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魂】第四十一章

　　魏子璐不是糊涂蛋，谭永利之所以留下来搞投资项目，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因为李小雨。魏子璐内心犹如万箭穿心，利用自己的女人招揽投资商，这要是传出去对他是什么打击？荷花乡的人又如何看？但是，考虑到大局，为了荷花乡的父老乡亲尽快走上发家致富奔小康的光明大路。魏子璐只有忍气吞声，望着谭永利一次次脉脉含情注视小雨的眼神，心里就想咽下一只绿头苍蝇。
　　谭永利在和高书记谈及投资项目时，几个乡政府的头头都在高书记的办公室。小雨忙着给各位沏茶倒茶，像只美丽的小燕子。婚后的小雨，仍然梳着长长的马尾巴辫子，用一个紫色的蝴蝶结扎着，上班一般不穿红装，一套浅灰色小领西服，越发衬托出她的苗条和秀气。在乡政府，小雨和那几个刚分配来的女大学生相比，更有一种成熟女性的妩媚。谭永利的目光不时地追随着小雨的身影，呷了口茶，轻轻地品着，在喉咙处停顿了很久，然后，那只食指敲击着桌面说：“高书记，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有什么我就想说。这次合作，我想在高层的任命上，你们乡政府不要插手。”
　　高书记皱了皱眉头，继而松弛了一下，“谭经理，你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只是，既然谈到了合作，有些事乡政府总要过问一下吧？比如，工人的安排，剩余劳力在厂子里有什么待遇？乡里这些年，出去打工的人占了三分之二，一旦这个厂子投入使用，我觉得，是否留住一部分人，在厂子里上班？这就牵扯到各种劳动合同法，机关厂矿该具备的福利设施，等等。你是一个公司的老板，知道如何管理你的企业。不过，北京和这里毕竟不是一个层次的环境。所以，有很多事我们还要进一步协商。至于你选谁做厂子里的领导人，拿到台面上比较合适一些，你说呢？”高书记的语气虽然很和缓，但是很有杀伤力。
　　也是的，谭永利要想合作，荷花乡政府出地，人力物力都一一搭上，在管理厂子上，怎么可以不给政府相关人员一个说话的机会？高书记明白，主抓投资项目的是魏子璐乡长，谭永利是故意要将魏子璐排除在外。这是行不通的。魏子璐是个很有潜力的领导，尽管上任不到两年，可各项工作都落实的很到位，而且在老百姓那里口碑很好。一个领导干部如果高高在上，不走进群众中去，就很难工作。高书记很看重魏子璐。决定在下一届书记改选时，推荐魏子璐为荷花乡书记候选人。走好投资项目这步棋，是对魏子璐未来的竞选很有帮助，因此，高书记投石问路，给了谭永利一个响雷。
　　谭永利清了清嗓子，看了看小雨，以及在座的人，说：“高书记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我呢，也不能搞一刀切。现在不是吃大锅饭的时候，厂长我想让李小雨，我的表妹来做，你们也清楚，我的总公司在北京，这次回乡投资建设，就是想发挥一下余热，另外，还有表妹的盛情邀请。别人的话，我可以不屑一顾，唯独李小雨，她是我表妹。这样吧，如果高书记觉得我安排李小雨做厂长不合适，您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尽管说。”
　　谭永利又把葫芦瓢推给了高书记，高书记暗暗骂了句：“这个油条子，真奶奶的难缠。”嘴上说：“目前呢，只能这么安排了，谭经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但有一点我要说明哈，魏子璐你的妹夫主抓荷花乡的经济建设，你作为姐夫应多多支持他哈？”
　　谭永利的脸阴沉了一会，皮笑肉不笑的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给小雨买单，不就是为魏子璐铺垫前程吗？这种链带关系，我还是分得清。具体的操作步骤，等改日再叙。走，今天我请客，各位赏脸在香格里拉吃一顿！”谭永利站起身，阳光扑棱棱抖擞出万千稻虱子似的尘埃。
　　高书记也站了起来，“那哪行，咱们乡政府食堂已经准备了，你是客。今天中午就在食堂吃。几个素菜，花不了几个钱。吃腻了大鱼大肉，谭经理尝尝咱们荷花乡的特产，绒山羊汤，还有大骨鸡。草狗。”
　　谭永利走南闯北，进进出出多少个中高级酒店，也确实腻歪了那些油腻的食物，就一起去了荷花乡政府的食堂。
　　这顿饭，谭永利吃得很开心，因为很多年没有喝到正宗的绒山羊汤，今晌午，一连喝了三大碗，喝的谭永利将皮夹克脱了，遭了一身汗。那个痛快！加上小雨给斟的酒，就有些喝大了。本来要在几天后签订合同。由于小雨在高书记的暗示下，让谭永利在酒桌上应承下来，下午就签合同！酒桌上真的好办事，有时候，魏子璐不得不信服酒精的作用，还有知己红颜的催情弹。小雨在这场交易中，俨然是主角。小雨不想这样做，对魏子璐是一种伤害。可是，不这么做，谭永利就不会投资，以后还影响魏子璐的升迁。也就打掉门牙咽进肚里。席间，小雨不时地被桌子下伸过来的一只手，抓捏着，那只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表哥。在这种场合，表哥借着酒意搞小动作，小雨也不敢声张。一方面是政府的领导都在，另一方面，要是魏子璐知道了，还不掀翻了桌子？小雨只好接口上洗手间，躲开表哥那只手。
　　谭永利酒喝在人肚子里，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小雨庙里的猪头有主了，而隐藏在灵魂深处的对小雨的那份爱，怎么也找不到排解的渠道！这次投资荷花乡就是想和表妹多在一起。小雨啊小雨，你可了解表哥的心？
　　下午签合同，高书记找来了乡里的李律师，目的是怕以后在经济上有什么纠葛，请律师来是让合同生效，有法律保护。谭永利不得不佩服高书记的老谋深算。按照正常的顺序签完合同，谭永利突然提出，要去冰峪沟风景区玩，希望李小雨做他的向导。其他人一听，这不是给魏子璐出难题吗？都用眼睛看着魏子璐。
　　好在魏子璐很爽快地说：“表哥，你难得有这个雅兴，小雨正好今天也没什么事儿，你就陪陪表哥去散散心吧。可你今天喝了很多酒，酒后驾车不安全，还是找个司机给你们开车吧？”
　　谭永利想了想说：“也好，你们找个司机吧。”
　　高书记就给计生办的小姜打了电话。不多时，小姜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什么事？高书记。”“啊哦是这样，咱们的投资商，谭经理要去冰峪沟风景区玩玩，你辛苦一下，送他们去。”
　　“好的，高书记，保准一路顺风。”
　　
　　李小雨咬了咬嘴唇说：“那……好吧。高书记，子璐，我……走了。”
　　望着谭永利和坐在副驾驶座位的小雨开车走后，高书记重重的按了按魏子璐的肩膀：“子璐，好样的。相信小雨吧。我去忙别的，你随意。”
　　魏子璐在高书记走后，躺在沙发上，让大脑有片刻的休息。实在太累了。人与人之间，尤其是官府内幕的黑暗，令魏子璐望而怯步。小雨对自己绝对是忠心的，只是，让小雨做了这起投资项目的交易筹码，魏子璐感到做男人的失败。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合同都签了，谭永利不定还要耍什么花招，控制小雨呢。
　　再说谭永利一行，三十分钟后抵达冰峪沟。进了沟口，谭永利觉得司机小姜是个障碍，就说：“小姜，我和小雨要进寺庙拜拜佛，你开车也累了，就找地方歇息。要是回去，我会打电话给你。”
　　小姜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好，愿二位玩的愉快！小雨你……注意安全。”小姜意味深长的叮嘱了句。
　　“没事，小姜，表哥不是魔鬼会把我吃了。”
　　“嗯嗯，有事给我打电话。”
　　谭永利和小雨离开了小姜的视线，冰峪沟此时的游客稀稀拉拉的不多，不到春暖花开时，这里就是旅游淡季。街边一些小商贩也不多见。农家院开的旅馆小吃部也是门庭冷落车马稀。两个人走到半山腰，就有些累了。小雨还穿着高跟棕色马靴子，走起来真的很吃力。这条山路蜿蜿蜒蜒全部是用小石子铺就而成的。小雨走走停停，山上没什么好看的，除了参天的松木，一座破寺庙，一个隧洞，能容纳很多人的隧洞，就没别的稀罕物了，而且又是冬天，小雨没有兴致，走得很慢，谭永利想拉住她的手，被小雨拒绝了。就在半山腰，小雨不小心崴了脚脖子，右脚脖子，一下子坐在地上，那个钻心的疼。谭永利赶紧俯下身，将小雨的靴子脱了，一边给按摩，一边说：“你这么不小心？都怪我，来这里干嘛呢？怎么样？还疼吗？”
　　小雨支撑着要站起来，可是右脚裸子疼得厉害，眼泪都出来了，这可怎么办？谭永利管不了那么多了，抱起小雨就下了山，小雨说：“表哥，这样不好，让我慢慢走吧，放开我。”
　　谭永利说：“你给我老实呆着，你的脚都这样了还怎么走？我送你去附近的医院看看！”
　　下山后，谭永利急忙给小姜打了电话，小雨挣扎着站在地上，小姜几分钟后，就把车开来了，谭永利二话没说，就将小雨抱进了车后排座，小雨的脸臊的通红，小姜说：“小雨你这是怎么了？”“小姜不好意思，我的脚崴了，没大问题。”“那也不行，小姜，你送小雨到医院看看。”谭永利说道。“好的，二位，马上就到。医院距离风景区只有三里地。”
　　在风景区医院，医生给小雨简单的按摩了一下，并服了止疼的膏药。这才重新坐回车里，谭永利已经无心欣赏什么风景了。这次只是想和表妹在一起叙叙旧，联络联络感情，终究小雨是自己心仪的女子。看来。老天不允啊！谭永利的心情很沮丧。所以，一路上彼此没有说话，都在沉默。
　　在进入荷花乡政府地界，谭永利打破了沉闷的气氛说：“小姜，你就在这里停吧，今下午真是难为你了，要不回头，我让魏子璐或者高书记给你加半天工资？”
　　“哈哈哈……瞧你说的，我这也是分内事，何况你给荷花乡带来投资项目，大家受益，我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还请谭总说话。”
　　中午的酒精早就因为小雨的事故，消失了。车还是自己开回去，有责任给小雨送回魏子璐家。这时候，太阳靠西了，乡政府下班了，谭永利觉得魏子璐应该回家了。将车扭过头，直奔魏家屯，谭永利叹息了声：“小雨，我知道我现在做什么都无法博得你的爱，今下午我就想咱们两个人好好说说话，可是，让你受苦了，唉！不管如何，我还是在这里投资，放心。你表哥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因为爱，所以，更希望你过得幸福开心。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表哥，我……对不住了。我告诉过你，我爱的是魏子璐，早就说过，就是不想你因为我耽误了终身大事，你就是不听，好在你是个成功男人，追求你的女人很多。"
　　车子缓缓开到了魏家屯，斜阳下的魏家屯，宁谧而静美。有炊烟在竹篱茅舍上袅袅升起，一股子饭菜的香味直扑脸面。车子停到魏佳山门前，魏子璐已经出来站在门口了，好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魏子璐就感到小雨这个时候会回来。果然，谭永利把小雨送了回来。但是，一看到小雨瘸着一条腿走路，就问：“小雨，你的右腿咋的了？”谭永利忙说：“小雨不小心崴了脚，今天都怪我，不该去那里。”
　　小雨说：“没事了，子璐你扶我一下。”魏子璐还是很温和地说：“表哥，这不能全怪你，是小雨自己造成的。回屋，今晚在我家喝两盅？”
　　谭永利看了看手机的钟点说：“不了，我今晚要赶回城里。和你们合作的合同已经签了，我的安排一下，下一步着手厂子的建设。”
　　小雨说：“表哥，你保重自己。早些给我们娶个漂亮嫂子，我和魏子璐去喝喜酒呢。”
　　谭永利苦笑了笑说：“一定的。”
　　谭永利的车绝尘而去，子璐扶着小雨进了屋子，枣核一见媳妇子这样子，吓了一跳，赶紧找来烧酒，给小雨搓洗脚裸子，“怎么这样不小心？小雨啊，以后可要当心点，如果怀了娃，更不能有闪失。”
　　“妈，你就想着抱孙子。”
　　“废话，谁不想？难道你不想有儿子吗？”
　　魏佳山坐在炕上说：“行了，都过来吃饭吧，一会就凉了。”
　　一家人围坐在八仙桌上，其乐融融的吃着晚饭。这也是魏子璐和小雨吃的最开心的一顿饭。夜深了，一轮圆月在高空灿烂着，有什么鸟的叫声，凄厉的划过天体。春天真的姗姗而至了。可以听到小草冉冉抬头的声音，各种树木吐绿的嘎巴声。闻到山桃花的芬芳气息。