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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小夫妻共持家计 桂元公疼爱娇孙

作品名称:山村童年      作者:霞中子      发布时间:2013-10-12 20:15:37      字数:3479

  太阳在屋外晒着,清晨的日光多么明亮、鲜艳、柔和,瓦屋上有一个小漏缝,调皮的阳光将一束闪闪发亮的光线斜射进幽暗的屋子里,照射在水桶的水面上,形成一个圆溜溜的光圈,活像一个鸡蛋浮在水面上。小娃子刚刚盯着这个好玩的椭圆形的光圈儿,他爸爸又“扑嗵”一声将水瓢插进水桶里去了,美丽的光圈顿时七零八碎了。小娃子不满意起来,可是他并不叫嚷,也没有任何反对的表示,他干脆抬起头来不看它。哎呀!他又发现了非常好玩的另外一个光圈,那光圈随着水桶里水的波动而闪动着,时而上下左右变化,时而明亮暗淡交换,总之那影子好看极了。那千奇百怪的形状变化,形成复杂的图形,简直使小娃子出了神。小娃子的头不愿受到爸爸移动的身体的控制了,他总把头转向影子一方,总不大愿意把视线离开那个墙上那个光圈。当他爸爸不再打水的时候,那个光圈也就安定了下来,它是那样的椭圆、明亮,像鸡蛋一样。只不过水桶里的“鸡蛋”浮在水面上,而墙上的鸡蛋却粘贴在壁土上。这两个鸡蛋一样的光圈是什么东西呢?为什么它会变动呢?为什么这样好看呢?对于这些,小娃子实在不能理解,他只有深深的好奇感。京道走出屋子,小娃子也就被背了出去。小娃子不再见到光圈了,他不再理会这个迷人的光圈了,准备着看看下一步的情景又将是什么样的。
  小娃子一岁半了,韦京道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做韦寻石。邻居家总喜欢叫他小石子。韦京道与秋芝也迁就地管他们的孩子叫“小石子”。
  深秋芝节到了,四野草木焦枯,北风凄凄,细雨蒙蒙。田野里到处可见那些收拾秸杆、准备冬耕的农夫。唐秋芝背着小石子,挑着地皮草,往村头走去。到了村头,小娃子看见爸爸在山腰间推下一堆乱七八糟的、纵横交错的棘柴。不一会儿,他妈妈也挑来了一大堆地皮草。京道将那些乱成一团的柴火推到路边来了,夫妻俩就在路边筑起草皮堆来。草皮堆内柴外泥,一层柴火一层草皮,堆来堆去,活像一个大坟墓。一会儿他们点火了,浓黑的烟弥漫了整个天空,与天上的乌云连接起来。小石子不久听见草皮堆内发出“噼噼剥剥”的柴燃爆裂声。同时还闻到一股地皮泥夹带烟火的特殊气味。烟越来越大了,“噼剥”声越来越多了。秋芝与京道又忙着挑草皮,不断地往这个大烟火“坟墓”补充草皮,生怕有火苗漏出来。于是这个“火坟墓”就越来越大了。小石子看见爸爸担着草皮,奔走如飞,频频来去,汗都淋湿了衣服,脸上变得通红通红的,直冒热气。小石子在妈妈背上,觉得不舒服起来,妈妈走路的抖动使他打嗝,妈妈发热的身体使他难受。小石子不理解爸爸妈妈干吗这样奔跑,挑这些泥草,又烧那么一堆火腾腾的东西,又垒那么高大的烟火“坟墓”,这都是干什么的?他们这样做又有什么用呢?为什么要这样辛苦呢?这一切,他用天真好奇的眼睛出神地看着,毫不理解,又无办法发言质疑,因为他还不会说话。这一幕幕活动景况,只是机械地反映到他的脑子中,到处是令他不解的问题。
  几阵秋风,树叶落尽,北风似狮子似的狂吼,冬天说到就到。各家各户都忙着打柴积草准备过冬。韦京道与唐秋芝也不例外地上山去了,他们丢下一岁多的小石子在家坐着,没有谁照料他。
  却说韦京道的伯父韦桂元,自打解放前就是独立的一户,但是韦京道与他是同住一座屋子的。韦京道自从没了父母之后,再也没有更亲的人了,一直以伯父母当父母看待。韦桂元也把韦京道当作儿子看待,更把小石子当作宝贝,因为他是家族香火的继承者。这时期,桂元已年近古稀,其继妻(人称爱莲奶)已是五十岁了。桂元公早年丧偶,继而亡子,后娶继妻。据说他继妻曾怀过一胎,未几个月便流产了,从此以后她就不再怀孕了。两老自知已没有生育的希望,便把继承家族香火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京道和小石子之身上,所以两老将小石子当亲生孙子一样看待。桂元公每次做道事回来,他总得到一些鸡鸭鱼肉、米馍粽粑之类食物,这是按当地规矩应得的,因为这些东西是法事遗品,简称“法物”,是事主必须留给道公的。桂元公从来不私自食用过这些东西,哪怕是一口半口,他都要先留给小石子的。后来小石子也有弟妹了,桂元公时常把“法物”的绝大部分分给众孙们,这也曾引起伯母的不满,此是后话。
  有一天,桂元公他主动地说:“京道、秋芝,你们要打柴什么的就尽管去吧,小石子留给我带着。”有桂元公带着,京道和秋芝是绝对放心的,从此以后,他们一旦不方便,就让桂元公帮带小石子。
  那年头,桂元公时常有人找去办法事,偶有空暇,他便打柴、耕地、修路、挑水、煮饭、喂猪,这些家务活儿他自动自觉地干,从来不为这些琐事烦恼。那年头,桂元公是屯中的长者,也是屯中最有文化的人,德高望重,人们都尊他是村老,没有人不尊重他,他的话没有人不遵照的。他要是感到累了或者酒喝多了就睡懒觉,有时就睡到太阳升得老高才起床。每当他起床之后,就会伸出左手掐指头,推算着什么,据说是在“打天罡”的。掐完指头,然后又看一看太阳,悠然而又神秘地的自言自语:“时交正午日中南,宜起宜起。”每当他起床之后,就慢慢地叠好棉被,慢慢地挂好蚊帐,耸耸肩膀,高大的身躯显得更加高大了。然后他不慌不忙地拖着“卡嚓卡嚓”响的布鞋,到火房取水,到门口台阶上漱口。他的漱口方法更是奇特,喷了两三口水以后,便拿来一尺来长的薄篾条,两手抓住篾条两头一弯呈个弓形,然后送进嘴里中去刮舌头,一刮就是几十下,然后再用水漱。他曾对别人说这个道理:“人为什么发痧,就是因为人睡觉时,舌头上积下了一层垢,这层垢不除尽,舌头就会变厚,就会发痧,闹感冒病呢。”所以他天天如此漱口,用篾条刮舌头,这是他终生的习惯。奇怪的是,他是很少得病的。
  这一天,他要管这小石子,但他又要做别的事,他也要积柴火的。于是,他用背带把小石子背在身上,到东山脚下去扛一大根木头。
  雨蒙蒙的下,像羊毛一样纷飞;风呼呼的叫,像是故意戏弄人的耳朵;天黑沉沉的,充满了旧棉胎似的乌云;地湿漉漉的,像刚用水泼过一样。地刮着,小石子被桂元公背上的襁褓遮得简直透不过气来,他只知道桂元公在走路,却不知他在向何方。他知道风在呼呼但不晓得天气冷不冷。桂元公到了东山脚下,把一根三四尺长、柱子般粗的大木头往肩上一扛,就一步一步的扛走了。一会儿工夫就回到家中,他高大的身躯稍微向一侧倾斜,大木头就“鹏耕”一声落地,扬起了隐约可见的灰尘,灰尘在明亮的柴房里浮动。桂元公不慌不忙地转回身,他双手轻轻地互相摩擦了三五下,这就算拍掉了手上的灰尘。他有一种观念,从来看不惯人家拍手,他说拍手者是贱人。所以他教导家人,手弄脏时不要拍手,只宜擦洗。如果有谁违犯了,他会小声骂道:“真是贱骨头!”他从来是不拍过手的。
  他稍歇了片刻,然后又走出门去,还是到原来的地方,要继续扛回大木头。他紧一步慢一步地来到了原处,这回他没有马上将木头扛起,只见他先用木条划拨着地上的枯枝落叶,积成一小堆,打着“洋火”(即火柴)燃起火苗来,再从上衣口袋取出六寸长的竹制烟斗,装了烟,对着火抽起烟来。被雨水潮湿了的枯枝落叶,烧起来烟雾弥漫,黑色的烟团随风向山那边逃去。山脚下的风,没有固定方向,忽东忽西、忽南忽北地吹着,从他鼻子里喷出的烟气,虽然比不得火堆的烟团大,但其味却辣得呛人。雨还是毛毛地下,云覆盖着四面环山的天空,雾在半山腰游动着,虽然只是午后光景,天却阴沉得像黄昏一样。
  小石子在桂元公的背上,头顶上被蒙着头巾,更加觉得阴沉。他闷着喘不过气来,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就知道那时整个“天地”是那样朦胧,是个云遮烟雾障、风吹雨打的世界。然而历经风霜的老人,是那样的安祥,镇静自如。桂元公“叭搭叭搭”地抽完旱烟之后,把烟斗往怀中一藏,又扛起他的木头了。桂元公从来不怕人家说他的不是,他大胆地将高大的树木砍翻,然后锯成三四尺长的一段,就用斧头劈开当柴火烧。人家若说他为什么乱砍大树,他就说山上好多树木都用不完,这些不成材的树,留它何用?你不烧它我来烧。屯里人都看他年纪老了,只当他是老封建、老头脑,只当他是老固执、不好惹。再则山上木头也多,也就不与他计较这些了。
  桂元公回到家,依旧将木头扔在地上,他休息了一会儿,就拿起大板斧劈那些木头。他那把大板斧本来又重又钝,加上斧柄安得不牢,常常劈之不久就脱柄。这种不顺手的工具,最使他生气,每当斧头脱柄飞出之后,他拾来重新安上时,总是堵气地、狠狠地往地上捶打。尽管如此,那斧头还是经常脱把的,这使他变得脾气暴躁起来,他气得脸色发紫,但他也找不出一个出气的地方来。只见他狠狠地,高高地举起大斧,狠命的劈那根大木头出气。这时斧子却劈歪了,斧口竟然劈到石板上,那斧口也奇怪,它不曾崩着,却有无数的火星乱闪。桂元公只当没有看见似的,只管扬起来又劈下去,扬起来又劈下去,不弄得气鼓鼓地直喘粗气,决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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