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魂】第四十章

　　天主教堂的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这个人，让本喜庆的场面，陷入了尴尬和窘迫的境地。你道是谁？米兰！这个遭遇了一场车祸的变故，又把婚姻推进冰冷的坟墓的女人。只身一人坐车来参加魏子璐和小雨的婚礼。魏子璐惊愕了，不知如何是好。米兰倒是很稳健，落落大方的走进新人面前，将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递给了小雨，并上前拥抱了新娘子：“小雨，你今天真漂亮，我敢说，你是天底下最善良美丽的新娘。祝福你们。”
　　小雨很被动的拥抱了米兰，米兰是贵宾，不能慢待。“小雨，打开来看看喜欢不？我今上午特为在恒生珠宝店为你选购的。匆匆忙忙不知是否和你心意。”
　　魏子璐关切的问：“米兰，你的伤势……。”魏子璐的担心有些多余，米兰的精神状态很好。气色也不错。一开始充满敌意的小雨，在接到了米兰一串价格不菲的黄金项链后，心才稍微放了下来。也许，这一天小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米兰。可是米兰已经来了。是为他们两个人送上祝福的。小雨内心五味杂陈。但是，母亲在一旁盯着自己，母亲说过，做新娘子这一刻，千万不要流泪，不然会影响以后的生活。或者是自己太过于敏感，对米兰的祝福有些质疑，黄院长在外面包养了情人，并且有了他的孩子，恰恰米兰也是怀了孕。这个女人，伤势没好，就来这里，其动机不纯，如果黄院长彻底抛弃了她，米兰会不会吃魏子璐这株草？问题是，假设米兰是好马，那这些设想都不会发生。当牧师要求两个人讲讲他们的恋爱史时，众目睽睽之下，小雨深情地抱住了魏子璐，在大家的起哄声中，喊着：来亲一个，亲一个！”小雨没等魏子璐有所反应，就将嘴唇子递到了魏子璐的嘴唇上，魏子璐当着大家的面，不好意思。尤其是乡政府的领导同事都在。小雨贴着他的耳根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我，你就合作一下吗。”魏子璐只好应和着小雨，两张嘴唇紧紧吸在一起，贺喜的人一片掌声。
　　这个时候的米兰才发现，自己不该来。就在魏子璐和小雨互相伸着嘴巴，咬一枚吊在半空的苹果时，米兰悄悄退了出去。等到魏子璐不见了米兰，追出来时，哪里还有米兰的影子？
　　复杂的心情，在魏子璐和小雨大婚之日成了主色调。魏子璐知道米兰并不幸福，可现在魏子璐无法给予她什么，至少对小雨自己的妻子是不公平的。魏子璐不想失去做人的底线。一个人他不是独立存在的，他周围的方方面面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人网在其中，让你剪不断理还乱。魏子璐是乡长，活在公众视觉里，一不小心就会跌入万丈深渊。所以，对米兰他只有亏欠，以及过往的风景。唯有珍藏在灵魂深处，小雨说：“怎么？米兰走了，你很失望？”
　　“瞧你说的，我有什么可失望的？人家是客人，咱们没有尽上东道主之意，有点过分。”魏子璐搂着小雨的肩膀说。
　　“别骗我了，你可以骗过所有人，但是你骗不了我。我从你看米兰的眼神里分得清楚，你对她还念念不忘！要是，黄院长和她离婚了，你们就有机会重温旧梦了。”
　　“我的傻新娘，你是我的老婆，现在是，以后和将来都是。我在神面前已经起誓，我如果背叛李小雨，对小雨存有二心。就让车轧死我，让五雷轰顶……”“你……干嘛呀？大喜的日子，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呸呸呸，乌鸦嘴！”小雨赶紧捂住魏子璐的嘴。教堂里的一班人马撤出来后，就奔回魏子璐的家里，酒宴已经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三叔，候在门口，脸上洋溢着喜气羊羊的光芒，蓝色西服右边前胸别了一束红彤彤的绢花。新娘子的盖头必须大伯哥掀。魏佳庆喊来魏子栋，子璐大伯家的儿子，来掀盖头。农村有个习俗。盖头在屋檐上，媳妇子一进门就会怀上娃，要是盖头挑到房子中央，媳妇子一半年不会有娃，小雨不相信这个，可入乡随俗。只好由着他们。今天爹妈都来了，亲戚们该到场的都到了。小雨很开心。只是有一点瑕疵，米兰的出现。小雨根本不明白，为什么米兰三番五次横旦在她和魏子璐之间。小雨也对魏子璐的做法很生气。对米兰呵护有加，抱着米兰上车去医院，俨然一对情侣。当时，小雨就妒忌。你魏子璐这不是和米兰，前女友藕断丝连是什么？现在，魏子璐和自己结婚了，小雨不敢保证，米兰不来找他，或者他去找米兰。
　　这一天，小雨也是忧心忡忡。好歹送走娘家人，乡政府的那一桌子人还没撤。他们要小雨和魏子璐陪酒。魏子璐不胜酒力，但是，高书记敬酒，你又不得不喝。你不会不给面子。高书记和魏子璐碰了杯，接着马乡长，还有派出所的李文科也都一一敬酒。小雨，走了过来，端过魏子璐手里的杯子，笑吟吟的说：“子璐近来身体不适，你们的酒，我替他来喝。”说完，很爽快的一仰脖子灌进一杯酒。“嗯，小雨多好，懂得心疼子璐了，这叫我们情何以堪啊？看着你俩恩恩爱爱，我们没法活了。”
　　都是在说笑，也没当真。魏子璐说：“小雨，你不能喝，就别逞强。对身体不好！今天是咱们大喜的日子，乡领导同事都在，我们不醉不休也可以！”
　　魏子璐起身给每位斟满了酒。高书记和李文科都很高兴。影视城风平浪静了，这场山火没有造成大的损失，而且，魏子璐向上级审批的千亩草莓蔬菜大棚的农用物资和贷款也有了消息。真是双喜临门啊？高书记说：“子璐，今天是你和小雨的喜庆日子，我代表乡政府所有同仁向你们表示祝贺。祝你们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高书记是一把手，他站起来敬魏子璐的酒，大家都不约而同举起酒杯，碰了碰。“魏子璐啊，我都老了，马上也该退居二线了，荷花乡的发展就得全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好好干！啊？喝酒，别忘了吃菜！”
　　“我魏子璐能有今朝，也是承蒙大家的关照和厚爱。高书记，我会做好本职工作的。来，我先干为敬！”魏子璐只觉得嗓子眼在冒烟，胃口火辣辣的疼，这种场合又不得不应酬。整个酒局散去后，魏子璐浑身酸软，疲惫不堪。加上酒喝得多了，进了新房，一头扎到新湛湛的被褥上，就呼呼大睡。小雨试着给他的衣服扒下来，让他好好休息。魏子璐一摆手：“不用脱，就这样睡。”说完，头一歪又睡了。小雨不无心疼的看着熟睡中的魏子璐。一路上，分风雨雨经历了多少坎坷，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今生就要珍惜彼此的缘。对了，应该给米兰打个电话，看看她回家了没有。怕吵魏子璐睡觉，小雨到外面给米兰拨去了电话，好长时间，米兰才回音，“你今晚不好好搂着老公睡觉，打我电话干啥？”米兰慵懒的声音，在小雨的耳边震颤。
　　“嘘嘘，他已经睡了。今天难为他了，喝了很多酒。我不放心你，米兰姐。你连口水都没喝就走了，我心里过意不去，就给你电话了。”
　　“喔喔，我没事。就是，接到我父亲的电话，要我回去办事，中途也没和你们打招呼，就走了。你也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米兰挂了电话。
　　小雨呆呆的伫立在月色如水的院子里，那棵槐树的剪影，在大地上很清晰的刻着。米兰的口气没有责怪的意思，这个女人隐藏的很深，让小雨有一种惧怕。这种惧怕不单单是处于魏子璐，在某一天成为她的猎物，还有女人和女人之间，少有的敬畏。米兰说话含蓄，在公众场合是个很博爱的人。不是小雨，心里装着一个人，一根筋走到底。爱就是爱了，没有拖泥带水。小雨属于小家碧玉似的女子。多愁善感，在很多事上拿不定主意，优柔寡断。唯独在选择魏子璐做自己一辈子爱人的时候，小雨从未有过的执着。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母亲经常在她那里说这句话。魏子璐到目前为止，对她李小雨还算可以。这样一个新婚之夜，魏子璐睡的像头死猪，小雨回屋后，躺在魏子璐一边的被褥里，闻着新房里装修留下的油漆味，失眠了。
　　就在魏子璐新婚的第三天，到娘家回酒的小雨和魏子璐，又遇上了不该遇的人，小雨的表哥谭永利。他这次回来是想在家乡投资项目，搞山野菜加工。小雨因为之前的尴尬，没有搭茬，魏子璐却和谭永利坐在沙发上，谈论了很久。中午，谭永利在小雨的娘家吃饭，席间，魏子璐与谭永利洽谈好了合作事宜。由荷花乡出土地让谭永利建厂房。但是，要吸纳当地剩余劳动力，来厂子挣钱。谭永利说：“行行行，就算我为家乡做点贡献吧。”
　　荷花乡的发展前景是广阔的，魏子璐知道要想套牢谭永利，还是离不开小雨的美言。于是，酒桌上，魏子璐故意让小雨夹鸡肉给谭永利吃，小雨明白魏子璐想要的是什么，否则，哪里会成为同床共枕的夫妻？小雨不仅给表哥夹肉，还起身给他倒了杯酒，“表哥，你是咱三十里铺子的骄傲，你能够和荷花乡合资办厂，不定有多少人为你歌功颂德呢。”
　　“表妹啊，我这可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哈？你该心知肚明！”
　　李青山说：“都别光顾着喝酒，吃菜吃菜。”李青山是为了圆场。魏子璐端起酒杯，和谭永利碰了一下，“不管咋的，表哥，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咱们还得朝前看是吧？因此，我希望我们合作成功，我也先替荷花乡政府向你致谢！来，干了！”酒不醉人人自醉，这个谭永利几杯酒下肚，就醉了，开始说胡话了。
　　“小雨啊！你结婚也不告诉哥一声，你知道哥的心多么疼吗？你……也许不清楚我早就爱上了你，早就爱着你，可你就是不给我这个机会。嗝嗝，今儿我把话都说出来，要不我会被憋死。”
　　李青山说：“永利，你喝多了。又在胡咧咧。”
　　“我……我没醉，对你魏子璐说一句话，你要是待我表妹不好，我第一个不饶你！你回来搞投资，我是想念家乡吗？小雨，我是想你啊！”
　　李青山赶紧扶谭永利躺下，眼睛瞅着魏子璐，魏子璐说：“表哥真的喝多了……让他多睡会。”
　　魏子璐理了理思绪，觉着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谭永利的投资对荷花乡和周边的老百姓有利，人不能活在小我里，而是一大我为重。酒后吐真言，他喜欢小雨，但是小雨现在是子璐的妻子，这一点，小雨绝对不会红杏出墙，自己又顾虑什么呢？只要让谭永利在荷花乡掏腰包投资项目，有些事该抬手就抬手。
　　第二天，酒醒后的谭永利，在接到小雨递来的毛巾擦脸时，说：“记的，要是那小子欺负你，你告诉哥，哥去修理他！”
　　“表哥，我们很好地，只是你的终身大事别再拖了。今天是不是去荷花乡考察一下你投资的项目，在当地有多少资源？”
　　“对，我吃了饭就去，你和他先走一步。”
　　“那不行，我必须看着你走进乡政府，我才放心。”小雨略带撒娇的说。
　　“唉！表妹，你撒娇的样子好可爱，可惜，我没有福气享受你的爱了。我之所以投资建厂，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你在这块土地上，并且是乡政府的人，跟那个魏子璐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好了，表哥，不管你为了谁，只要对乡亲们有利，我支持你。”
　　子璐和小雨先吃了饭，谭永利推说没有胃口，没吃。吃罢早饭，小雨的妈，找出准备好的给姑爷的开口费，八百八十八，谐音是一路发发发。魏子璐不拿也不好看，就揣下了。魏子璐开车拉着小雨，后面就是谭永利的奥迪轿车。两辆车缓缓驶上柏油路，朝荷花乡政府奔去。此刻的乡村是宁静的。偶尔的狗叫也是闷闷的。小河开始化冻了，咔吧咔吧的冰块断裂声传来。让人想起燕子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