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雨后的彩虹

　　
　　第四章
　　“杨娇，除此之外我不能给你什么！可是，让你做我的情人又太委屈了你……”卢明轻轻拥着像是被暴风雨蹂躏过的花朵一样的杨娇说，“对不起，亲爱的杨娇！我实在太爱你才会这样！谢谢你给我这份快乐，我觉得无以报答你。我多希望从此以后你是我卢明的女人。当我听到你受到的那些委屈，我的心都要碎了！在这样的现实里，因为我们都要面对那样特殊的人际，就算我们俩原本是魔鬼，在学生面前我们也不得不戴上天使的面具，其实，我多想做回我自己！我多想像平常人那样做我自己喜欢的事。可是你知道吗？这些年我好苦！我的苦无人可以诉说。因为我是教师，而我此刻竟然又做了这样的事，我开始觉得我自己简直禽兽不如了。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我们此后应该怎么办？我无法面对以后的一切！我感觉忽然间好痛苦！”
　　“卢明，我只要知道你还爱我就行了。”杨娇说，“你的心我懂。你的痛苦我也明白，我何尝不是这样的？可是，我知道你的这些自责都是因为我而产生的，而我只能说对不起，可是，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我也是。”卢明说，“如果在前几年，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婚，然后和你在一起。可是，如今……你知道……唉！我真是愧为人师啊！这样的感觉真是难受，比死都难受，可是，刚刚不是这样的。如果时光可以停留……如果，时间怎么会那么快？杨娇，你该走了。我今晚还有自习。我的学生还在等着我呢！我究竟已经变成了什么人了呢？我的天！”
　　杨娇看着卢明喃喃地说了这么多，她知道卢明内心的愧疚心和自责心已经充斥着他的大脑，她感觉到心爱的男人已经为再次做错事而后悔了，杨娇穿好衣服轻轻走到卢明跟前，拥着卢明高大的颤抖着的身体。
　　他抬头看到卢明的眼泪，不禁一阵心痛！
　　“亲爱的，别太自责。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引诱你……”杨娇嘤嘤哭着说，“就让上天惩罚我吧，如果可以，让我即刻去死，只要换得你内心的安宁！”
　　卢明紧紧地拥着杨娇，吻着她脸上的泪说：“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跟我一样的难受。千万不要说‘死’字，我不想看到你承受自责，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冲动。可是，我真的爱你！我不曾想道我对你的感情竟然会这样热烈！”
　　牵着手，两人离开宾馆。
　　回到学校，卢明感到无地自容，他不敢看学校其他同事的眼睛，见面打过一声招呼后赶紧逃离。他没有吃晚饭，给领导请了个假倒头就睡下了，原本开学来这天，很多学生会有事来找，卢明听见学生喊报告也没起身开门，他想：学生叫一会儿见没人开门以为老师不在就会自动离开……
　　是啊！就算皇帝也有不想理人的时候吧？卢明想起妻子那忧郁的脸，想起了自己在课堂上对学生侃侃而谈的文学，想起了教训那些早恋的学生：你们的前途是光明的，不要因此而耽误了前程……
　　然而，自己今天的做法谁来给自己说教？自己有什么资格说教学生？卢明想起不久前的一幕……又甜蜜又痛苦！甜蜜的回忆和痛苦的理性思维折磨着卢明，杨娇的出现似乎是救治了他，又似乎是正在毁灭他。卢明觉得躺在床上的自己像是一具死尸，灵魂在里面游荡，一会儿感觉它已经离开躯体，一会儿又感觉它还在躯体里残喘。卢明觉得浑身像是长了刺，又像是一下子已经变成了卡夫卡笔下的那个怪物，思想在活跃，眼睛却不想睁开，身体不想动弹。
　　……
　　时光如流水，恍然间，已是深秋。郊外的田野里不再是往日的金黄色，光秃秃田里长满了野草，一群群小鸟飞到那里去觅食。卢明喜欢在没课的傍晚独自穿过校园门口的街道来到空旷的田野间踱步，有时候惊飞了那里的飞禽，蝴蝶在他身边翩翩飞舞。只有融入这自然间，卢明的心才得以平静，卢明想起每天有改不完的作业，每晚要在办公室里备课到很晚，学校里的年轻人都会用多媒体教学手段，而卢明却是光靠一双手和一张嘴来教学。付出的多收获的少，谁让自己已经是中年人，学不会那些新鲜玩意呢？卢明曾经和领导请示让年轻人来上主科，自己教副科。可是，学校还是人手不够，大部分都是中老年教师，即将退休的人数占学校总人数的三分之一。如果这些人都去负责绿化、管食堂等，学校也没那么多岗位啊。方校长之前就为这事苦恼过，卢明不想给方校长增添烦恼，因此学校安排什么二话不说就顶上。
　　卢明在学校里有几个特别要好的朋友同事，可是，自从在自己身上发生了那些事，卢明已经不敢或者是没脸和他们相处了。每当没课的傍晚，卢明总喜欢悄悄走出校园享受心灵深处的宁静，算是反省一下，活了四十多年，有些事在发生了那些事情之后竟然有些想不弄明白了。
　　比如爱，人生在世没有爱情的人大有人在，可是，当爱情滋润了生命却不敢去追求的时候；当一切美好似乎触手可及却又感觉遥遥无期的时候；当理智与情感在争夺立场的时候，人，究竟该怎么选择？人生在世究竟什么是幸福？
　　类似于这些问题有时候会在课堂上一下子从孩子们的表情里跳出来，有时候会在吃饭的碗筷间闪现在卢明的脑海里，有时候就在失眠的夜里变成烦恼让卢明挥之不去。
　　人们都说，四十不惑。可是，卢明觉得这困惑还是会纠缠着他。或许正因为杨娇的出现真的打乱了自己的生活，卢明从那一刻开始似乎已经给幸福重新下了定义，而这幸福却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
　　当他想理智地拒绝杨娇的时候，这份坚持又瓦解于她短信里缠绵的爱语。
　　“亲爱的！我想你了。”杨娇的短信里说。
　　“我也是，宝贝。”卢明回复着。
　　“我想见你。”杨娇说。
　　“我这里不方便，改天吧。”卢明有时候说，有时候就干脆不回。
　　可是，卢明也有想杨娇的时候。
　　有时候，卢明也发个短信过去：娇娇，我爱你！
　　那边立刻回复：“我也是。”
　　有时候，卢明握着手里的手机犹豫着，该不该联系？如果被杨娇老公发现，岂不是置杨娇于不利之地？卢明想到这里赶紧关了手机。是啊！杨娇说是要离婚，可是毕竟还是别人的妻子，而自己也还是别人的老公，怎么可以？何况自己身为人师！卢明每当这个时候就会抽自己的耳光，甚至想摔了手机。
　　就这样，卢明每天甜蜜着、担忧着、伤感着、惶恐着……
　　有一天，卢明被周副校长叫到办公室去。卢明不知道周副校长找他会有什么事，可能是为前次学生打架的事吧，因为学生打架的事卢明后来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处理好。家长找到了学校几次，说是双方家长没有达成协议，要把事情交还给学校处理，处理不好他们就向上级教育主管部门反映情况。
　　卢明小心翼翼地来到周副校长办公室，轻轻敲一下门，办公室里的周副校长一改往日的温柔可亲，脸色很是难看，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进来。”
　　“坐吧。”周副校长坐在她的偌大的办公桌前指着办公桌对面的沙发对卢明说，“卢主任，我找你来有两件事需要了解一下。”
　　卢明坐在沙发上，他面对这个只小她一两岁的中年女人，感觉像是面对自己的妈妈，她的威严让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做错事了的孩子，卢明似乎感觉到周副校长要了解的事情绝对不是一件小事，他看见周副校长的笑容里似乎有着一种别样的意味。
　　周副校长是今年才从某学校调来的。人们已经习惯叫她“周副”，是因为她平时很随和。一头的短发，丰满而微胖的身子，总是穿一身裙装。衣服的颜色也很有特点，不是白色就是黑色，在学校，没人见过她穿其他颜色的衣服。因为周芳草总是笑容可掬，又能平易近人，来到学校不久，学校里的老师们都喜欢她，也都愿意听从她的指挥和调遣。因此，在方校长去北京培训了的这段时间里，学校里的一切依旧的有条不紊地进行，甚至，学校里的气氛相比以前也和谐了很多。卢明看着周副校长给自己沏茶端来，他连忙起身迎接。
　　“您请说吧。”卢明说。
　　“一个事情是关于你们班两学生打架的事。家长达不成协议，那就需要学校帮着处理。”周芳草坐回原位上说，“你先说说你的打算我看看。”
　　“这事，我也是刚刚知道。”卢明说，“我前几天忙点事就给忘记了。真是对不起周副校长的栽培和信任。这事我是这样想的。我打算把双方学生的家长叫来，我再叫上副校长您，我们一起开个会，商议一下。给双方家长说明事情闹大了的后果，再帮他们想出一个协调处理的办法。其中一个学生被打伤了，医疗费由另一方家长出。至少要出一半……如果他们家长还不同意，我们再想办法，总之，不能让他们把事情闹到教育局去。”
　　“嗯，这就对了。”周副校长说，“也行，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可以让两个学生自己商量怎么处理这事，也有利于他们之间的和好。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两学生大概也知道自己的错误了。你好好给他们俩做个思想工作，和家长会谈的事你安排个时间。”
　　“好的，周副校长说的是。这个办法或许更凑效。”卢明说着心里很是佩服周副校长，不愧是领导啊！卢明想。
　　雨后，彩虹挂在天上，美丽极了。这场雨让卢明心情好了一些，他在想周副校长说的另一件事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