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谎言与欺骗

　　李丽做梦也不会想到，她与李旺的这次私奔竟然会成为又一个噩梦；她是那么相信他，却不想会是这样一个结局——题记
　　
　　“呵呵，媳妇，媳妇，呵呵……”当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将李丽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身边那个男人的梦呓。这个可怜的傻子！她在心里念了一句。然后，悄悄溜下床，又蹑手蹑脚的摸到了窗口。只轻轻一抠，窗后的小风钩就掉了下来。立刻，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她不由哆嗦了一下。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段，村子里应该不会有人在走动了吧？她又想，要是现在打开门跑出去的话，说不定就真的成功了。这正样想着，耳边又传来那个男人的第二次梦呓，“给你，苹果，吃！”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出响声的地方；那里除了黑暗，其实什么也看不到。包括那个过在被窝里说梦话的傻男人。“哎！”她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关上了窗户。然而，重新回到床上的李丽却在也睡不着了。因为个傻子的梦呓让她本来想要逃离的心忽然莫名其妙的动了一下。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呢？她自问。这时身边再次传来男个傻子含混不清的梦呓。
　　李丽不由苦笑了一下。
　　那天，当李旺告诉她要带着她一起走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笑的。那时候的她虽然身心都受了伤，可她的表情是羞涩的，笑容是甜的；后来，当他抛弃所有拉着她的手一起奔向车站的时候，她的表情是激动的，笑容是灿烂的；再后来，当他们真真实实住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表情是满足的，笑容是幸福的；再再后来，这种幸福就在她脸晕出了一抹桃红。
　　然而，这样的日子才过了一个多星期，当那个曾经给过她希望，又博得她信任的男人义无反顾的把她送给这个傻子的时候，她脸上那片象征幸福的桃红即刻就化成了寒冬里一朵刺骨的冰花。
　　谎言无处不在。这句话她不止听过一次。只是并没有引以为戒。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谎言所蒙蔽。在这一点上，她其实跟那个傻子没什么两样。但问题是，那个傻子他原本就不懂得人情世故，当然也就不知道或者说感受不到被人伤害的滋味，而她不是。所以，才会对那天早上发生的事记得那么清楚。
　　那是他们住进出租屋的第九天，大概是星期三中午吧。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男人敲开了他们的房门。他不是别人，正是曾经资助过李旺的那个远房亲戚顾海波，也是乡上最大的医院《华海医院》新到任的院长。当然，这个名字，这个身份都是在她被送到现在这个家以后才知道的。而当时，她只拿他当李旺的恩人待。
　　那天，阳光真的是很好啊。可是进门来的顾海波却显得心事重重，似乎是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了。果然，随后的一番客套寒暄之后，顾海波才支支吾吾的说明了来意：原来，他是想让李丽去他们家帮一段时间忙。当然没问题了！见顾海波面露难色，她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原因说起来很简单，因为她觉得，一个能资助穷孩子上学的人一定是个好人。而且，最主要的是，她相信李旺。
　　相信他自然也就不会怀疑他的身边人。那个走路说话都不慌不忙的老头留给她的印象其实也还不错。所以，当对方说出让她去家里照顾一下病人的时候；当李旺就此征询她的意见的时候，她完全都没有考虑说这会不会又是一个阴谋。
　　实际上，她也根本就没朝那方面想。因为她相信李旺不会欺骗她，也相信那个能拿自己的钱来帮助别人的人不是坏人。然而让她万万想不到的是，因为她的这份信任，竟然再次成就了别人的谎言，这不能不说是她的悲哀。但是，生活往往就这么残酷。它不会因为你的应变能力差而额外眷顾你，更不会因为你的善良而保佑你，虽然人们常说善良的人有老天保佑。可谁又敢保证，在你真正遇到事的时候，老天爷不会正在打盹呢。
　　没有谎言就没有现实生活。这话说的可真他妈透彻。只可惜……“哎！”她重重的叹了声。立刻，黑漆漆的房间里便飘散出一股让人窒息的凄冷之气。
　　雨，越下越大。不分青红皂白的就从露着一条缝隙的窗外扑进了她的怀里。透心的凉，彻骨的寒。就如同她此刻的心。真想砸了那块玻璃冲出去：假如没有玻璃外那一道道钢棍的话。她想。心里不有阵阵悲凉。这间黑洞洞的屋子，那几根间距不足十公分的钢棍让她在这一刻想起了被高墙和电网隔离起来的监狱，而她仿佛就是被关押在里面的，一个时时刻刻想要越狱的囚徒。
　　虽然犯错的是别人，可纵容对方犯错的，却是她的过于轻信。说白了，这根本就是她犯下的又一个不可饶恕的错；如果把第一次也看做是一个错的话,那这次简直就可以算作是罪过了。李丽一边想着，叹着，身子便不由自主的靠在了墙上。
　　黑夜里，依稀传来那个男人或低回或高昂的鼾声。李丽不由扬起头看了一下：没错，那个男人还在沉睡！她于是稳了稳神。然后顺着墙壁一路摸索到了门边，又悄悄摸到了门把手。一下，两下，门是没有拉开，响声却惊动了两个人。谁呀？顾海波和他的老婆。他们也是傻子的父母，目前就住在对面那间房里。
　　“啪！”灯亮了。接着就听见女人焦急的喊叫声，“老头子，老头子，醒醒，醒醒。”
　　“怎么……了？”男人似乎正睡的香甜，被女人这一喊，有点不耐烦了，“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干什么呢？”
　　“我，我好像听见门响了一下，是不是外边有人。”女人不无担心地回答，临了又抬起头朝窗外看了一眼。
　　“好了，好了，赶紧睡吧，这么大的雨，谁没事干在外头晃荡？”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又躺下了。但是女人已经被这响声惊的睡不着了。她坐起来打开窗户看了看，复又回身摇了摇丈夫，“老头子，老头子，赶紧起来看看，是不是那个女人趁下雨跑了，快呀！”女人神经质的催促着。
　　“哦，好，好好！”男人也许是被女人的话给提醒了，翻身坐了起来。而这一切，都被躲在门背后的李丽看了个一清二楚。她不由惨然一笑，趁着门缝里透过来的亮光折回到了床上。再看那个傻子，此时却依然沉睡未醒。在他的世界里，这也许是最好也最美的一种生存方式吧。李丽暗想。
　　忽然，她感觉房门被人推开了一道缝。接着，一束像是从手电筒里发出来的细小的亮光从门缝射进来，并且上上下下的移动着。是顾海波和他老婆在那里偷看。李丽鼻子里不由自主的冷哼了一声。这时候就听女人自言自语的说：“这也看不清啊。”
　　“去窗子那儿看看。”顾海波说。那女人一听，恍然大悟似地“噢”了两声。不一会，李丽便看到了一股晃动着的微光：那是顾海波的老婆用手电在窗户上照出来了的。
　　“还是看不见啊。”顾海波的老婆说。她的声音夹杂一片唰唰雨声中。然后，就听见顾海波不耐烦的说：“算了，算了，这么大的雨，她一个外地来的小姑娘能往哪儿跑。”
　　“那倒也是。”女人小声说，“这才来了不到两天，人生地不熟的，怕也不敢吧。”
　　李丽不由暗自冷笑了一声。
　　“媳妇……呵呵……呵呵……新媳妇。”傻子的梦呓再次响起。
　　“嘿，你听，儿子好像又在喊媳妇了。”李丽能感觉到，顾海波的老婆是捂着嘴说的。
　　“我说老婆，赶紧回吧，别看了。”顾海波说着，突然打了个喷嚏。手电筒的亮光闪了一下，接着就听女人说道；“哎呀，你小声点。”
　　“小什么声，都是你闹的。”顾海波说，“我先回屋了。”
　　“好好，回，回。”
　　“这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以后对她好点。”
　　“哎呀，我明白。”说话声渐渐走远，那束微光也跟着不见了。
　　李丽长长的吐了口气。之后，慢慢地合上了眼。但是，却再也睡不着了。她想起了入夜前的那一幕：
　　入夜前，当她被傻子的母亲，也就是顾海波的老婆推进这间屋子的时候，窗外就已经站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小林，快，脱掉她的衣服！”
　　“小林，大傻，快啊，上去骑马马！”
　　“嗨，大傻，还愣着干什么，快脱衣服啊？”
　　“上啊，傻子！”
　　“摸奶了，大傻！”他们一边尽情的拿傻子取笑着，一边还不忘给他过招。直到看着他在他们的怂恿下扯开了她的衣服，竟然还是不愿离开。那情形，简直就像期待一场精彩的表演一样。说穿了，他们就是想看那个弱智男人的笑话，顺便也来满足一下他们龌龊的心里。她当时就在想。这些人怎么会表现的这样冷漠？他们怎么能这样？她一边整理被傻子扯乱了的衣服，一边在心里反复的问自己。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们被生活折磨的有些麻木了。只是这样，别无其它。
　　于是，她便用一种更悲悯却又带着几分不屑的语气对屋外站着的那几个仿佛打了鸡血一样的男女说道：“要不你们进来看，站在外边多冷啊！”话音落时，门外站着的人忽然一下子散开了。大概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她能这么说话,所以有些尴尬吧。再加上顾海波两口子的劝阻，这些人于是便就坡下驴，吵吵的离开了院子。
　　待他们一走，顾海波的老婆立马陪着笑脸来到了李丽跟前，“姑娘，别怪我，也别怪他！”她指了指儿子。那傻子竟看着他老娘呵呵的笑起来，“妈，你看她……白……好看。”说着，伸手就去摸她。
　　“你敢！”李丽一惊，冲着傻子大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