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惊变（1）

　　一听短发男愿意帮他们扛行李上车，紫衣女人显得很高兴，她甚至告诉他说，如果愿意跟她们一块去那就更好了。“反正我们那儿也需要几个管事的。”紫衣女人抛着媚眼说。瑞萍看了一眼李丽，两人几乎同时撇了撇嘴。这时候就听眼镜在旁边喊道：“我也去！”
　　“哥们，你开什么玩笑呢？”短发男回头冲眼镜说。完了，才回答紫衣女人说：“姐姐，要我陪可以，要去厂里上班……对不起，我不习惯老被人管着。”
　　“陪我，你敢吗？”紫衣女人挑衅的看着短发男，“可别……”她的话还没说完，旁边就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吼声：“小妹，干你该干的事。”原来是穿格子呢大衣的女人。此刻，她已经站到了短发男和紫衣女人中间，“我说兄弟，要扛行李呢就赶快，要不然呢麻烦你让开道。”说着，自己伸手就要去拿行李。
　　短发男一看，忙伸手拦住了：“大姐，还是我来吧。”
　　“那就赶紧吧，还要买票呢。”女人说。回头朝瑞萍她们招了招手。
　　半个小时后，瑞萍她们便在两个女人的带领下进到了车站。月台上的人真多啊！上车的，下车的，买东西的，送亲友的，简直像个闹市。“喂，妹子，上车了！”紫衣女人拽了一下瑞平的衣袖，她这才发现有一列火车已经徐徐进站了。
　　等到火车再次启动的时候，瑞萍和李丽已经开始谋划着要怎样花掉她们第一个月的工资；李丽说：“我要给我爸我妈每人买一件新棉袄，他们好几年都没穿新衣服了。”瑞平说：“我得先给我姐买条羊毛围巾，她马上要生孩子了，得保暖。”而那两个女人这个时候就坐在对面的座位上安静的听着。偶尔，也会送给她们一个微笑。但是，随着列车运行时间的不断加长，瑞萍心里渐渐产生了疑虑。她们这究竟要去哪儿？什么时候能到？这些之前都没有详细的问过。这会儿可得问问清楚了。于是，她挪了挪身子，用手遮着嘴巴对李丽说：“你问问她们，咱什么时候到？”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对面穿格子大衣的女人还是听到了：“妹子，别急，很快就到了。”她说，一只手向上捋了一下散开的发梢。而紫衣女人则一脸轻松的笑着说：“你们放心，再有两站就到了，到时候会有人直接把你们接到厂里去的。”听到这话，瑞萍和李丽才总算是安心了。可她们哪里知道，这笑容有时候也会成为迷惑人的利器，她会让你在不知不觉中丧失警惕，或者在你不留意的时候，温柔的杀死你！就如同现在。这个女人的笑容让她们感到很放心。所以，才会这么安然的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根本就不去想下一刻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是的，她们不会去想。因为，那两个女人给了她们信心。
　　正如女人所说，两站很快就到了。也的确，站外有人在等着她们：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男人看上约有五十岁左右，个子不是很高，人也有些偏瘦，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只是头上的毛发有些稀疏，再加上那一张皱纹纵横的脸，给人的感觉总是显老一些。而那女人，看上去年龄也不小，有四十多岁吧，这个从她眼角留下的鱼尾印迹就足可以猜得到，不过看她的头发倒是挺黑挺密的，就是有些凌乱，一看就知道没怎么刻意梳理。她的眼睛不是很大，眉毛也淡淡的，但却让人觉得搭配的极好。这就是要接她们去工厂的人?瑞萍满腹狐疑的看了看李丽，正巧她也在看她，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茫然。
　　就在这时，那紫衣女人已经热情的和那两人打起了招呼，“大姐，叔，你们要的人带来了。”她说，回头看了看李丽和瑞萍，她们正手拿着行李站在那儿看着他们。男人一边点着头一边瞅了瞅两人，“姑娘，一路上还好吧？”语气亲和，面带笑容。两人不由也跟了，“嗯，还行。”男人微笑着点了一下头，“那就好，那就好。”语毕，忽然像刚想起似的转身问紫衣女人，“你们一路上都没给姑娘们喝水吧，你看那嘴唇干的。”本来，这一路上她们谁也没觉着身体里缺水。可现在被男人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是那回事；瑞萍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这时候，就听男人吩咐身边的女人，“去买几瓶水来，顺便看有没有什么吃的，让俩姑娘先垫巴垫巴，别饿着了。”瑞萍刚想拒绝，那女人已经快步走了。
　　功夫不大，那女人就提着一塑料袋的东西回来了。“来，先喝点水。”男人接过塑料袋，从里面掏出两瓶水，一瓶寄给瑞萍，一瓶寄给李丽，其他两瓶分别寄给了“紫衣女人”和“格子大衣”。然后，等他们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水以后，男人才又掏出几包饼干分给他们。瑞萍就在此时说了声谢谢。“那，我们就先走吧！”男人回头对女人说。女人“嗯”了一声，说：“我去趟厕所！”转身就朝旁边的公厕走去。“我也去，我也去。”紫衣女人和格子大衣随后跟了过去。真会凑热闹。瑞萍心说。
　　几分钟后，三个女人走出了厕所。不过，紫衣女人和格子大衣并没有过来，而是径直走了。瑞萍心下疑惑：她们不是负责招人的吗，怎么不一起回去呢？
　　“回去？”女人摇摇头，“她们俩恐怕还得继续在这儿等着。”
　　“为什么？”这次不光瑞萍不解，李丽也糊涂了。
　　“人没招够，这不就得等着了。”女人一边说一边上了旁边的一辆面包车，“快上来吧，咱们先走了。”瑞萍没动，因为她看到了车站的牌子：菏泽。这个名字她没听说过，应该是离家很远了吧。瑞萍的心忽然有点空落落的。可再一想：远点就远点吧，只要能赚到钱。
　　“菏泽是什么地方啊？”显然，李丽也不知道这个地名。
　　“姑娘，赶紧上车吧，那边还等着呢。”瑞萍刚想跟李丽说自己也不知道，却没等开口就被女人的喊声给打断了。
　　面包车在宽阔的水泥路上呼啸着飞奔起来。沿途的房屋和田野被一一甩在了身后。坐在面包车里的平儿和李丽，此时渐渐有了几分睡意。迷糊中，瑞萍听到父亲在喊她。可是，就在她要张口回答时，那喊声又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声：“萍儿，你在哪儿啊？”接着，一个伛偻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爸！”瑞萍大叫一声，惊醒了。怎会这样？瑞萍摇了摇发晕的脑袋，又转脸看了看旁边的李丽。此时，她早已进入了梦乡。瑞萍只好伸长脖子问前面正在开车的男人：“大叔，还有多远？”本来，瑞萍是不想问他的，但是眼看车窗外天色渐暗，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
　　“不远了，你睡吧，到时侯我叫你。”男人一边开车一边回头笑了笑。这笑容……好奇怪啊！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瑞萍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车轮继续飞速的旋转着，大约一个多小时后便驶进了乡镇的柏油路，跟着又从柏油路上拐进了一条沙子路，最后进入了村道：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面包车在上面颠簸着，一点点向前开进，李丽第一个被震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向车窗外望去。除了偶尔闪烁的灯光，车窗外早已漆黑一片。就在她打算叫醒瑞萍的时候，旁边的女人阻止了她，“姑娘，还是别叫了，反正马上就到了，让她再睡会吧。”李丽一想:也对，反正快到了，也不在这一时，就让她多睡会吧。
　　汽车继续前行。透过汽车玻璃，李丽注意到前面不远处好像有一点点微弱的灯光。不，确切说应当是手电筒发出的亮光，接着，四五个人影便照进了灯光里。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打着手电筒站在路上？就在李丽感到困惑的时候，前面的人冲到了路中间，其中一个人挥舞着胳膊喊:“停车，停车！”
　　漆黑的夜，突然而至的拦路人，这样的情况下，惊慌失措应该是一个人的本能反应吧，然而李丽看到的却恰恰相反：司机不慌不忙，女人不惊不诧。似乎，眼前这一切他们早已知晓。事实上，当汽车稳稳地停了下来的时候，当那几个人迫不及待涌上去跟司机打招呼的时候，一切就已经一目了然了。“叔，您可算是回来了。”“叔，找了几个啊。”他们一边问一边趴在车门上朝里看。男人摆了摆手，“去，别挡着门。”那几个人一听只好挪开，男人这才打开车门跳下了车。这时候，一个胖乎乎的男人走到他跟前叫了声“叔。”男人点了点头，回头招呼李丽，“姑娘，你就先在这儿下车。”
　　“叔，婶，我们说好要在一块的！”李丽迟疑着没有动。
　　“我知道，姑娘。”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女人一边说一边也跳下了车，“本来是应该这样的，但是厂里临时出了点事，给你们安排好地方暂时住不成了，所以只能把你们暂时分开。你放心，明天一过，你们就可以在厂里见面了。”“可是，他，他们……”李丽用手指了指那几个男人。“姑娘，你是怕他们……放心，不会的。”女人摆了摆手。这时候，前面传来一个女人焦急的喊声：“虎子，虎子。”女人忽然就笑了：“姑娘，接你的人来了。”李丽一听，狐疑的扬起了头。恰好，就看见了胖男人正拉着司机的手说，“叔，给你添麻烦了。”借着手电筒微弱的亮光，李丽看到了男人脸上的笑，那是一种讨好的，卑微的笑。“虎子，人我给你送来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男人拍着胖子的肩膀说。这话让李丽心里忽然感到了不安。或者说，是有了一丝不祥地预感。
　　“瑞萍，瑞……”李丽还没来得及喊出第二声，嘴巴就被人用手唔住了。继而，两个男人将她拉下了车。李丽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姑娘，别害怕，我们不会害你的。”男人说完跳上了车，“你先跟虎子娘回去吧。”随着汽车一颠一簸的远去，那只捂在她嘴上的手终于移开了。李丽趁机猛吸了几口气。胖男人用手拧了几下手电筒的前盖，说:“我是虎子，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媳妇了！”李丽自觉眼前一花，人险些就栽倒在地。”那她呢？”她想起了还在睡梦中的瑞萍。
　　“当然和你一样了！”他扬起头，轻松的笑了笑，“其实你们都是别人骗来卖钱的。”这一刻，李丽的心一下子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