最终目的是要他幸福。”
　　阿J在每次难过的时候，都对自己说这段话，因为她怕自己支撑不住，怕自己还没有看到自己最爱的人幸福，就落荒而逃了。
　　似乎，爱一个人就是只爱那个人，不爱自己。
　　所以，阿J在开始为未然变坏的那刻起，她就想好了，她是个疯子，是个傻子，她会坚持着自己的爱，她没有欺骗谁，包括她自己。她只知道如何更好的爱着未然，却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已经完完整整的忘记了存在的自己。
　　今晚她也陪在未然的身边，会躺在他的床上，心甘情愿的做他寂寞时的玩偶，理由就是，因为我真的真的很爱他。
　　风在耳畔呼啸，心事像风一样狂烈了……
　　
　　（二）
　　凌晨的城市，流动着冰凉的气流，不远的桥洞下睡着乞讨的人。车辆仍然川流不息，夜风游荡的繁华街道，路灯照出清冷的光，一辆车行驶过就像抛下整堆整堆的道别与忧伤，这满地都是零碎的满含泪滴的时间碎片，谁也捡不起了……
　　不夜的城市，昼与夜的转换似乎等同于不存在，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忙碌，都有故事发生，都能碰到陌生的人，看到诧异的风景。有人在梦中腾云驾雾，而有人也在夜里为了生活摸爬滚打。就这样，一些人还在梦里，一些人还在挑灯夜战的时候，新的一天悄然的到来了。
　　太阳慵懒的在云层间探出额头，柔亮的光线散在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街道开始拥挤起来，随街道流动的小商小贩们吆喝卖起了早餐，耀武扬威的城管们拉响刺耳的鸣笛声，不同的人为了生活开始忙碌起来。
　　早晨的夏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袁梦嘲笑她，都快夏天了还裹粽子似的。而袁梦超级无敌臭美，一般大冬天都丝袜超短裙，当然，春天里这样清风和煦的早晨，她肯定得把她的漂亮小腿腿漏出来了，超短裙，搭着一双鞋跟很高的韩版潮鞋。
　　夏雪也是个爱美的女孩子，不过比起爱美她更爱自己，自己的身体，她更多时候在乎温度而不是风度，不像袁梦爱美爱的没头没脑。
　　她今天穿着牛仔裤，平底鞋，不画眼线，不刷睫毛，扎着马尾，目光涣散的看着前方。她们缓缓的向前迈步街景往后撤退，冗长的街道人来人往。
　　花季的少女似乎就像一杯纯澈的水，能反出毫无杂质的光来，不同的路人不时的愿意驻足对她们俩观望。
　　而夏雪从来就不把自己长得漂亮当回事，也很讨厌有的女孩子在她面前做作。或许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的男孩子都说夏雪的美不做作，对夏雪痴迷到为他写两个笔记本的日记，为她站在学校大门口弹吉他唱歌，为她争风吃醋还被未然的小弟们打得鼻青脸肿。
　　娓娓道来这些事情的时候，才发现夏雪真的是所有视线的焦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出彩到连男人都会嫉妒吧。只是，她自己从来就没有在意过。
　　此刻她与袁梦走在清晨的风里，闻着扑鼻的花香清凉的空气，她却忧心忡忡的样子。
　　她想起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妈妈递给了她热好的牛奶，还有面包，眼睛红肿的样子。她还想起昨天睡梦中听到妈妈咳嗽，哭泣的声音。她还想起昨天晚上回到家，妈妈一个人还坐在客厅等她回来，还为她热好了夜宵。她还记得，她妈妈的眼睛里面漂浮着浓重的孤独与寂寞，似乎都能看见里面躺着一具伤痕累累的灵魂，她看着好害怕，好心痛，好想好想大声的哭。
　　她也在后悔，为什么昨晚看着妈妈那么狼狈的样子，却没有拥抱她，说一句妈我不会离开你的，而她自己说的却是想搬到学校附近住，看着妈妈当时的表情她就后悔了。
　　可是木已成舟，于事无补。
　　她妈妈点头答应了，只说担心她们的伙食，怕她们懒，自己不会做饭，然后难过的回房间去了。
　　其实，夏雪想告诉妈妈，等她大学毕业自己有能力了，就带着妈妈离开这个家，再也不理那个衣冠禽兽的老爸了，很想说一句妈妈我爱你。可是，她没有告诉妈妈。她在妈妈面前却无意的表现着冷漠。
　　不知不觉。
　　夏雪和袁梦又走到了学校门前那条很长很长的街道了。此时，两旁高大古老的法国梧桐树下面，一字排开了卖早餐的小商小贩们，热腾腾的包子冒着烟。而去学校的单车大军也汹涌了起来，无数双的眼睛一直看着街道尽头的学校。
　　袁梦除了不开心的时候，都是处在兴奋状态的，她忍受不了夏雪一路上跟灵魂出窍似的。她拽着夏雪问东问西，她还说，出去住的事情她已经和家里的人说了，她外公外婆还有奶奶都非常不情愿她出来住，怕她受委屈，吃不上好的。
　　但是在她的各种游说下，终于答应了。她爸爸还说，房子他帮找，还给请个保姆给做饭，还说爸爸要请求夏雪多多帮助她的功课，最关键的是，她回到家给她爸说了潇湘的困难后，全家人一致同意她老爸资助潇湘。说要包揽她的高中到大学的所有学费，还有生活费。还说她们全家欢迎她和夏雪把潇湘带她家做客。
　　袁梦正要接着说的，就被打断了。
　　听见那城管的白色巡逻车警笛声响了起来。然后街边的小贩们仓惶逃窜。像热锅上的蚂蚁开始闹腾起来。面色紧张的提醒相邻的小贩，说快跑那些畜生又来了。
　　本以为小贩在逃就不会有什么故事了。没想，就在夏雪和袁梦的右前方，有一个阿姨没有来得及撤走，就被城管们拦截了，他们好像准备杀鸡儆猴。他们三五个男的从车上下来，吓得那个阿姨一直抖，那个阿姨说着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孩子还在念书，我不做这个他在学校会饿肚子的，求求你们了……
　　可是那些人不以为然，感觉听的很不耐烦。
　　看到那个阿姨的可怜样子，乞求的目光，她们俩都快哭出来了，很想帮她。可是，那些城管好凶的样子，要过问怎么的他还会说以妨碍公务为由，报警呢。
　　他们的目光凶神恶煞，眼睛里全是冷血残忍的愤怒。一个稍微胖一点的城管，冲上去揪着那个阿姨的衣领，指着她的鼻子说，死八婆你知道不？你们干这个影响到我们端饭碗了。一声令下，其他城管就像疯了一样，打砸那个阿姨的三轮车里的东西。
　　那个阿姨一直蹲在地上哭，围观的人目瞪口呆。却没有人敢对他们说什么，因为他们是政府的人——普通的老百姓惹不起的人。
　　那些包子馒头鸡蛋散的到处都是，生着火的炉子被踢的滚多远，白色的牛奶豆浆也泼了一地。那个阿姨涕泗滂沱，捶胸顿足，哭着说你们这些畜生那些可都是我孩子今天的生活费啊……我不活了……
　　而那些城管一脸的成就感，没有丝毫愧疚感。那一张张丑陋的脸，在光线里格外想让人作呕。他们没有良知与人性可言的体态，很是让人觉得他们是那些没有良知的日本右翼分子的种，像畜生一样。
　　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她们却无能为力的做着旁观者。袁梦泪腺永远那么发达，又忍不住悄悄的哭了起来。夏雪擦着她的眼泪，拉着她说走了，还说这不是我们所能改变的，还是读我们的圣贤书去吧。她们走离没有50米的时候，后面就又吵了起来，好像有人和城管们打起来了。
　　她们以为是那个阿姨，赶紧折回去看。
　　才发现是未然，没错，就是那个混混。不用揣测什么，那个阿姨铁定和那个混混没有关系。未然，和城管争执着，好像说要他们给阿姨赔钱，说他们太欺负人。
　　袁梦就像瞬间在黑暗中看到一丝光亮一样激动的说：
　　“是未然耶，好像这种场合他都会出现，他来了就好了，他是要替天行道吗？”
　　夏雪看着那个义愤填膺的未然，觉得他的形象好像又在眼睛里疯狂的好了起来，她说：
　　“是他，这个混混，这回做的事情还比较有意义，这样的打架必须支持他，还不错。”
　　此时，从学校还有街道的另一边杀过来很多架机车，那些引擎的声音，震耳欲聋了。是一些头发五颜六色，有的光着膀子露出纹身的人，还玩儿飘移，嘴里就像土匪下山一直喔喔的喊，那些人一看就是未然的猪朋狗友，混混小弟们。他们手里拿刀的拿刀，拿棍的拿棍，吓的围观的人，一下撤多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拍古惑仔电影呢。
　　看到那些反光的刀，袁梦吓得直哆嗦。夏雪拉着她撤到多远地方。
　　那些人一来就站到未然后面，说老大砍不砍？那些神气的城管被吓得屁滚尿流，那个有点胖的，脚都在抖。那个阿姨怕他们生事闹出人命说，她踉踉跄跄的跑到未然的面前，对他说小兄弟算了，谢谢你的好意……
　　旁边一个小弟说，我们老大从来就有个习惯，出手必须见血的。然后，他叫他的小弟们把那些城管拳打脚踢了好几分钟。
　　再然后，把他们一个个揪起来打巴掌，直到鼻血都打出来。旁边围观的人，一直喝彩还鼓掌。甚至有的人也混进去对那些城管猛踢。未然让这些城管，把钱包里的钱全陪给那个阿姨后，让他们滚了。
　　当然，这是法制社会，这时候那些个饭桶的警察该来了。未然一席人骑着机车，赶紧开溜。有的还调戏警察，在警车前面立起前车轮，呼的一声往前飙车跑了，他们真的就像香港的古惑仔。
　　夏雪和袁梦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就像看一部电影一样，在眼前发生了，结束了，自己却还站在那里。
　　未然的机车呼的一下，经过了她们的身边，她们都清楚的看到了是那个混混，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他的后车座，坐着昨晚小餐馆和他一起的那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还搂着他的腰。
　　夏雪看着那个混混的车影，脑袋里回放那个女孩子紧紧搂着他的姿势，心里就像被谁偷走了五脏六腑，空落落的，还有一丝丝拉扯一样的痛，好像这个城市进入了雨季，一种压抑溃烂的情绪堵在心口，她难受的说不出来话来。
　　袁梦呢这个丫头醋坛子不仅打翻了，还大有摔碎的感觉。咬着下嘴唇，每向前走一步，就狠狠的跺地板，就像地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那个女的有什么好的嘛？还不如本小姐呢，哼！那个混混真的很讨厌，竟敢明目张胆的在本小姐面前泡妹，哼！呀……不对了啦，人家怎么不敢明目张胆了？呜呜……委屈……我难受了……袁梦心里一直叽叽咕咕的想着这些。
　　两人要搁平时应该大谈本次事件的感受，对对方分享着在某一个细节的时候，自己怎么样的心里状况。还会借此调侃对方，然后两人傻不拉几没头没脑的笑成一团，是那种笑的天昏地暗，感觉再笑就会抽过去，眼泪像鼻涕一样往下淌的傻笑。
　　可是，此刻两人格外安静，各怀心事，谁也顾及不上另一个走在身边的人了。
　　随着早自习时间的临近，所有人的步调开始有意加快，很多的女孩子顾不上高高的鞋跟也小跑起来。球场上那些个把篮球视为生命的人，也匆匆跑到水龙头处把头低着让水冲。陪学生们共进退的班主任们，拉着臭脸都在往教室赶。
　　校园的生活，从早晨开始就注定不会有波澜，平淡的都被整座城市遗忘在角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