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9）

　　
　　第一场（9）
　　（一）
　　自从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我们就已经进入了一个肮脏的游戏，我们只有成为肮脏的玩家才能更好的活着，而我们所要付出的又何止青春这点不足挂齿的事情呢。——题记
　　此时的太阳悬在城市的上空，光线刺破云层还从梧桐树叶间散了下来，汹涌的单车大军齐刷刷的向校门口聚集。
　　有的男孩子的后车座还载着女孩子。而缓缓步行而来的人，像潮水扑来，将一个一个的人掩在了五颜六色的服饰中。
　　早上未然一进教室就趴在课桌上睡觉，和哈皮一起头靠着头睡觉。那些老师看到都一直猛摇头，对他们投去孺子不可教、无药可救的嫌弃的目光。
　　哈皮趴在课桌上睡，直到无法再睡，他就开始无聊的调戏周围的女孩子，他最喜欢调戏女孩子了，或是作怪，他说那样有一种快要射的暗爽。
　　他坐在最后一排的时候，可以恶心到逼迫同排的男生对着前排女孩子后背打手枪。人家在认真听课的时候，他故意跑去挑逗，还问什么你咪咪多大？有没有和男生睡过？这样找抽的问题，一脸猥琐的笑不停。
　　还有就是幼稚的在那些女孩子的背上，贴上面写着“我是贱货”“我要……”“我想做爱”很多很多很龌龊的话语，下课后看到那个女孩子被嘲笑的面红耳赤的时候，还故意起哄。
　　今天早上找不到玩儿的，他就从课桌抽屉里拿出日本的S情漫画，翻来覆去的看，还有一些成人杂志。明明知道，那是什么，还拿去问周围的女孩子，指着漫画上男孩子的JJ问，美女你知道这是什么不？别提多讨厌了，弄的那些女孩子脸红的跟番茄似得，上课又不敢说话。
　　这都不算完，他还故意把s情书放在那些女孩子面前讲解，什么姿势，叫什么，人渣到让你无话可说。
　　而此刻的未然还趴在课桌上猛睡，可能昨晚上玩的太晚了。哈皮还是耐不住寂寞，于是乎又开始骚扰他前面那个女孩子。
　　他还侧过身体偷看前面那个女孩子的胸部，被她发现了，那个女孩子没有忍住就骂了一句“流氓”。结果声音太大，把未然吵醒了，还让那个正上课的老师停下来说上课纪律，那个老师叫那个女生起来，问她干嘛上课说话。
　　她说是哈皮骚扰她，影响她上课。
　　哈皮倒好，反咬一口，他理直气壮的站起来说：
　　“老师，是这样的。主要是因为她坐在我前面看s情漫画，我年轻气旺经不住诱惑，也侧身看了几眼，被她发现了，她不准我看，我就抢过来看，结果被她骂了，你看这就是证据。”
　　哈皮还举着那本漫画，感觉真的不能再真的样子，那个女孩子急的都快哭了，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周围的很多同学都看在心里，恨透了哈皮这个小人渣了。还有同学站起来，打抱不平，对哈皮骂声一片。那个老师刚想叫安静的时候，臭名昭著的未然又站起来发弁言了。
　　他眼睛里还有血丝，脸上清晰可见的困意。从课桌上睡醒开始，他听到最多的一个词就是人渣，他知道自己和哈皮这类人是人渣，但是他想轮不到谁都来说他们是人渣，心里很不爽，早就坐不住了，他不爽是憋不住的。
　　他大声说：
　　“你们闹够了没有？还想不想考大学了。别以为你们会念点圣贤之书，就很了不起。没错！我们是人渣，但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对于刚刚这个女生我替哈皮给你道歉，还有打扰老师的上课我很抱歉。那么，其他人就给我闭嘴，别张口闭口骂人渣。要知道，不是谁都有资格骂的。下次再在我面前骂，别怪我不客气。哈皮，走！”
　　哈皮知道自己做的有点过了，一脸的歉意。都不敢看未然的眼睛。
　　他小声的问道：“老大！去哪儿？”
　　未然一脸的愤怒呵斥道：
　　“叫你走，你就走，哪儿那么多屁话呢？还嫌不够乱啊？走！这课不上了，不怕那个姓马的来找我。草！！”
　　说完两人直接走了，那个老师尴尬的站在那儿。好一会儿才开始上课，似乎对这样的学生，他连给班主任打小报告的兴趣都没有了。
　　夏雪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她情不自禁的注意着他——未然那个混混的一举一动。她看着他，以从来都没有过的温柔目光。她从来没有见过未然发那么大的火。不过，她也不怎么和未然接触过，但是她觉得他真的很愤怒，很生气。她才知道，混混有时候也不喜欢被人说他们是混混的，会伤到他们几乎没有的自尊。
　　那个目光犀利，满嘴火药味，甚至爆粗口的未然，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甚至很混乱，这个混混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那个为阿姨打城管的义愤填膺的未然，那个成天惹是生非的未然，那个俊朗有双雾色迷茫的眼睛的未然，那个时而迸发出深刻个人思想的未然，那个背影总是很孤独，总一个人站在阳台抽烟的未然，那个很含蓄听说很会照顾女孩子的未然……到底哪个是他呢？
　　难道他就是一个人格分裂的人吗？夏雪想不懂，可是她一直在想。在无意间她在为一个曾无比鄙视的人，腾出空间与时间容许着他的存在。
　　不管怎么样，这个混混越来越多次的出现在了她的世界，史无前例的让她觉得这个男孩子应该不坏，还挺招人喜欢的。
　　她终于有点明白她有个高中同学的QQ签名了：很多的事情都会改变，并且朝着与它曾经相反的轨迹，就像爱会变成恨，欠会变成还，错会变成对，而坏的也会变成好的。
　　她确定他是在变好的，可是突然间，夏雪又觉得她自己也不是他的什么，她甚至觉得他怎么样与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
　　只是看着他走出教室门的那刻，她觉得自己很想站起来叫他站住，让他回去好好上课，好希望他会是个好学生，那样或许……
　　怎么了？在上课呢还发呆，夏雪你在干什么？你不应该这样子的，她在心里苛责自己，因为发现自己刚刚在发呆。

　　（二）
　　清晨的光线柔亮的打到窗玻璃上，再散射到塞满桌椅的教室。养在教学楼顶的那群白鸽变幻着队形，无数次的飞越教室的阳台。唰唰的写字声音，老师吐沫横飞的讲课神态，是一副千篇一律的教室画面。
　　时间就在高高的书堆缝隙中，悄悄的流走，也在摊开的书本上落下透明的眼泪，悄然的告别不愿回头的走了。
　　记忆中很多被厌学偷懒的女孩子用书堆来遮着脸，躲后面偷懒，聊天，嚼口香糖，或是吃下课没有吃完的棒棒糖。
　　而袁梦此刻就在干这样的事情，她其实也不喜欢念书，只是没有那么叛逆，她听妈妈老师的话，就算做傀儡也老老实实地坐在教室里，装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她嘴里咬着叫阿尔卑斯的棒棒糖，没有听课。
　　那个叫未然的男孩子，不知道怎么就跑进了她的小心脏里了，怎么赶都赶不出去，更可恶的是，上课时候他还在脑袋里在呼呼的飞来飞去。
　　当一个人的心会跟着另一个人走的时候，那就表明这个人已经无药可救的爱上了那个人了。袁梦，是真的爱上了这个混混。
　　此刻坐在教室的她，身在曹营心在汉，心飞到老远老远的地方去了。关于未然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就像无意间被她的大脑全部录影，似乎播放到每一个细枝末节的时候，她都会傻傻的笑，看着天花板、课本或是窗外，任何地方都是他的样子，帅气微笑或是愤怒亦或是忧郁的样子。
　　她在一个本子上画了两个小人儿，他们手牵手，天空有太阳，白云，小鸟……箭头引出男孩子叫未然，女孩子叫袁梦。
　　那个女孩子说，未然，我爱你，你知道？
　　那个男孩子说，我也爱你，不过我爱过很多的人，我还会爱上很多的人，只是，我爱过的与将要爱上的人里面没有你，因为我只爱此时此刻的你，因为下一分钟我就要离开了。
　　那个女孩没有说话，她哭了，呜呜……
　　那个男孩没有逗留，他来过，他又走了……

　　（三）
　　未然和哈皮跑出教室，在教学楼溜达。
　　看到有的教室里的漂亮的妹子，就猛抛媚眼，放电。看到她们羞红的脸，无心认真听课的样子，两人乐坏了。哈皮，每一次对妹子放电，对方都会笑到抽疯，他也知道自己的长相确实抽象，但他就是喜欢恶作剧，无聊就找事儿乐，每一次未然再怎么不高兴，都能被他有意无意的举动逗的乐翻天。
　　走廊里，除了一些老师，没有什么人。两人肆无忌惮的叼着烟，边走边吐烟圈玩儿，根本就无视学校规定。
　　迎面走来了那个长的很椭圆的校长，他们俩当没有看到。继续叼着烟，朝那个校长撞过去。校长也奈何不了，给他处分什么的，他又拿了他们家里的钱，而且说不好被他们打击报复，也只有睁眼瞎了。
　　未然还故意对楼道上下的年轻女老师放电，而且那些女老师，花痴的本性不改，还主动与他寒暄，却对哈皮视而不见。哈皮在一旁是嫉妒的猛咬下嘴唇。丢在地上的烟头，踩了又踩，还360度的转着踩，瞬间海陆空的体现了屌丝的痛。
　　走到二楼的最右边的那间，文学社的门口的时候，未然从包里拿出来一个信封，外面好像写着一个字。哈皮还没有来得及抢过来一睹为快，就被未然丢进门口挂着的一个有锁的绿色铁盒了。
　　哈皮刚刚想问是什么的时候，未然说里面放了几只准备好的蟑螂，想调戏下那些自以为是文艺的人。哈皮乐坏了，还说不够刺激，从包里掏出卫生纸，把口水鼻涕弄在上面也丢进了那个铁盒。未然，用恶心嫌弃的眼神看着哈皮。
　　没想，那小子好像觉得还不够刺激，还用脚踢，当楼道里那种垃圾桶踢。踢了肯定就会有声音，有声音了就完了。他踢得爽快，正想向未然显摆呢，回过头去就看见那个教导处最凶的领导，像如来神掌一样空降到他眼前。他发誓，他真的想把未然那小子拍死的心都有了，竟然不给暗号，妈的太没有人性了。
　　哈皮，看了一眼楼道里捂着脸一直乐的未然，他笑的真他妈犯贱，哈皮此时就这种感觉。眼前的这个教导主任怎么摆平才是他的难题了，总之得使出浑身解数了。
　　未然就站在楼道里，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管哈皮怎么使眼色，就是装没有看见。好像他的意思就是你罪有应得，哈哈的在乐。那个教导主任揪着他，进了他的办公室，凶多吉少了。
　　你要知道最可怕事情，不是用武力让你鼻青脸肿，而是用思想教育的形式在你面前讲一遍唐宋元明，用不胜枚举的英雄故事告诉你，你必须必须必须像他们前仆后继，继往开来，勇于献身，争取风里来雨里去，争取向雷锋叔叔学习，争取……所以，你知道了最调皮学生最怕的不是黄金条子，事实告诉得用思想——我们教导主任用思想的武器，应该会让哈皮有想瞬间掐死自己的冲动，凶多吉少了，哈哈……
　　时间过得快与慢对不同的人就会在不同的时刻有不同的定义，未然看着哈皮进办公室有半个小时了。这节课已经下了，是课间大休息。楼道里全是上上下下的人。不少女孩子，偷看未然，甚至来搭讪。
　　终于，在过了五分钟后，哈皮泪花打转的走了出来，未然问他怎么了。
　　他眉心紧蹙一脸愁苦地说：
　　“老大，你知道不？这个混蛋竟然改变教育内容了，太过分了！这次不是唐朝！尼玛他是从原始人开始讲的！还有就是这个混蛋还讲了一些新段子，什么为什么许仙会爱上白娘子，什么本拉登怎么跑的那么快……尼玛！你确定我是在活着跟你讲话吗？”
　　未然最最努力的控制住笑出来，冷冷的说：
　　“这个嘛……人家与时俱进。伤心总是难免的，男人哭吧不是罪，你下次争取别踢那个破铁盒了，直接去踢他家的门，估计他会从宇宙的起源给你讲的……”
　　哈皮恼羞成怒了，他使劲儿瞪眼睛，眉毛跳来跳去的说：
　　“我靠！我说未然同志，你少说风凉话了，你怎么不通知我啊？那个混蛋来了你怎么不通知我啊？老子现在这样被他折磨的泪水狂流，你到高兴了，你他妈太没有人性了吧。”
　　“哈哈……这个嘛……一点点。”
　　“什么！才一点点？你再说一遍试一试？”
　　“一点点啦……哈哈……”
　　说完想撒腿就跑，他知道哈皮这会儿抓住他的话，非掐死他不可，估计他是老大都不会管了。可是未然头看着哈皮开溜，刚回过头去看前面的，他只觉得眼前突然一个人影，火花四溅，眼睛也冒着无数颗的金星，他潜意识告诉他撞到了一个人。而身后的哈皮从叫他站住的声音，改变成哇的惊讶声。
　　他猛的往前倒，眼前的那个人也是，只是那个人大声的叫了，让未然突然的意识到她是个女孩子。就像此刻电影慢动作播放，他突然知道不能让她倒在地上，于是他一把她抱住了，然后一失重，啪的一声他倒在了地上，他是抱着她的。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周围好像很多的人在起哄，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瞬间被这一幕惊吓到了。因为，他倒在走廊里还抱着一个女生，更恐怖的是那个女孩子刚好摔下来吻着自己的唇，更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个女孩子是夏雪——那个一直对自己嫉恶如仇的夏雪。你知道吗？这就是像偶像剧里的情景，竟然真就发生了。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她把眼睛睁多大，开始大叫流氓你放开我。他才知道他还抱着她的腰呢，他只觉得瞬间尴尬在空气中静止了。他周围的男生女生们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他知道这次丢大了，老大混的这个份儿上，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搞。
　　而他更担心的是，她会怎么想他，她是不是又会以为，这是人渣们自导自演的一场泡妹的遇见呢？很想说声对不起的，可是那么多人实在说不出口。
　　他站了起来却还没有回过神来。
　　夏雪啪的抽了他一耳光，她大声的说，你这个人渣。她还哭了，有那么多的人看着她和一个男孩子接吻，她实在觉得好害羞，更难过的是，自己的初吻竟然不明不白的给了这个小混混，他还当那么多人，抱着她不放，想到一切的一切，她哭着跑进那个文学社的教室了。
　　而他却捂着被抽的发烫的脸，站在那儿。
　　哈皮，好像不生气了。大声的呵斥那些围观的的同学，叫他们滚，看什么看。很多女孩子在一旁议论纷纷，挺心疼未然，还说刚刚女生得了便宜还装纯情，还敢骂她们心里的白马王子是人渣，好欠扁。
　　校园的广播里开始响起关于爱情的音乐。
　　春天的天空有着宝蓝色的脸，微风游荡在走廊人与人的间隙中，一张张青涩稚气的脸就像印在时光画面的图像，贴满了青春校园的那一页。
　　未然和哈皮一直走下教学楼，他没有说要去哪儿。哈皮跟着他，就像往常一样。广播里的音乐声突然停止了，有个女孩子开始播音。那个播音的女孩子声音很甜，就像夏雪的一样，他想。
　　她念着一句句一行行的字，仿佛让文字瞬间有了生命力，在他脑海里形成无数个画面，上演着一场场生离死别的舞台剧，情绪紊乱的流窜到全身，他只想沉默，向前走。
　　不知道他怎么就来到了后操场了。
　　哈皮也很沉默，跟着他做着和他相同的动作，后操场这一片茂盛的高草，他好像总是很眷恋，有心事的时候他都会一个人来这里，每一次都是。
　　躺在高草上。
　　耳边一群踢球的男生吼叫。看着宝蓝色的天空，也不知道所有的云都跑到了哪里，一朵也没有。孩童时候的那种风筝被放的很高很高，似乎都能看到风筝的脸。
　　没有断线的话它会飞的更远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