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其实傻子也有情

　　“呵呵，呵呵……”傻子笑着收回了伸出去的那只手，“你是……媳妇……媳妇。”他嘴里念叨着。还没等在场的两个女人反应过来，就又抓起了女人的胳膊，“妈……媳妇……她……她是……新媳妇！”说罢，歪着头看着他娘。似乎在等待着她的答复。
　　“是，小林，从今以后她就是你的新媳妇了。”女人看了看李丽，对儿子说道：“以后可不准人欺负她，知道吗。”
　　“妈，知……知道……新媳妇……好看……不许……欺负。”傻子说完呵呵的笑起来。女人笑着点了点头，“那你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吗？”她问儿子，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知……道……睡觉……媳妇……睡觉。”傻子说话时嘴角淌出的哈喇子让人看着觉得有点恶心。她不由将头转向了一边。
　　“姑娘，你别嫌脏，他这是偶尔才有的。”女人一边尴尬的解释着，一边低头从口地里掏出了一快蓝色的方帕帮儿子搽了搽嘴角。之后，仰起脸瞅了瞅她说：“只要你好好跟他过，我们一家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她一脸真诚的说。
　　当然了，能碰到一个愿意当傻子媳妇的女人，她这个当妈的自然会尽心竭力维护住这段婚姻，哪怕它名不副实，为了儿子，她也应当这么做，这一点绝对不会错的。李丽厌恶的瞪了她一眼。这时候，就看她用手拍了拍傻笑的儿子，“小林，你就在这儿陪着媳妇，娘要回去睡觉了。”说完，退出了房间。
　　李丽看见了，临到门口的时候她曾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耳边就传来了‘咔嚓’的锁门声。也就是说，这一夜，她必须要在这间房里度过了！可，那个傻子，他怎么办？想到这，李丽不觉回过头看了一眼。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傻子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多了两个红透了的苹果！
　　“吃……吃！”见她回头，傻子急忙将手里的苹果寄了一个过来，自己则在另一个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自顾自地笑起来。她摇了摇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傻子一看，拿着苹果就往她嘴里塞，一边还不住的念叨着，“媳妇……吃……吃。”
　　李丽不由一怔，伸手抓住了寄到嘴边的苹果。
　　“呵呵呵……”傻子满意地笑起来。这让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唐虎，那个买了她却不知道珍惜她的酒鬼。另一个是李旺，那个看似很懂她却为了前途而出卖她的大夫。和他们相比，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傻呼呼的男人却更令她感动。起码，他的世界里有她，他的眼睛里有她！
　　“媳妇，吃……快吃啊！”或许是看她半天没反应，傻子竟有些急了，“苹果……甜……甜。”他一边说，一边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就像是为了证明给她看似的。
　　揉了揉潮湿的眼角，李丽慢慢将苹果放到了嘴边。的确，苹果的味道很不错。只可惜，它出现的时候不对。否则，她一定会将它吃完。她想。
　　“呵呵……呵呵……”傻子又笑了起来。她仰起头，这才发现他正歪着头看她，那眼神就像在欣赏一件心爱的宝贝。李丽心里一酸，顺手又将苹果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苹果留给你吃吧。”然后指着床问傻子：“你睡……”她本来是想问她睡哪儿，可话还没说完，傻子就欢愉的拍着手跑过来，嘴里还在喊：“睡……睡觉……睡觉。”这是傻子吗？李丽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但还是上了床。可没想到傻子竟然又从桌上取了苹果寄过来，“吃……苹果。”
　　“你上来吧！”她凄然一笑，眼泪便溢出了眼眶。这下，傻子慌了，“啊……你别哭……别哭！”他一边扔掉了吃剩下的苹果，一边迅速的爬上了床，“媳妇……你别哭，我陪你……睡觉。”他说。是以双膝跪地的姿势面对的她。
　　如那陈年的冰川给风吹化一般，她的心突然间抖动了一下。跟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从眼角流出，忍也忍不住。而傻子依然像之前那样执着的半跪在她面前，一边帮她搽掉挂在眼角的泪珠，一边抱着她的胳膊小心翼翼的安慰她，“你……别……别怕啊……以后我……陪你……睡觉。”
　　灯影，如湖面的波纹一样在眼前晃了一下。接着，双眼便模糊了。
　　“睡觉吧！”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说话的语调更加平稳，仿佛内心不曾有过任何的波动。
　　“好啊，好啊！”他开心的举起了双手。之后，迅速钻进了被窝，“睡觉……睡觉……睡。”傻子拽着她的胳膊喊。似乎，有点等不及了。
　　有一种咸咸的东西落在了嘴角。她知道，那是眼泪的味道。于是，强忍着心里的酸楚，慢慢倒在了他身边。然而，面对一个陌生的，傻里傻气的男人，说实在的，有好大功夫她都无法安然入睡。结果，一直拖到半夜时分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可没想到后半夜的一场雨却惊醒了她……
　　听着傻子父母渐渐远去的说话声，想着他们深夜冒雨趴在门缝里窥视的情形，李丽再也无法安然入睡。因此，当窗外的雨渐渐停了的时候；当一丝阳光透过窗缝照进屋子的时候，她就已经站在了一个长方形且带有暗红色镜框的玻璃镜子前；它就立在靠东墙的一张木质方桌上。（也不知这面镜子是原来就放在这儿的，还是为了她而专门摆的）
　　容貌憔悴，眼神无光，这哪里是一个青春期女子的容颜？她对着镜子默然的摇了摇头，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发现他的脸上竟然还挂着笑。想想昨晚他们在一起的时光，李丽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叹息：为自己，也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如果他还算是个男人的话。
　　换而言之，他就是一个没有思想，没有行为能力的，让人同情的傻子！不过，和那些脑子正常却时刻想着怎么去害人的人相比，他或许才更容易接近，也更值得信任。至少，他不会像李旺那样用甜言蜜语哄骗她，利用她。更不会像唐虎那样折磨她，伤害她。因为，他的心里是纯净的，是没有被世俗所污染的。
　　“咔嚓！”门外传来了开锁声。紧着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这小子，还睡着呢？”说话的，是傻子的娘。只见她径直走到儿子跟前，用手拍了拍他的脸，“起来，起来！”她喊。全然无视她的存在。
　　“让他再睡一会吧！”忍了一会，她还是说了。
　　“哦！哦！”女人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似地说道，“好，好，让他再睡会，让他再睡会。”说完，喜滋滋的退到了门口。就在双脚跨出门的时候，李丽发现，女人回头看了她一眼。之后，那扇门还是被她从外面挂上了锁。
　　李丽不由对着镜子苦笑了一下。在经过了两个男人的伤害以后，她已经不知道爱情和性对她来说还有没有意义。所以，才会心甘情愿的和这个傻子睡觉！只可惜，他根本就不懂如何索取，只一味的抱着她的身体傻笑，直到最后酣然入梦。
　　“呵呵……呵呵……”傻子的笑声再度响起。李丽忍不住回过过头。果然，他的脸上还挂着一丝浅笑。傻子的世界一定是很单纯，很美好的吧。李丽想着，想着，不觉长叹了一声：“唉……”
　　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子。
　　已经在凳子上傻坐了很长时间的李丽终于站了起来。就在这个时侯，挂着锁子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了。进来的是顾海波的老婆，她说她做了早饭，问要不要先吃点。李丽摇了摇头。
　　她又走到床边去喊儿子。终于，傻子被她从睡梦中唤醒了，“妈……”他揉了饶眼睛。
　　“快起来，吃饭了。”女人说。
　　傻子一撇嘴，用被子盖住了脸，“不……吃。”
　　女人揭起起被子，哄儿子说：“快，乖乖的，不然新媳妇就走了。”这句话果然管用。
　　“啊……妈妈……不要……起……起……”他一骨碌爬了起来，可很快就慌了，“妈……媳妇……媳妇不见了……媳妇……找……”他一边冲女人嚷着一边溜下床就要朝外跑。然，当他的目光落在李丽身上的时候，忽然又呵呵笑起来，“呵呵……媳妇……在。”
　　李丽皱了一下眉头。这时候，门外有人喊了一声妈，接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出现在门口。
　　“小玲，你怎么来了？”女人仰起头问。还没等女子回答，傻子就跑过去，“姐……你看……”他指着李丽对她说：“媳妇……姐……比你……好看。”说完，呵呵呵的笑起来。
　　那个叫小玲的女子也笑了，“弟啊，我看你不傻嘛。”
　　“傻，傻。”傻子歪着头，自顾自说着。女人摇了摇头，对女儿说：“去吃饭吧，已经做好了。”
　　“不了，我就是来问一声，准备啥时候给他们……”她看了一眼李丽，接着说道：“到时候我过来帮忙。”
　　“这得问你爸，看他咋安排。”女人说。然后跟李丽介绍：这是你大姑姐小玲。
　　小玲冲她笑了笑。这时候顾海波走进来问还吃不吃饭。傻子一听，马上过去拉住李丽的胳膊就往外扯：“吃……吃饭……媳妇……吃饭。”本来，李丽是不想去的，可是被傻子这么一拉，只好跟着他走出了房间。顾海波和他老婆以及女儿紧随其后。
　　他们来到了堂屋。这里放着一张方桌，上面已经摆好了碗筷，旁边放着几把半新不旧的凳子。
　　“吃……饭。”傻子一边拉她坐下，一边从桌上拿了一双筷子寄给她，而后便呵呵呵的笑着。顾海波他们随后也来到了桌子边。
　　“爸，妈，你们坐，我去端饭。”顾海波的女儿说。但是顾海波的老婆还是跟着女儿一起进了另一间屋子。
　　不一会儿，两人就端出饭菜摆放在了桌子上。然后，顾海波的老婆就说：“吃吧，吃吧。”
　　既来之则安之，先填饱肚子再说。李丽心想。索性也就不再推辞。不过说实话，他们家的饭菜还真不错。最起码比虎子和李旺家的要好很多。
　　这让李丽不禁想起了那天随顾海波来这儿时，他在车里说的话。他先是很义愤的说：“丽丽啊，你的事我听李旺说了，真是造孽啊。”而后话锋又突然一转，说：“丽丽啊，我跟你说，我们家虽说比不上城里人的高楼大厦，在这儿也算是比较富裕了，只要你留下来好好干，我们亏待不了你。”当时，她只天真的以为是去他家帮忙照顾一下病人，那里会料到这又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骗局！
　　饭，很快吃完了。小玲和她妈开始收拾饭桌。傻子则一边喊着，“新媳妇，新媳妇”一边笑呵呵的跑出门去。李丽不知道接下去要干什么，便起身准备回房。这时候，有人在院门外喊了声嫂子。顾海波的老婆回答了一声。然后就着朝外面招手，说：“快进来，快进来。”外面的人就进来了：有男有女。顾海波一边招呼他们坐下一边吩咐老婆去泡茶，而傻子的姐姐小玲则从另一间房里端出了糖果。
　　于是，大家一边吃着糖果喝着茶一边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但是，他们的目光却无一例外都在李丽身上，这让她浑身不自在。她扭头想走。但，顾海波叫住了她。他说：“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你伯父，那个是伯母，还有这个叫叔叔。哦，这个是邻居张婶，这是华英嫂子。”李丽只拿眼看了一下这些人，但丝毫没把他们装进心里。可是，顾海波随后的话让却像投出的一粒石子，实实在在落进了她心里。他说：“过几天给他们举行婚礼，你们可都要来啊。”
　　举行婚礼？那不就是想告诉村子里的人，她是顾海波的儿媳妇，如果以后在村子之外的地方看见她的话就得多帮忙留点神，最好还能尽快报信？李丽心想：他们其实就是害怕自己家这几双眼睛看不住她，所以想借此告诉身边的乡党朋友帮忙盯住她。
　　没错，就是这样。想到这儿，李丽鼻子不由一阵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