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为瑞萍，兄弟起争执

　　
　　半个多小时后，瑞萍被晓琳叫出来吃饭。然而，坐到饭桌上的瑞萍却一口饭也没有吃。不是她不想吃，也不是她不饿，而是因为老唐在饭桌上说的那句话。他说：“我和你娘商量好了，元旦过后就给你和老大把事办了，这样你们相处起来也容易些，等到了明年五一你们再圆房。相信到那个时候，你应该已经接受军航了。”
　　居然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人生要一次次地被别人安排？为什么我就不能自己做一回主？想到这儿，瑞萍的心就开始顿顿的疼。
　　“爸，妈，是不是太快了有必要这么快吗？”军海的话说的即突兀又不合情理。这让再坐的每个人都是一愣。尤其是军航。
　　“老二，你是不是特别不愿意看到瑞萍和我订婚？”军航从瞪着眼睛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那样子想要打架。
　　“我，我没有。”尽管矢口否认，可他的行为却早已暴露了他的企图。其实，大哥说的一点没错，他就是接受不了瑞萍做他的嫂子这个事实。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守着一个人想爱却不能去爱的人，是一种什么滋味。那种近在眼前却不能拥有的感情让他觉得整个心似乎都被掏空了。
　　“那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有必要这么快吗’难道这事不该快吗？”
　　“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那你现在就给我闭嘴！”老唐用筷子敲着碗沿，厉声呵斥道。然后，又指着军航让他先坐下。
　　瑞萍就像个外人一样，漠然坐着，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晓琳和她妈此刻也停止了吃饭。饭桌上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
　　少倾，老唐开了口：“老大，老二，你们俩是上辈子有怨还是这辈子有仇，怎么一开口就吵？”
　　军航盯着军海，对父母说道：“爸妈，不是我想跟他吵，是老二他……他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哥，你说这话……”军海没有想到，哥哥会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自己，一时间愣了。半晌，才揶揄着问哥哥：“不是，哥，我欺负过你吗？”
　　“当然。”军航回答得很干脆，仿佛真有那么回事似地。
　　“什么时候？”军海站了起来。
　　“就现在。”军航也站了起来：“难道你不觉得吗？”
　　“哥，这话又从何说起？”
　　“就从瑞萍来了以后说起。”军航冷冷的对军海说：“自从瑞萍来了以后，开始是怕她不接受，所以我听了爸妈的，让你先跟他接触一段时间，可没想到你定然打上了她的主意。”
　　“我，我没有。”军海心虚地回答。
　　“没有？哈哈，你以为你哥是傻子，什么都看不出来吗？”军航冷笑道：“老二，别以为你多念了两年书就了不起了。告诉你，你心里想什么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是吗？那你说我在想什么？”
　　“这个大概不用我明说了吧？”军航看了一眼瑞萍，用一种讥讽的口气说道：“你不就是希望和她订婚的那个人是你而不是我吗，我的好弟弟？”
　　“哥，你……”没想到哥哥竟然什么都知道，这让军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老二，我知道你也喜欢瑞萍。但是……”军航的话才说了一半就遭到了母亲的训斥：“老大，你别胡说了。”
　　“胡说？爸妈，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他几次三番的阻止我，现在又莫名其妙的说什么‘有必要这么快吗’这意思还不明显吗？”
　　“……”
　　听完军航的分析，老唐两口子一下无语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瑞萍的出现竟然会让一向和睦的两兄弟横眉冷对，更想不到此时此刻，坐在旁边的瑞萍居然像个局外人一样。
　　的确，瑞萍此刻的表现足够冷漠。可是，她的内心真的就没有一点触动吗？
　　当然不是。最起码，在他们俩刚刚吵架的过程中，她的心是有所触动的。但是，也紧紧就是这样而已。
　　“老大，你放心，以前说好的不会变。”老唐的话斩丁截切，这让军航心里稍微踏实了些。
　　“老二，你以后好好干你该干的事，少想那些没用的，听见了么有？”老唐继续说道。完了，又转脸对瑞萍说道：“你以后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别让旁人说你的坏话，我们老唐家可丢不起这人。”
　　“就是，瑞萍，今天你也看到了，他们两个……哎，你可一定要守本分，千万别做出什么……什么不好的事来。”如果说老唐的话是对瑞萍的警告，那么他老婆（也就是晓林她妈）的话多少就有点无奈。可是，不管怎样，他们都深深刺伤了瑞萍。于是，她愤而离桌。身后传来军海懊恼的声音：爸妈，你们这是干什么？接着，是军航的嘲讽声：“干什么？这你还不知道吗。爸妈这是在警告她，我才是她要嫁的男人。”
　　“砰！”瑞萍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中午饭的时候，晓林走了进来。自从早上那顿饭之后，整个上午都没见过她的影子，这会儿却端着一碗饭来到了她床边。是的，瑞萍在睡觉：从关上门之后到现在，一直都是。但是，她始终也没有睡踏实。早上发生的事，包括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以及曾经说过的话，就像被剪辑过的电影片段一样，在她眼前晃动。
　　“姐，起来吃点吧。”晓林端着碗说。但是，任凭她再怎么求，瑞萍都一言不发：反正就是不吃！最后，晓林无奈，只好端着碗退出了房间。
　　到了下午三四点中，耳边就传来了鞭炮声：先是一串串的噼啪声，接着是几声震耳的爆响。不一会，空气中便满是硝烟的味道。元旦近在眼前了。
　　他们开始忙着置办物品，参加祭祀，这个下午，没有人来再来打扰瑞萍。哦，不对，晓林应该进来过。但是，好像并没有说话：她只是为了给她送热水。
　　天色又暗了下来。鞭炮愈发的密集强烈。偶尔，还有如礼炮一样震天的轰鸣。那应当是有人在祭祀了吧？而夹杂在这些声音中的，是孩子们无忧无虑的欢笑声。
　　瑞萍心里不由一阵凄凉。就在这时候，晓林跑来告诉她，爸爸要在院子里放大鞭，问她要不要去看看。“放大鞭？”瑞萍一时没听明白。直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后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所说的大鞭就是家乡的‘万字头’鞭炮。
　　年夜饭终于摆上桌了。但是，瑞萍并没有去吃。那是别人家的年夜饭，与你无关。她看着屋顶，对自己说。然而，才过了没一会，好心的晓林就端着两碗饭进来了。
　　“姐，你多少吃点吧。不然身子扛不住的。”她边说边把其中一碗塞到她手里，另一碗自己端着。然后，她一边吃一边开始劝解她，内容无外乎两点：一，她们不是坏人家，她可以安心留下来，等以后有了孩子就可以回家认亲。二，他大哥虽然脾气不好，但心眼不坏，只要他们结婚，以后保准大哥会变好。哼哼！两声冷笑从瑞萍的鼻腔里发出。
　　“晓林，这些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你爸妈教的？”她端着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晓林一听，忙回答说：“姐，你别乱猜，这就是我自己想的。我还想以后有机会去你们老家看看呢。”晓林说着，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无限向往的说：“我长这么大也没出过远门。”
　　如果她能懂得我第一次出远门的悲惨结局……那她是宁愿永远也不要出门的吧？瑞萍悲哀地想。
　　晚饭后，外面热闹了一会。听声音像是有人在门口聊天，旁边还有小孩唧唧喳喳的笑闹声。不过，还好，没有人要求进来看她：前一阵子，可是经常有人借故来看她的。
　　后来，当黑夜越来越浓的时候，晓林又和瑞萍挤到了一个被窝。她想和她说话，这个瑞萍很容易就看出来了。但是，一天的卧床下来，她实在已经没了谈话的兴致。不过，晓林还是在随后打破了沉默：“姐，你陪我说话儿话吧。”
　　想想晓林为自己所做的，瑞萍答应了她的要求。可是，她们之后的所有话题都会勾起瑞萍对往事的回忆。于是，她开始以“嗯哦”来应对。后来，大概是觉得她情绪不佳，或者是因为白天的忙碌劳累，晓林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瑞萍呆呆的看了会儿她，然后熄灭了灯。
　　立刻，满屋子的黑暗。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就像线路板突然出现了短路一样，她的脑子出现了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然后，过了没多久，她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晨。阳光灿烂，空气清新，鞭炮声声，新的一年终于来到了。可是，这对已经失去自由的她来说，又能带来什么呢？什么也不能带来；除了那个她不愿意嫁却非嫁不可的男人以外。
　　所以，新年与她，其实就是一场劫难。因为过了今天，就该是她和那个男人订婚的日子了。瑞萍不无凄凉地想。可是，真的要嫁给他吗？她问自己。得到的回答是：不知道。
　　不知道。这看是矛盾的回答其实正好说明，她的心已经开始摇摆了。对，是摇摆了。因为到此刻为止，她心里一直反复出现的不光是即将成为她丈夫的军航，还有时时处处都维护她的“小叔子”军海。
　　可是，她的未来，能由自己吗？目前看显然不能。那么，她的人生就这样再一次被别人左右，被别人安排了吗？不，绝不！瑞萍在心里吼道。她的斗志，就在这一瞬间忽然被激发了出来：她必须要为自己争取一回，必须。
　　只是，军海会接纳他吗？敢接纳他吗？还有军航和他的爸妈，他们若知道了她的想法又会怎么做？村里的人又会怎么看？想到这些，瑞萍的心再也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